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就这样边打边跑,一直到红日东升,可以看得远了。徐方往前方一瞅,车子没影了,他才有点放心了。又跑了一程,面前闪出双阳岔道,一条道往南,一条往东北。徐方一想,我得离开鸣凤山呀,就奔往东北这条路下来了。走了没有多远,就上了官道,徐方眼前一亮,行了,这可能已经离开鸣凤山了。
正这时候,冷然又追上来了:“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走,着铲!”呜!劈头盖脑朝徐方打来。徐方急忙往旁边一躲,大铲走空。小矬子一琢磨,行了,反正车跑哪儿去了,我也找不着,我就先回扬州报信儿去吧,把救兵搬来,再想对策。想到这徐方就想走。常言说一心不可二用,他这脑子一溜号,一个没注意,让冷然一铲正拍到徐方的屁股蛋子上,如果要是拿刃砍,徐方的命就没了,幸亏这铲是平着来的。就这也把徐方打得够戗,拍出去三丈多远,嗖叭!这个跟头摔得脆,两条腿当时就麻木了,双棒也撒手了,趴地下也起不来了。大和尚把铲往空中一举,就要结果徐方的性命。
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正这时候,道旁树林里出来个人,脚尖点地晃身形跳到冷然面前:“凶僧休得无理,你可认识贫道?”
冷然大铲没敢往下落,扭项回头观瞧,这一看把他吓得魂不附体。来者正是狗皮道人张三丰。
原来张道爷在扬州帅府放了冷然之后,又到镇江去了一趟,前天才回到扬州。他听说燕王失踪了,心里也十分着急,想着这事会不会与鸣凤山有关呢?我得去看看。他刚来到这片树林,正巧碰上冷然要打死徐方,这才大喝一声,来到面前。
“弥陀佛。”冷然一想,这怎么办,按理说转身就得跑,自己决不是他的对手。又一想不战而逃,那太丢人了。也许上次我在扬州失手,是因为救徒弟心急,能耐没施展开,真要把我的能耐全拿出来,不见得就不是他的对手。他回头一看,张天杰、冯家父子快跟上来了,一有人来他的胆子又壮起来了,心想我不能走,我得跟这个破老道再较量较量。想到这他冷笑了一声:“嘿嘿,这不是张三丰吗?”“不错,正是贫道。冷然,我只说你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谁知你仍然恶习不改,又跑到这儿杀人,今天又被贫道碰上,你说怎么办?”“张三丰,休要多言,你要能再把贫僧赢了,任凭你发落。”
这时候徐方也缓过气来了。哈腰捡起镔铁双棒,活动活动腰腿,来到张三丰身后:“道爷,您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可别让这和尚跑了,这小子坏透了。”徐方就把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张道爷一听,大吃一惊,这车肯定是没有从这里路过,要过我就应该发现呀。要这么说燕王还没有脱离危险,车上还有几个人呢!这得速战速决,再去寻找燕王。张道爷想到这,把破苍蝇刷别到腰里,一伸手拽出宝剑:“哭面佛,这可是你自找苦吃。既然不听贫道的良言相劝,今天可休怪我要开杀戒了。”说完话罢宝剑往上一纵,战住哭面佛。
哭面佛拿出浑身解数,还想大胆一试,结果一伸手不是张三丰的对手,哭面佛不由得着急,手忙脚乱,大铲也不听他使唤了。也就是二十几个回合,张三丰上头一晃,下边一转,就闪到哭面佛的身后,冷然觉得不好,刚要转身应战,就来不及了。张三丰使了一招叫湘子提篮,这一招可够厉害的,剑斜着往上劈,正好着在哭面佛这胳肢窝上了,耳轮中就听见“噗”!哭面佛的人头落地。脑袋落地还不算,还带着半拉肩膀和一支胳膊,死尸栽倒。
