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打一个电话催她,可是又没有勇气,再说,是自己没说见面时间的,所以只能等下去。
五点半左右,姚雁紫从爷爷家回来,经过十字路口时,她瞅了几眼猫屋咖啡店。
“妈,你们先回去,我去买点东西。”
“那你过马路时注意点。”
“好的。”
这个时间,孙彤云应该早就回去了,可是,姚雁紫还是鬼使神差的想来看看。
走到咖啡店几净的落地窗前,她先看见柜台的店员正托着腮盯着一桌的客人。被盯的那人手里拿着咖啡杯,不知神游到哪里,被人用眼睛吃“豆腐”都浑然不觉。
姚雁紫敲了敲玻璃窗,店员和那神游的人一齐转头看向她。
她朝孙彤云摆摆手。
孙彤云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衬衫,外面是乳白色的毛背心,底下穿着苏格兰风格的裤子,和驼色的休闲鞋。头发长得满快的,比上次见面时,长了一点。
看见姚雁紫后,店员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孙彤云抄起大衣,把杂志放回报刊架,推开门,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才来?”刚问完,孙彤云突然想到自己是理亏的一方,就缓和下语气,“你,你饿吗?”
姚雁紫已经吃过晚饭了,正要说“不饿”,就听见某人的肚子“哀号”一声。
“你饿了?”她问,“没吃东西?”
孙彤云挠挠头:“光喝水了。”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别耽误了你吃饭,”姚雁紫说。
孙彤云默默唧唧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没……把头发剪短?”
不提这件事,姚雁紫还不生气,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差点忘了,你上午给我拜年,这是压岁钱。”
孙彤云涨红了脸,把那个红包接了过去,在手里捏了捏,又塞回姚雁紫的书包里:“别……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有特别重要的事儿问你,咱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聊。”
“我爸妈在家,等着我回去,你最好长话短说。”
这可让孙彤云犯难了,他要问的问题怎么可能“长话短说”?
根本就是难以启齿!
最后,他只得又约:“明天上午十一点,咱们这里见……不见不散。”
姚雁紫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句:“今天你没喝多吧?”
但是就这一句,让孙彤云一宿没睡着觉。
18
姚雁紫看见孙彤云吞吞吐吐的样子,就已经有点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她不想理他的,可是又怕他继续打电话,使自己的父母生疑,所以,第二天她准时到了。
店里没有多少客人。
孙彤云到得更早,还顶着一双熊猫眼。
“你想问什么?”
“那个那个……暑假的时候……”孙彤云抬起身子,伸长了脖子,靠近桌对面的姚雁紫,压低了声音,“我喝醉了,那个……你……我,那个……”
看来,真的是那件事。
姚雁紫见孙彤云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样子,就替他把话说完。
“那晚,你把电话打到我家,我不放心,就去看看你,结果……”
“结果怎样?”孙彤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结果,”姚雁紫平静的说,“结果咱们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孙彤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信半疑的问:“只是……打起来了?”
“不然呢?你以为还有什么?”
姚雁紫之所以没有说出实情,不是为了体谅孙彤云,而是怕彼此尴尬,大家都是同学,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至少还要相处一年半。如果,她哭哭啼啼的要对方道歉,也不会挽回什么,反而使人厌烦;况且那件事也没有严重到需要男方“负责”。天知,地知,自己知,与其等着男生给一个“说法”,不如自己留住尊严。
只当是那日被狗咬了一口!
对于姚雁紫的态度,孙彤云有些迷惑了。因为根据母亲添油加醋的描述,他推测,两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不能说的秘密”,说不准还毁了“人家的清白”。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姚雁紫感到很无力,现在这情形,怎么像是她非礼了孙彤云?
难道男生也有了“处男情节”?
她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头顶说:“我用闹钟砸了你的头,而且你身上其他地方也有挂彩,是不?”
