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刚离开不到一米,又一只长箭“当”的一声射在黑狼落地的地方,竟入土三寸左右。黑狼连头也不回,灰溜溜的跑回丛林。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呼吸之间已经来到近前。黑夜中虽然看到不来人是谁,可在这中后所附近有如此神射的除了吴襄再无别人。
几只灰狼不知死活,还挡在来人路上,只听来人大吼了一声,一道刀影闪过,立时便有两只灰狼身首异处,其余灰狼顿时夹起了尾巴跑入了路边的丛林。
来人骑马一直跑到三桂等人身前,才勒住马缰,将手中大刀挂在马上,才跳下马来,借着火光,才看清来人正是吴襄。
吴襄今日结束了军营事务,看窗外天色还早,想到家中还有个祖纤,对这个祖纤吴襄是打不得、骂不得,只好是能躲便躲,便也不急着回家,叫来吴链闲聊了一会,直到黄昏时分,才叫人备好马匹,打马回家准备与家人团聚。
不料回到家中却不见夫人儿子,连卢凌、祖纤也不在家中,心中不安,忙叫过管家一问才知,夫人等人竟是到蛇山务看海去了。吴襄这才放心,可等了半天,直到天色已经黑透,却还不见夫人回来,这才着急,忙叫齐家丁骑马向蛇山务方向赶来。
出城几里便看到远处一团火光冲天,吴襄叫了声:“不好。”不顾家丁,仗着马快,只身匹马向前疾奔,还未奔到近处,便听到阵阵狼号声,心中一惊,狠狠一拍马背,跨下战马仿佛也知道主人着急,使尽了力气向火光处奔来。
等吴襄赶到几十步时,已经看清火边的正是卢凌、祖纤等人,却发现一匹黑狼正向祖纤靠近,吴襄知道是赶不及了,拿起弓箭,一箭射了出去,正射在黑狼脚上,没想到黑狼却是狡猾无比,第二箭竟射空了。吴襄也顾不得再去追击,来到近前急忙跳下战马,看到祖纤无恙才放下心来。
等他再找夫人时,却见夫人正躺在不远处的一床锦被上,一动不动,吴襄顿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几步跑到夫人身边,只见儿子正拉着夫人的手臂,眼泪一双一串的落了下来,不禁急道:“桂儿,你母亲怎么了?”
三桂终于见到父亲及时赶到,赶跑了黑狼,自己性命是保住了,可母亲却还生死不知,听到父亲询问,哽咽着道:“母亲,母亲她要不行了……”之后便再也说不下去,只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吴襄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再管三桂,伸手将卢冰揽在怀里,却发现夫人气息已经是渐不可闻,心中在急,“这是怎么回事?娘子,娘子,你快醒醒啊!”
过得片刻,其余家丁也已经赶到,吴襄顾不得多说,只吩咐道:“照顾好他们!”没等家丁答话,吴襄已经抱着卢冰上了战马,向城中奔去,要找大夫救自己的夫人。
第四十九章 三桂丧母(一)
等三桂被家人带回家时,一进家门口就发现家中下人个个面带悲痛,三桂便知不好,莫不是母亲已经不行了。三桂一把挣脱拉着自己的祖纤,迈开小步急快向家中跑去。
祖纤怕三桂摔倒,也在后面紧跟着向后院跑去。
三桂刚进自家小院院门就见父亲正站在门口,连盔甲也没脱,手足无措,焦急的着着房门。自己的爷爷也在一旁站着,看到三桂进门,忙过来要抱起三桂。
三桂平时最喜欢爷爷抱着自己,可此时却一把推开爷爷,别看三桂年仅三岁,可却不输入七八岁孩童的力气,吴老爷子措不及防之下,差点被三桂推了个跟斗。三桂绕开爷爷,跑到吴襄身边,伸手拉住吴襄的大手,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粉嫩的两腮滴落下来。
吴襄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把将三桂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肩上,三桂抓住吴襄的手,哭泣着问道:“娘……娘她……”
吴襄轻轻擦去三桂脸上的泪水,小声安慰三桂道:“宝宝,没事的,大夫正在救你妈妈,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之后双眼再也也没有离开房门的位置,也不知是在安慰三桂,还是在告诉自己,只是反复的小声道:“没事的,娘子一定不会有事,她舍不得咱们爷俩,她不会扔下咱们的。满天的神灵菩萨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娘子渡过这关,我吴襄改日一定为你们重塑金身。”
这时祖纤、卢凌也都跑进了小院中,吴襄的哥哥嫂嫂也都进了小院陪在吴老爷子身边,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消息。小院外吴家的家丁、下人们也都惦念着这位端庄大方、从未呵斥过自己的少夫人的安危。
