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关城攻防(三)
随着杜松一声令下,阵前二百余名弓箭手及早已爬到附近民居上的百余名弓箭手手中三百余支长箭应声飞出,直奔鞑靼骑兵。
鞑靼骑兵眼见箭矢飞来,却没有人举弓还击,而是举起手中拾来的大明士卒的盾牌以作防御。
这都是巴克安排好的。别看巴克看似鲁莽,可实则是粗中有细,他知道,就算自己引弓还击,可受地型限制,人数有限,给大明士卒造成不子多大的伤害,而对方的攻击却可以大量杀伤自己,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也是吃了大亏。自己这方现在仅有8000人左右,而大明士卒却还有近万,再加上普通百姓,就算自己一以换四,恐怕最后大明还有的剩。
所以巴克命手下骑兵拾起大明士卒遗留下的各式盾牌护住自己,只要能冲到大明阵前就算胜利。而他自己更是找了一面最大的盾牌护在自己面前,不然没等他冲过100米恐怕就变成刺猬了。
虽然冲在最前面的鞑靼骑兵都伏卧在马背上,高举盾牌,可大明的箭矢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定伤亡。巴克眼见自己身边的一名跟了自己五年的亲兵因为跟着自己冲在最前面,盾牌只能护住身前,却被从高空落下的箭矢射在了背心处,惨叫一声跌落马背,又被随后的骑兵踏成一团肉泥。可他不敢分心,更不敢停马,因为大明士卒眼见他是条大鱼,竟有几十只箭矢都是奔他而来,刚才那名亲兵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已。
巴克只能一手举盾,一手挥起手中长刀,全靠双腿控马,好在跨下战马已跟随巴克多年,知道巴克的心意,只是低头前冲,巴克才不致掉落马背,用手中长刀一连拨落了四五支长箭,而身前的盾牌更是挡住了其余的十几支长箭,他才能在大明的第一波攻击中保持全身安然无恙。
在大明第一波攻击中除了最前排的五六名鞑靼骑兵因要护住身前首尾不能兼顾被射杀外,跟在后的面骑兵却因有盾牌护体仅有十几人阵亡。
鞑靼骑兵借着大明士卒取箭的时机已又向前疾驰近二十米。三波箭雨过后,鞑靼骑兵在付出三十余人的代价后已经冲到明军阵前不足百米,闪亮的骑刀在火光下显现出一种妖异的红色,仿佛鲜血在流淌。
而对呼啸而来的骑兵,感觉着大地的震动,弓箭手们虽然不敢后退半步,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许多,阵前一百余人仅有三五十人射出了第四波箭雨,倒是站在房顶的弓箭手因骑兵渐近,而且处境安全,反而命中率有所提升,这次共射杀了二十余人。
鞑靼骑兵虽然坠马死去,战马去依然向在明阵营冲了过来,这些战马因不知畏惧,对大明阵前的拒马、鹿角的冲击力、破坏力却更加大,杜松在阵后看着也是担心不已。
转眼间鞑靼骑兵冲到明军阵前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杜松在阵后暗道了声可惜,在这一百米中只射杀了鞑靼骑兵百人左右,却不得不换下阵前的弓箭手,因为他们在面对冲锋起来的骑兵可以说是没有半点还手的力量,好在附近屋顶的弓箭手还可以继续发挥威力。
阵前的几名总旗看到杜松身边的亲兵手中令旗一挥,命自己撤退,他们心中一松,终于安全了,好在鞑靼骑兵只顾防御,没有引弓还击,不然自己这一百多人不知还有几个能安全撤退。
