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远华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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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远华大案-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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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推卸责任的。他答应好好的,说会回国投案的,但要晚些时候,先把家庭和孩子读书事处理好。可后来就翻脸了,他在电话里和我吵,骂我是特务。还威胁我,要干掉我。我说,那就等着瞧吧,还不知道谁干掉谁呢。

赖水强继续说,我也与小妹通电话,她也说她现在惨得很,连伙食费都没有了。我劝她别再躲了,阿星的话不要再听了,他已是一个变态人。小妹态度强硬,骂我是在“害兄害弟”,而她是在“帮兄帮弟”。

赖水强说,要是现在有条件的话,他还想与赖昌星联系,动员他尽快回来投案自首。作为兄弟,他不希望看到他被引渡回来,被判死刑。

问赖水强现在看守所的情况,他很乐观,说,一审宣判后,我们4人(指他和赖昌图、陈文远、黄克臻)都没上诉。外甥陈文远、女婿黄克臻在里头还当“班头”(指班房里犯人的小头目)。每间班房住20多个犯人,我还请个小“跟班”帮我洗衣打饭,给他一些牙膏、饼干等小恩小惠。

问及7年后出狱有何打算,赖水强说,出去后,不管做什么事首先要以纳税为中心,要把这个原则当成家规。当然,我最大的心愿是回烧厝村,在水库旁边盖个农场,养猪、养鸡、还养鸭,我已经习惯那里的生活……

笔者采访赖昌图时,特地给他带去2包“石狮”牌香烟,石狮是他老家,抽老家的烟好触发他的“灵感”。

赖昌图显然很高兴,再三表示感谢。他说,在看守所只能抽“牡丹”,以前抽的都是“中华”,连“石狮”都看不上。看来真是风光不再。

赖昌图告诉笔者,专案组政策水平高,兑现诺言。像我的罪行,完全够得上杀头。我从澳洲回来,就有预感,共产党不会杀我。我这一把赌对了。要叫我谈体会,我的体会只有一条,只要能免除死刑,回来坐牢比逃亡舒服,逃亡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笔者的提问比较尖锐:“你想过没有,猖狂走私的是你们赖家的人,拉人下水的也是你们赖家的人,最后戴罪立功被兑现政策的又是你们赖家的人。对此,你有何感想?”

赖昌图说,一审宣判时,他站在台上心情很紧张。当法官念宣判书说他“论罪应当判处死刑”时,他双脚发抖,全傻了,脑子里就是“死刑”两个字。后来接着往下听才听清楚了,因有投案自首情节和重大立功表现,被减轻处罚,判处15年。

“死刑与死缓一个字不同,但差别太大了。死刑人就没了,死缓人还是好好的,又不可能把他切成一半。所以别说被判处15年,就是无期,或者死缓,我都觉得好过被抓回来杀头。”赖昌图说出自己的想法。
 
68 抓捕蔡双敏 
 
1999年9月18日,侦查人员向专案组领导紧急请示:重要走私犯罪嫌疑人蔡双敏回乡祭祖,侦捕组准备趁此良机,将蔡抓捕归案。

蔡双敏何许人也?侦捕组通过前期侦查,掌握了大量证据。她是香港超记贸易行的董事兼总经理,她的丈夫谢百超是董事长。这两人的夫妻店在香港商界名声很大,主要是做大陆的化工原料、纺织原料生意,人称“双料大王”。

说是做生意,其实是尽搞一些偷税漏税的勾当和把戏。蔡双敏玩味走私居然玩出瘾头,不甘收手。“4·20”专案组成立伊始,她顶风作案,竟然还在与远华合作走私。1999年5月,她在香港组织大批涤纶丝、短纤维等货源,然后通过远华公司以伪报品名方式走私入境,数量达60多个货柜,货值约1300多万港币,仅支付远华的“通关费”就达300万港元,并将这笔费用直接汇到赖昌星之妻曾明娜在香港的账户上。高额利润的刺激使她变得利令智昏,6至7月份,专案组已紧锣密鼓进行前期侦查,她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销售走私货物销得正起劲,有恃无恐。

