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应该是时候了。”优夫少将握紧的拳狠狠在身侧顿了一下，“通知苏莱昂上校，让他的189师的潜地坦克立即准备，发动反突击包抄混沌军团侧翼！”
……
第十八章 爱是永恒
梅万上尉翻了个身，从土坎上露出头看了看坡地下方：“是第8次了。”
乌恩也往上探了探身子，趴到梅万上尉旁边。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坡地前那些重又出现的混沌军团。
混沌军团的第8次进攻明显比前面的7次更加凶猛。他们从1号地区攻出来，当先的是一些悬浮粒子炮车。那些炮车一上来就开始朝坡顶的阵地附近倾泻着亮白的弹流，弹流密集，威力强大，几乎把坡顶阵地中的人们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悬浮粒子炮车这种巨无霸不停向前移动着，厚重的装甲和庞大的身躯，在相当程度上挡住了坡顶阵地的射击线路，混沌士兵就跟在后面，利用着异常有效的掩护屏障，直冲入2号区域的中心防御地带。
3500米、3300米、3000米……
“火箭炮小组！你们在干什么？”梅万上尉大声朝土坎的另一边叫道，“为什么还不阻止那些悬浮炮车？你们想让那些家伙就这么直接开上来么？”
没有回答。
梅万上尉正准备再次高喊，土坎那边一个学员突然冒着纷飞的弹流跳了过来。
“报告……报告教官！”他的帽子已经没有了，头发的烧焦了一片。冲过来的时候，脸上是极度的焦急与无奈，“不好了，教官。我们的‘奇魔’火箭弹全部用光了。”
“用光了？”
坑凹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一颗都没有了。混沌的强力远程炮火炸毁了我们的地下后勤运输线，弹药补给断了。”
“教官！没有‘奇魔’火箭弹，别的东西根本打不动那大家伙。”乌恩已经意识到这问题究竟有多严重了。
——如果没有办法阻止那坚甲利炮的悬浮粒子炮车，紧随其后的混沌步兵蜂拥而至时，凭借第二条防线的现有防御能力，根本不可能确保防线不被突破。而一旦第二条防线被突破，整个科拉尔西部防御体系又会怎样？科拉尔城又会怎样？
乌恩不敢想象。
梅万上尉同样不敢想象。
悬浮粒子炮车距离坡顶阵地已愈来愈近了。乌恩端起枪，向着最前面的那辆炮车连续击发几枪，但那次声集束碰触到炮车巨大的身体，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一点的反应。
他的枪身突然被一只手按住，那是梅万上尉的手：
“无济于事，不能这么蛮干。”
“那怎么办？教官！是不是没办法了？”乌恩虽然极不愿相信这样的现实，但他不得不问出来。
“办法？也许还有一个。”梅万上尉沉声回答。他突地转身在坑凹里坐下。
“什么办法？”乌恩已耐不住性子。
梅万上尉的眼睛左右扫视了一番，从堆在坑底的几个帆布袋子中拉出一个。那袋子里装的是一种爆炸力很强的手雷，学名叫做“步兵高能飞雷”。一个袋子里是20枚，破坏能量基本上相当5枚“战雀”步兵导弹。
梅万上尉把这袋子拎着在乌恩的眼前晃了晃：“来，我一条手臂不方便，你帮我把这玩意儿挎在身上。”
乌恩照做了，尽管他还并不十分明白梅万上尉最终的用意。但他相信教官，相信教官的办法一定就是最为有效的。
梅万上尉慢慢用右手拍拍乌恩，又环顾了一下周围：“今天算是现场恶补，我教教你们在没有‘奇魔’火箭弹和其他反重装甲武器时，怎么干掉悬浮炮车这种庞然大物。这里最关键一点是，悬浮炮车的所有机动设备都在它的底面上，而且防护薄弱，倘若被破坏，将就地瘫痪。注意留神看，这办法我只教一次。”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腾身而起，登上了土坎，再一晃身，直冲下坡去。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他的双腿却显得异常灵活。身体闪展腾挪，借着地势和障碍物的掩护，避开迎面而来的弹流，片刻就闯出很远。
