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费伦此行的主要地区，他给予特殊关照符合逻辑，但西部陇西省为何也引起了他明显的兴趣呢？这对石头枫来说，也许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
刚刚离开713闪进712，费伦又出现在门缝里，他直接推门进了房间，一直到9点左右才出来，下楼登上一辆出租车，石头枫跟在他后面，也上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跟上费伦的车子，一路朝着学院路驶来。
费伦在北方师范大学门口下车，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和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见到费伦立即迎上来，分别和费伦握手，随后把他引进了校门。
迎接费伦的老者年纪大约在六十岁左右，戴一副金丝眼镜，身材细长，一望而知是一名受人尊敬的学者，旁边的女孩则不明身份，应该是教授的助手或研究生之类的校园女孩。
石头枫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走进北方师范大学，见费伦和那位老教授、女孩上了一辆灰色小车，沿着校园右边的一条水泥路向南开去，他正着急，见传达室后面摆着上百辆自行车，立即过去扭开一辆自行车的锁，偏腿骑上去跟在那辆灰色小车后面。
石头枫是第一次到这所大学，路径不熟，也不知道费伦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只好远远跟着，幸好校园里很少有车经过，减轻了他跟踪的难度。
灰色小车在一幢老式红墙青瓦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车里的两男一女从车上下来走进红漆大门，石头枫把自行车丢在路边树荫里，想了一下，又把身上的西装上衣脱下来扔在树荫下的万年青丛中，把身上的白衬衣下摆从裤子里抽出来，吐口唾沫用梳子把头发梳理成一块瓦的发型，大摇大摆地走进费伦他们刚刚进去的那扇红漆大门。
刚刚进去就遇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工作人员，他友好地问石头枫：“您是？”
石头枫微微哈了一下腰，彬彬有礼道：“我是费伦教授的学生，刚刚找地方方便了一下，请问教授在什么地方？”
对方也不多问，热情地把他带到二楼，推门把他送进一间宽敞的会议室，点点头后笑着离开，石头枫礼貌地向他挥挥手，转过身来，发现里面的人都望着自己。
石头枫笑道：“对不起，我来迟到了！”一眼看到坐在前排的费伦也看着他，石头枫化了装，费伦没认出他，仅淡淡地冲他点点头，石头枫观察了一下，径直朝最后一排走过去，在那个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旁边坐下，这女孩文文雅雅地朝他一笑，目光马上转过去对这前面主席台。
房间里大约有七八十人，看样子都是知识分子，多数人都在捧着一个小笔记本，主席台上只有一张桌子，此时还没有人登台，带费伦教授进来的老者站在主席台前，不停地看表。
这老者像是这次会议的组织者，好像在等什么人，只有这个人到场才能宣布开会。
“您是那个单位的？”旁边的女孩大概觉得等待让人不堪忍受，主动问石头枫。
“我是朝阳大学经济系的，您是？”石头枫根据费伦此前在飞机上告诉他的考察内容胡编了一个临时身份，但愿不要搞错让这个女孩感到好笑才是。
“我就是师大的，是归有容教授的研究生，我叫阳春雨，您怎么称呼？”女孩自我介绍，她的名字很古怪，所谓的归有容教授大概就是在门口接待费伦教授的老者，名字也很怪。
“我叫李歌，也是研究生。阳同学请多指教！”
女孩笑道：“指教不敢当。朝大我经常去，怎么没见过你？”
石头枫也笑道：“我在朝大是个无名鼠辈，您当然没见过我！”
阳春雨有些疑惑地说：“李歌？这名字好占便宜，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不是有一个同学在北大，叫韩媛媛的？”
石头枫苦笑道：“我是有一个同学在北大，但不叫韩媛媛，叫吕影！”
阳春雨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肯定是我搞错了！”
石头枫急忙道：“没关系，我是归教授的崇拜者，您是他的研究生，真让人羡慕！”
阳春雨谦逊地说：“教授是教授，我是我，就那么回事啦！”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露出得意的神色。石头枫暗笑：学院里的女孩子都这德行，特虚伪！
说话间，一行四人走进会议室，归教授忙迎上去，握手寒暄，把那几个人迎到第一排中间坐下，还把费伦教授介绍给那几个人，从外表看，这四人不像学生，倒很有政府领导的气质。
归教授走上主席台，宣布开会：“同志们，今天的学术交流会现在开始，作为这次‘世界经济与中国发展’学术交流会的主持人，我首先声明两点，第一、鲁迅先生说过：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本次讨论时间很短，请发言者择精要发言；第二、已经在报刊上发表过的论文或学术观点，请不要在此重复，我提议大家都发布最新的研究成果，保证这次交流会的高水准和高质量！
“下面我介绍几位特殊的客人，首先向大家介绍的是国家经委的高明副司长，陈国泰处长，以及两位年轻领导，感谢对本次交流会的关怀和支持！”
会场上想起热烈的掌声，最后到来的高明副司长、陈国泰处长，以及两个政府年轻官员回过身来向出席交流会的学者颔首致意。
归教授接着道：“接下来要介绍的这位是国际知名经济学家，国际某金融机构的首席经济学家费伦教授，请大家欢迎。北京此时正是一派浓浓的春意，但愿费伦教授能够感到我们这些经济学界同人，同时也是主人对客人的热忱欢迎！”
