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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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智慧-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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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袭,但总是我在先,微软在后。”令李开复感佩不已的是,同样的东西在李开复手里总是虎头蛇尾,在微软手里全能轰轰烈烈:语音识别在苹果日薄西山,但在微软却成长起来;“三维”
研究队伍在苹果已经消失,但当初曾为苹果效力过的沈向洋,却在微软发明了世界领先的“三维漫游”。
57有了这些传奇故事,黄学东有一切理由相信,微软需要李开复。“我当然希望开复做更多的研究,但他做管理也很好。”他后来对一位记者这样说,“很难找到一个既懂研究又懂管理的人。要是找一个不懂研究的人来管理,外行领导内行,那麻烦就大了。”他告诉李开复,尽管比尔已经决定在中国设立研究机构,但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微软一向信奉“只有最优秀的人身后才会聚集优秀的人”。现在的局面是,最优秀的人不肯到中国出掌大局,肯去的人又并非足够的优秀。无奈之中,微软正在考虑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把这个机构的规模缩小,甚至只让它具有象征的意义,然后再慢慢做大。但现在,情况似乎“柳暗花明”。他对李开复说:“如果是你来做,也许微软愿意把这件事重新设计一下。”那次谈话之后,雷德蒙对于李开复就有了某种特殊的意义。这是一座建设在原始森林里的城市,在地理上与西雅图市接壤。雷德蒙规模小,而西雅图规模大,有如中国的县级市和地级市,但与中国的县市不同,这两者并无行政上的隶属关系。不了解情况的中国人大都以58为微软是在西雅图市,严格说来是一种误解。产生这种误解也许是因为,西雅图机场是进出雷德蒙的必经环节,从那里驱车沿高速公路到雷德蒙,只要40分钟。当然我们还有可能做出另外一种估计:本世纪最初20年,在西雅图那片浩瀚的红杉树林中,产生了一个工业时代的经典之作--波音飞机公司;本世纪最后的20年,在同一片红杉树林中,又产生了一个信息时代的经典之作--微软公司。所以西雅图能够享誉世界,而雷德蒙却要淹没其中。
雷德蒙的四围重峦叠嶂,圣海伦火山30年前的一次爆发,至今还在周围遗留着可怕的死寂。不过,人们聚居的地方一派生机。原始的红杉树林簇拥着民宅和道路,严冬季节,奥林匹克山峰冰雪覆盖,山下却是绿草如茵。
向西是普吉特湾,隔着浩瀚的太平洋和中国遥遥相对。
微软就建立在大洋东岸一片茂密的丛林中。
公司的位置在第40大街西侧,既无警卫,也没有高墙,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有一道一米高、10米长的矮墙,很不起眼地趴在街头拐角处,上书“微软”二字。从外观上看,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世界上最富有59的公司。据说比尔20年前为微软选择新基地的时候,在整个美国查看了至少40个地方,终于还是买下了雷德蒙的大片土地,又在红杉树林中开辟出一片校园式的土地,一边建造那片闻名于世的“星形”建筑,一边刻意保留着田园牧歌式的情调。人们将自己的轿车停泊在鲜花丛中,从办公室的窗户伸手触摸百年老树。松鼠在树上树下跳跃,但逢行人,便跑到跟前摇头摆尾。几只水鸟在湖面随波荡漾。那片小小的湖水被办公楼、绿草和鲜花环绕,名字叫做“比尔”,与公司老板同名。湖边曾发生过无数动人的故事,其中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只公鸡。
它在一天早晨来到这里,徜徉不去。公司员工感受到它的孤单,于是为它抱来一只母鸡。从此这对“情侣”就在“比尔湖”畔相依相随,又与人类和睦相处。看得出来,公司里的人,都努力在一个人造世界里保留浓郁的天然本色,让最现代的技术融于一种原始之美。
微软公司设备部经理卡尔.贝茨当初设计这个田园式办公区的时候,有过一个经典的解释。他说:“优美青翠的环境能有效地帮助人们抚平心头的愁绪。”也许这话真的有道理,李开复在同黄学东谈话之后再一次来到这60里的时候,心情的确好起来。
英特尔和苹果扑了空里克.雷斯特正在他的办公室等候李开复。
他是微软公司负责科研的副总裁,向以寻觅世间天才为乐事。尽管微软公司的雇员这时已经增加到35000人,还有数万份求职简历摆在人力资源部的案头。但他仍旧恪守“追随天才”的原则。
他曾经是美国宾州卡内基梅隆大学的教授,也是世界著名的计算机操作系统专家。当比尔.盖茨在1991年决定发展微软研究院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煞费苦心说服里克.雷斯特到微软来主持这个事业。在6个月的时间里,计算机界一些最有名的人物,接二连三来到宾州,替微软做说客。这些人全是比尔.盖茨请来的。有DEC公司的戈登.贝尔,还有微软的首席技术官奈森.梅尔沃德。其情景令人想起中国古代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的故事。据说,里克.雷斯特决定加盟微软的时候,对比尔.盖茨说:“我准备寻找50个比我更优秀的人到研究院来。”比尔.盖茨开心大笑道:“难道这世61界上真有那么多比你还优秀的人吗?统统请来!”从那时起到现在,8年过去,里克.雷斯特请来的计算机专家,不是50个,而是500个。
