《清明上河图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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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传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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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姥姥忙为杏儿开脱:“这事不怪杏儿,是我对她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太子相召,不会出什么事的。”
师师斜睨她一眼,冷冷地道:“不是你身上掉的肉贴也贴不上。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人心痛!”
李姥姥面红耳赤,陪着笑脸还要解释,师师不再和她罗嗦,扭头便走,回到卧房,将房门反扣,衣衫不解,鞋袜不脱,倒头便睡,用被单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古红颜多坎坷。生为女孩儿身,本应把处女的贞操献给她喜爱的男人,但连这点最起码的愿望都没有能实现。她双肩抽搐,无声啜泣,一只看不见的黑手一下子把她击溃了。
师师也有使小性子的时候,或者受了狎客的气,便借题发挥,让养母吃没趣。李姥姥的对策一向是低声下气陪笑脸,化干戈为玉帛。只要师师一觉醒来,便会雨过天晴,云开雾散。今天师师大发脾气,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到了吃晚饭时,师师还没有起床,杏儿去叫也不理睬。直到掌灯时分,师师仍无动静,她才惴惴不安起来,不敢去惊动她,也不放心去睡。熬到午夜,杏儿来报说师师房中的灯亮了,忙亲自端了一碗莲子粥上楼。
门没闩,轻轻一推便开了,师师正若无其事地对镜梳妆哩,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而已。李姥姥亲热地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的心肝,饿了吧,这是为娘亲自为你熬的莲子粥,快趁热吃了吧。”
师师毫无食欲,轻轻摇头。李姥姥关切地问:“乖乖儿,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事?”
师师木然地摇了摇头,半晌才平淡而又艰难地说:“我和西夏王子的缘份已经尽了。”
李姥姥以为师师今天受了李廷俊的欺负,乘机劝说道:“人家王子姬妾成群,哪会把你放在心上呢?他在咱家住了三天,一去再不回头,你犯不着为他守节。”
“儿打算明天开始接别的客人……过夜。”
李姥姥双手一拍,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笑道:“好呵,舍不了孩子打不了狼,舍不得身子挣不了大钱,当今的世道就是笑贫不笑娼。”
师师冷冷地道:“妈妈,别忘了约法三章。”
“对,价由娘定,客由儿选。你不喜欢不愿意接的客人,娘决不勉强。唉,你慢慢地就会明白,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跟你上床。”
师师不禁打了个寒战,胃中酸水直向上翻,整个身子都在下沉,仿佛进入了地狱之门,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
里城和外城之间有处巴掌大的芦苇荡,水边有座寒酸的小庙,门额上镌刻着“范丹庙”三个大字,两边贴着一副对联:“虽非经商作宦人,却是藏龙卧虎堂。”这里便是东京光腚猴的大本营。
范丹是叫花子的祖师爷。相传此公是春秋时期的一位奇士,家贫如洗却急公好义,很受地方父老的敬重。他耳闻目睹,由于连年战乱和自然灾害,很多贫苦百姓没有活路,束手待毙,便绞尽脑汁,身体力行,开辟了要饭的穷教行,意在提倡在天灾人祸面前,人们互相帮助,同舟共济。乞丐两字的含义便是有难的一方乞讨和富裕的一方施舍。真可谓登高一呼,应者云集,那些衣食无着、走投无路的穷人都投靠到他的门下,一时间他的徒子徒孙遍布天下。历代相传,绵延不绝,竟成为江湖上最大的一个行帮。