整个院子中沉静一片,除了有丫环不时出入房内取些事物外,其他人却是一动不动。对这些往来的丫环也没人敢上前拦住问明情况,生怕耽误了时间,错过了救 治的机会。
等了近半个时辰,却突听房中竟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随后便没了声音,院内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时一个小丫环出了房门,吴襄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拉住小丫环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小丫环见吴襄面色铁青,有些害怕,愣了一会儿才回道:“夫人生了个男娃。”
吴襄却不满意她的答案,一把拉住丫环的手臂大声喝问道:“我是问你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夫人还在昏迷不醒。”小丫环被吓得混身颤抖,哆嗦的答道。
听了这话,只急得吴襄满地打转,不知该如何是好,坐在吴襄肩上的三桂也被转得头昏脑胀,吴老爷子也过来劝道:“义武,你不要过于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吴襄的哥哥、嫂嫂也过来劝道:“吉人自有天象,弟妹平日里善良贤惠,怎么看也不是短寿之人,你就放宽心吧。”
正在众人苦劝吴襄时,另一边却传来哭声,吴襄寻声望去,却是卢凌正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小声抽泣,祖纤正在一旁小声劝着。众人以为她是担心姐姐安危,又过来劝她。可卢凌却哭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让姐姐陪我去看海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都怪我……”
三桂坐在吴襄肩上恶狠狠看了卢凌一眼,虽然心中知道这不能全怪小姨,可如果母亲要是真有什么意外,自己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这个小姨的。
这时房门又被打开了,出来的正是吴襄请来的城中最负盛名的许大夫。许大夫年约六十有余,须发尽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此时却是满面愁容。吴襄忙上前问道:“许大夫,夫人她……”
许大夫看了看吴襄,又看了看吴襄肩上睁圆了一双大眼睛的三桂,此时的吴襄和三桂是多么希望这个许大夫告诉他们卢冰没有事,可事与愿违,许大夫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孩子安然无事,只是早产身体虚弱,夫人却因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你们快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听了这话吴襄和三桂仿佛天雷轰顶,只觉得四周的景物都在不停的旋转,吴襄张大了嘴巴却是久久无语,呆了半响才拖着千斤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向房门挪去。
进了屋子,见往日里风华绝代的卢冰此时正青丝纷乱,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看不出半点生气。一边的丫环见少爷和小少爷进来了,忙施礼,抱着刚出生婴儿的小丫环抱着婴儿过来,想要让吴襄看看。
却不料吴襄此时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他一心都在夫人身上,推开过来的小丫环,来到卢冰身边,将三桂放在床上,拉起夫人的手臂轻轻抚摸,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一双虎目中也是泪水涟涟,滴落在夫人身上。
三桂被放在床上后马上爬到母亲身边,用稚嫩的小手为母亲梳理头上乱糟糟的头发,边梳边念道:“娘你快醒来啊,再看看宝宝,宝宝不让你走,宝宝要你陪着……”
吴襄突然感到夫人的手臂轻轻动了一下,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定定的看着卢冰。
过了一会,才见卢冰好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了双眼,先是看了吴襄一眼,又费力的移着头,要看身边的三桂。三桂见母亲睁眼了,忙凑到母亲眼前,激动的道:“娘,你终于醒了,你没事了!”