冷然刚刚倒地,张天杰就到了。火龙祖抬头一看,哎哟,是张三丰,再一看,哭面佛已经死了。老家伙一琢磨,我不能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但是一回头,冯家父子也到了。你说我连一招也没打就跑了,多丢人,往后我在鸣凤山还站脚不?这几年的奔走不就功亏一篑了,不行,就是心里怕,表面也别带出来。张天杰想到这假装不在乎,把丧门剑一晃,单手掐剑柄:“无量天尊。前面是张道爷吗?”“呵呵,正是贫道。张天杰,故友相逢啊。你也在这,怎么,你想跟哭面佛拉着手走吗?”张天杰一听,这话可够损的:“张三丰,听我的良言相劝,你今天在鸣凤山别想找到便宜。念起咱们都是三清教下,我有好生之德,不忍要你的性命,贫道可以给冯寨主打个招呼,你带着徐方逃去。不然的话,今天你可难逃公道。”张天杰多会说话,还显得大仁大义,让张三丰带着徐方逃去,他不让走也不行啊,但是这么说他不丢人哪。
张三丰能上他的当吗?“哈哈哈,多谢道兄的盛情,不过我这么走可不行,我还得拿点东西。”“拿什么?”“借你的脑袋一用。张天杰呀,今天你是走不了啦。”说到这,他摆宝剑往上纵要战张天杰。张天杰也只好硬着头皮接架相还,两个老道战在了一处。
徐方在旁边一看,这个张天杰可比冷然厉害得多呀,他跟张三丰能打个平手,二十几个回合还没分出输赢。徐方心里着急,看样子鸣凤山的人越来越多,可我们就两个人,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呀,他们要是都上来,我们就不好办了,干脆我助张道爷一臂之力。徐方想到这,往两旁看了看,见遍地都是石头块儿,他把双棒背好,捡了好几块石头,在旁边搭帮手瞄准张天杰:“火龙祖,着流星吧!”哧—;—;一块飞石打来,张天杰就得赶快躲闪。瞅空他又是一块:“着法宝!”张天杰又得跳开。这一下可该他吃苦了。张天杰一看,我对付这狗皮道就够吃力的了,还得防备这没把的流星,你知道他哪会儿给我削上一家伙,干脆我也别管丢人不丢人了,走了就得了。想到这他虚晃一剑跳出圈外,转身三蹿两纵钻进了树林。张三丰一看为难了。追还是不追?要追张天杰,徐方就得扔在这,况且燕王还没有下落。不追吧,这妖道又逃了,叫他捡了条狗命,张三丰是左右为难哪。
这时候冯奎章领着大队人马也赶到了。冯奎章一瞅,冷然死了,张天杰跑了,燕王没影了,就是徐方和一个破老道在这儿,他气坏了,何必单对单、个对个地战呢?我们就以多取胜吧,想到这他传下命令:“弟兄们,往上冲,给我包围!”“哗—;—;”喽罗兵各晃刀枪往上一闯,把张三丰和徐方围在正中。
张三丰一想,这怎么办呢?我是个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虽说杀了哭面佛,那是他恶贯满盈,罪有应得呀,我怎么能无辜杀死这些喽罗兵呢。最后他一想,干脆我们就走了得了。想到这他跟徐方一使眼色,徐方会意。就见张道爷一转身,使了个旋风脚,啪啪啪,一圈打倒几个喽兵,前边的往后一退,他们便乘势一拧身纵出圈外,撒开飞毛腿,使用陆地飞腾法,三晃两纵,便钻进了树林,一口气跑出五里路,听听后边没有了追兵,二人这才停住脚步。
徐方朝周围看了看:“道爷,这是哪儿呀?”“贫道也不知道是哪儿。不过看样子我们好像在鸣凤山的东北。”“张天杰呢?”“张天杰逃之夭夭。”“道爷,你这事办得可是不利索呀,张天杰也跑了,燕王也没影了,你算把这事给弄砸了。这叫我回到扬州可怎么向众人交待呀?依我说道爷你这一回别想再走了,就得帮助我们找到燕王,要不然我可跟你没完。”
此正是:
欲要请高人,
须用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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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回 张三丰走访竹林庄 于庭玉问讯报恩寺