传说当年孔丘师徒周游列国时,被困陈国绝粮,于是派弟子子路去向范丹借粮。范丹问他:“世上什么多什么少?什么欢喜什么恼?”子路回答不出。范丹又问:“何为高?何为厚?何为香?何为臭?”子路觉得这回好答,忙说:“天为高,地为厚,肉为香,屎为臭。”范丹连连摇头,不再答理他,子路只好空手而归。孔子又派弟子颜回去借。范丹老调重弹:“世上什么多什么少?什么欢喜什么恼?”颜回当即回答:“世上小人多君子少,借时喜欢还时恼。”范丹又问:“何为高?何为厚?何为香?何为臭?”颜回答:“天上人间都应以礼义为本,父母为高,夫妻为厚,饥为香,饱为臭。”范丹再问:“怎么借?怎么还?”颜回答:“师傅借,学生还,整借零还。”
范丹见他应答如流,实话实说,感到很满意,便借给他满满一小布袋粮食。别看小布袋不起眼,孔子师徒一辈子也没吃完。孔子临终时,范丹前来讨债。不料老夫子变卖全部家当籴成粮食,也没能将小布袋装满。孔子羞愧地说:“君子不赖帐。借的粮食还不齐,剩下的由我的弟子们偿还吧。”范丹问:“你的弟子啥样子?我好派徒弟上门讨债。”“凡是衣冠楚楚、读书识礼的人家都是。你的徒弟啥模样?”“凡是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伸手党都是。要是你的弟子耍赖放狗咬咋办?”孔子道:“用棍敲。”从此,穷教行便认为向有钱的书香门第乞讨,不是可怜巴巴的乞求施舍,而是理直气壮地讨还前辈的债务,打狗棍也成了光腚猴讨债的法宝。
这时,帮主常乐天正和四大分舵舵主穷不怕、文冲天、蛇中王、刀子嘴紧急议事。看他们严肃紧张的神态,似乎帮中出了大事。原来常乐天目送师师乘坐的小轿远去,想起她那丧魂失魄的神态和语无伦次的话语,心里不禁“咯噔”一沉,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去冬,以李师师为首的四大名妓首倡赈济灾民,把饥民遣返故乡,不和职业乞丐抢饭碗,使东京丐帮度过了一场劫难。丐帮上下对她们感恩戴德,没齿难忘。帮中议定,要全力保护四大名妓,使她们不受伤害。勾魂凤郑珠娘深藏相府,俏观音苏姣姣家住军营,有蔡家父子和梁业叔侄庇护,谁也不敢欺负她俩。于是,飞将军李师师和冰美人颜玉洁便成了丐帮重点保护的对象。两个月前,师师决定下海接客,亲自挑选第一个占有她的人,如水浇油锅,轰动京师。有势力的王孙公子各显神通都想独占花魁,常乐天惟恐师师受到胁迫,不能如愿以偿,便和四大舵主秘密商议,要帮助师师不受干扰,按照自己的愿望行事。他们权衡再三,自知单凭丐帮的力量不足以和京师的恶势力抗衡,便向江把头求援。江世杰慨然允诺,由活神仙精心策划,运筹帷幄,江世杰亲自出马,坐镇青楼,江湖精英一齐出动,严加防范,暗中保护师师姑娘。果然,那夜明枪暗箭,怪事迭出,好在没有出纰漏。当他们得知师师选中的竟是风度翩翩的西夏王子,郎才女貌,鸾凤和鸣时,都为她感到高兴和自豪。常乐天想到这里觉得不可大意,恰好一眼瞥见一线天正在路边向行人乞讨,便让他火速通知四大舵主到范丹庙议事。
听了常乐天的介绍,四大舵主都觉得事态严重,便决定立即分头行动,查清真象。
蛇中王和刀子嘴搭帮来到朱勔府邸附近,向周围的邻居乞讨。刀子嘴风趣的莲花落很快博得了施主的好感,蛇中王趁机询问朱府情形。邻居告诉他俩,朱勔每年都要携带娇妻美妾回来住些日子,丫鬟仆人都是从苏州带来的。这座房子一年倒有十个月空闲着,就留下一个仆人看守,因为此人爱喝两盅,酒量不大,一喝就醉,整天迷迷糊糊的,邻居都叫他朱迷糊,平时就住在后门旁边的马厩里。今天早上朱府忽然来了一群人马,把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大家以为朱勔又要回来了,都没有在意。后来,不知怎么那群人都不见了,对朱府的事谁也不敢过问,详情就不得而知了。
蛇中王和刀子嘴都明白再也问不出更多的情况了,便悄悄来到朱府后门马厩。朱迷糊不在,却在马槽里草堆下找到一个包袱,包着整整一千两银子。
黄昏时分,朱迷糊拎着一个酒葫芦,踉踉跄跄地回来了,边喝边骂骂咧咧:“你们叫我迷糊,我才不迷糊哩。老子现在有钱了,我要天天喝酒,还要娶两三个小老婆玩玩,叫你们眼气死。”
他跨进后门,脚下一绊,摔了个嘴啃泥,没等他反应过来,蛇中王就骑在他身上,反扭双臂,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朱迷糊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谁敢寻老子开心?拿老爷一张名刺送你到开封府坐大牢!”