乌恩在坡顶的土坎后，睁大眼睛盯住梅万上尉的背影。那背影灵猫一样靠近了最前面像小山一样的悬浮粒子炮车。
梅万上尉身体贴在靠近炮车的一个坑凹角落里，赫然还回头朝阵地这边望了望。乌恩看不到梅万上尉眼里是怎样一种眼神，但这一刻，他的心却骤地沉了下去。
此时的梅万上尉已从角落里跳出，迎着那巨无霸直冲。在距离那巨无霸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整个人忽然伏倒，骨碌碌向车底疾滚。在滚进悬浮粒子炮车底下之几际，他的周身已泛起了一层浓郁恐怖的白烟。白烟陡然爆裂了，变成一个无比巨大，亮白耀眼的光球。声音猛地撕裂云霄，在这个地带周围的一切，无论人，还是车，立刻全部被硕大的光球彻底吞没。
“教官！”乌恩霍地嘶声大叫，然而，他的叫声却也一样淹入这强烈的爆炸中。
梅万上尉竟然是在那最后的一刻同时拉响了所有20枚高能飞雷，20枚高能飞雷炸开的能量，就是悬浮粒子炮车也根本无法抵挡。
光球闪过，前沿地带蓦地多了一个深深的大坑，然后那辆当先的悬浮粒子炮车就一头直栽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这庞然大物终于是被血肉之躯挡在了坡道上。
这并不是个出人意料的结局，很多人本来能够料到这个结局，只是他们不愿意这种悲壮是真的罢了。
乌恩总算彻底明白梅万上尉所说“办法只教一次”的意思。他也突地转身在坑凹里坐下。眼睛在左右慢慢扫视着。
堆在坑底的帆布袋子还有好几只，他于是从中同样拉出了一个。那袋子里一样是可以相当5枚“战雀”步兵导弹破坏能量的20枚“步兵高能飞雷”。
“乌恩！你干什么？”
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只是他没有听见。他把这袋子挎在身上，梅万上尉最后教的这个反装甲方法并不复杂，乌恩知道自己可以学得会。
第二辆悬浮粒子炮车同样已经离前沿不太远了，乌恩腾身而起，他觉得有人在拉他，不过没有拉住。他的人已经登上了土坎，晃身冲下坡。他的身体灵活性并不比梅万上尉逊色太多，梅万上尉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也能够做得到。
混沌的悬浮粒子炮车在往前，乌恩也在往前。他拉动飞雷的引爆索，然后跳起、疾冲；仆倒，横滚……
他仿佛感觉得到，大地已在颤抖；他仿佛看得见，一辆、又一辆的庞然大物被血肉之躯拦入弹坑，失去屏障的混沌步兵被狂风暴雨般集束弹流打击，作鸟兽散……
神圣而明亮的光球再度闪起的时候，整个战场的空气恍惚间为之一凝。就连混沌军团，仿佛也在刹那里嘎然止住了进攻。
那似乎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震慑。混沌军团的阵型于是就有些混乱。
正这时，大地继续的颤抖就更猛了。189师的潜地坦克突然在这阵型的侧后方拱出地面，它们像把利刀一样，骤地插进了混沌阵型的心脏。
混沌军团阵型中，疾涌而来的骚乱愈来愈剧烈了。
科拉尔西线的反突击，终于全面地展开……
调防卡尔…尼科巴岛的部队的确带来了乌恩的消息。
但莉达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久久的期待所等到的，竟然是一张“士兵阵亡通知书”。
她的乌恩不会再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的乌恩已经化做了科拉尔城头的一团青烟，永远地留在了海那边遥远的大陆上。
乌恩·塔锡姆
男，22岁，中士
新19军205师1团B连
士兵档案编号：AX0700931
阵亡地：印度半岛科拉尔防线
……
看到那白色纸片上的字迹时，莉达的灵魂好象立刻就不再属于自己的躯体了。眼前的一切，似乎就在这刹那之间完全变成了一种灰色。
一种再无半分生命的灰色。
莉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塔锡姆大婶家里走出来的。是不是曾经有人在背后喊她，她记不得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样又回到了那海滩后的山坡上。