小矬子徐方为了请张三丰帮忙,故意地拿话激他。张道爷明知是假的,他也生气呀:“徐方,这么说我救你算救出毛病了?”“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你是好心没有办成好事呀。”张三丰气得一晃脑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道爷您别生气,咱这么办得了。您也别再躲躲闪闪,来无影去无踪,那何苦呢。您哪,就一心一意地帮着我们办事办到底,一、帮着我把燕王请回来;二、帮着我们回到扬州;三、帮助我们把南京拿下来,就算完事了,您多心静啊,往后也不找您的麻烦了。道爷您能答应吗?”“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有好主意。你那后两条我不敢说,要帮助你找燕王,这一条还能做到。”“那我先谢谢道爷。咱俩到哪儿去找呢?”“徐方你放心,我领你去个地方,保准能找到燕王。”徐方不信,眨巴眨巴眼睛就问:“道爷,您根据什么说呢?”“这你甭问,你就跟我走吧!”“到哪儿去?”“竹林庄。我有个好朋友叫于庭玉,此人准能给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徐方一听,这个名字好熟悉呀:“道爷,当年我们同殿称臣,也有人叫这个名,官拜水军大帅。”张三丰笑了:“徐方,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当年的水军大帅于庭玉。”“果真是他?他怎么到这里了?”“他老家是这里的呀,离此八十多里。走吧,咱们边走边谈。”
这一老一少顺着鸣凤山的山坡,直奔竹林庄。徐方从张三丰的嘴里,了解到了于庭玉回乡的经过。于庭玉在朱元璋创业的时代,指挥水军,屡立战功,大明建国后,受封为侯爵。于庭玉以为这一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天下太平,可以享几年清福了。没料到朱元璋猜疑功臣,加上韩马奸党煽风点火,许多开国的元勋被杀害。于庭玉一想,我呀,别等着你来杀我,我退归林下算了。因此他连上三道表章,说年老了,不能胜任要职,要求解甲归田。朱元璋也就照准了。于庭玉还落个衣锦还乡,回到了竹林庄,这些年一直没动地方。张三丰闯荡江湖往来竹林庄,经常跟于庭玉见面,知道这竹林庄周围九个镇子,大小四十八个村庄,都听于庭玉的指挥,他断定只要燕王离了鸣凤山,就一定会落在竹林庄一带,所以他们才奔竹林庄而来。
第二天巳牌时分,他们就到了地方。徐方进了村庄一看,这里一面靠着鸣凤山,一面临近长江,绿柳成荫,竹林成片,百鸟争鸣,野花斗艳,真好似世外桃园一般,徐方禁不住连声赞叹。二人来到十字街路北,在一家高门楼前站住了。张三丰用手一指:“就是这家。”
徐方抬头一看,只见朱漆的大门,照出人影,九登青石台阶,门前有一对石鼓,还有上下马石,八字粉壁,左右斜着。徐方往上一进,有一扇大门半开着,他探头往院里观看,就见有不少小伙子,光着膀子,穿着短裤,腰里系着板带,头上勒着花巾,正在那几练武。张道爷告诉徐方,于庭玉虽然退职在家,武术场子他没扔,光徒弟教了好几百。张三丰站在台阶前,向院内喊了一声:“无量天尊。哪位施主听事?”
声音一落,从里面走出个人来,手里端着个茶碗,看了看张道爷,瞅了瞅徐方:“老道,找谁呀?”“请问于庄主在家吗?”“在家在家。您是—;—;”“请你传言,我姓张,叫张三丰。”
这人一听,急忙把茶碗放下:“哎哟,张道爷,恕我眼拙,不认识您老。”说着话趴地下就磕头。张三丰把他搀起来了:“起来起来,我要见你们庄主。”“太可以了,庄主正在里面看练武呢!”他转身朝院中喊道:“庄主爷,来客人了。”
他这么一喊,练武的人都不练了。就见在四名家人陪伴下,走出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这人身高九尺挂零,黑红的脸膛,眼眉都白了,但是神采奕奕,精神挺饱满。头上戴着四棱员外巾,身披绛紫色对花员外氅。徐方一看,正是当年的水军大帅于庭玉。于庭玉也看见徐方了:“你是徐将军?”“你是于老元帅!”“哈哈哈!”于庭玉像抱小孩一样把徐方抱起来了,徐方忙喊:“别别,快放下来。”闹得张道爷在旁边也乐了。徐方是高兴得直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啊!于庭玉非常激动,拉着徐方,带着张道爷,到了会客厅。
三人在屋里分宾主落座,于庭玉吩咐:“打水沏茶,然后摆酒。”仆人应声而去。一会儿打来了净面水,徐方洗了洗,接着献上了香茶。于庭玉这才问道:“徐将军,你这些年都干什么了,你这是从哪里来呀?”
