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根问祖访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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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根问祖访羊山-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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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寻根问祖访羊山
    寻根问祖访羊山
耿兴余
山生土长乱石间少时惜别老大还
转瞬时过六十载寻根问祖访羊山
我出生在陕西镇安北羊山的干沟(今茅坪镇甘沟),但由于很小就到关中上学,对北羊山概况及其那里的先辈知之甚少。
2005年4月中旬,我以寻根问祖的愿望来到北羊山,对那里的自然环境和我的先民们作了一次较深入的访问。
羊山属秦岭山系,分北羊山和南阳山,两山相隔45公里,北羊山位于镇安县城东南65公里处,东至茅坪、西至青铜关,跨越干沟、熨斗等8个乡镇,最高处海拔1920。5米,其独特的喀斯特地形地貌,世间少有。山南有子房洞,相传西汉张良在此洞栖身修行,山顶有张良庙的废址。庙西有仗口,是太平天国顺天兵战败当地乡勇的古战场。古时,这里是原始森林覆盖,人类的进入,特别是近代,尤其是1958年大炼钢铁,把所有的森林砍伐以光。改革开放退耕还林以来,这里通过飞播造林和人工栽植,森林又开始生长。
我重点采访的北羊山,山面布满石灰石形成的奇形怪状的石林,百姓们在石缝中挖出黄土,见缝插针地种上玉米土豆,养育着这里祖祖辈辈的山民。我小时候在这里吃着玉米土豆长大,到了关中,本地老叫我“洋芋疙瘩”、“山蛮子”。
在北羊山,我在走过地方数了一下,可见的溶洞及天坑就有三十余处。石井村的马家洞,蒿坛子的黄龙洞等石笋石柱千姿百态,钟乳石荧光剔透,大处有五十余平方米,小处难以通过。黄龙洞内,水在洞底延伸,清澈见底。石笋从水中长出,石柱直插水底,洞深未测。好一个神秘的世界。整个北羊山,溶洞群相互连接,七扭八拐,通连鄂陕。
由于喀斯特地貌的特殊结构,使得我出生地的北羊山中段,水从溶洞地下流走,因而形成常年缺水的干沟。但是,到了北羊山的东麓水峡,及西段北侧的山根下西口,水从溶洞流出,清澈见底,形成河流,长年不断。
这,就是北羊山,我出生的山野,这;就是北羊山,我母亲的祖籍。
外爷外婆
我的外爷故居在北羊山干沟垴上的阳坡贬。外爷叫杨安秀,他的父亲叫杨顺国,兄弟五人,他为老四,大哥杨安春、二哥杨安怀、五弟杨安堂。外爷是个忠厚刚直的庄稼人,他不识字,但学得一手精斟的兽医技术,谁家牛有了病,他掰开嘴一看,就知道得的什么病。一根长5寸的钢针,烧红扎到舌下,再灌下几牛角汤药,牲口的病就好了。我见过他诊断牛病是那样准确,说话是那样干脆,声音是那么宏亮,在整个山凹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为牲口看病,从来分文不取,他以种地的收获养育着妻儿老小。
外婆名为卢明香,河南新郑人,小时候家里是棉花商人,白花花的棉花仓库堆积如山。一次她和嫂子去看棉花库,她用小手拿着一盏麻油灯,对着一堆蓬松的棉花点着,又把它熄灭,再对着一堆棉花点着,又用小手熄灭,就这样开心地玩着,棉堆面上的火灭了,但棉堆内部却酿成灾难。她姑嫂俩离开棉花库不久,一场棉花库房的大火爆发了。主事的家人暴跳如雷,要追查失火的原因。那时,姑嫂二人吓得魂飞胆丧,连夜出逃。十二岁的外婆卢明香和嫂子,沿着现在的陇海线路小道向西逃,未带一身衣服,未带一点干粮,饿了沿门乞讨,渴了池塘饮水,困了在别人的屋檐下栖身。在途中她与嫂子失散,后来姑嫂二人再未见面。就这样,12岁的外婆,靠着一双小脚,数月后逃到陕西,进入终南山,在北羊山的阳坡砭被外爷杨安秀父母收养成童养媳,14岁与外爷成婚。