孙彤云用力回想,那天醒来之后,的确发现头上多了一个包,手臂和腿上也有几处小伤口,原来都是打架造成的啊……
原来如此!
他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这样啊,你看,你来帮我,还被我打,实在不好意思。对了,我有没有伤到你?”
姚雁紫说他当时已经醉的手脚发软,只是扯掉她衬衫上的一颗扣子,以及绑头发的发带,并没有把她怎么样。
万分抱歉的孙彤云,再三的赔不是,听到自己弄坏了姚雁紫的衣服,立刻要赔一件,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去了购物中心。
最豪华的卖场,最贵的店铺,孙彤云轻车熟路的进了家精品服饰店,掏出一张VIP会员卡,让店员帮忙推荐几款女装。
店员热情的介绍了今年日韩最流行的服装款式,和欧洲当下最IN的复古风潮,帮姚雁紫搭配了一套俏皮又不失文静的春装。
在更衣室里,姚雁紫看了一眼上衣的价钱,撇了撇嘴。
竟然比自己三年的置衣费还多!
这样一身衣服,不就等于父亲半年的工资?
姚雁紫没有试,拿着那些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把它们还给店员,称号码不太合适,有点紧。孙彤云立刻要求店员拿大一号的来。她赶紧笑着阻止,拿回桌上的会员卡,说是要再转转。
服务人员很有礼貌的躬身,欢迎他们再次光临。
出了这家服饰店,他们又看了几家,几乎每件衣服的价格都让人瞠目结舌。
孙彤云问:“都不喜欢?”
“不太适合学生。”
“别考虑价格,是我要赔给你的。”
“有VIP,你常来啊?”
“卡都是我妈给我的,她喜欢这里的衣服,我每次陪着她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旁边喝免费咖啡,”孙彤云扯着自己的运动衫,“我的衣服都是她做主。”
姚雁紫看着那件名牌衣服,心想,难怪私下里女生们都夸孙彤云的品位好。
原来,品味=价格。
19
最终,姚雁紫还是什么也没买。
孙彤云觉得过意不去,就请她吃了一顿饭。
在一家泰国餐馆里,孙彤云叫了一桌子菜,香叶包鸡、泰味虾饼、木瓜沙拉、酸辣虾汤、菠萝饭、柠檬鱼、黑橄榄饭……这一餐至少是五人份的。
姚雁紫搅动着一种叫做什么羊角的酸凉红色饮料,看着喜上眉梢大啖咖喱海蟹的孙彤云,忍不住问道:“自从听完伯母说的话,你都没吃安生饭吧?”
“实不相瞒。”孙彤云吞下口里的食物,“这几天我连觉都睡不着,还以为……不说了,吃饭,你尝尝他们家的米,用椰汁煮的,味道特别正宗。还有这个,是用香菜和蒜拌过的……”
一顿风卷残云。
餐后上来了饮料和小点心。
姚雁紫觉得那像布丁一样茶点很新奇。当她吃到第二块时,孙彤云忽然说:“你怎么和旖灵一样,喜欢吃娘惹糕!”
“挺好吃的。”姚雁紫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副恶心的表情。
孙彤云打了个冷颤:“不好吃,旖灵还给我做过,结果我全让王阿姨拿走了。”
姚雁紫的心思不在娘惹糕上,而是听他开口闭口,把沈老师叫得这般亲热,就小心的问了一句:“你们很熟?”