随着弓箭手后退,他们后面的长枪手、刀盾后依次被到拒马、鹿角之后,长枪手将其长枪架在身前的拒马、鹿角上,原本只有几只木叉的拒马、鹿角马上变成了浑身带刺的刺猬,攻击力、防御力猛升几倍。
明军换阵完毕,鞑靼骑兵已经冲至阵前20米左右。阵前的弓箭手此时也已站定,并搭弓射箭,只求能在这最后时刻能多射杀一个鞑靼骑兵,前面的弟兄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鞑靼骑兵最前端的巴克虽有盾牌防身可大明士卒却认准了他,每波箭雨都十几支专门招乎他,令其防不胜防,最后还是被流矢擦伤了左臂,一道深有半寸的伤口正鲜血淋漓。
巴克眼见身边大多都是空马,马上的士兵因为自己原故已中箭身亡,巴克虽粗却不乏急智,不然也当不上这领军将领。眼见前面明军布置的拒马、鹿角就是自己冲上去也决难讨好,搞不好就是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下场,忙用双脚磕了座下战马几下,座下战马立即放缓了速度,巴克身边的空马却因载重更轻,呼啸着冲过巴克身边,向大明防线冲去。
眨眼间,冲在第一排的十几匹空马撞在了大明阵前仿若刺猬的拒马、鹿角之上,强大的冲力硬是将在其后面苦苦支撑的大明士卒叫苦不喋。
只是这十几匹上好战马却无一幸免,都被拒马、鹿角上的尖刺刺得肠穿肚烂,片片血花溅在空中仿若朵朵鲜花盛开,特别是几匹身强力壮的好马偏偏又没有刺在要害处,不断发出阵阵嘶鸣,好像在叫其主人来救自己一般,正在冲锋的鞑靼骑兵座下战马有的也与之呼应,阵阵惨叫听得鞑靼骑兵好不心痛。
若是在草原上,这些鞑靼骑兵宁肯自己苦些累些甚至受此伤害也决舍不得让一匹好马受到伤害,可他们知道此时不是心软的时侯,只能硬起心肠,继续打马向前,冲前这条死亡之路。
其中还有几名鞑靼骑兵也随着战马冲向大明布下的拒马,战马被拒马刺穿,他们却被强大的惯性带着飞过两米左右的拒马、鹿角,直接飞进了大明士卒中间,他们虽然也拔出骑刀,可遍地都是大明士卒,转眼间便被砍成肉泥。
第二十八章 关城攻防(四)
巴克虽然减缓了战马的冲击速度,可很快便被后面的骑兵拥着冲向拒马,眼前那锋利的长枪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如同噬血的怪兽正等待着食物。
巴克一咬牙,在距拒马、鹿角不到五米的时候,猛然将手中大盾扔了出去,左手勒住马缰,右手持大刀,暴喝一声,“起!”跨下战马竟随声高高跃起,跃过了明军阵前的拒马、鹿角,落在了大明士卒中间。
大明士卒早就知道巴克是个将领,当然不会对这送上门的功劳客气,一下子围过来十余人,手中刀枪一齐向巴克砍了下来。
好个巴克,不亏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双手抡圆了手中大刀,大叫一声“开!”只见十余柄砍向他的刀枪竟被他以一己之力尽数荡开,而且有的大明士卒还被其余力撞得后退几步才停下来,就连其坐下战马也是前咬后踢,伤了两名大明士卒。
大明士卒见其勇猛,不禁面露惧色,不敢上前。这时后面一名将官大喝道:“砍马!”
这些士卒才如梦初醒,立即有两名手持砍刀的大明士卒团身而上,直砍马脚,而其他士卒也再次围了上来,只求牵制住巴克,让那两名砍马的士卒能够顺利砍伤马匹。士卒间配合默契,这都是早已训练好的,最初杜松在对付草原骑兵时,因大明骑兵有限,虽然靠着数量优势取得胜利,可人员伤亡惨重,而且鞑靼骑兵见形势不好便一呼而散。最后杜松想到古时有人用地滚刀来对付骑兵,颇有效果,便加强了帐下士卒的刀法训练,只要将骑兵战马砍伤,骑兵变成步兵,如何还是对手?
