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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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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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妇行为,只可行于床笫,不能行于国际间呢。议论透彻。果然宋使屡次求和,金兵只管南下。起居郎胡寅,见高宗这般畏缩,竟放胆直陈,极言高宗从前的过失,并胪列七策,上请施行!
(一)罢和议而修战略。 (二)置行台以区别缓急之务。(三)务实效,去虚文。 (四)大起天下之兵以图自强。 (五)都荆、襄以定根本。 (六)选宗室贤才以备任使。 (七)存纪纲以立国体。
统计一篇奏牍,约有数千言,直说得淋漓透彻,慷慨激昂。偏高宗不以为然,吕颐浩亦恨他切直,竟将胡寅外谪,免得多言。既而寇警益迫,风鹤惊心,高宗召集文武诸臣,会议驻跸的地方。张浚、辛企宗请自鄂、岳幸长沙。韩世忠道:“国家已失河北、山东,若又弃江、淮,还有何地可以驻跸?”吕颐浩道:“近来金人的谋画,专伺皇上所至,为必争地,今当且战且避,奉皇上移就乐土,臣愿留常润死守。”且战且避,试问将避至何地方为乐土?高宗道:“朕左右不可无相。吕卿应随朕同行。江、淮一带,付诸杜卿便了。”遂命杜充兼江、淮宣抚使,留守建康,王为副。又用错两人。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镇江,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守太平、池州,皆听杜充节制,自启跸向临安去了。
金兀朮;闻高宗趋向临安,遂大治舟师,将由海道窥浙,一面檄降将刘豫,攻宋南京。豫本宋臣,曾授知济南府,金将挞懒一作达赍。陷东平,进攻济南,豫遣子麟出战,为敌所围,幸郡倅;张东引兵来援,方将金兵击退。挞懒招降刘豫,啖以富贵,豫竟举城降金。挞懒令豫知东平府,豫子麟知济南府,并令金界旧河以南,悉归豫统辖,豫甚为得意。及接兀朮;檄书,遂进破应天,知府凌唐佐被执,唐佐伪称降金,由豫仍使为守。唐佐阴欲图豫,用蜡书奏达朝廷,乞兵为援。不幸事机被泄,竟被豫捕戮境上,连家属一并遇害。高宗得唐佐蜡书,还想去通好挞懒,令阻刘豫南来。故臣尚不可保,还欲望诸虏帅,真是愚不可及。遂派直龙图阁张邵,赴挞懒军,邵至潍州,与挞懒相遇,挞懒令邵拜谒,邵毅然道:“监军与郡,同为南北使臣,彼此平等,哪有拜礼?况用兵不论强弱,须论曲直,天未厌宋,贵国乃纳我叛臣刘豫,裂地分封,还要穷兵不已,若论起理来,何国为直,何国为曲,请监军自思!”慨当以慷,南宋之不亡,还赖有三数直臣。挞懒语塞,但仗着强横势力,将邵押送密州,囚住祚山寨。还有故真定守臣李邈,被金人掳去,软禁三年,金欲令知沧州,邈不从命。及是,由金主下诏,凡所有留金的宋臣,均易冠服。邈非但不从,反加诋骂。金人挝击邈口,尚吮血四喷,旋为所害。总不肯漏一忠臣。高宗虽有所闻,心目中都只存着两个字儿,一个是“和”字,一个是“避”字。先因兀朮;有窥浙消息,诏韩世忠出守圌;山、福山,并令兵部尚书周望,为两浙、荆、湖宣抚使,统兵守平江。旋闻兀朮;分两路入寇,一路自滁、和入江东,一路自蕲、黄入江西,他恐隆裕太后在洪州受惊,又命刘光世移屯江州,作为屏蔽,自己却带着吕颐浩等,竟至临安。留居七日,寇警愈逼愈紧,复渡钱塘江至越州。你越逃得远,寇越追得急。