缉私警一行6人分乘两辆车奔向晋江,晋江当地派出所派了两个得力民警协助专案组参加此次抓捕行动。

蔡双敏是晋江金井人。9月19日这天正好是她父亲的忌日,按闽南的习俗,每到父亲的忌日她总会想方设法到老人的墓地去摆些贡品,烧些纸钱。蔡双敏的丈夫谢百超平时对妻子百依百顺,这回却提出异议,他劝妻子,今年厦门打私风声紧,打个电话过去,让家里代办一下就行了。蔡双敏不听劝告,认为这几年自己能在香港商界占一席之地,生意做得顺畅,进账如此丰厚,同亲人在天之灵的庇佑是分不开的。

“你别一惊一乍的。我悄悄去,悄悄回,也就一两天时间,不会出问题的。”蔡双敏劝慰丈夫,并拥吻宝贝儿子,然后踏上回乡的旅途。

9月18日回到故里,很少关心时事的堂兄堂妹们,这次却七嘴八舌地向她传递来自厦门的各种信息,赖昌星早跑了。远华的许多生意都停下来。厦门、晋江地区一批做香烟、汽车的老板,也纷纷离去了。

蔡双敏听得心里直打鼓,忙要求家人准备好祭奠用品。她不能等到明天白天在坟地里举行仪式了。“过了子时也就是爸爸的忌日了,我们半夜就到坟地去!祭祀完我就上路。你们帮我叫好汽车,让司机直接送我去广州。”她不敢从厦门航空港上飞机。来时,她想得太简单了,她感觉到此行的冒失和风险。她的右眼不停地跳。“右眼跳,祸要到”。她心烦意乱,晚宴连可口的家乡菜也吃不下去。

缉私警就隐蔽在通向蔡双敏老家的惟一通道的出路口。他们没靠近她老家。布置了一个“眼线”随时用手机与他们联络。

19日凌晨两点。“眼线”报告,一辆奔驰320,一辆三菱吉普,一辆海狮面包,从蔡双敏老家驶出。也就五六分钟,3辆车驶过守候在路口的缉私警面前。

在墓地附近埋伏的刘处指挥:“撤到墓地来,车灯别打开。你们的任务是守在三辆车停车地点附近。”

在一座小山岭的斜坡上,蔡双敏请的和尚开始念经,纸元宝、冥币、纸扎的冥器等开始焚化,蔡双敏长跪父亲墓碑前。摇曳着的烛火,焚烧的不断窜起的火光,和尚的念经声,杂着蔡双敏的低泣声,使墓地的夜晚形成一种难以名状的特有氛围。
 
69 夜捕成功 
 
缉私警小姜靠近刘处,低声问道:“现在冲上去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刘处轻声道:“现在冲上去抓人,破坏了人家祭奠仪式,人家会跟你拼命的!”

3点20分。仪式结束,蔡双敏一行步下山坡,向山脚下停车处走去。山脚下,蔡双敏跟参加仪式的众亲人告别,大家护送她上车。蔡走向轿车,司机从里面已给她把车门打开了。当她一只脚正要向车里跨进的一刹那,黑暗里冲出来两个人,架住她,拖到一边。

此时,埋伏在50米外的两辆汽车从两个方向同时开了过来,车灯雪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前后一分钟,蔡双敏已被塞进警车里。

路边站着的十来个亲属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跨上前时,被缉私警察和当地派出所民警堵住。

“我们是警察,执行公务!原地站住。”

奔驰车上的司机一看不妙,脚踩油门正准备开溜。民警跨步上前拉开车门,一把将司机拉了下来。一个民警坐进了驾驶室。

6个缉私警、2个武警开着3部车离开现场。刘处看了一下手表,凌晨3点30分,他拨响了驻地万寿宾馆的电话。他知道,专案组总指挥一直在宾馆等他的电话,等候侦捕组此次行动的结果。

