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第一层已开始越过3号雷区了！”
“上校！”一脸灰土的巴利什中尉回身看见了哈根里夫斯上校，“您怎么能来这里，太危险了，您应该回枢纽工事里去！”
“不用你告诉我该去哪里。”哈根里夫斯上校阴沉着脸走近观察窗。
外面，混沌军团愈来愈多黑褐色的战车旋风般向朱拜勒的最前沿靠近着。
“报告！已经靠近12号区域了！”观察兵尤杜又大叫。
“上校！”巴利什中尉望着哈根里夫斯上校的背影。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哈根里夫斯上校没有回头，但语气异常坚定，“尽管继续指挥，不用管我。”
巴利什中尉甚为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中尉！已经到了12号区域了！”观察兵尤杜再次大叫。
“立即准备引爆12号区域的第一波蛛网连珠雷，一定要把他们挡下来！”巴利什中尉霍然也大叫。
……
那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旷野里忽然掀起了一层狂飙。眩目的闪光和烈火浓烟猛地像从地底喷涌而出，揭开12号区域表层的土地，并把它们狠狠抛向天空。
蛛网连珠雷在这个时代里本算不得什么高级武器，但这种东西显然还很有效。这是把数百个高爆遥控地雷按同样的引爆密码置入后，分散埋在一片不算十分开阔的区域里。当作战时，吸引敌军进入雷区范围，然后操纵几百颗地雷同时炸响，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完成对敌军最大伤害。使用这一招来防御12号区域这种小开阔带，效果看来相当不错，即便是对付混沌军团这样可怕的敌人，也同样可以得到非常显著的成效。
这种蛛网连珠雷的威力恐怕连混沌军团也是不曾料到的，无数椭球形装甲运兵车肆无忌惮地闯进来，而爆炸的烟尘消散时，其中的绝大多数都被击坏了。黑色的椭球在爆炸的浓烟中弹起、跌落，密密散落在12号区域扭曲变形的土地上，或闷声粗喘，或散布着焦黑的烟雾……
“干得漂亮！巴利什！”哈根里夫斯上校忍不住击了一下手掌。
但那种椭球形运兵车厚厚的装甲却保护了混沌军团的士兵。毁坏的运兵车瘫倒在地，很快，那上面的舱门就已经打开，大量装备着高能粒子枪的混沌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跃出来，只很短的时间，已遍布了旷野。
高能粒子枪旋即开始喷吐出炽亮的粒子射流，在朱拜勒前沿织出更密的光网。
死亡的光网笼罩着A连防线的每一寸土地。
“巴利什，要再有一次蛛网连珠雷的爆炸，就可以把混沌军团的这次进攻彻底压制住了。”哈根里夫斯上校脸上已有笑意展动。
“可惜不行了，因为起爆系统的限制，12号区域这种型号的地雷只能一次引发。”巴利什中尉多少有些沮丧。
“我看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哈根里夫斯上校一边了望着前方，一边道，“传令导弹小队，抓紧时间对这区域进行一次对地齐射。”
……
混沌军队是强大的。
但，终究不是不可战胜。
他们的第一轮地面进攻还是被朱拜勒顽强的守卫者成功阻滞住了，他们被迫在这座小城前遗弃下众多的尸体与武器残骸。
而哈根里夫斯上校目前仅有的这一点部队，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鲜血代价。
……
战斗从下午打到黄昏，从黄昏持续到子夜，再从子夜艰难地挨到了黎明。
这，也许是哈根里夫斯上校生命中最长的16个小时了。
当他决定把作为预备队的最后一组C连士兵也投进战团后，混沌军团的又一次冲击被拦了下来。
几经转移阵地，朱拜勒的五分之四已基本被混沌势力夺走了。只是，大西洋方面军的军旗却依然没有倒下，朱拜勒还在，和那些至死奋战的将士们一起。