那金兀朮;接得探报,知高宗越去越远,一时飞不到浙东,不如向江西进兵,去偪;隆裕太后。当下取寿春,掠光州,复陷黄州,杀死知州赵令峸;,长驱过江,直薄江州城下。江州有刘光世移守,整日里置酒高会,绝不注意兵事。至金兵已经薄城,方才觉着,他竟无心守御,匆匆忙忙的开了后门,向南康遁去。知州韩相也乐得弃城出走,追步刘光世的后尘。金人入城,劫掠一空,再由大冶趋洪州,滕康、刘珏闻金兵趋至,亟奉太后出城。江西制置使王子猷,也弃城遁去。洪、抚、袁三州,相继被陷。太后行次吉州,蓦闻金兵又复追至,忙雇舟夜行。翌晨至太和县,舟子景信又起了歹心,劫夺许多货物,竟尔叛去。都指挥使杨维忠,本受命扈卫太后,部兵不下数千,亦顿时溃变。宫女或骇奔,或被劫,失去约二百名。滕康、刘珏二人也逃得无影无踪。可怜太后身旁卫卒,不过数十,还算存些良心,保着太后及元懿太子母潘贵妃,自万安陆行至虔州。也是他两人命不该死。土豪陈新又率众围城,还亏杨维忠部将胡友自外来援,击退陈新,太后才得少安。
金人入破吉州,还屠洪州。转犯庐州、和州、无为军。守臣非遁即降,势如破竹。惟知徐州赵立方率兵三万,拟趋至行在勤王。杜充独留他知楚州,道过淮阴,适遇金兵大队,蜂拥前来。立部下劝还徐州,立奋怒道:“回顾者斩!”遂率众径进与金人死斗,转战四十里,得达楚州城下。立两颊俱中流矢,口不能言,但用手指挥,忍痛不辍。及入城休息,然后拔镞,金人颇惮他忠勇,不敢进逼,却改道掠真州,破溧水县,再从马家渡过江,攻入太平。杜充职守江、淮,一任金人入寇,并未尝发兵往援,统制岳飞泣谏不从。至太平失守,与建康相去不远,乃遣副使王,都统制陈淬,与岳飞等截击金人。甫经交绥,军先遁,陈淬、岳飞相继突入敌垒,淬竟战死,独岳飞挺枪跃马,奋力冲突,金人不敢近身,只好听他驰骤。无如各军已经败溃,单靠岳飞一军,究恐众寡不敌,没奈何麾众杀出,择险立营,为自保计。写岳飞不肯下一直笔。杜充闻诸军败溃,竟弃了建康,逃往真州。诸将怨充苛刻,拟乘机害充,充闻知消息,不敢还营,独寓居长芦寺。会接金兀朮;来书,劝他降顺,且言:“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故事。”充大喜过望,遂潜还建康。巧值兀朮;驰至城下,即与守臣陈邦光,户部尚书李棁;,开城迎降,拜谒道旁。兀朮;既入城,官属皆降,惟通判杨邦乂;用指血大书襟上,有“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十字。金兵牵他至兀朮;前,兀朮;见他血书,心下恰是敬佩,惟婉言劝使归降,不失官位。邦又大骂求死,兀朮;不得已,将他杀害,事后尚嘉叹不置。杀身成仁,也足怵强虏之胆。
高宗往还杭、越。忽拟亲征,忽思他去。至闻杜充降金,不禁魂飞天外,忙召吕颐浩入议道:“奈何奈何?”颐浩道:“万不得已,莫如航海。敌善乘马,不惯乘舟,俟他退去,再还两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也是兵家的奇计呢。”这还称是奇计,果将谁欺?高宗即东奔明州。兀朮;乘胜南驱,自建康趋广德,发守臣周烈,驰越独松关,见关内外并无一人,遂笑语部众道:“南朝但用羸兵数百,扼守此关,我等即不能遽度了。”当下直抵临安,寺臣康允之遁去。钱塘县令朱跸自尽。兀朮;安心入城,即遣阿里蒲卢浑率兵渡浙,往追高宗。那时高宗无可抵敌,真个是要航海了。小子有诗叹道:
未能战守漫言和,大敌南来竞弃戈。
不是庙谟输一着,乘舆宁至涉洪波。
欲知高宗航海情形,且至下回再阅。