“让我给你醒醒酒。”刀子嘴说着拎起一桶水,劈头盖脸朝他浇去。
这一招果然灵验,朱迷糊很快清醒了,瞪大眼睛,惊恐地问:“你们要干啥?”
蛇中王手中玩弄着一条毒蛇,低声叱道:“问你一件事,必须实话实说,如有隐瞒,莫怪我不客气!”说着将毒蛇送了过去。那毒蛇面目狰狞,三角头伸出细长的红信,发出丝丝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朱迷糊吓得紧闭双眼,哆哆嗦嗦地说:“爷爷饶命,我说我说,不敢隐瞒。”
刀子嘴指着包袱:“你这银子是偷的还是抢的?”
“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一位客人赠送我的。”
“胡说,凭什么要送你大宗银两?”
“我们做了一笔交易。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一个自称是山东济南知府管家的汉子来找朱迷糊,说他陪同老爷到湖南老家迎接夫人到任上,路过东京,太子殿下要在樊楼宴请,以尽地主之谊。想借用朱府让内眷歇歇脚,只半天时间,如果同意,就给他一千两银子。朱迷糊财迷心窍,心想不捞白不捞,人家又不过夜,邻居谁敢过问,老爷远在苏州也决不会知道,便一口答应了。今天清早,那管家先领来一群丫鬟仆人来朱府收拾,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会儿,一顶大轿送来了一位贵妇人,穿戴华美,举止优雅。朱迷糊这才放心。
刀子嘴又问:“除了济南知府夫人外,还来了什么人?”
“知府夫人来了后就派大轿去接一位老乡,据说也是一位贵妇人,大轿直接抬到客厅,我没见人是什么样子。这时,管家向我交割了银两,我一高兴就到酒楼喝酒去了,一直喝到黄昏,刚进门就碰上了二位爷”
“这管家年纪多大?长相如何?有何特征?”
“有鼻子、眼睛、眉毛、嘴巴、胡子、耳朵,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蛇中王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后来无论怎样询问,朱迷糊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他俩交换了个目光,道:“这事我们会弄清楚的,要有一句不实再来找你算帐!”
另一路是文冲天和穷不怕。他俩先到开封府衙,通过熟识的衙役打听到,太子殿下今日未到衙办公,而是在樊楼宴请山东的一位地方大员。他俩又匆匆赶到樊楼,证实了这一消息,宾主刚刚离去。店主何天雄本来正和江世杰、张择端在郊外游玩,为此特地赶回来亲自照应贵客。何天雄在楼上看到他俩站在门外探头探脑,东张西望,还善意地拱手招呼。
常乐天单人匹马来到西夏王子府邸后门,高声乞讨,一位奇装异服的中年妇女闻声出来施舍。他不费吹灰之力,一番恭维就套出了王子的去向,这位女仆告诉他李廷俊一大早就带着千旗、百胜两名侍从拜访客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府哩。这又从侧面证实了震中原的所见所闻。常乐天又来到轿行,询问送师师回家的两名轿夫。他俩是在街头临时被雇的,雇主是个中年男子,出手大方,只说让他们到朱府前等候,将一位陪酒的歌妓送到小御街。在东京只有上等的红妓才自备专轿,或者主人家派轿接送,一般粉头都是临时雇轿。这种事对轿夫很平常,他俩都没有在意,连这位雇客的面目也记不清了。常乐天怕引起他们怀疑,也没有再深问。
傍晚,三路人马在范丹庙聚齐,把各自查访的情况一说,线索凑在一起,事情就明朗了。他们都是老江湖,历尽风波,见多识广,深知社会险恶,无奇不有,十面埋伏,步步漩涡,心中都明白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猎物就是李师师。
蛇中王粗中有细,道:“从作案的手法来看像是过天星所为。”他说的过天星是指形踪不定,流窜各地作案的犯罪分子,采取打了就跑的策略,从不在一地连续作案,这类案件很难侦破。
刀子嘴连连摇头道:“过天星不会对太子殿下、西夏王子、山东济南知府得行踪掌握得这么准,我看是坐地炮所为。”坐地炮是指土生土长的犯罪集团,他们一般都和当地官府及江湖有联系。
穷不怕道:“我看又像又不像。他们费这么大神思图什么哩?”