枢纽工事已经是这座小城防御体系最后的堡垒了。哈根里夫斯上校拖着受伤的右腿来到这里，他身边的A连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而包括那英勇的连长巴利什中尉在内，大部分的战士已经把他们所有的一切，永远留在了这块满是亮白死光与浓烈烟尘的土地上。
“他们又开始新的冲击了！”观察兵尤杜蓦然又发出叫喊。
哈根里夫斯上校慢慢站起。防核战工事里弥漫着大量的难闻的烟雾，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
“上校！他们在发疯地攻打B连阵地……马上坚持不住了！B连连长诺恩中尉信号请求支援！……这边，这边的混沌军队也上来了！”
“传令！立即让B连向我这边靠拢！让导弹小队最后再组织一次对地齐射！”哈根里夫斯上校忍着伤口的剧痛高声命令着，他知道，这大概已是他所能够号召的最后一次抵御行动了。
……
“诺恩中尉已经在向这边突围……不！不行了！上校！”观察兵尤杜的声音在发颤，“他们……完了，那工事完全被摧毁了，B连没有人出来。诺恩中尉的信号说……决不放弃！”
哈根里夫斯上校的眼眶被一种东西润湿了，他感觉到的，只有那种无力回天的滋味：
“准备枢纽工事的自爆毁灭系统吧。”他咬咬牙，轻声命令道。
混沌军团终于就在眼前了。
哈根里夫斯上校强自挺直起腰身，直视着迎面逼近的黑色战车，他的瞳人里像喷出了火，一种充满憾意的怒火。
大西洋方面军的旗帜还没有倒下。军旗迎风，猎猎展动。
军旗没有倒下，哈根里夫斯上校知道自己就绝不可以倒下。
四周忽然好象静了，静下来许多。而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奇迹猛地到来了……
天边的血色浓云骤然被一股力量奋力撕开，几束明亮粗大的淡蓝色闪电从不知多么高远的空中飞击而下。
那种闪电就如同是天神斩妖的利剑，一下就击打在朱拜勒废墟一样的土地上。
刚刚还在这片土地上巨魔般耀武扬威的混沌军团，赫然被这凌空飞来的闪电所笼罩。那闪电的蓝光就在朱拜勒的土地上形成一层美丽耀眼的光幕，而触到这层光幕，混沌军团曾经强悍的一切竟忽然委顿，进而瘫软融化，变成一种异样怪诞的青烟。
青烟缭绕，淡蓝色的光幕随即就更加艳丽。
哈根里夫斯上校眼里那些曾经润湿过眼眶的东西，霍地奔涌出来。
一阵无法抑制的眩晕袭来，他的腿忽然在这时候一软。在坐倒在地的同时，他的眼前于是有了万道金光。
哈根里夫斯上校终于可以坐下了，因为他知道朱拜勒那面军旗现在已不会倒……
第五章 神威天光
巡天飞机高速穿越过宇宙无边的黑暗，朝着月亮在飞。
康斯坦丁大将坐在机舱右边靠近观察窗的座位里，他一直很偏爱这个位置，因为从这里望出去，地球就在机身一侧。他喜欢在太空里窥看那蔚蓝色行星的感觉。那里，本是他的家园。
这一天，是他第532次用同样的方式窥看地球了。
这一天，他坐的位置并没有变，然而，眼前的地球却完全变了。
多少年以来，地球本一直是颗有着宽广怀抱的蔚蓝色行星，蓝得柔美，蓝得宁静。但现在，那种打动人心的蔚蓝色忽然连一点也看不到了。看不到蔚蓝色，甚至看不到地球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似乎全部被不知从哪里涌出的血红色浊云包裹、遮没。
浊云上下涌动，激烈翻滚，充斥在最靠近地面的那部分大气层里。于是整个地球的颜色也完全变了，变成了一种令人心寒胆战的紫色。
——一种来自地狱像魔一样的紫色。
巡天飞机就只有飞翔在这被妖异笼罩的世界之上，康斯坦丁大将离开“勇士”号天战堡垒的时候，就已经迎面感觉到这种恐怖的情景。
所以，他的心开始颤抖，开始流血……
国际天军月球基地。
康斯坦丁大将是被加急电令召回到这里来的。不必追问缘由，他当然已经很清楚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于是，他的巡天坐机悄然滑进月球背地一面的阴影后不久，他就在那座伪装成环形山的天军指挥中心里见到了司令官谢利元帅。