里克.雷斯特后来承认,如果不是戈登.贝尔出面说项,他不会考虑到微软来。还说这是每10到20年才出现一次的机会,是“比尔.盖茨给了我这个机会”。但他认为这个故事的后半段有些夸张。当他从一个记者口里听到这个传说时,笑道:“让我弄清楚这件事情,好不好?”他说,当初比尔建立研究院的时候,的确是想邀请很多优秀的人。微软董事会也提出要请来100个最有才能的人。“当时我还没有来。”他说,“但现在我们已经有500个能人了。”但他并不知足,他现在的目标是李开复。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被计算机语音识别领域称为“天才”的人,居然会对到中国去感兴趣。他觉得,这真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
里克.雷斯特在卡内基梅隆大学当教授的时候,就知道李开复。他说他是个“明星学生”,在80年代末期就已经创立了一种语音识别的新方法。“他是一个领域里62面的先锋和开拓者。”他后来回忆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10年,到今天,全世界所有语音识别的研究,都是在他的开拓性工作的基础上继续的。”这样一个人如果能到微软来,“是非常理想的事情”。
“如果你来,我们可以把在中国的研究机构做得更大,更优秀些。”他对李开复这样说,显然是在尽力把李开复的情绪调动起来。
“多大?多优秀?”李开复单刀直入。
“可以和剑桥一样。”
英国剑桥有微软在海外的第一家研究院,始建于1997年。那里集中着一批欧洲最有才干的研究人员。微软对剑桥研究院的投资为6年8000万美元。现在,里克.雷斯特的话显然是在告诉他,微软也将对中国研究院给予同样的投资,并且招聘一大批高级研究人员。
“我感觉这是一个很大的承诺。”李开复后来说。这使他感到振奋,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似乎正在向他开启。但他发现微软对他们要在中国做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对于那个神秘的东方大国也没有很深63的理解。比如里克.雷斯特和雷德蒙研究院院长凌大任都说,未来的中国研究院应当设立在上海浦东。李开复当即反驳说没有道理。他此前5次到中国,并且在中国各地巡回演讲,知道北京才是中国计算机人才的汇聚之所。他到过上海,知道那里漂亮,新鲜,物价便宜,并且充满了现代气息,承认要是为他太太选择久居之地,上海一定是个最佳地点。但是,那里的学术空气不如北京活跃,与这座城市的宏伟和热情比起来,实在不能般配。中国早就有“最好的学者在北京,最好的官员在上海”之说。上海人热衷于职务的高低、房子的大小以及工资的多寡,以满口当地土语为荣耀,即使在公共场所也不肯说一些让外地人听得懂的话。在中国,好像只有边远地区的人们才会这样。李开复把诸如此类的想法倾泻而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去主持微软设在中国的研究机构,里克.雷斯特将是他的老板,所以并无一点隐瞒。里克.雷斯特静静地听完他的陈述,然后说:“你来了,就是你决定。”
分手时,李开复对里克.雷斯特说,英特尔公司已经给他聘书。后者闻声色变,连声叮嘱:“你千万不要接64受英特尔的职务。”从微软公司的人事制度上来说,里克.雷斯特有权独自决定他属下高级管理人员的聘任。但他还是立即将这件事向比尔.盖茨报告。他需要比尔的支持。
“噢,我早就知道他。”比尔.盖茨说。两人频频交换电子邮件,想办法让李开复加入微软。
李开复为微软公司的诚意所感动。在他的心目中,微软是个了不起的公司,但说老实话,迄今为止,微软给予他的印象是复杂的。这家软件领域最大的公司美名远播,可又恶名昭彰,腰上缠着一大堆财富和一大堆官司。人家都说它是电脑行业的“巨无霸”,它自己却没有一点大企业的特征--沉稳、老练、步步为营、按部就班、等级森严和老谋深算,好像一个蹒跚挪步的老人。
这个“巨无霸”倒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充满活力和幻想,喜怒无常,藐视规则,行事卤莽,横冲直撞。
他钦佩比尔.盖茨,常常掩饰不住对比尔的神往。
可以说,他对微软的向往,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冲着比尔的。这倒不是因为比尔有钱,而是因为比尔对科学研究有着充分的理解,并且对用户的需求有着异乎寻常的敏65感。他依据自己在硅谷多年的经验,认为技术家不能持续地管理一个企业,但比尔.盖茨是“一个几乎独一无二的例外”。他说:“比尔.盖茨是一个技术天才,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杰出的企业家。”李开复的梦实现了,但妻子谢先铃的梦那几天却总是被电话铃声打断。
有一个电话挺奇怪,尽管李开复不在家,但对方依然没有放下电话听筒的意思。他询问先铃,李开复为什么要去微软?为什么要去中国?去中国有什么好?还问先铃想不想跟随丈夫去中国,口吻之关切令先铃觉得异样。等到李开复回家的时候,妻子告诉丈夫,有一个电话来客。
“是一个叫什么斯蒂夫的人。”妻子说。
“斯蒂夫?”丈夫想不起来这个人。
“斯蒂夫.乔布斯,”妻子提高声音重复道,“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
“是斯蒂夫.乔布斯?”