巴克坐在马上明知对方意图,却是无可奈何,周围十余柄刀枪向他砍来,他只能勉强招架,那还有余力照顾马匹。只见两名手执砍刀的大明士卒在地上左翻右滚,躲避马脚,最后终于一人逮到机会,一刀下去,砍在马小腿上,顿时鲜血淋淋,整个马脚已是筋断骨折,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
马上的巴克只觉下面一颤,随后却又稳若泰山,他还以为是战马是为了躲避刀枪才站立不稳,他那知道,座下战马为了他,却是用仅剩的三条腿牢牢站在那里。
两名大明士卒眼见这战马被砍断一条腿却还是稳稳的站立,真是前所未见,虽然吃惊却不迟疑,趁着战马不能移动的时机,举起砍刀各瞅准一条马腿用力砍下,随着“咔嚓”两声,又是两条马腿被齐膝斩断,这时战马才仿佛一座高山般轰然坍塌,可直到此时它也没有乱蹦乱跳,而是稳稳的趴在地上,丝毫没有影响在其背上的巴克。
巴克看到战马趴在地上,腹下不断有鲜血流出,知道战马恐怕是不行了,虽然心痛,却不敢大意,忙用手中大刀荡开周围大明士卒,趁机跳下马背,继续迎敌。
而那两名斩断马腿的大明士卒却因好奇,向卧在地上的战马凑了过去,却不料那战马竟转过头向他们扑了过来,一口咬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将那人拉到自己身前,另一人也没跑掉,战马巨大的身躯完全压在那人的身上,开始还听到那人低声号叫,一会功夫便没了声息。而被拉到战马身边的那名士兵却更加悲惨,战马放开他的手臂,却又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顿时鲜血如喷泉一般,喷起老高,看得周围的大明士卒心惊胆寒。随后几名手持长枪的大明士卒远远的将手中长枪向战马抛去,战马被五六支长枪射中,虽然它还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晃了晃身躯倒在了血泊之中,临死前发出悲痛的嘶鸣,两眼却还一直看着苦战的巴克,最后流出一行浊泪才气绝身亡。
巴克也听到了战马的嘶鸣,心中一痛,这匹战马陪伴了他五年之久,原本是草原上一群野马的马王,被近百名牧民所捕获,但却无一人能近其身,更别说将其驯服,最后才被献给了巴克。
巴克见马心喜,整整三个月中与马同吃同住,才能靠近马身为其洗刷,一次趁其不备,一跃上了马背,马王却是不甘,在草原上整整奔跑了两天一夜,巴克死死抓住马鬃,被狂颠了两天一夜,最后马王力尽倒在草地上,而此时的巴克也已被颠得昏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却发现马王正趴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从此马王便成了巴克的座骑,跟着他四方征战长达五年之久。可今天,这匹马王却死在自己眼前。
巴克眼中含泪,挥动手中大刀,拼死向周围的大明士卒砍去,他只想将眼前这些可恶的敌人杀光,以祭奠自己爱马在天之灵。
大明阵前顿时一阵混乱,十余名大明士卒硬是被巴克砍退了两三步,随后才一涌而上,再次围住巴克。巴克凭借一时之勇为其他鞑靼骑兵创造了一丝机会。
其他的鞑靼骑兵在巴克拼死抗战时也没有停止其前进步伐,只是他们的战马没有巴克的强壮,跃不过近两米高的拒马,可他们硬是用战马及自己的身体在拒马前铺成了一条血路,筑起了一道与拒马、鹿角相平的小路。其他鞑靼骑兵驱赶着战马踏过这条血路跃过了拒马,冲进了大明阵营当中。
而此时的巴克,就算再勇猛,在众人围攻之下还是被砍伤了四五处,虽都不算严重,可时间久了,也因流血过有了昏迷的感觉。
好在这时其他鞑靼骑兵及时赶到,缓解了他的压力。随着鞑靼骑兵越来越多的进入到大明阵营当中,大明的士卒有了一丝慌乱。
就在这时,大明阵营后面响起了震天的鼓声,却是杜松亲自站在鼓前,为大明官兵擂鼓助威。大明士卒受其鼓舞,再次喊着震天的口号向着鞑靼骑兵冲去,更多的刀盾手将身体团成一团,向着鞑靼骑兵跨下战马砍去,转眼间就有十余名冲进大明阵营的鞑靼骑兵变成了步兵,随后又被更多的长枪手刺穿了身体,但他们临死前的反击却给明军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第二十九章 尽占上锋(一)