外婆的特殊经历和中原富家书香门弟出身,使她豁达大度,通情达理,坚忍不拔。随着她结婚与成熟,很快成为杨家主妇,主持着一大家人的事务。在她看来,没有冲不破的阻力,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办不成的事。她思维敏捷,口才流利,教子有方;以理服人,不管家里或亲戚邻里,谁家出了难以解决的事,只要她出面,就能将一切摆平。临近十里,没有人不佩服她的。她和外爷的忠厚正直,勤俭豁达以及对人的厚道、对子女的严格教育,影响了几代人。直至今日,我们还是按照外爷外婆的理念,来培养教育后代。
舅舅的故事
阳坡砭,位于北羊山的西口与甘沟交界石门垭的山凹里,在座北向南的两间草房里,生下大舅杨德厚,二舅杨德苍,母亲杨德兰,小舅杨德功和小姨。杨德厚大舅后来迁往关中淳化石桥乡,在一个叫富德前康村定居,不足四十岁就去世了,他的儿子杨文斌,女儿杨文梅后来也迁居那里,都在英年早逝。
二舅杨德苍青年时被国民党拉去当壮丁,家里留下他不满意的婚姻配偶张舅娘,张舅娘有男子般的体格,一把好劳力,不能生育,与外婆相依为命。1955年与外婆也迁往关中淳化县,现在她与外婆的尸骨都埋在淳化。德苍舅离家后永无消息,说他被拉壮丁,不如说他为了逃婚。我曾经设想他去了台湾,也设想在台湾的国民党退伍老兵中找到他,这次来访时,忽然得知十年前,他的淳化的孙子曾在电视寻亲节目中,看到台湾杨德苍的名字,如果健在的话,他已93岁了。
我的母亲杨德兰生于现镇安县西口镇石井村阳坡砭,关于母亲的经历,我后面详述。
小舅杨德功继承了外爷兽医技术,解放后参加工作,成为西口区专业兽医,于1986年退休。1997年病故。关于小舅,有一段神奇的故事,1947年,国共两党斗争激烈,驻在茅坪的新四军和驻在西口的保家部队经常开展拉锯式战争,1948年3月的一天,新四军下辖联访队在西口樊家冲附近抓到五个“国民党保家团练头目”,实为当地农民,其中有杨文凯、杨德胜、熊天、赵开佑和杨德功。认为这些人搞“团练”(军事训练)、为国民党保家办事,于是五花大绑把他们拉到茅坪,吊在房樑上,用竹棍考打,要叫他们招出谁是保家团练头目,但他们都说自己是农民。谁也没有招认,后来从杨德功舅舅口袋里搜出一个名单,上面记着许多姓名和账目,于是考问的人认为他可能是头目,就将他重点严刑考打,打昏过去,又用冷水浇头。苏醒后杨德功还说自己是本份农民,后来考打的人问他身上为什么装着人名清单,他说那是当地百姓敬火神时送的礼单,后来审讯的人把此礼单送到当时八路军联访队一名领导审看,领导认为,这是真的。于是向杨德功道了歉,释放了他。就是这一张账单救了小舅的命,其余四人因无确凿脱身证据,被定为团练分子,用石头砸死。
杨德功离开茅坪前,八路军交待了他一个任务:“知道国民党保家团练的情况要及时报告”,这样,杨德功就成了八路军的情报员。杨德功托着遍体鳞伤,在干沟泰山庙我家住了数日,母亲给他擦洗伤口,为他补养身体,痊愈后他回到樊家冲老家。国民党保家部队头目知道杨德功受了八路军考打,想拉他为保家团练头办事,并透露了国民党军队于某月某日分五路:从西口、水峡、四峡口、曹家川和大垭同时攻打茅坪八路军的消息。这个消息,杨德功传给八路军他的联系人安吉兴,八路军得知此情报,在大垭口派12名战士,两架机枪。守候在北羊山的青岩头,从清晨5点守到8点还不见动静,守候的五六个八路军到杨德功家里吃饭喝水,并报怨他提供情报不准。正在这时,山上守卫人员大喊:“敌人来了,黑压压一片。”几位战士顾不得吃饭,拿了几块豆腐边吃边往山上跑,这时机枪声已响,保家部队头目艾广清和鄂保四团伪军受到沉重打击,交战一小时后,打死国民党反动军队百余人,八路军12名战士无一伤亡,这就是当时有名的青岩阻击战。
小舅杨德功情报准确,胜仗有功,八路军发给他半块写字盖章的红布。一位领导交给他时说:“今后如果我们胜利了,你拿着这块布来找新政府”。这一块红布,杨德功卷好,塞进了一个竹筒,放在房檐里。但到了解放时,他再去取那块红布,红布怎么也没有找到。每当大年三十,他都将孩子们聚集在火炉旁,讲述着这段永生难忘的故事。
红军战士赵善堂
母亲杨德兰的前夫叫赵善堂,我们小时候问到母亲时她只是讲:“他不成器,不管家。”再多的情况她不愿讲,因为那是一段辛酸而沉重的往事。