“对呀!”
66“那是苹果公司的新总裁啊!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15分钟的话。我告诉他,你去了微软,还要去中国。”李开复与苹果公司确有渊源,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苹果新任总裁。斯蒂夫.乔布斯在美国计算机业颇有名声,美国舆论说他是“无与伦比的天才”,就连比尔.盖茨也对他佩服不已,说他的“思想就像炸弹一样”,还说自己不过是“乔布斯第二”。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给李开复打电话,令他觉得意外。
李开复接通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回苹果呢?”斯蒂夫.乔布斯露出本意。
“我们并没有见过面啊!”
“这无关紧要。”斯蒂夫.乔布斯说,“在苹果,你以前的员工都说你是一个好老板。他们都对我说,应该把李开复搞回来。”“可是……”
“不要‘可是’,在你接受微软的职务之前,来我这67里看看吧。”“我已经接受微软的职务了。”
“你为什么到中国去呢?”
“我是一个中国人啊。那里有那么大的市场,有那么多人用计算机。可以为中国做很多事情,也可以为微软做很多事情。”“听起来你已经决定了?”
“是的!”
“……”
李开复拒绝了斯蒂夫.乔布斯,却对他的真诚唸唸不忘,一年以后还在说,“我对他的器重非常感激。”不过,对于李开复义无返顾地选择去中国这一点,很多像斯蒂夫.乔布斯一样的美国人不能理解,很多中国人也抱有极大好奇。当日李开复并没有对此做出更多解释,直到这年冬季,他对一位中国记者谈到了他的理由:最大的理由就是微软有很多很多很优秀的人。有非常聪明、比我更聪明的人。微软的环境很开放,不同的意见都能表达出来,没有什么人会为听到逆耳之言不高68兴。你只要足够优秀,就能很快做出成绩。有成就的人爬得很快,大家也乐意让他爬得很快。我希望和一些比我更有才华的人在一起工作。我会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当然公司的成长也很重要,公司不成长,有才华的人机会就不多,公司越成长,机会就越多。
我过去在其他公司工作,这些公司也是领先的公司,但这些公司没有办法让我有成就感。我做出好的东西,用在那些公司的产品中,是几百个人、几千个人用,而微软的产品是几亿人用。对我来说,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全世界有亿万人在使用我的产品。
这番话是李开复在上海说的。那时候微软中国研究院刚刚成立,坐在他对面的记者来自《人民日报》。他觉得李开复的回答有些冠冕堂皇,像中国国内报刊经常宣传的精神文明模范人物在做报告,还有点饱含憧憬和幻想的流行歌曲味道。
李开复后来在北京再次提到这一点,他对《电脑生活》的记者说:“一个软件工程师能够进入微软是一种幸运。”那位记者在报纸上嘲笑他的自信,其实这是不了解他的经历。此人大器早成,但自从出道以来屡战屡败,69就连苹果和SGI这样声名赫赫的大公司,也让他觉得压抑,其情景有如一台“286”电脑,根本不能包容“视窗98”所拥有的庞大智慧和激情。他在1992年3月昙花一现之后,就再也没有获得证明自己才能的机会。那么多雇员都说他是个“好老板”,他自己也这样认为。“要论研究的水平,在雷德蒙和剑桥,像我这样和比我好的,至少还有一打,要论管理水平,像我这样的就不多。”他有一次这样说。不过,在来到微软之前,他从来没有尝过作为一个管理者的成功喜悦。这一点就连他的妻子也看明白了。当他把加盟微软的决定告诉妻子的时候,妻子极力赞成,还说:“你的晦气也只有微软这样的公司才能冲掉。”这样一个人要是在中国,大概真的会被人家当作“企业克星”,到处碰壁。幸亏里)克.雷*斯特不信这套“歪理邪说”,而比尔.盖茨有时候会觉得失败比成功更加值得珍惜,甚至还偏激地认为“成功是一个讨厌的教员,它诱使聪明人认为他们不会失败,它不是一位引导我们走向未来的可靠的向导”。微软文化中所包含的这种精神,正在李开复身上应验。不然的话,李开复哪里会有今天?他太需要成功了,而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新的机会,假如旁观者能够了解这种种情节,必会在李70开复的话里发现某种真诚。
优秀的中国人不会留在中国吗?现在,李开复最急切的事情,是寻找足够聪明又愿意和他同赴大洋彼岸的人。那个夏天,李开复呆在加州自己家里的时间,明显少了。他不断地跑到雷德蒙,就算回到家里,也是埋首电脑前,在屏幕上不停地寻找计算机领域中那些熟悉的名字。他信心十足:在雷德蒙的微软研究院,40岁以下的研究员中,华人差不多有十分之一,在硅谷,这个比例更高--20%甚至30%,不愁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7月份的第二个星期里,他约见了十几位华裔学者,发出几十封电子邮件。结果却发现那些人全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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