费伦教授站起身来，朝后面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家又热烈鼓掌。
第227章 别人的女孩
更新时间2011…3…30 19：10：20 字数：2980
北方师范大学学术交流会上，有近十名学者分别作了观点陈述，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归教授对目前国内经济改革的革命性贡献持坚定的支持态度，尤其令人耳目一新。费伦教授也做了精彩演讲，他向中国学者介绍了目前国外经济发展的主要特点，他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既有肯定也有批判，石头枫很怀疑这个心怀叵测的老家伙是故意取悦于这些中国经济学家。
会议在中午时短暂休会，归有容教授给大家安排了一次简单的午餐，他和阳春雨、费伦教授及经委的几名政府官员坐在一起，融合了鲜明的青春朝气和书卷气的漂亮女孩阳春雨在一群男人中间显得十分突出，石头枫注意到她和费伦教授的交流最多，另外还发现她和经委的陈国泰处长有过短暂的几次眼神交流，三十岁左右的陈处长儒雅沉稳，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人物。
吃完午餐，阳春雨、陈国泰和费伦还到食堂后面的林荫小路上散了一会儿步，看得出来费伦这老家伙对他扮演的角色十分享受，显示了善于和任何人相处的过人天赋。
费伦这老家伙确有过人之处，这种善于和人相处的天赋在三四十年代的“大特工”时代曾造就共产国际佐尔格等特工神话，佐尔格在二战时期以一名德国记者的身份活跃于东京，结交帝国上层人物，曾惊人地向苏联政府警告过德国人的“巴巴罗萨计划”，遗憾的是斯大林对此不屑一顾，造成了后来对德作战的仓促和狼狈。佐尔格同时也是最早了解联合舰队偷袭珍珠港的协约国间谍。
佐尔格是一个十分悲情的特工，也许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斯大林在他牺牲后拒绝在任何场合提及佐尔格的惊人成就，直到60年代后斯大林时代，佐尔格才被追授为“苏联英雄”，他令人心醉神迷的秘密活动才逐渐为世人所知。
费伦、阳春雨、陈国泰三人在午后春光融融的林荫小路上悠闲地散步，交谈，神情十分愉悦，后来费伦一个人先回到集体中间，石头枫躲在树荫后面看到阳春雨和陈国泰迅速靠近，一双白色高跟鞋上的匀称小腿在陈国泰面前轻轻踮起来，这两人竟是一对情侣，石头枫无法确定这两人的关系是否健康，很难想象陈国泰这种年龄的处级干部还是独身。
下午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参加会议的人陆续往那幢红墙青瓦的楼房走，石头枫跟在三三两两的人群后面朝会议室走，听到陈国泰和高明副司长边走边聊，他们交谈的一个内容引起了石头枫注意，听高明的意思，陈国泰最近可能会接受命令下任西北某国有工厂副厂长，这家工厂所在的位置就在陇西，石头枫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立即想起费伦的中国地图册里磨损严重的陇西省一页，这难道仅是巧合？
下午进行的是讨论和提问，上午发言的几个学者接受了大家的提问，并且就不同意见交换了各自的观点和看法，石头枫像一个真正的学者一样在本子上记了满满几大页，阳春雨也一丝不苟地用娟秀流利的行书进行记录，间或起身搞点极其人性化的服务。
当然，她含情脉脉地注视陈国泰背影的眼神全部落在石头枫眼中，石头枫对她和陈国泰在费伦教授的秘密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感到十分好奇，费伦接近这两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石头枫此时还无法了解这背后的玄机。
会议在下午4点50左右结束，归有容和阳春雨亲自把费伦和经委的领导送出校门，费伦教授乘坐出租车又回到了景山饭店。6点左右，费伦钻出713客房，从饭店出来经过一条小街，拐进了旁边的景山公园。
费伦登上景山，像一个真正的外国游客一样兴致勃勃地拍照，久久注视着对面殿宇深深、金碧辉煌的故宫博物院：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就是在以英帝国为首的西方列强的大炮声中在这个地方腐朽并最终坍塌的。历史让人沉思，虽然每个人看到的东西也许都不一样。
这时，一个苗条的身影慢慢从小路上走过来，阳春雨依然穿着那条粉色连衣裙，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步态娇媚，神色悠闲地走近亭子。
“小姐，可以给我拍照照片吗？”
费伦满面春风地招呼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阳春雨接过相机，给以故宫为背景摆好姿势的费伦教授拍照，这两人明明认识，此时却装做陌路相逢的游客，石头枫在照相机的镜头里观察着两人的神态，明白自己又一次接近了某个秘密。
拍照已毕，费伦拿回自己的相机，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亭子，朝旁边的树林走去，石头枫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在林间小路上迤逦而行，见费伦在一张石椅上坐下，不久阳春雨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石头枫想挨近去偷听他们的谈话，随即发现不妥，教授选择的这个地方周围都是一片开阔地，任何人只要接近他们立即就会被发现。
约莫半个小时候，阳春雨一个人离开石椅，沿着一条水泥小路下山，朝公园出口的方向走去，几分钟后，费伦也沿着同一条路离开公园，慢慢走回景山饭店。
亲眼看到费伦进入饭店大门，石头枫才在路边电话亭里给李飞打了一个电话，本来他此行并没有和李飞联系的想法，他不想把李飞牵入自己和石欢的私事中，但现在情况有了很大变化，他需要得到他的帮助对费伦的活动进行调查，当务之急是了解阳春雨和陈国泰这两人的背景。