双方在这20米宽的横军街上杀红了眼,刀来枪往,搅成一团,僵持不下。刀枪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士卒临死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拼杀,双方都有几百名士兵战死,街口已是满地鲜血,一不小心便会被滑倒,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此时的街口就仿若地狱一般,什么道德、什么人性在这里都不复存在,存在的只有铁与血、生与死。
场面上虽然鞑靼骑兵略占优势,可大明士卒却也不曾溃败,这要归功于街路两侧房顶的弓箭手们,他们利用有利地型死死的压制着鞑靼骑兵,再加阵前地滚刀法配合长枪,才与鞑靼骑杀了个不相上下。
可就在这时,在大明阵营后面竟又传来喊杀声,站在将帅旗下的杜松抬眼望去,却见几百名鞑靼骑兵手持火把从阵后杀将上来,顿时将毫无防备的阵线杀得节节败退。
原来初林丹汗当时在关上看到大明已经布下防线,而街道又如此狭窄,不利于骑兵冲锋,便想到这恐怕是场苦战,如不能出以奇兵,很难令大明士卒溃败。所以他令巴克冲锋时,便叫手下亲兵悄悄传信给色本,命他带人从边上绕到大明后阵,前后夹击,以使大明彻底溃败。
色本接到命令,不敢怠慢,带着手下一半士卒从军营左侧悄悄绕行,一路上小心冀冀,可当他们行到居民区时,还是惊动了藏在家中的居民。这些大明百姓对这些鞑靼骑兵真是恨之入骨,当下便有人敲响了报警的铜锣,只可惜刚敲了两下便被鞑靼骑兵一箭射在咽喉,加上阵前双方士卒巨大的喊杀声才没有被大明士卒发觉。
色本无奈,只好令手下全部下马,并扯下衣摆包住马蹄,又派出两个百人队步行在前面探路,凡是看到的人一律革杀,以免走露风声。就这样一路小心行来,仅仅几里路而已,竟走了近半个时辰,实在是这里居民太多,这他们有些杀不胜杀的感觉。据战后统计,他们一路行来共杀了二百余户近千人之多,真是一群血腥的刽子手。
不过他们终于达成了林丹汗交待他们的任务,突然出现在大明军队后方,使大明阵线出现了慌乱。
杜松一见形势不好,为了压住阵角,他挽起双袖,露出他招牌的漆黑双臂,取过身边的金刀跳上马背带着身边百余亲卫迎着敌军杀去。后阵大明士卒见杜松亲自上阵,一面为其让出一条道路,一面跟在身后迎向敌军。
色本从来都以其知谋自豪,却从不以为自己武艺惊人,所以每次带队上阵都是落在后面指挥,从不亲上战场。从后面杀来的鞑靼骑兵中也没有桑噶尔、巴克一样的勇士,等杜松杀到阵前,一柄金刀之下真是无一合之将,身边亲兵也个个勇猛,很快稳定下了局面。可到此时大明军队却已呈败势。
就在色本带人冲杀明军后阵时,不禁明军后发生了混乱,就连前阵也受到了波及。巴克当时被人救下后,回到后队包扎了伤口就近指挥,此时见大明阵后发生混乱还不趁机猛攻。前面的鞑靼骑兵在巴克的率领下杀得大明士卒节节败退。等杜松带领亲兵拦住色本等人时,前面已经被巴克逼退了几十米。
杜松坐在马上,前后一扫,原本两千人的战队此时已伤亡过半,而那些临时招集的普通百姓早已不知去向,如果再硬扛下去,恐怕在鞑靼骑兵前后夹击之下,生还的不会超过百人。而且在此布阵的意图已经达到,成功拖延了鞑靼骑兵半个时辰之久,想来援兵应该快到了,没有必要与这些鞑靼骑兵死拼。再说还可以与这些鞑靼骑兵继续打巷战,虽然伤亡会大一些,特别是普通百姓的伤亡恐怕会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可是只要能守住毛剌关城就是胜利。
杜松想及此处,马上命亲兵到前阵传令,命其按次序撒退到居民区中,与鞑靼骑兵继续做战。亲兵走后,杜松却是一抡金刀带领部下继续向阵前杀去,以掩护其他士卒撒退。直到阵大多士卒已经成功撤入街边的民居中,杜松才在百名亲兵的掩护下撤入到身边一幢民宅中,虽然身后跟了近百名鞑靼骑兵,可在亲兵的拼死抵抗下,杜松穿堂入户,又从民宅后门继续向南面的城门定军门撤去。杜松还想在城门处继续指挥,而且城门上有门楼利于防守。
大明士卒主动撤退后,鞑靼骑将最后来不及撤走的百余名大明官兵包围起来,展开围杀,一刻钟后,前后两队鞑靼骑兵才艰难的会师。可他们在附近房顶的弓箭手的射击下也是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