苗、刘之平,虽尚易事,然非韩世忠之奋往直前,则前此未必即能驱逆,后此亦未必即能擒渠。高宗既已知其忠勇,则镇守江、淮之举,曷不付诸世忠,而乃嘱诸擅离东京,未战先逃之杜充,果奚为者?况令韩世忠、刘光世诸人,均受杜充节制,置庸驽于天闲之内,良骥固未肯屈服,即老马亦岂肯低首乎?彼江、淮诸将之闻风而逃,安知不怨高宗之未知任帅,而预为解体也!若夫吕颐浩、张浚同入勤王,颐浩之心术胆量,不逮张浚远甚,而高宗又专相之。武昌之巡幸未成,而奔杭,而奔越,而奔明州,甚且以航海之说进,亦思我能往,寇亦能往,岂一经入海,便得为安乐窝乎?以颐浩为相,以杜充为将,此高宗之所以再三播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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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巾帼英雄桴鼓助战 须眉豪气舞剑吟词
    却说高宗闻金兵追至,亟乘楼船入海,留参知政事范宗尹,及御史中丞赵鼎,居守明州。适值张俊自越州到来,亦奉命为明州留守,且亲付手札,内有“捍敌成功,当加王爵”等语。吕颐浩奏令从官以下,行止听便。高宗道:“士大夫当知义理,岂可不扈朕同行?否则朕所到处,几与盗寇相似了。”于是郎官以下,多半从卫。还有嫔御吴氏,亦戎服随行。吴氏籍隶开封,父名近,尝梦至一亭,匾额上有侍康二字,两旁遍植芍药,独放一花,妍丽可爱,醒后未解何兆。至吴女生年十四,秀外慧中,高宗在康邸时,选充下陈,颇加爱宠。吴近亦得任官武翼郎,才识侍康的梦兆,确有征验。及高宗奔波江、浙,惟吴氏不离左右,居然介胄而驰,而且知书识字,过目不忘,好算是一个才貌双全的淑女。至是随高宗航海,先至定海县,继至昌国县,途次有白鱼入舟,吴氏指鱼称贺道:“这是周人白鱼的祥瑞呢。”高宗大悦,面封吴氏为和义郡夫人。无非喜谀,但宫女中有此雅人,却也难得。百忙中插叙此文,为后文立后张本。未几已是残腊,接到越州被陷消息,不敢登陆,只好移避温、台,闷坐在舟中过年。到了建炎四年正月,复得张俊捷报,才敢移舟拢岸,暂泊台州境内的章安镇。过了十余日,忽闻明州又被攻陷,急得高宗非常惊慌,连忙令水手启椗;,直向烟波浩渺间,飞逃去了。果得安乐否?
小子叙到此处,不得不将越州、明州陷没情形,略略表明。自金将阿里蒲芦浑带领精骑,南追高宗,行至越州。宣抚使郭仲荀奔温州,知府李邺出降。蒲芦浑留偏将琶八守城,自率兵再进。琶八送师出行,将要回城,忽有一大石飞来,与头颅相距尺许。他急忙躲闪,幸免击中。当下喝令军士,拿住刺客。那刺客大声呼道:“我大宋卫士唐琦也。如闻其声。恨不能击碎尔首,我今死,仍得为赵氏鬼。”琶八叹道:“使人人似彼,赵氏何致如此?”嗣又问道:“李邺为帅,尚举城迎降,汝为何人,敢下毒手?”琦厉声道:“邺为臣不忠,应碎尸万段。”说至此,见邺在旁,便怒目视邺道:“我月受石米,不肯悖主,汝享国厚恩,甘心隆虏,尚算得是人类么?”琶八令牵出斩首。琦至死,尚骂不绝口,不没唐琦。这且按下。惟阿里蒲芦浑既离越州,渡曹娥江,至明州西门,张俊使统制刘保出战,败还城中。再遣统制杨沂中,及知州刘洪道,水陆并击,众殊死战,杀死金人数千名。是日正当除夕,沂中等既杀退敌兵,方入城会饮,聊赏残年。翌日为元旦,西风大作,金兵又来攻城,仍不能下。次日,益兵猛扑,张俊、刘洪道登城督守,且遣兵掩击,杀伤大半,余兵败窜余姚,遣人向兀朮;乞师。越四日,兀朮;兵继至,仍由阿里蒲芦浑督率进攻。张俊竟胆怯起来,出城趋台州,刘洪道亦遁,城中无主,当然被金兵攻入,大肆屠掠。又乘胜进破昌国县,闻高宗在章安镇,亟用舟师力追。行至三百余里,未见高宗踪迹,偏来了大舶数艘,趁着上风,来击金兵。金兵舟小力弱,眼见得不能取胜,只好回舟逃逸,倒被那大舶中的宋军,痛击了一阵。看官欲问那舶中主帅,乃是提领海舟张公裕。公裕既击退金兵,返报高宗,高宗始回泊温州港口。