文冲天沉思良久,道:“师师姑娘自从接了西夏王子李廷俊以后,依旧卖艺不卖身,除了陪客吹拉弹唱、吟诗作画外,再也不肯让第二个男人沾她的边。多少王孙公子对她垂涎三尺,又无可奈何,我认为,是坐地炮勾结过天星所为。”
众人都说有理。他继续说:“一定是哪个王孙公子不惜重金,精心策划了这场骗局。看来,师师姑娘在劫难逃。”他不忍再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穷不怕痛心疾首地道:“师师姑娘是丐帮的恩人,我们没有保护好她,心中有愧呵!”
蛇中王拍案而起,高叫:“他娘的,这是往咱们丐帮眼里插棒槌,这厮让老爷撞上,非阉了他不可!”
刀子嘴嘴头更不瓤:“我要把他祖宗三代的丑闻编成莲花落,唱遍东京,叫他痛快一时,遗臭万年!”
文冲天义愤填膺:“在我们眼皮底下欺负师师姑娘,是丐帮的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笑弥勒常乐天脸色阴沉得可怕,咬牙切齿地说:“天子脚下,青天白日,这伙人公然打着太子殿下的旗号招摇撞骗,真是胆大妄为,又做得滴水不漏,咱们这个对手可谓雄才大略,非一般人可比。但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影,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可寻。明日咱们仍然兵分三路,跟踪追击!”
四个分舵舵主同仇敌忾、异口同声地吼道:“就是天王老子欺辱师师姑娘,也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天清晨,蛇中王和文冲天再次来到朱府,远远就看到后门附近的水井旁围着一群人,指手划脚,嘁嘁喳喳。近前一看,一领草席盖着一具尸体,只露出两条腿。开封府三班都头王化云和两个衙役正在院里盘问邻居。他俩嘴上不说,心中连叫不好。听井边好事的人悄声议论,原来今晨一个男子来挑水,发现井内飘浮着一团黑呼呼的物件,忙叫来家人打捞上来,认出是为朱府看守宅院的朱迷糊,早已气绝身亡,便连忙报官。经过仵作验尸,无任何伤痕,已经定为醉酒后不慎失足落井而死。朱迷糊是惟一和众歹徒打过交道能说出他们面目的人,丐帮原来想通过他查出线索,追踪匪徒的意愿落空了。看来对手已经摸清他们的意图,连夜杀人灭口,甚至连银子也拿走了,不留任何证据。蛇中王和文冲天怕引起捕头王化云的注意,交换了个眼色,悄悄离开。
刀子嘴和穷不怕的任务是追踪那伙匪徒的去向。东京人口百万,茫茫人海,寻人谈何容易?但他俩从两顶官轿入手,很快便取得进展。当时官轿的等级森严,三六九等,各不相同。区别主要在于轿子大小、轿夫人数和轿围装饰的图案。太子赵桓身为皇储又兼开封知府(首都市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坐轿的规格仅比父皇母后低一级,在东京也属凤毛鳞角。他俩了解到太子的官轿昨天从清晨到晌午一直停留在樊楼前,又了解到这期间同样的一顶官轿在京师频繁活动,午后离开朱府向东而去。据看守外城东门的一位老兵说,他远远看见一群男女簇拥着太子的官轿过来,慌忙跪在道旁迎送,一直到他们远去才敢抬起头来。他俩如获至宝,一路追踪下去,整整追了三天三夜,追出三百多里,才在一处荒野发现官轿焚烧后的残骸。他俩不死心,又往下追了一程,再也无人看见这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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