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旋风既死,旋风三十六骑发一声喊,顿时四散而逃。
然而,不等旋风三十六骑的马匹起速,夺命的子弹就已经雨点般射了过来。
两下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几乎不带瞄准就能轻易命中目标,不消片刻功夫,旋风三十六骑就已经全部中弹,纷纷倒栽马下,有几个只是受了伤的还在血泊中哀哀呻吟,当即有两骑白狐贼策马上前,照着心窝子各补了两刀。
枪声歇止,受伤马贼的呻吟声也息止了。
只有狂风漫卷着黄沙,发出一片的沙沙声,白狐低眉淡淡地扫了眼横尸当场的旋风三十六骑,旋即翻身下马,淡然吩咐道:“今日天色已晚,收拾收拾,就地扎营吧。”
百十骑白狐贼霎时开始忙碌起来,一部份忙着将旋风三十六骑的尸体搬离,一部份则麻溜溜地支起了几十顶牛皮帐篷,支好帐篷又在营地中央用黄绫支起了数层帷幄,男性白狐贼遂即退开,白狐却带着两名侍女径直步入了帷幄中。
两名劲装侍女手中还提着十几羊皮袋刚刚烧热的温水。
沙漠之中,有时候水比黄金都贵,白狐却居然用十几羊皮袋的水来沐浴,周围的白狐贼大多已经干渴得嘴唇开裂,却没一个敢于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之色!
白狐一边缓缓步走入帷幄中央,一边宽衣解带,身上的白狼皮大氅,白狐皮劲装,白貂皮马裤,白鹿皮马靴,还有白丝亵衣、白缎小裤便一件件地落在了贴身丫鬟手中,旋即帷幄中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还有水珠打落在沙地上的噗噗声。
皓月当空,清冷的月色洒落在沙漠上,环宇一片宁谧。
夜风轻拂,飘荡的帷幄忽尔扬起,隐隐可见一具极尽妖娆的女体正在承汤沐浴,春光乍泄之间,极尽诱惑之能事,守在帷幄四周的十几名白狐贼却绝没有一个敢回头偷看,而且一个个全都是神情战战,眼神里也绝无半丝的邪念。
“扑翅翅……”一只老鹰忽然敛翅落在了帷幄外的帐篷顶上。
“是白羽回来了吗?”帷幄中忽然响起了软绵绵、甜糯糯的声音,使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勾魂摄魄的风月俏佳人,守在帷幄四周的十几名白狐贼猛然间就是一阵心旌摇荡,待回过神来,却又是越发的神情栗栗、两股战战。
一名使女便从帷幄后面走了出来,只是一抬手,停在帐篷顶上的那只老鹰就飞到了她的右手小臂上,使女从老鹰的腿上解下了一个小竹筒,又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卷,然后又径直返回了帷幄之中。
不一会,帷幄中便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好大一只肥羊,可惜是从包头支银子运往乌梁海,倒是没我们什么事了,小青,你这就给‘孤字营’传书,就说我们这里有一桩大买卖,他们若是想要详尽的情报,就拿二十条快枪来换罢。”
“当家的,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林家商团的人截下来?只要有了汇票,我们也一样可以从大德通包头分号上支兑出银子来,又何必白白便宜‘孤字营’?”
“小青,你呀还是欠些历练,一张小小的汇票却不比六十万两实足实的白银,哪里不能藏下?林家随便支个心腹,先走一步就送到包头城了,再说林家商团可是块硬骨头,足有五十条快枪,我们未必就啃得下来呢。”
…………
陕北,肤施城外。
下午时分,风尘仆仆的二少和林月婵就出现在了肤旋城外。
正如白狐所预料的那样,从三原出发没多远,二少和林月婵就带着总计七十万两银子的汇票脱离大队人马提前上路了,这也是关中商队惯用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手法,有时候连货物都要分成明暗两队,令土匪响马无从下手。
二少看看天色,便勒马回头向林月婵道:“林小姐,这天色还早,要不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地,到了姚家老店再歇宿?”这姚家老店却是一家大车店,专供拉脚车夫歇宿的,条件简陋得紧,除了两排大通铺,就是几个小单间,却没有上房。
林月婵便撅起了小嘴不说话,这都走出五百多里地了,居然还是一口一个林小姐,叫声妹子会死呀你?不就是捉弄了你几回么?一个大男人家的,怎么也像个姑娘家的那小心眼?哼,不叫声妹子,就不理你,就不理你,憋死你。
“不说话?”二少冲林月婵耸了耸肩,又道,“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
“谁答应你了?”见二少真的策马要走,林月婵顿时急了,“我才不要住大车店呢,连间上房都没有,那还不如搭帐篷露营呢。”
“那就搭帐篷,露营?”二少说罢,又回头扫了扫官道边的空地。
“你讨厌,讨厌死了。”林月婵大为娇嗔,二少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这林月婵虽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使起小性子来却半点不讨人嫌,反而可爱得紧,尤其是撒起娇来,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自然不会真个露营野外,当下进城找了家客栈,又要了两间上房。
伙计很快就端上来热水,沿上还搭着干净的布巾,二少以热水去了脸上风尘,只觉浑身舒爽,正欲倒头休息一会,林月婵却已经俏生生地走了进来。
………【第13章 姻缘】………
“二的,你能不能陪我去趟清凉山呀?”林月婵进门就道。
二少心里便好一阵郁闷,这林月婵不愿意唤他做二哥,又不能像役夫团丁那样跟着喊二少,结果居然就想出了个不伦不类的称呼“二的”,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这“二”是个什么意思也就罢了,可二少却是知道的,心里能不郁闷?