卢冰此时也知道自己恐怕是真的不行了,可对宝贝儿子却还是温柔的道:“宝宝乖,以后要听父亲的话,不许再调皮了,知道吗?”
第五十章 三桂丧母(二)
三桂虽然只三岁,可加上前世现在已经快三十了,其心理年龄恐怕比吴襄还要大,当然知道卢冰此时的意思,也知道母亲恐怕是真的要不行了。可是他却不敢说破,生怕母亲一激动马上就昏死过去,他只是狠狠的点着头,紧紧的抓着母亲,心中的悲痛却使他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
卢冰见三桂懂事,才转头对吴襄道:“吴郎,以后妾身不能再照顾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上了战场要注意安全,宝宝不能再没有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宝宝。”
吴襄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卢冰见吴襄父子如此悲痛心中好不难受,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微笑着道:“吴郎,你让纤儿进来,我有话想对她说。”
卢冰却不知道她此时强做出的这丝笑容看在吴襄和三桂眼中却是如何的揪心,吴襄虽不知卢冰为什么要见祖纤,可还是顺从的道:“好,我去叫他。宝宝,好好看着你母亲。”说完转身去叫祖纤。
三桂却知道卢冰叫祖纤是什么意思,恐怕是想将自己父子二人交给祖纤照顾,按照他前世看过的历史记载,祖大寿是自己的舅舅,那么祖纤恐怕真的会成为自己的继母。好在三桂对祖纤也并不讨厌,反而还有几分喜欢,所以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卢冰见吴襄出去了,用力一指站在一边抱着婴儿的丫环,那丫环忙走了过来,将怀中婴儿递到卢冰面前,卢冰费力的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却又转头对三桂道:“宝宝,以后要照顾好弟弟,不要让他吃苦,能答应娘吗?”
知子莫若母,卢冰自三桂出世便知此子非同凡人,也从未将其当作不懂事的顽童般照料,只是用一颗充满母爱的心温暖着三桂,甚至到今天为止卢冰从未深责过三桂一次。此时知道自己不行了,便将新出生的婴儿交付给了三桂。
三桂听后只知一个劲的点头。虽然三桂的心里年龄不小,可前世从未受过母爱的他总算感受了三年的温暖,在他心里已将前世今生所有对母亲的爱都倾注在了卢冰身上,所以在卢冰面前,三桂从来没有以为自己有多大,他在享受着这份得来不易的母爱。直到此刻卢冰将刚出生的弟弟托付给自己,三桂才真正的承担起这份责任,他郑重的点点头,压抑了自己心中的悲痛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料好弟弟的。”
卢冰吃力的用手摸了摸三桂的头,又道:“宝宝,娘再求你一件事,不要怨恨小姨,她也不是有意的,而且她是娘唯一的妹妹,你以后要照顾她,答应娘,好吗?”
