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第三次其率人攻击明境,试图抢掠一番,补充军资。
戌时(19点)左右,李玉率大军行军距中后所北门宁澜门不过十余里,可就是这样,全军除吴襄及其率领的军卒还算无事外,其余几只队伍已经是如同逃难的难民一般,步兵倒拖着手中长枪,一步三晃,骑兵也已大部下马,牵着平日只知拉犁拽套的战马缓慢前行。至于当初在校场中看到的那着毛驴此时却是趴在地上,任由主人如何鞭打也是分毫不动。
李玉骑马站在队中一眼望去,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样下去,如何能够按时到达?可如果误了军机,那可不是挨上几板子就可以了事的,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李玉第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花了大价钱谋得这么一份差事,这不是拿着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
可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他又没有那些神仙法术,可以将手下这些烂兵一口气吹到高台堡去。
就在李玉愁眉苦脸之际,身边的镇抚许良上前道:“千户大人,如此行军,恐怕明天天亮也到不到高台堡,若是指挥使大人怪罪下来,我等恐怕……”
没等镇抚许良继续说下去,李玉狠狠的瞪了镇抚一眼,暗道:我带你来就是让你给我出主意的,那里轮到你来问我?真是岂有此理。
许良被李玉一瞪不敢再说话,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李玉只觉心中有气,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道:“命令加速行军,若不能按时到达,全部军法从事。”传令兵打马去传命令。
一边的副千户王杰看在眼暗自冷笑。平日里这个许良仗着能言善辩,很得李玉赏识,可对许良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许良却最是不学无术之人,连这种人也能当上镇抚,这当然让靠着自身实力升迁上来的王杰所不齿,今天见到许良被斥当然是心中暗喜。不过王杰也知道,如此下去,外一误了军机,他李玉固然不会好过,恐怕自己也是难辞其咎,为了自己就救他一救吧。
“千户大人。”王杰打马上前一步对李玉道:“这些士卒平时缺少训练,此时就算打死他们恐怕也很难按时到达。”
李玉一听,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平时因王杰脾气倔强,所以李玉对王杰虽并不赏识,可也知道他是自己手下少数有真本事的,连他也就么说,那恐怕是真没希望了。
“难道就真没办法了?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第十三章 领兵出征(四)
不料王杰却道:“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没等王杰说完,李玉忙道:“快快讲来,只要能躲过此劫,我决不会忘记兄弟大恩。”
“为今之计只能在众人中挑出强壮士卒,由大人亲自带领,命他们加紧行军,方有望按时到达。只要大人能按时赶到高台堡就不算是违反军令。”王杰言道。
李玉一听,一拍大腿,笑道:“好,好,就按王兄之见。我马上下令筛选强壮士卒随我赶赴高台堡。”
王杰却拦住李玉,道:“李大人,此时时间紧迫,恐怕没有时间细细筛选 。而且就算是选出的强壮士卒也会因彼此不相识,上了战场怕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反而添乱。”
李玉听后又是迟疑不决,心道:让我选人的是你,说不行的还是你,那到底该怎么办啊?“那依王兄之见……。”
王杰笑笑,抬手一指正在行军的队伍道:“李大人,您看咱们这中后卫所中那部士卒可堪为一用?”
李玉闻言望去,只见仅七百余人的队伍却已拉到2里余长,除了一列骑兵方队还有队型外,其余军伍早已是官不见兵、兵不见官。看那队军容整齐的骑兵方队队前打着一杆大旗,斗大的吴字随风飘荡,看来是帐下百户吴襄所带的骑兵。李玉看罢也是暗自点头,好一队雄壮之师。
王杰在一旁道:“李大人,不如就由吴百户带其帐下士卒随大人赶赴高台堡如何?”