蔡双敏是早晨6点半被带回专案组驻地的,由缉私女警小朱负责看管。蔡瞄一眼小朱,20岁出头的黄毛丫头,嫩得很,以为有理由对小朱不屑一顾。蔡双敏在房间里四处溜达,看看这,摸摸那,后来干脆脱掉鞋,盘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小刀,削起苹果来,然后旁若无人地大口咀嚼,脸上不时露出知足的微笑。小朱气不打一处来,让她老实点,好好反思,待会儿要接受讯问。没想到蔡根本不当回事,她对小朱说:“女警官,天塌不下来的,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随便抓人我也没办法,但我昨晚一宿没睡,现在困死了。女人缺少睡眠老得快,不好意思,我得先补上这一觉。”没等小朱发话,蔡垫好枕头,睡她的觉了。

陈秘正好敲门进来,见此情景,心想,一定要打掉这个女嫌疑犯的嚣张气焰。他让蔡起来,老实坐好,等待审讯。讯问之前,刘处、陈秘等人已对现有资料进行全面分析,根据蔡双敏的思想状态,研究制订一套询问计划。

谈话先是在和风细雨中进行,聊的内容表面看上去毫无主题,但感觉出蔡双敏的紧张情绪,下午3个小时的漫谈,蔡后来明显感到烦躁、不安,她摸不清自己的问题到底被掌握了多少,摸不透专案人员的询问方向,她一着急,说明可以出击了。

晚上开始进入第二回合的讯问,刘处、陈秘、小连等人,步步紧逼,只追查她丈夫谢百超的问题,根本不提及她本人的事。

吃透案情,首先对审问对象的犯罪动机揣摸透彻,掌握她(或他)目前的心理状态,最担忧的是什么?最难以割舍的又是什么?这就需要抓住对方的心理弱点,使劲捏。再加上预审环境、灯光的辅助性作用,一般嫌犯难以抗衡到底,终是要招供的。这是刘处依照心理学、行为学和自己多年刑警生涯的体会而总结出的审讯技巧。这一审讯技巧在蔡双敏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侦办人员通过下午乍看起来漫无边际的谈话已了解到她的思想状况。蔡最担忧的就是丈夫被抓,被判刑。丈夫是她生活的重心,是她最难以割舍的爱。她宁肯自己大包大揽,承担罪责,判刑坐牢,也要尽可能将丈夫解脱出来。这就是蔡双敏心里的敏感线,是她难以释怀的重负,是她的软档。
 
70 审讯出奇招 
 
蔡双敏知道,丈夫谢百超有一票“业务”在汕头做砸了,合伙人进了班房,肯定要把她丈夫供出来。香港超记贸易行和大陆客商签订的合同,签字都是她丈夫,具体操作却是她。专案工作组要逮她丈夫,她当然焦急、恐惧起来。

丈夫有风度,有头脑,有手段,是香港商界的精英,至少她是这样认为。她丈夫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跟外商订货,做生意都离不开他。有她丈夫在,超记贸易行会照常运行。如果她丈夫进去了,那超记贸易行就得倒闭!

主攻蔡双敏“软档”已有效果,她已从刚开始的平静、冷漠、傲慢转变成此时的心事重重、忧心如焚的样子。再适当加码,估计也差不多了。

9月20日晚上10时许,刘处再次来到谈话室。蔡双敏见刘处进来,站了起来,显得焦躁不安,她虽憋不住,但同时意识到不能轻易开口。刘处似乎看透她现在的矛盾心态。

“听说你儿子正在上中学?”刘处声调平和。蔡双敏越急说明她心里越虚,这下得细火慢烹。

“你婆婆身体不好?”

蔡还是沉默,只看到她嘴唇紧咬,胸脯起伏。

“你愿意自己失去丈夫,儿子失去母亲吗?你愿意你老婆婆到牢房给她儿子或媳妇送东西吗?”