孙彤云从手上摘下一条布制的腕带,放在桌上。他给姚雁紫讲了这条腕带的来历。
他上小学的时候非常调皮,经常不完成作业、和外班男生打架,欺负女同学……老师总是请家长,他的父亲忙,没有时间去,只有母亲去见老师,去多了就嫌丢脸。于是,他们为他找了一个“家教”,其实就是一个高中生姐姐,听说是父亲下属的女儿。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惊呆了。那个姐姐留着又长又直的头发,像电影明星一样漂亮,她就是沈旖灵。沈旖灵把他从沙子堆里“捡”出来,告诉他要做一个“GENTLEMAN”。
后来沈旖灵准备高考,不再来了,他们之间一段短暂的“师生缘”就结束了。
沈旖灵学的是生物化学,她的梦想却是做一名中学教师,继承她父亲的职业。大学期间,她的妈妈也去世了,孙彤云的父亲孙淼资助她学费和生活费,她也在假期到孙淼的公司做工读生。
那时候,孙彤云最爱往父亲的公司跑,去问沈旖灵课业上的问题,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亲近她。沈旖灵也常带着孙彤云出去玩,或是在他父母都抽不开身时,帮忙照顾他。
这条腕带,就是沈旖灵把头发剪短后,他偷偷拿了她不要的头绳,自己编成的。
腕带编得很好,是流行过的编法,姚雁紫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笨拙的学着女生才擅长的制作手链的方法。一件那人不要的东西,他却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能把它时刻带在身边。
经过暑假之后,姚雁紫有点不喜欢孙彤云,觉得他任性,酒品不好,还是一副大少爷脾气。可是现在,这个暗恋着“姐姐”的男孩,又使她心软,不禁想原谅他,同情他的初恋。
于是,她安慰孙彤云,不就是差几岁嘛,让沈老师多等几年,等他们出了社会,就能在一起了。
孙彤云摇摇头,只是恳求姚雁紫一件事——不要把头发剪掉。
少年的心事无处诉说,父母不可以,老师不可以,同龄的男生们也不可以……在一次“天时地利人和”的契机下,姚雁紫居然成了孙彤云的倾诉对象,说的暧昧一些,就是“红粉知己”。
这样的关系很诡异。
春节的那次“促膝长谈”后,孙彤云把姚雁紫当成了“知心人”,很少跟女生说话的他,因为频繁和姚雁紫接触,班里的人都说他们在谈恋爱。
对于这样的风言风语,姚雁紫有点像无奈,由于自己不小心表现出了“不恰当”的关心,孙彤云竟然把她看作“恋爱顾问”,还惹出闲话。
真是没事儿找事!
一次班会后,几个十三点的女生,问姚雁紫的好朋友小纶,他们两个是不是男女朋友。
小纶看了一眼跟在姚雁紫屁股后面的孙彤云,扁着嘴,歪头说:“不像!我看孙彤云倒像是班长的儿子。”
那几个女生也看过去,仿佛被一语惊醒。
还真像小鸡缠着老母鸡!
小纶金口玉言,从此,再没有人谣传他们是“恋人关系”。
只不过,年纪轻轻的二班班长多了一个“儿子”……
20
初春,天气还很冷,冻得人直要流鼻涕,每周三早上的晨练成了修罗。
都动起来,先围着操场跑一圈——体育老师下命令。
整个高中部的所有同学一齐跑步,那动静就像大象搬家一样,谁都不敢慢下来,怕被后面排山倒海的脚步给踏平了。
高二一、二班这学期的体育课在早锻炼后的第一节课,跑步之后,女生的体育老师拿出两筐篮球,让她们在篮球场练投篮,下个星期考试。
因为电视台正在重播《灌篮高手》,大家对篮球的热爱又“死灰复燃”,纷纷摘下手套,开始练习投篮。想当年赤木晴子一句“你喜欢篮球吗”,多少人跟樱木有一样的回答“我最喜欢篮球了”,从此对这项“皮球投入网子的把戏”钟情。
女生也苦练三步上篮和线外三分。
还曾争论晴子最后和流川枫,还是和樱木花道在一起了。(作者画外音:现在估计是YY流和花是一对,还是和仙道、洋平在一起4P……汗)
无论男女。
青春就是这样没心没肺。
女生力气小,站在罚球线外,球投进篮筐的概率很小,有的连篮板和篮筐都碰不到。
姚雁紫试了两次,篮球都在距篮筐一米处达到最高点,然后以“完美”的抛物线下落。她突然想到樱木花道的方法,就两手扶住篮球,做了一个倒马桶式罚球。
果然进了!