三桂虽然心中有些怨恨小姨,可想起小姨往日对自己的万般好处,三桂还是点点头。卢冰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吴襄带着祖纤又回到了屋里,卢冰冲着祖纤浅浅一笑,祖纤走上来拉住卢冰的手,只道了声:“姐姐……”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反是卢冰此刻好像都想开了,拉着祖纤道:“妹妹,姐姐托你一件事……”
“姐姐,你说,无论什么事,妹妹那怕是性命不要,也一定帮姐姐办成。”祖纤已经哭得仿若泪人一般。
“好妹妹,姐姐希望你以后帮我照顾义武和宝宝还有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能答应姐姐吗?”祖纤被卢冰的话惊呆了,一边的吴襄也楞住了。
卢冰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卢冰突然回光反照一般,另一只手又抓吴襄,最后将祖纤和吴襄的手狠狠的按在了一起,对两人道:“答应我!”说完这句话,卢冰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不住 的颤抖。
吴襄明白,卢冰恐怕是真的不行了,顿时泪流满面,用力的点点头,祖纤见吴襄答应了,她也点点头道:“姐姐放心,以后宝宝就是我的孩子……”
没等祖纤话说完,却发现刚才还按在自己手上 的手却已经滑落了下去,卢冰终于还是去了。只是她去得却十分安祥,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
吴襄和祖纤还在震惊当中,最先发现卢冰去逝的却是三桂,三桂一直在依偎在母亲身边,享受着这最后的温暖,却突然发现母亲的双目已经闭上了,他知道这次母亲恐怕是不会再醒过来了,顿时抱着母亲号啕大哭。
吴襄和祖纤也发觉了不对,再看卢冰时,却发现卢冰已经断了呼吸,“娘子……”“姐姐……”
此时院中的吴老爷子等人也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忙闯了进来,却见吴襄坐在床上抱着卢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纤跪坐在床前如雨后梨花,三桂趴在卢冰身上已经哭哑了嗓子,只剩下眼泪不断流下。
吴老爷子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心中难受,两眼通红,只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小辈面前落泪罢了,叹了气道:“老天真是不长眼啊!这么好的儿媳妇怎么就去了呢?”说完又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中才流下两行浊泪。
吴襄的两位哥哥嫂嫂此时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流下泪来,特别是两位嫂嫂,当初卢冰生下三桂真可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特别是吴老爷子简直把卢冰当做吴家的大恩人一般,搞得两位嫂嫂心中好不嫉妒,可不久却发现卢冰不但没有母凭子贵为所欲为,反而对自己处处忍让,用她那颗水晶般的心感动了两位嫂嫂,三人平时比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此时见卢冰躺在床上,想起往日种种,不禁也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第五十一章 三桂丧母(三)
房中丫环见到卢冰闭眼的一刹那更是如同天塌了一般,哭得死去活来,卢冰去逝的消息传到整个吴家大院,顿时吴家上下无不两眼含泪,由此也可见卢冰平日为人如何之好。
可这些人当中最伤心的却是卢凌。卢凌随众人进了屋子,见到姐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姐夫、三桂围在姐姐身边哭得好不凄凉,知道姐姐恐怕是真的去了,心中更觉难受,不住懊悔,如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拉着姐姐一同看海,又怎么会这样?卢凌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姐姐,甚至不敢凑到床前再见姐姐最后一面。一时只觉万念俱焚,了无生趣。
心中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她,是自己害死了姐姐,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上,以后如何面对吴家及卢家的人?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到地下再去向姐姐陪罪吧。
卢凌想及此处,一个人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踉跄着走出了房门。房中众人正在悲痛之中,竟没有人发现卢凌的不妥。
反倒是趴在母亲身上的三桂看到了这一切,因母亲叮嘱自己原谅小姨,三桂才在卢凌进门的一刻看了卢凌一眼。最后看到卢凌面无表情,失魂落魄的出了房门,三桂知道小姨一定是自责过甚,一时想不开,恐怕让她出了此门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三桂甚至想过不去管卢凌,凭由她自生自灭,可是转念想到母亲的叮嘱,想到小姨平日对自己的好处,心中还是不忍,见父亲哭得悲切,恐怕此时就是天塌地陷吴襄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好伸手拉住了床前的祖纤。
祖纤被吓了一跳,一看是三桂,忙将三桂抱在怀中,想到刚才还赖在母亲怀中戏耍的宝宝转眼间便成了孤儿,心中更是酸痛,将三桂紧紧抱在怀中,安慰道:“宝宝放心,纤姨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三桂一时间也被祖纤的深情感动,再想到母亲,鼻子一酸又是一阵痛哭,哭了一阵才想到小姨,才低声道:“纤姨,小姨恐怕会想不开,你让人去找找她吧。”
祖纤被三桂的话吓了一跳,又想到刚才在小路上三桂的表现,看来真的不能将三桂当做孩童来看,转眼向屋中扫视一圈,果然未发现卢凌,按说姐姐去逝妹妹怎么也会来看看,更别说平日里两姐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不由对三桂的话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