不过,郁闷归郁闷,却也不能拒绝,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对吧?
当下二少应道:“那就去呗。”反正清凉山离这也不远,一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两人堪堪下楼,又让伙计从马号牵来了各自的坐骑,当下两人翻身上马,出北门直奔清凉山而来。
二少没问林月婵上清凉山的缘由,不过多少也猜得出来。
女子上清凉山,多半是冲着定痂泉去的,这定痂泉就在尸毗岩下,却是有来历的。
相传佛祖释迦牟尼的曾孙尸毗,选中延河边上的清凉山为修炼地,有天,尸毗看见一只饿鹰正在追逐一只白鸽,情急之下就把白鸽藏进了袈裟底下,饿鹰见到嘴的肥肉落了空,便不甘心地在尸毗头上盘旋,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
尸毗见饿鹰也实在是饿得慌,就从自己腿上割了块肉喂食饿鹰,饿鹰吃了肉飞走了,尸毗又在山中找了眼泉水洗濯伤口,伤口居然立时止血,并很快结了痂,尸毗割肤饲鹰的事迹最终感动了神仙,便让他在泉水边的岩石上坐化成佛了。
肤施城的名称就是因为尸毗“割肤施鹰”的事迹而来。
尸毗坐化的那块岩石就是如今清凉山顶的尸毗岩,那眼泉山就是山腰的定痂泉,当地民间传说,脸上有疤的女子若能在每年尸毗坐化成佛之日掬一把定痂泉水洗脸,就能洗去脸上的疤痕,没疤的女子洗了,也能使肌肤益发娇嫩。
这传说代代流传下来,远近女子自然是纷至沓来。
林月婵同样是女儿身,同样对自己的容貌极为在意,此番途经肤施,自然也想上清凉山掬一把定痂泉水洗洗脸了。
上山的路虽然陡,却不难走。
寄了马匹上了清凉山后,林月婵果然直奔尸毗岩下的定痂泉而来。
堪堪来到定痂泉边,林月婵在泉眼边的青石墩上坐了下来,却不急于掬水洗脸,只是望着波光鳞鳞的水面出了会神,忽又回眸望着二少,问道:“二的,我漂亮不?”
二少回头望去,只见林月婵就那样文文静静地坐在定痂泉边,平日的风风火火还有刁蛮习气却是不见,真个婉约如洛水仙子,当下便脱口而出道:“漂亮。”
林月婵嫣然一笑,这才低头掬起一把泉水扑在脸上,又将一缕被水珠濡湿了的秀发撩到耳后,然后再次回眸望着二少,问道:“现在呢?是不是比刚才更漂亮了?”
“嗯,是比刚才更漂亮了。”二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林月婵便不再说话,定定地望着二少出了会神,忽又问道:“比你心里面那位呢?谁更漂亮?”
二少便是一怔,林月婵怎么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人了?需知他和王雨薇的事甚至连大哥、大嫂都还不知道,除了死党田公其,再没人知道这事,林月婵又是如何知晓的?
林月婵撇了撇嘴,有些意兴阑珊地道:“都写在你脸上了,谁还能不知道呀?”
二少只是摊了摊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见二少不说话,林月婵便知道爹爹的猜测是真的,二少心里真的已经有人了,当下赌气似地再次问道:“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二少便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月婵脸上的神情好一阵变幻,最后终于说道:“想听真话。”
“她漂亮。”二少老实地道,“在我心里,她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二少这话倒也不是违心之说,单论相貌,林月婵也堪称是人间绝色,但是跟清纯似天上仙子般的王雨薇比起来,那就要逊色些了,不过林月婵也有她的优势,她那副堪称顶级车模级别的绝世身材,尤其是那双傲人的长腿,也是王雨薇所不如的。
“你讨厌,讨厌死了。”林月婵听了自然是大为不愤,当下掬起一捧泉水就往二少身上洒了过来,一边撅着小嘴不依道,“你不知道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另一个女孩子漂亮,会有多伤人吗?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会死呀你?”