李玉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看吴襄这队骑兵虽只有百人,可气势不小,应该有一定战力,如能带着他们赶赴高台堡就说是自己带军中精锐先走一步,其他人随后就到,这也算说得过去。如果真有战势,这百人怕比自己帐下其余人等加在一起还要强上几分,就算是真的抵档不住,有这些人保护自己,想来也可保下自己一命。随即点点头道:“不错。”
随后转头又对身后亲兵道:“马上将吴襄吴百户请来。”亲兵闻言打马离去。李玉又对王杰道:“王兄,我走后,这里就交付给你了,望你加紧行军,争取尽早赶赴高台堡与我会合。”
王杰点头称是。
不一会儿,吴襄已只身匹马来到李玉身前,因是行军途中,吴襄身着盔甲,不能下马行礼,所以只能端坐马上,双手抱拳道:“参见千户大人,不知千户大人唤小人前来有何要事?”
李玉道:“不必多礼,你带帐下士卒随我先行赶赴高台堡。”不等吴襄说话,李玉一招手,唤来手下亲兵队撑看李字大旗,已先行一步。吴襄只好跟在后面。
一行约一百五十人左右,快马加鞭向高台堡赶去。李玉知自己不行,所以手下亲兵俱为全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卒,并不次于吴襄手下的吴家军。因全军皆是骑兵,而且除李玉外,其余人等都是训练有速,行军速度明显提升。
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全军就已赶到距高台堡一里左右的地方。此时已是明月高悬,借着月光,吴襄坐在马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高台堡城的轮廓。
堡城,属明长城防线第五级屯兵城,是保卫长城防线的主要军事机构。每座堡城负责一段长城及其临近的烽燧台防务事宜。堡城下设有总旗、小旗及台丁。堡城设在长城内侧,选择既能够设伏兵,又能够攻击敌人的有利地形修筑。顺着长城的走向,辽东镇防御范围的堡城共有一百座。仅南路宁前计二十二座堡城,计有铁场堡、永安堡、背阴障堡、三山营堡、平川营堡、瑞昌堡、高台堡、三道沟堡、新兴营堡、锦川营堡、沙河堡、黑庄科堡、仙灵寺堡、小团山堡、兴水岘堡、白塔峪堡、寨儿山堡、灰山堡、松山寺堡、沙河儿堡、长岭山堡、椴木冲堡。高台堡城仅是其中之一。
李玉一见已近堡城,虽见堡上每隔几步就有士卒点着松脂火把,看起来正严阵以待,但并未听到喊杀声,远近皆是一片平静,想是未有敌军来犯,李玉心中也不再焦急,便命全军缓慢前行。
不一会儿,已行至堡前。堡上早有军士看明旗帜,知是千户大人驾到,忙通知堡内守官。
高台堡内共有军卒三百余人,有百户三人,分别负责掌印、军事及屯田。但负责掌印及军事的两名百户早已带人上到长城警卫,堡中留守的屯田百户听闻是千户大人带军赶到,忙率人出城迎接。
精锐士卒都已上到长城,留守的只有些屯田兵,在屯田百户的带领下排着稀疏的队列走出城门。
李玉也不多话,双方见过礼后,屯田百户看着李玉身后仅有的百余骑兵不禁疑惑的道:“不知千户大人为何只带这些人马来援?”