徐方一晃脑袋:“于大帅,这些话咱们以后再说吧,最要紧的我问你一件事。”“噢?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我跟张道爷登门打扰,就是要打探燕王的下落,你快告诉我,燕王来没来?你见着他了没有?”张三丰也以希望的目光看着于庭玉。
于庭玉听徐方这么一说,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燕王,不就是先皇的四儿子朱棣吗?”“对呀,还有几个燕王。”“这我可没见着。”
于庭玉这一句话,就使徐方整个失望了,真好像万丈高楼一脚蹬空,扬子江心翻了船,精神头也没有了。于庭玉忙问:“我听说燕王兵发扬州府,他怎么能跑到山村里来呀,更走不到我这竹林庄啊,你们这话是从何说起呀?”“哎呀我的大帅,你听我简单地给你说说。”徐方就把经过简明扼要地叙述一遍。
于庭玉听徐方说罢也是大惊失色:“要这么说还凶多吉少呢!这辆车我们没有发现。他们能跑到哪呢?”“于大帅你得给帮帮忙,听说你现在在地方上很有威望,认识的人也不少,能不能帮助我们打探打探?”“完全可以。道爷,咱俩不是外人,我跟徐方又是同殿称臣,患难的弟兄一样,更不见外,你们尽管住到我这,我手下人多,我相信只要燕王能落到我这个方向,指定能探听出来。来人,把各路庄主找来。”
时间不大,十几个庄主来到院中,于庭玉向他们布置任务,告诉他们要马上出发去寻找几个人,坐的什么样的车,拉车的是什么样的牲口,车上三个人都什么模样,等等。几个头领答应一声,骑快马奔东西南北各个方向而去。
于庭玉摆了一桌酒宴,和张三丰、徐方边吃边谈边等消息。徐方也详细介绍了这几年朝中发生的事情以及燕王起兵的经过。中午过后,探信儿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都是一句话:没有,没有。说这么两个字,徐方的心就是咯噔一下。打探信儿的人就有一个没回来了,这人叫李七,就等他的了。徐方也是失望,不用问也是空去白回。
又等了一会儿,李七骑马回来了。只见他在府门外翻身下马,手提马鞭,快步流星进了里屋,脚步没有站稳,就喊开了:“庄主爷,我打探出消息了。”众人一听马上就活跃了,徐方蹦过来就拉住了李七:“你快说呀,他们在哪里?”“徐将军您别急,听我慢慢说。我负责奔西边去了,一口气走出有四十里地,结果一点消息也没有问到,我就有点失望。到中午的时候我想着回来,又一琢磨,再往前边溜达溜达吧,万一要有个下落呢,故此又往前走了十里。嗨,我正好路过一座宝刹叫报恩寺,寺里的小和尚告诉我,昨天他们在山涧里头碰着一辆车,可能是车跑得太快,跌落到山涧里了,牲口都摔死了,人都没死,但受了重伤。小和尚报告给方丈,老方丈命人抬着软床,把这三个人全都抬到了报恩寺,老方丈亲自给他们调治伤病,据说命都能保住。现在都还在报恩寺呢!”
徐方一听,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一样,样样事都对上号了,证明这个消息可靠。他在兜里一伸手,拿出十两银子:“你叫李七?”“是。”“妥了,这十两全归你了,给你点奖赏。”“不不,这是我应尽的职责。”“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于庭玉也说:“徐将军给你的赏,你就收起来吧!”李七千恩万谢,说:“要上报恩寺,我给领道,我去找那小和尚去,我们熟悉。”于庭玉说:“不用你去了,我跟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