翰林学士汪藻,以诸将无功,请先斩王,以作士气,此外量罪加贬,令他将功赎罪,高宗不从。幸兀朮;已经饱欲,引兵还临安,复纵火焚掠,将所有金帛财物,装载了数百车,取道秀州,经过平江。留守周望奔入太湖,知府汤东野亦遁,兀朮;大掠而去,径趋常州、镇江府。巧值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在镇江候着,专截兀朮;归路。兀朮;见江上布满战船,料知不便径渡,遂遣使至世忠处通问,且约战期。世忠批准来书,即于明日决战。是时梁夫人也在军中,闻决战有期,向世忠献计道:“我兵不过八千人,敌兵却不下十万,若与他认真交战,就是以一当十,也恐抵敌不住,妾身却有一法,未知将军肯见用否?”世忠道:“夫人如有妙计,如何不从?”梁夫人道:“来朝交战时,由妾管领中军,专任守御,只用炮弩等射住敌人,不与交锋,将军可领前后二队,四面截杀,敌往东可向东截住,敌往西可向西截住,但看中军旗鼓为号,妾愿在楼橹上面,竖旗击鼓,将军视旗所向,闻鼓进兵,若得就此扫荡敌兵,免得他再窥江南了。”写梁夫人。世忠道:“此计甚妙,但我也有一计在此。此间形势,无过金山,山上有龙王庙,想兀朮;必登山俯望,窥我虚实。我今日即遣将埋伏,如兀朮;果中我计,便可将他擒来,不怕金兵不败。”写韩世忠。梁夫人喜道:“何不急行!”世忠遂召偏将苏德,令带了健卒二百名,登龙王庙,百人伏庙中,百人伏庙下岸侧。俟闻江中鼓声,岸兵先入,庙兵继出,见敌即擒,不得有误。苏德领命去讫。世忠便亲登船楼,置鼓坐旁,眼睁睁的望着山上,不消数时,果见有五骑登山,驰入庙中。他急用力挝鼓,声应山谷。庙中伏兵先行杀出,敌骑忙即返驰,岸兵稍迟了一步,不及兜头拦截,只好与庙兵一同追赶。五骑中仅获二骑,余三骑飞马奔逃。一骑急奔被蹶,坠而复起,竟得逃脱。世忠望将过去,见此人穿着红袍,系着玉带,料知定是兀朮;,惟见他脱身而去,不禁长叹道:“可惜可惜!”至苏德将二骑牵来,果然是兀朮;逃窜,愈觉叹惜不止,惟婉责苏德数语,便即罢事。
是夕,即依着梁夫人计议,安排停当,专待厮杀。诘朝由梁夫人统领中军,自坐楼橹,准备击鼓。但见她头戴雉尾,足踏蛮靴,满身裹着金甲,好似出塞的昭君,投梭的龙女。煞是好看。兀朮;领兵杀至,遥望中军楼船,坐着一位女钗裙,也不知她是何等人物,已先惊诧得很。辗转一想,管不得什么好歹,且先杀将过去,再作计较。当下传令攻击,专从中军杀入。哪知梆声一响,万道强弩,注射出来,又有轰天大炮,接连发声,数十百斤的巨石,似飞而至,触着处不是毙人,就是碎船,任你如何强兵锐卒,一些儿都用不着。兀朮;忙下令转船,从斜刺里东走,又听得鼓声大震,一彪水师突出中流,为首一员统帅,不是别人,正是威风凛凛的韩世忠。兀朮;令他舰敌着,自己又转舵西向,拟从西路过江,偏偏到了西边,复有一员大将,领兵拦住,仔细一瞧,仍是那位韩元帅。用笔神妙。兀朮;暗想道:“我今日见鬼了。那边已派兵敌住了他,为何此处他又到来?”正在凝思的时候,旁边闪出一人,大呼杀敌,仗着胆跃上船头,去与世忠对仗。兀朮;瞧着,乃是爱婿龙虎大王,忙欲叫他转来,已是两不相问,霎时间对面敌兵,统用长矛刺击,带戳带钩,把这位龙虎大王钩下水去。兀朮;急呼水手捞救,水手尚未泅江,那边的水卒早已跳下水中,擒住龙虎大王,登船报功去了。兀朮;又惊又愤,自欲督兵突路,哪禁得敌矛齐集,部众纷纷落水,眼见得无隙可钻,只好麾众退去。
韩世忠追杀数里,听鼓声已经中止,才行收军。返至楼船,见梁夫人已经下楼,不禁与她握手道:“夫人辛苦了!”梁夫人道:“为国忘劳,有甚么辛苦!惟有无敌酋拿住?”世忠道:“拿住一个。”夫人道:“将军快去发落,妾身略去休息,恐兀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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