奇怪的是李飞在离开香港前留给他的这个电话号码打通后始终没有人接，石头枫十分焦急，谁都无法保证费伦教授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如果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石头枫一定无法原谅自己。可是李飞既无法联系，以他现在的处境又不能采用以前的方式和总部取得联系，怎么办？
想来想去，石头枫决定冒险去找宁明明，就算她的感情发生了转移，但以石头枫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摒弃儿女私情帮助他对付国家敌人，石头枫对说服她有九成信心。此外，石头枫对这次见面也充满好奇，心里隐藏着陷她于尴尬之境的残酷用心，他也许还是有点自私和孩子气。
宁明明在陆军大学毕业后，因成绩优异留校任政治教官，平时住在学校，周末才回家，石头枫来到久违的陆军大学，找到宁明明所在的教员宿舍，悄悄摸进她的房间。宁明明还没回来，石头枫耐心守候这个让他心绪复杂的女孩出现。
所谓本性难移，宁明明的房间和石头枫想象的一模一样，简单而整洁，屋里除了一张书桌、一壁书柜，此外就只有一张硬硬的小床，女孩子的天性仅仅表现在墙上悬挂的一面小圆镜。
看着桌子上程晓兵的一张穿着军装的单身照片，石头枫不禁心潮跌宕，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那个曾经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孩子已离他远去，程晓兵用这种方式羞辱他，宁明明到底知不知情？
暮光渐渐在窗口暗淡下来，咖啡色的夜幕浮动在房间里，门外突然传来开锁声，门轻轻推开，一个挺拔苗条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石头枫几乎停止了呼吸。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开灯声，“你是谁？跑到我房间想干什么？”一个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声音厉声喝问背着门坐在椅子上的石头枫。
石头枫拼命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绪，操控着椅子慢慢转过身来：端庄而漂亮的女孩（应该是妇人）宁明明穿着一套很合身的军装，睁大眼睛严厉地看着他。
石头枫近乎白痴似的说不出话来，眯着眼睛凝视着她：几年不见，当年的青涩丫头变成熟了，娇美而大方，线条僵硬的军装完全掩盖不住她散发出来的成熟气息，婚姻让女孩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女人，这种显著的变化让石头枫百感交集。我是石头枫！他想大声向她说出自己的身份。
宁明明也凝视着他，一股忧伤渐渐爬满脸庞，尽管她看到的只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戏剧性的时刻就这样遽然降临，宛如一场期待很久却突然降临的初雪。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唤醒百花齐开放，高歌一曲迎春来！”
石头枫轻轻唱起这首歌，想当年这是宁明明最喜欢的歌，她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像江姐那样的人，为解放全人类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宁明明还是一动不动，一颗清泪突然从眼角滚出来。
第228章 艰难面对
更新时间2011…3…31 12：37：16 字数：3001
宁明明掉泪的一瞬间，石头枫多想上去给她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么做的权利，他今天来找她完全是因为工作，让她帮助陷入困境的狼狈特工。
“明明，恭喜你做了新娘，很遗憾我没有能够及时祝福你。你知道，自从组织上让我出差，我一直没有机会了解和关心老朋友们的生活。明明，你变得更漂亮了，看到你这样我真的……真的很欣慰，我没想到自己的老同学中居然还有人能做大学老师，我好为你骄傲！”
宁明明已经自己擦干眼泪，冲石头枫露出一个开朗的微笑，“你不用恭维我，我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知道你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从来都不一样！不要说你仅仅只是换了一张脸，你就是化成灰，你那点小心思也瞒不过我，我听得到你心里的嘲笑声！”
石头枫依然坐在椅子上，凄然笑道：“明明，可以给我倒杯水吗？记得以前我来看你，你无论如何都会先倒杯水给我的，我一直等你，等得口干舌渴，你下班好晚！”
宁明明哂笑道：“你自己不会动手么？聪聪明明的石头枫，在生活上却永远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你在外面这么长时间究竟是怎么过的！”
宁明明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石头枫说了一声“谢谢！”宁明明凝视着他，轻声道：“不用谢！”他们都突然意识到了因为时间和某些事情的缘故而产生在彼此间的陌生感。
石头枫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喝干，明明是杯白开水，却像没加糖的咖啡一样苦，他大声说：“我们其实不用这么客气，不是说青梅竹马吗？我们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