这之前，谢利元帅一定是整夜没睡。他的眼窝往里陷得很深，眼圈有些发黑。康斯坦丁大将走进来那一刻，谢利元帅就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椅子里，脸上写满了倦意：
“康斯坦丁，老家那里的样子，你在来的路上一定已经看到了。”看见康斯坦丁大将，谢利元帅劈头便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的声音不太大，语调却出奇地凝重。
“是的。真无法想象，他们竟把那边搞成了这种样子。”康斯坦丁大将在一边的椅子中坐下。
“据说那些来自5亿年前的对手相当厉害。说实话，老家的情况现在非常不好。”
“要我们做点什么？”这个问题也许是康斯坦丁大将真正最关心的，他知道，这才是天军总部招他回来的最主要目的。
谢利元帅抬手把一份薄薄的资料夹推到康斯坦丁大将面前：“这里的几份战报，先看看吧。”
“只有这几份？好象不够多。”康斯坦丁大将一边翻动资料夹，一边道。
“没有更多的了。混沌军团对这场战争一定已蓄谋了很久，而我们对此却毫不知情。战争之初，几乎所有国际军事联盟的力量都陷入了极度被动之中。他们在大气层里散布血色浓云，严重干扰了布置在近地轨道上的天狼眼等预警设备，使全球配置的预警系统大部分失灵了。”
“怎么会这样？”
“糟糕的事在后面。混沌势力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我们和地球老家之间的通讯联系，尽管设备保障部他们尽了很大努力，但整个通讯网络直到现在都无法回复正常。只能断断续续得到一些消息，这给我们部署行动带来了非常棘手的麻烦。”
康斯坦丁大将知道谢利元帅所说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麻烦。失去了预警信息的反馈，失去了国际军事联盟的协调指挥，孤悬太空的这支精锐的天军部队，也许还不如一群无头的苍蝇。
“战争对我们很不利。从前几次勉强接到的战报来看，地球上的部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谢利元帅低沉的声音道，“据我们所知，混沌军团已经控制了北美和加勒比相当广泛的地区，并且兵分两路向地中海突击。国际军事联盟最强大的大西洋方面军即将面临被腰斩的可能，一旦这种可能成为事实，其中驻守非洲大陆的几个军就很难摆脱被围歼的命运。”
“只不过才两三天的时间，战局一下就变成了这样？”战争的这种不利局面显然是康斯坦丁大将始料不及的，“直布罗陀和加勒比地区的防御体系可以说相当完善，即便是被血色浓云破坏了天军天狼眼的预警系统，那种用陆海空三军建立起的立体防线，也不应该这样轻易地崩塌。”
“问题是没有陆海空的立体防御。”
“什么意思？”
“最初的几次海上较量，结局几乎是毁灭性的。各大洋区里正面的拼斗，一上来就葬送了数支精锐舰队，这基本上迫使海军方面不得不过早地退出了战争。而空军方面更是窝囊，他们的飞机差不多没飞出跑道就损失了。将近七成的防御导弹基地也被破坏了。”
“我实在不能相信，那些混沌军队怎么可能如此强大？”康斯坦丁大将的眼睛睁得老大，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康斯坦丁，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些事情毕竟确实发生过了。现在，夹攻大西洋方面军的混沌军团右翼已经突破亚丁湾防线，前锋大概……大概到了红海。大西洋方面军危在旦夕，他们恐怕惟有指望我们天军这棵救命草，还能适时地帮他们一把了。”谢利元帅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镜片背后射出的目光，似乎也夹杂了一种期待。
“我们该怎么做？”
“必须挽救他们。挽救他们，很可能就是挽救了整个的战局。”
“可是……”