“你婆婆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她能经得起这种精神打击吗!蹲监狱是什么滋味?无自由、穿囚服,没人叫你的名字,喊的只是你的囚号……”

蔡双敏听不下去了,她脸色煞白,只感到头晕目眩,胸堵难受。缉私女警小朱扶她坐到椅子上。侦办人员重点讲远华“包税”走私的手法,算蔡和她丈夫联手开的香港超记贸易行偷漏税款的账给她听,让她对照刑法条例,给自己的丈夫量刑。

蔡双敏感觉自己的精神就要垮了,她胡思乱想,归结一点就是不能牵出丈夫。蔡终于招架不住,她“哎”地一声长叹,顽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你们放过我丈夫!他只是代我签订协议而已,走私的事是我做的,和远华的联系也是我,与我丈夫不搭界。”蔡双敏嗫嚅着,哀求声和哭声一起由小渐大。

“那你得把你们做的事说清楚啊!今年6月份你们还做了60多个货柜!”

刘处丝毫不为她的眼泪所动,在她思想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提出了今年上半年她与远华合伙走私的事情。

蔡双敏呆住了,一切都已包不住了,她感到自己正处在人生的岔路口,但已由不得自己。

小朱给蔡双敏倒了一杯水,同时递给她一包纸巾让她擦泪水和鼻涕。

蔡双敏平静下来后,开始漫长的讲述……

9月21日,缉私警为她办理了拘留手续。

要将大量的走私罪犯送上法庭,不光是查清他的走私事实,还必须审清他犯罪时的“主观故意”性。这是认定其犯罪的“要件”之一。

到案的许多罪犯,因为是团伙犯罪,集团操作,常常把自己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你要他讲如何参与走私活动,他会在供述中反复强调自己纯粹是个不成气候的小马仔,并且摆出一副不明事理的无辜样子。
 
71 事实无法改变 


香烟走私案中,有个叫李宝民的疑犯,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角色。他利用自身积累的反侦查、反审讯经验,同办事人员胡搅蛮缠,什么流氓招数都玩得出来。

李宝民40多岁,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妻子算是高干子女,接受军人家庭的正统教育,贤惠而端庄。他们生了个聪明而懂事的女儿,但李对这些毫不珍惜。

80年代,当时的李宝民年轻气盛,不务正业,因牵扯到一桩群宿群奸流氓案子而被收审过。李宝民认为自己当初被人陷害。但据调查,当时公安机关放是放了他,有无背景不知道,可从未为他平过反。现在又有一个年轻姑娘“登上了他的客船”,共同制单报关,干着走私的勾当。李宝民还把这个女人推荐到远华公司当职员。

李宝民原是东方发展公司业务部经理。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赖昌星,据他自己讲,两人的关系还很近。

李宝民任厦门象屿为华进出口公司法人代表期间,做了60多个货柜的走私香烟生意。他是1999年10月26日被传唤到案说清问题。他栽赃为华公司的原法人代表,含沙射影说是有人要对他下毒手。他检举曹星海指使人行过凶,但一分析就让人知道,他在误导办案人员。他把自己在“为华”所做的一切,说成是“打工仔”的行为而已。

伪装终究要被撕破的。办案人员从大量的证据材料中还是查清了他的本来面目。以他的名义出资22万元,买下象屿的办公用房,注册“象屿为华进出口公司”,条件是他自己当法人代表并掌握公章使用权,他是把这些作为投靠赖昌星的资本。他与赖昌星已达到某种默契,这22万元也是赖昌星“买单”。到1999年5月,风声不对时,李宝民快速注销“为华”公司,退回16.8万元竟占为己有。他从赖昌星处还借用了两部车子,一部说是被偷掉了,另一部“风度”车一直用到和他一起被工作组没收为止。他做的60多个货柜的走私香烟,所有的进出口单证都是他和他的女友制作,报关也是由他负责。只是提货、销售不用他沾边。李宝民说是赖昌星从未给过他一分钱。香烟走私不走私,他一概不知。他说,香烟复出口手续都是完整的。“我哪知道是不是走私呢!”

1999年11月,李宝民被拘留,随案移交审理组审理。他被关押在海城宾馆期间,曾脱光衣裤,又哭又闹,装疯卖傻,连看守武警都招架不住。

审理组的办案人员提到他,总是摇头不止。

在香烟案查清以后,移送检察院起诉之前,审理组负责香烟案的老吴提审了李宝民。

“你明知侯小虎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为了欺骗海关。那你还让他办理进出口手续,是不是明知故犯?”老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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