2003年9月,我到镇安县做旅游资源考察,临结束时,突然看到哥哥赵教文的一个调查记实,木王镇月平村五组村支书王业志证实,赵善堂曾在那里活动过,1936年农历2月19日被木王乡公所联保队长赵克乾指使赵克祥将赵善堂枪杀,罪名是红军奸细。
回到北京,我向县委管组织党史的冯少贞副书记写了一封信,请他批示派人调查此事。2004年6月21日,中共镇安县委组织部和县史志研究办公室给我回信,肯定了当年赵善堂向联保队长赵克乾借枪借人,准备攻打解放前镇安县四大地主熊、刘、倪、王之首的柴坪镇熊家寨子的历史事实。但否定了“红军奸细”之说。
2005年4月19日,我又从哥哥赵教文那里得知;一个叫赵开保的老人似呼说过赵善堂约他一起当红军的线索。于是我约了哥哥赵教文于4月20日驱车前往镇安县余师乡米粮寺二组拜访赵开保老人。
赵开保,84岁,身体尚健,记忆犹新,他见到我之后,双手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他说“你妈是个能干的人,你妈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在赵家引着你六十二哥,(哥哥赵教文的小名),把罪受够了。”“我几十年都没有说呀!怕你妈知道了难过。赵善堂1935年秋天,约我从甘沟晏家坡出发,经水峡到米粮川参加红军,在米粮镇接待我们的红军穿的都是便衣,跟老百姓一样,我看到屋里有十一、二个红军战士,召审我们俩人的是一个大个子,很和气。当时我年龄小,个子也矮,没有被收留,赵善堂被留下跟红军走了,从那以后杳无音讯。我是从水峡走回来的,回来几年后被国民党抓了两次壮丁,一次抓到陕西潼关,叫我当司号兵,一月后班长给我钱,叫我到街上买菜,我买了两个大饼跑回了老家。第二次又被抓到河南信阳鸡公山打日本鬼子,我们叫日本兵打死剩下三个人,我是在死人堆里逃出来的。”
据县志记载,1935年1月9日,红军程子华,徐海东占领镇安,发布“告人民书”,同年2月14日在米粮川成立第一届中共镇安县委、苏维埃政府。赵善堂参加红军,及后来他到西路木王一带做红军地下工作,准备发动武装暴动,符合当时的历史事实,因而我再次给县组织部和史志办写信,请求组织再次调查,我深信,母亲的前夫赵善堂是红军,是革命的先烈,沉睡近70年的红军战士赵善堂被杀害一案终见天日。
据甘沟晏家坡86岁的樊月金老人回忆:“赵善堂是一个好小伙子,高高个儿,漂亮的很,长长瓜子脸,火红的脸膛,读过十二年书,好精干的小伙子。”他出生在干沟晏家坡核桃树坪,大约1933年在一个叫吊楼子的两间小草房里,与母亲杨德兰结婚,婚后迁往毛家沟的梅子沟一个叫壋地的地方。两间坐南朝北的草屋,住着赵善堂俩口和其祖父母,他们租种着姓陈一家的一片山地,一年的玉米土豆养活不了一家人,1934年农历二月初四,母亲在这里生下了大哥赵教文,因为那年教文哥的爷爷六十二岁,所以他的小名取为六十二。赵善堂的爷爷曾组织“红枪会”,打富济贫,同时也与茅坪一带回族对立,结果叫回族烧了那两间草房。1935年初赵善堂一家又迁回了甘沟晏家坡核桃树坪,还住在那间座东向西的吊楼子草屋。不久赵善堂到米粮川参加了红军,至此,再未回家。后来家人听说他在西路(镇安县西部木王)被枪杀。
母亲的苦难
母亲杨德兰1912年4月1日(农历2月14日),出生于现西口区石井村阳坡贬,后与父母迁往晏家坡,又迁住樊家冲。樊家冲,北羊山中段最高山峰下的一个山凹,海拔1700余米,那里高寒缺水,只能种玉米和土豆,荞麦和燕麦在那里也可以种植,但产量很低,山凹里有几块平地,我母亲及其全家几辈人,就靠这几块地养育成长。
母亲1933年与赵善堂在赵家梁子核桃树坪结婚。赵善堂参加红军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后,家里人瞒着母亲,不让她知道实情。母亲带着60多岁的曾祖母和一岁多的教文哥、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以给别人做衣服做鞋挣钱度日,她常常看着北羊山峰顶发呆流泪,今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孩子怎么长大成人?