“如果我推断的不错，混沌势力对天战也许存有某些顾忌，否则我们的命运应该也会像地球老家所有那些友军一样，在一上来时就全面遭受重创。然而，混沌军队没有爬进太空来找我们的麻烦。至少在战争开始时，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他们只是企图用血色浓云把我们和地球老家完全割裂开来，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这显然给天军留下了在天域战场周旋的机会。这大概是我们的军事力量和混沌势力对峙中，仅有的一点机会了。所以现在天军有责任利用这一点，迟滞敌人的进攻，甚至消灭他们。”
“这只是一种估计，而且是比较乐观的那一种。”
“毫无办法。我们只能相信这一点。康斯坦丁，要你回基地来，是想交给你一个任务。”谢利元帅沉吟了一下，“必须设法把进入红海的混沌军团拦住，不能让他们轻易控制了苏伊士运河区。而要做到这一点，现在看来只有在三天左右的时间里，把一支具有足够战力的天军部队配置到苏伊士湾上方的37天域中去，配合地面阻击部队，对进入这一地区的混沌军团进行打击。”
“三天？这可能连给战队配给战斗能量的时间都不一定够。”
“至多只能有这么长时间了。问题也许不太大，你的‘勇士’号和乔治文的‘光荣’号，这两只主战的天战堡垒上个月刚补足过能量，即便再补充，用不到一天也够了。”
“问题是天战堡垒不可能单独作战，那样太冒险了吧。我们并不了解混沌军团对天作战的真正实力，一旦我们估计错了……天战堡垒目标大、速度慢的弱点，如果没有巡天战机的护卫，可能会让它很快变成对手的靶子。”
“是的。这问题我也考虑到了。”
“但据我了解，37天域周围并没有适合给天战堡垒护航的巡天飞机战队，月球基地附近也没有。”
“你了解得很对，但21天域有。我已经传令21天域附近的B战队回航，这样，等它们在月球基地补给完必要的能量，大约需要3天，然后由B战队给你们担任护航。”
康斯坦丁大将的眉心耸动了一下，似乎想了想什么：“基地能保证B战队按期到达？”
“绝对可以。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康斯坦丁大将显然对这样的布署已经满意。他起立，朝谢利元帅敬了个礼，“既然这样，我马上回去准备。”
谢利元帅点点头，对康斯坦丁大将的回答，他也同样感觉到了满意。
天军，在行动。
这种行动也许就会为那场悲剧性的战争凸现出转机。
“报告！”门被推开，机要员埃温急匆匆走进来，“元帅阁下，联盟的通讯仪和网络接通了！蓝千叶长官请您去见他。还有康斯坦丁大将，一起去。”
机要通讯室在沿走廊向左的环形基地内侧。康斯坦丁大将跟在谢利元帅身后走进去。
通讯室里的全息成像槽刚刚又中断过一段时间，重新启动后的图像看上去仍不很稳定，有些抖。背景里夹杂着很强的噪声。
“通讯系统还是没有完全恢复，信息一直在频繁地间断，试了多次，每次都无法保持3分钟以上。”天军参谋长达森伍德元帅这段时间里一直守在机要通讯室，他的脸上满是愁云。
“蓝长官，他们都来了！”机要员埃温按了控制台上的几只按钮，把嘴凑近联络仪道。
国际军事联盟最高长官蓝千叶的身影就映在全息成像槽里，他那板得很紧的面孔朝着通讯室里的人们，面孔在颤抖的成像中有些扭曲变形：
“情况出现了急骤的变化，有可靠消息，混沌军团突入红海的部队离西奈半岛已经不太远了。天军为什么还没有行动？”
“事情过于紧迫，天军部队只能在三天后才能到达西奈半岛附近的37天域。”谢利元帅无奈道。
“三天？绝对不行！”天军部署的进度构想看来与国际军事联盟确实差异很大，蓝千叶在通讯系统的另一方紧抿着嘴唇仿佛想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在颤抖的图像中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沉声道，“天军部队必须立即投入战斗，必须在一天以内开始对逼近苏伊士湾的混沌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