寂静的木斯小城外，依然飘荡着腥咸的海风。天上没有太阳，漫天覆盖着妖异的浓云。只是那浓云现在仿佛也已不再是血红血红的了。苍穹如同一层沾满灰黑色斑驳污迹的巨幕，遮掉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
这段时间里，莉达一直都没有掉一滴泪水。
她没有哭，并不是因为她坚强，而是因为还没有想到自己需要哭。
莉达也没有想到自己需要悲痛，她所有的思维这时仿佛完全纠结缠绕在一个问题上。
——这是真的么？真的是这样么？
她在山坡向海的一面上坐下来，目光痴痴地投射出去。
乌恩死了么？真的死了么？
她不相信这一切。
——那白色的纸片上只不过是个名字。他们会不会是把那名字弄错了，他们一定是把那名字弄错了。
山坡下的海边，巨大的礁石还是那么静静地伫立在海滩上，迎着浪流的冲刷。
那块刻了字的人形怪石头仍旧放在礁石顶上的小凹坑里。一年多的风雨守候，把两个人形变得更像她和乌恩的样子了。两个小小的人形紧紧靠坐在一起，面朝着已渐渐昏暗的大海……
“就让两个石头小人替你在这礁石顶上守着，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不会忘了乌恩最后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乌恩怎么会死？乌恩一定没有死。他还在。就在海那边的大陆上。他说他要当将军的。当了将军，他就一定会回来。
莉达的视线平视着，望眼欲穿地平视着。也许现在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相信，只要她肯守在这里，她的乌恩就迟早会出现在她面前的。
海面上的迷雾淹没了远方的一切，莉达的视线钻入迷雾里，海与天就一齐都变得很模糊……
“莉达！”
满脸泪痕的塔锡姆大婶找到莉达的时候，莉达已不知在山坡上坐了多久。塔锡姆大婶叫她，她也没有应声。
“莉达！快走吧。”塔锡姆大婶抹了抹泪水，伸手来拉莉达，“警报已经响了很久了，城里的人全都要躲进掩蔽工事。好孩子，快走。别再待在这里。”
“警报？为什么要响警报？”莉达一脸茫然地仰脸往着塔锡姆大婶。
木斯城里这时有一种极尖锐、极古怪的声音传出来。这声音似乎的确已响过许久，不过莉达竟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
“要打仗了，孩子。我们得赶紧躲一躲。”
“要打仗了？”莉达的眼睛陡然闪动起光亮，“乌恩也在打仗。大婶，乌恩是不是回木斯城来打仗了？”
“别想乌恩了，孩子。他永远都不会回木斯来了。”塔锡姆大婶眼中又有泪水。
“可是乌恩对我说，他就会回来的。”
“他不会来了。快走吧，孩子，这里很危险了。”
“他会回来的，只要我在这里等他。”莉达执拗着，她的手忽然指向海面，脸上洋溢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喜色，“快看，大婶！那不就是他？是他回来了！”
迷雾中的海面上居然真的起了变化。
蓦然——
海面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黑点。黑点破浪而出，急速上长，急速变大。瞬间已大了十倍，再瞬间，又已大了十倍……
那当然并不是乌恩。塔锡姆大婶知道那是什么，她的面色顿时如死灰。
“快跑！孩子。来不及了！”她一把拉起还呆坐在地上的莉达，沿着山坡间小路，开始没命地狂奔。
巨大无比的黑色浮岛顷刻完全浮出了水面。它魔怪一样的身躯再一次动了。浮岛在原地缓缓旋转，随着这种旋转，那上面上不知什么地方就滚出了一些椭球形的东西。浮岛转动，这种椭球就愈滚愈多。转眼间，椭球已密密地在海面上撒出了一大片。
这些椭球一接触海水，就陡然弹起一些，椭球的下方像被一个气垫稳稳托住，悬浮在海水表面，以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高速，朝岸滩直冲过来。