李玉顿时被问得不知如何做答,还是一边的吴襄打马上前道:“千户大人担心城防,所以带精锐快马赶来,其余士卒在后面赶路,要不了多少时刻便会赶到。”
屯田百户这才不再犹豫,马上请李玉等人入城歇息。
李玉因按时赶到了高台堡,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再加上刚才匆忙赶路,此时已是累得气喘嘘嘘,听了屯田百户的话,一挥手,带人进了高台堡城。
堡城近似方形,城墙俱用砖石砌筑,墙底基宽4米,高1。4米。东西长200米,南北长约220米。南城墙设一门。这里的长城西起王伯河的水口,西北至黑土台,北转至马路岭东山。因近水口当地百姓称其为“老龙头”。
第十四章 草原雄鹰(一)
众人来到府衙,李玉虽然不是高台堡直接长官,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屯田百户对李玉这位千户大人不敢怠慢,尽是好饭好酒招待。吴襄也在一边坐陪。其余普通士卒虽然没有这等优待,但在堡内的小校场中也是围着篝火,大块肉、大碗酒管够。
就在李玉、吴襄等人吃喝之际,长城以北的茫茫草原中却暗藏杀机。
在距长城毛剌关城不到十里的草原上,约近万骑兵分成五队,卧伏在马背上向毛剌关赶来。这队骑兵正是林丹汗会合了察哈尔、科尔沁、内喀尔喀等原上最大的几个部族的勇士来掠犯大明边境。
大军在距毛剌关五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所有士卒没有人敢大声喧哗,静静的将马放到一边吃草,士卒们自己也拿出马后驮包中的干粮,就着羊皮袋中的奶酒大口大口的吃着。
虽然今年自从入春以来,已经两次掠夺大明边境,所获得的战利品中足够草原上的人民舒服的过上一个冬季,可是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攻下一座大明的关口,没能亲眼看一看祖辈传说中的繁华之地,没能亲自在这锦绣河山中纵马扬鞭一翻。
这与林丹汗当初制定的计划不符。按照林丹汗的计划,他们此刻早已应该进入到大明朝的腹地抢掠一翻,以再现先祖成吉思汗的风彩。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这第三次掠边。
当林丹汗将这一想法通知给草原上几个大部族时,各大部族都因在前两次的掠边中尝到了甜头,唯恐落在人后。前两次虽然没有攻下关口,进入到大明腹地,可仅是抢夺关外那些普通的大明平民,从他们手中所获得的利益,就足以让这些没有见识过大场面的草原汉子心惊不已。在那些平民家中,至少也可以翻出几两碎银,要知道在草原上,只要一小块碎银就可以换回几匹健马,更别说那些姿色美艳的汉族女人,这些都成了他们不顾性命,攻打大明边关的重要理由。
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各部族都派出了本族最精壮的汉子,骑着部族中最健壮的马匹,带着自己心爱的长弓来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过了今夜还有多少人可以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安全的回到自己的部落,回到自己母亲、爱人的怀抱。
看着士卒们各自静静的吃着干粮,骑在马背上的林丹汗也为自己的这些士卒感到骄傲,总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训练出了这批合格的军卒。谁说自从大元朝没落后,草原再没有好汉,眼下这些汉子那个不是草原的好儿郎。
这批士卒虽然是从各部落中选派出来的,可实际上却是林丹汗从登上汗位开始,从各部落中挑选出来的少年,从小训练,直到成年后才各回各的部落,所以在这支军队中有着绝对的威望,在这些人眼中,林丹汗就是他们的天,林丹汗所说的话都是天的旨意,没有人敢反对。也正是有了这些青年,林丹汗的汗位才越发的稳固,林丹汗也被族人誉为草原雄鹰。
正在林丹汗感概之际,有亲兵打马来到近前,恭声道:“大汗,几位台吉大人已经到了。”
林丹汗这才收拾思绪,一勒马缰随亲兵向前走去。
因为是行军途中,不可能支起汗账,甚至连火都不敢生,几位领军的台吉大人只是围坐在一起,等着林丹汗的到来。
林丹汗打马来到众人不远处,早有亲兵拉住马缰,扶着林丹汗跳下马背。林丹汗下马后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几名台吉大人见到林丹汗马上站了起来,迎接林丹汗。
林丹汗来到各位台吉近前,面露笑容,向众人点点头道:“大家都坐。”说完自己来到上位盘膝坐在亲兵铺好的狼皮垫子上。其他人这才一一坐下,有几个豪迈之人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在坐的共有四位台吉大人,分别是齐赛诺延、巴克、色本、桑噶尔,他们各自分率2000士卒,其余2000人是林丹汗的铁卫,由其亲自率领,而且这2000人也是这近万骑兵中精锐所在。