二少又叹了口气,认真地道:“月婵妹子,其实你也是很漂亮的,只是造化弄人,让我先认识了她。”
一声月婵妹子却让林月婵霎那间安静了下来,林月婵再次定定地望着二少发起怔来,好半晌后才幽幽地问道:“那,要是先认识的是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比她漂亮?”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如果在王雨薇之前遇见林月婵,以她刁蛮可爱又有点娇嗲的性格,二少还真可能爱上她,若是先爱上了林月婵,虽然仍旧改变不了王雨薇比林月婵漂亮的事实,可在二少眼里,那必然就是林月婵更漂亮了。
犹豫了片刻,二少才道:“你是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你!去死吧你。”林月婵狠狠地跺了跺脚,再恨恨地剜了二少一眼,然后转身跑进了林间小路,这回上清凉山,她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掬一捧定痂泉水洗脸而来的,更为了上清凉寺求一支姻缘签,相传清凉寺的求子签和姻缘签可灵验了。
上到山顶进了清凉寺,前来求签的善男信女还真是不少。
在这样的佛门胜地,林月婵自然不会使他的大小姐脾气,先是老老实实地排了半天队才终于轮到了,在净盆里洗了手,焚了香,又向佛祖恭恭敬敬地叩了头,再把心事默默地诉说了,然后虔诚地拿起了签筒,摇了只几下,一枝竹签就叭嗒一声掉落在地。
林月婵赶紧捡起竹签,却是第三十九签,下下之签,名曰:姜女寻夫。
林大小姐心里顿时便咯顿一声,当下拿着竹签找到了旁边坐在蒲团上的那位须眉皆白的老禅师,老禅师接过竹签就念了四句谒语:“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若把石头磨作镜,枉费功夫叹不休。”
林月婵顿时神情一黯,兴冲冲跑来求签,居然求了个这?
老禅师又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月婵,接着说道:“姑娘,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你的意中人已有心上人了,该放手还是早些放手罢,阿弥陀佛……”
………【第14章 新军参谋】………
从清凉寺回来,二少发现林月婵似乎有些兴致不高。
不过,林月婵天性乐观,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就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风风火火、无忧无虑的刁蛮大小姐,时不时的还来捉弄二少。
有了林月婵这么个乐天派大美人作陪,枯燥的旅程很快就过去了。
数天后,二少和林月婵就从榆林出了长城,开始进入了毛乌素沙漠。
林月婵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生命中头一次领略沙漠风光,当她翻过红山之后,立时就被眼前所呈现出来的自然景观给震撼到了,从山梁上放眼望去,从脚下直到天边,视野所及全是灰蒙蒙的沙丘,一浪浪、一层层,仿佛永无穷尽。
“太美了,太漂亮了。”林月婵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美?”二少摇头道,“等你在沙漠中穿行几天,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没劲。”林月婵撇了撇小嘴,大为娇嗔道,“你就是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再好的美景到了你眼里,那也是索然无味。”本来就是,这么个娇滴滴、活生生的大美人儿陪着你走了这么些天,居然一丝的亲热表示都没有,哼,真是不像话。
林月婵正欲继续赶路时,却发现二少已经翻身下马,便不解地问道:“你干吗?”
二少摊了摊手,无奈地道:“大小姐,没见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既便是深秋,这沙漠里的太阳也是很毒的,你不怕皮肤被晒黑,我还怕被它晒脱水丢了小命呢,赶紧的,搭个帐篷躲躲,等日头西斜了再赶路不迟。”
“哼,就你事多。”林月婵嘴上不依,右手却赶紧从行囊里摸出一方丝巾包住了自己的如花娇靥,但凡女孩子,尤其是漂亮女孩子,就没一个不在乎自己容貌的,特别是在自己心仪的男生面前,那就更在意自己的容貌了。
二少堪堪搭好自己的帐篷,林月婵就当仁不让地抢了去。
二少只好又从林月婵的坐骑上卸下帐具重新搭了个帐篷,谁让人家是女生呢?这里又没有下人,苦也只能苦他了。
休息到日头西斜,两人才重新上路。
走没多远,沙漠里忽然刮起了大风,狂风裹着黄沙直往人的口鼻、眼睛、耳朵里灌,想说句话就是满嘴沙,骑着马已经根本没法往前走了,二少和林月婵只得牵马步行,勉强往前走了几里地,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林月婵的体力也接近透支了。
值得庆幸的是,风沙终于停了,当下二少找了处背风的低地,安顿好坐骑,一个人搭起帐篷,又从附近捡了些枯枝、马粪升起篝火,林月婵倒也没闲着,她倒是也来帮忙来着,结果却是越帮越忙,二少便索性让她在一边歇着。
望着二少忙碌的身影,林月婵的俏脸忽然微微一红。
等到架在三角支架上的水壶烧开,从壶嘴里冒出了滋滋的水汽,林月婵才偷偷地瞟了二少一眼,略有些忸怩地问道:“二的,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你才二呢。”二少没好气道,“叫二哥,否则不给馍吃。”
说着二少又从火堆里将头箩面烙的锅盔馍给取了出来,又凑到鼻端下使劲地吸了口,心满意足地道:“香,真香。”
“偏不叫,就不叫。”林月婵轻哼了声,娇嗔道,“美得你。”
说罢,林月婵又劈手夺过了锅盔馍,先从边角上撕下一小块,又将剩下的大半个还给了二少,接着又从行囊里摸出了一只干净锡杯,从水壶里倒了半杯热水递给二少,却着实把给二少给震了下,什么时候刁蛮大小姐也知道关心人、体贴人了?
刚从林月婵手里接过水杯,二少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北边夜空下忽然传来了“平平”两声暴响,沙漠里的晚上很安静,几乎就没有什么声音,所以这声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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