在一个阴霾的冬日,她背着一床棉被,被子上背着一岁多的哥哥,引着年迈的曾祖母,走出那两间矮小的吊楼子草屋,从晏家坡出发,经西口、龙洞川等,向云镇古道沟哥哥的二叔赵善强家投靠。干粮吃完了,到路边的人家要点剩菜剩饭,天黑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栖身。过河时,她把哥哥先背过河,放在被子上,叫他不要乱动,又走过河对岸扶着曾祖母淌着齐膝的水走过来。一双小脚的母亲,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河,也记不清走了多少天,后来到达云镇古道沟。这个沟里,住着赵善堂的弟弟赵善强一家。母亲和哥哥被安排在一个偏屋居住下来,母亲还是为别人做针线活挣点工钱度日。
寄人篱下的日子,使刚强的母亲又产生了回干沟赵家梁的想法,数月后,母亲又背着哥哥,拉着曾祖母回到了她结婚时那两间吊楼草屋。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耿振文,1910年3月24日(农历2月14日),生于陕西长安白鹿塬北桑村,祖辈是关中农民,他的爷爷在鲸鱼沟岸割草被回民造反队杀害,他父亲三十岁时因吸大烟离家出走,撇下我的曾祖母、祖母、父亲及两个姑姑。一家人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民国十八年(1929年),关中大旱,颗粒无收。仅有的九分地和两间破厦子房是祖传家业,无论如何养活不了这一家人。无耐之下,父亲领着我的祖母及大姑从关中的白鹿塬离家,沿路乞讨到终南山。在一个叫梦家台的山沟里,半坡住着一家姓李的,李家有一个跛子,取不到媳妇,祖母答应把大姑嫁给李跛子,这样,一家三口就在梦家台落了脚。我的曾祖母后来饿死在白鹿塬家中,数天以后,临居才发现她倒在水缸旁。
大姑嫁给李跛子后,生了一个儿子叫“喜”,喜先天智力不好,喜出世不到两岁,李跛子就死了,后来大姑回到关中,又嫁给了白鹿塬北方村一个姓封的地主做二房。又生了一男一女。就是这个“喜”,与大姑相依为命,一直陪伴着大姑活到七十多岁,大姑死后七天,她也死了。
奶奶在终南山梦家台定居后,父亲开始给人挑脚,背东西到山外来卖,后来他自己做起了生易,从卖头绳、火柴到卖布匹。摇着一个搏朗鼓,走村串户,沿村叫卖。后来到了干沟一带,茅坪逢集赶茅坪,西口逢集赶西口,有时也到熨斗、山羊、郧西、四峡口卖货。父亲在陕南做生易,物美价廉,公平交易,为人亲和正直,是镇安东乡有名的好货郎,大家都亲切称他“耿货郎”。
母亲对封建家族的反叛和自由恋爱
母亲住晏家坡核桃树坪吊楼子,正在大路边,父亲卖货时常从那里过身,有时也到母亲家里歇脚。这样时间长了赵家就七嘴八舌地说母亲坏话。赵家在干沟是有权势的家族,特别是赵开春,凭着自己权势横行乡里,他不许母亲改嫁,改嫁也由他说了算,他想把母亲卖出去,自己收钱。母亲看透了他的用心,坚决反对他的控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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