众人坐好后,林丹汗为了节省时间命下人取来食物,准备边吃边谈。林丹汗轻咬了一口手中的干粮,又喝了口马奶酒才道:“各位台吉,如今我们距大明的毛剌关不过五里,各位还有何高见不妨说说。”林丹汗这几年一直休养生息,苦练士卒,没事时经常读些中原的兵法,有时说话也带有些之乎则也之类的词汇,让其他部落的这些台吉很是有些不适,所以林丹汗问完后,半天也没有人说话。
林丹汗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便道:“各位都是我草原上的雄鹰,为了我草原的利益才来此身犯险境,我先敬各位一杯。”说完拿起马奶酒喝了一口。
在座的各位台吉大都是统兵之人,性情豪迈,听了林丹汗的话也举起手中的马奶酒大饮了一口。
“怎么样,各位对此次行动还有什么想法,大可畅所欲言。”
林丹汗活音刚落,几位台吉中脾气最暴躁的巴克台吉大声道:“大汗,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反正那些明朝士卒就好像我们草原的小羊一样,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林丹汗听了巴克台吉的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通过前两次的交手,那些大明士卒也的确如巴克所言,既无强大的实力,又无拼死的决心,要不是有长城相阻,说不定凭自己手下这一万狼骑可以轻易的打到大明的首府去。
第十五章 草原雄鹰(二)
一边穿着紧身的皮衣皮裤,足蹬皮靴的桑噶尔台吉与巴克一样,他的勇猛与他的莽撞在草原上是一样的有名。见林丹汗没有说话,他也开口道:“大汗,对付那些小羊般的南人,还需要商议什么,到了关前只要我一斧就可以劈开他们的城门。”
桑噶尔平时用的武器就是一双大斧,比吴襄手下的总旗吴安的双斧还要重上十一斤,达到七十五斤,挥舞起来的确是少有人能敌。
谨慎的齐赛诺延台吉却在一旁劝道:“巴克、桑噶尔,你们千万不可大意,虽然前两次我们都打得那些南人毫无还手之利,可最后还不是被他们城墙上的弓箭手射了回来?而且这次我们的目的就是要破其关、夺其城,那些南人恐怕真的会拼死相争,这仗不是那么好打的。”
林丹汗听后还是没有发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也是林丹汗自12岁继位以来所养成的习惯。这8年来,不知多少人在打他的注意,企图将他赶下汗位,另立新汗,而林丹汗正是因为慎言慎行,直到亲手训练的士卒成长起来,他才逐渐夺回一直掌握在手下几名大臣手中的权利。
而今年不惜部下性命,三次掠夺大明边关,也正是林丹汗立威的重要手段之一。只要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到自己强大的战力,不怕他们再生异心。
此时,林丹汗深知,身为上位者决不能轻易发表言论,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到身边这近万士卒的身家性命,甚至影响到整个草原人民的利益。
林丹汗又看到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色本。色本可以说是林丹汗最信赖的部下,同时也是林丹汗最重要的谋臣,这些年林丹汗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绩,与色本在背后出谋划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且林丹汗在训练士卒时,色本也一直跟随左右。在被训练的士卒中,怕色本甚至要多过林丹汗。因为林丹汗年纪与这些士卒相仿,经常与这些士卒一起训练,士卒对林丹汗是敬意多过畏惧。色本却不同,他比这些士卒要大上几岁,时刻以他们的兄长、老师自居,所以对待士卒要严厉得多。
色本的性格与齐赛诺延、巴克、桑噶尔不同,他们三人为了行动方便,都只穿着紧身的皮衣皮裤,而色本却不论何时都是穿着整齐,就连此次出兵打仗,他也是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单袍,衣领、衣襟、袖口等处还有彩色的镶边。衣扣是用绦子绣制的黄铜琉璃扣子,他的衣着与他的为人一样一丝不苟。
色本虽然穿着整洁,可却并不讨厌巴克这等不拘小节之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处在于出谋划策,真正的沙场决斗却要靠巴克、桑噶尔这等勇士才行。
所以巴克和桑噶尔取笑色本,说他是因为其体格不够健壮才不敢穿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