平静安详的海面骤然激起了无数层波澜。然后天空之下就霍地飞出千百条明亮炽烈的光束。第一波的光束飞来，击打在岸滩前的坡地上，守护在海边多年的一排树木被齐刷刷拦腰斩断。
混沌军团对安达曼和尼科巴群岛的疯狂攻势，终于拉开了帷幕。
又一波明亮耀眼的弹流从露出海平面的基地母船那边激射过来，有几束弹流正击在海边那巨大礁石的一侧。那大礁石旁的一块小礁石在这一击之下砰然爆裂，碎成了齑粉。
奔跑中的莉达浑身陡地一震，弹流那耀目的爆炸眩光不仅深深刺激了他的眼底，也深深刺激了她的纠缠不清的思绪。那如同是一道锋利的闪电划过脑海，让她的心智骤然在这一刻变的无比清澈了。
莉达的心智也许这一生还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澈过。她回头，就又看到了海边上那块正困在交织弹流中央的巨大礁石。
强大的爆炸力撼动了整块礁石，也让那块人形怪石头在礁石顶上的小凹坑里，迎着漫天飞过的弹流，瑟瑟发抖。
莉达猛地甩开塔锡姆大婶紧抓着她的手，掉转身形，迎着那烁烁弹流，朝着海边那巨大的礁石发足狂奔。她听得到塔锡姆大婶在她身后撕心裂腑的惊呼，但她已管不了那许多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也许只有一个信念——
那是乌恩留给她最后的希望，她绝不可以让这小石头被强盗的弹流粉碎。
她跑下山坡，终于用力攀上了礁石。
她俯下身，终于双手捧住了那块沉甸甸的人形石。
粒子炮那束恶毒的弹流掠过阴霾的天空，赫然直击在礁石的顶部。白亮的眩光随之炸开，刹那中裹住巨大的礁石和那上面天使般的女孩……
这一瞬，一股温暖的感觉像电流那般透过她的指尖，一下涌满全身。她昂起美丽的面庞，把人形石用力捧在胸前。灿烂炽热的光芒蓦然在她身前闪起的时候，昏暗的海面于是变得有如镜子一样平滑明亮。她仿佛就在这明镜中的世界里腾身飞起，她终于看见了她心上的乌恩。
乌恩就在明镜的那一端。
那一端的世界，或许就是天堂。
……
新加坡，国际军事联盟总部。
联盟军备部长官乌达尼元帅从机要官手里接过那份加急请示，皱着眉看了看。然后他就把那张纸递给了一直守候在战备大厅里的蓝千叶：
“是西南联军第1舰队的司令官提布亚希米上将。他这已经是第三次加急请示了。”
“为什么不是请示西南联军的黎文薰元帅，而要越级请示国际军事联盟？”蓝千叶有些不懂，“第1舰队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他和其他几支位于安达曼和尼科巴群岛的西南联军舰队目前的压力很大。混沌军团对那一线发动了相当残酷的猛攻，他的海军陆战队力量在防御作战中损失惨重。所以他请求允许舰队力量后撤到安达曼海东部，但西南联军一直对这个建议没有给予理睬，我想他是希望得到国际军事联盟最高指挥层的许可。”乌达尼元帅缓缓道。
“你们最高参谋团的意见呢？”蓝千叶一边思索着，一边抬起头问，“那基本是吉隆坡之前的最后防御地带了，对那个地区的防御，现在有多大的把握？”
“如果舰队撤过安达曼海，倒是可以在马六甲西段另行建立一个很不错的防御战线。让舰队利用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的岸基炮火支援，达到巩固防线的目的。另外，从天军方面传来消息，月球基地也已经开始实施进一步的行动，来支持印度洋东部战线。加上东方面军的必要配合，守住这一地区应该是有把握的。”乌达尼元帅推断道。
蓝千叶站起身，慢慢走到地图前，仔细审视着印度洋周边的各个角落：
“东方面军的西线部队到了哪里？”
“这里。”乌达尼元帅在地图上指了指，“前锋已经接近清迈了。”
蓝千叶在沉吟。
又半晌，他点点头道：“我看可以考虑批准提布亚希米的方案，你去协调西南联军实施吧。”
……
吉隆坡。
西南联军大本营。
值日官孔策少校匆匆走近黎文薰元帅，递上一份国际军事联盟协调令。
黎文薰元帅把协调令拿在手里，只粗粗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