她高兴的朝身后的同学做了一个V字手势。她身边的小纶发现孙彤云就站在远处看着,便指给姚雁紫。等姚雁紫看他的时候,他竖起大指,然后倒过来,作了一个“逊”的手势。
“真是不孝。”小纶看了,摇摇头,感叹道。
姚雁紫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晚自习放学后。
孙彤云从前排经过时,听见姚雁紫和小纶说——她今天没骑车要坐车回家,就问,要不要自己送她。
周围的女生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发出“会心”的暴笑。
“你们别起哄。”孙彤云冲那几个女生说,“是顺路。”然后问姚雁紫:“咱们是哥们,对不对?”
哥们?
女生们听了,又是一阵狂笑,撺掇姚雁紫让他送,以表孝心。姚雁紫说心领了,还是自己走。可是经同学们一阵的揶揄,孙彤云较上真儿了,非要送她,证明他们“兄弟般的革命阶级感情”。
于是,姚雁紫只得坐在“哥们”自行车的后座上。
正值韩流来袭,《冬季恋歌》过后,满大街的小轻年都穿着大衣,脖子上绕着两三圈围巾。
“姚班长,艺术节咱们班有几个节目?”孙彤云蹬着自行车。
姚雁紫背着自己的书包,怀里抱着孙彤云的书包,腾出一只手,数了一下:“报了七个,不知道有几个能通过审查。”
“把我也加上去。”
“你不是不参加吗?”
前些日子,班里人劝他劝了好几天,他都咬定了不参加,现在又主动要参加。
男生比女生还善变。
原来,那天沈旖灵要来。孙彤云就算再臭屁,到底也是个小孩子,急不可待的要在心仪对象面前表现一下。姚雁紫问他报什么歌,他说沈旖灵喜欢听《爱的代价》。
姚雁紫说,会给他报上去,不过歌唱类的太多了,刷下来的机会也大。
“你说我唱这歌行吗?原唱是女的。”
“心意到了就行。”
“要是你,你想听什么?”
“我喜欢伍佰。”
到了猫屋咖啡店附近,孙彤云家一直走,姚雁紫家向左拐。她让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但孙彤云说好人做到底,送“班长”送到家。
姚雁紫到她家楼下后,跟孙彤云道了谢。
“对了,艺术节之后,我和旖灵要去吃饭,她让我叫上你。”
“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祝你好运。”
“什么电灯泡,你要是不去,旖灵该以为我没邀请你了,就这么定了,拜拜。”
不等别人发表意见,孙彤云就走了。
姚雁紫觉得,有时他真的很难搞。
21
艺术节那天,同学们都进礼堂后,沈旖灵来了。有人认出了她,就转告其他二班的同学,大家朝她招手,低声叫“沈老师坐到这边来”。
她也发现了二班的位置,高兴的走过去。
好多人要给她让座,她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和二班班主任打完招呼后,她坐到最外面的空座上。然后,小声问身边的同学,他们班长去哪了?
那个男生笑嘻嘻的说,姚雁紫看她儿子去了。
沈旖灵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刻,姚雁紫正在后台。
孙彤云这两天感冒了,鼻音有点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在沈旖灵面前表演太紧张,还是感冒加重了,他让人把姚雁紫叫到后台,非说自己有点失声,想喝点热的东西,最好是瑞士摩卡。
姚雁紫听了他的无理要求,差点骂出来,附近没有咖啡店,让她去哪弄?
“旖灵已经来了,要是演砸了,我可就丢大人了。”孙彤云背着人对她说。
没有办法,姚雁紫只得帮他。
幸亏附近有快餐店,姚雁紫进去买了一杯咖啡。和店员说明特殊情况,店员诧异的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在咖啡里加了圣代用的巧克力酱。
她连声道谢,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把DIY的“瑞士摩卡”送到后台。
孙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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