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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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印珮-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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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金狮厉叫,飞退八尺,人头丢掉了。

柳成跟踪而进,刀光再闪,“力劈华山”手下绝情,咬牙切齿形如厉鬼。

金狮侧跳八尺,生死关头,身手居然灵活,但锋尖仍在肩留下一道口子。

“住手!你疯了么?”金狮凄厉地叫。

柳成忍辱蛰伏八年,八年随从生活,对主人的呼喝己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一声断喝,令他不由自主地住手,失去继续追袭的好机,一怔之下,突然止步。

金狮痛得眼前发黑,厉声问:“柳成,你……你疯了不成?你……”

柳成神智一清,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凄厉刺耳,令人闻之心惊胆跳。

“你笑什么?”金狮问。

“哈哈哈哈……”

“嚷!你真疯了?”

柳成突然止笑,厉声道:“我疯?你才疯了呢,你认得这两个人头么?”

“你……”

“她们是你的妻子和媳妇,是我把她们砍下来的,大概你已认出来了。”1

“天!你……你……”

“记得十二年前荆门州双河口镇,油坊主人一门老少被你惨杀的事么?我就是唯一逃得性命的油坊少主人柳明义,十二年血海深仇今日得偿,老贼,你认识我么?你再看看我……”

金狮大叫一声,如见鬼魅般扭头便跑。

“还我全家的命来!”柳成狂叫,跟踪追出。

“砰!”金狮失足栽倒。

刀光一闪,“喀嚓!”砍下了老贼的左足掌。

金狮一声厉号,奋身一滚。

柳成跟进,一刀砍下叫:“爹娘在天之灵庇佑孩儿……”

“铮!”斜刺里挥来一支长剑,架住了单刀,单刀向上扬,几乎脱手崩飞。

剑光再闪,抵在柳成的胸口上,娇叱声震耳:“柳成!你干什么?”

来人是程大小姐,她飞掠而至,并未听清柳成的话,因此发问。

侧方不远人影乍现,狂笑声刺耳。

金狮躺在地上,凄厉地狂叫:“鬼!鬼!不要缠我,不……不……天哪!”

笑声吸引了程大小姐的注意,扭头沉声问:“你是谁?”

柳成单刀疾落,乘程大小姐分心的瞬间自救,“铮”一声砍偏了指在胸口的剑,向后急退叫:“父债女还,你也得死。”

程大小姐一闪即至,剑吐“灵蛇吐信”。

刚才发笑的人更快,先一刹那欺近,“铮”一声架住剑狂笑道:“程大小姐,我说给你听。”

程大小姐感到剑被对方的剑所压住,压力与吸力齐至,无法撤剑,也不敢撤,撤得不好,对方的剑便可乘机锲入,生死须臾。”

她心中发寒,骇然问:“你要说什么?”

“哈哈!我姓令狐,名楚。”

“你……”

“柳先生以黄金五百两,请在下杀你姓程的全家。”

“他为什么?”

“起初在下不知底细,现在总算明白了。令尊在十二年前,杀了他的全家……”

柳成接口道:“一家九口断头,我妻我妹被奸杀暴尸河滩。大道好还,你程家报应临头。”

程大小组脸色惨变,骇然间:“你一向忠心耿耿……”

“为报血海深仇,我必须忠心耿耿谋取今天的机会,这八年来,你知道我是怎样过的?”柳成凄厉地问,挥刀急进。

“嘎!”令狐楚绞飞了程大小姐的剑,出左手点了她的右期门穴,顺手一剑挥出,“铮”一声震飞了柳成砍来的刀,喝道:“柳成,你快滚!本来我要杀你灭口的,但知道你的底细后,我饶你一命。”

柳成不敢不听,迟疑地说:“可否让我杀了他父女……”

“程大小姐我要了。”

“这……”

“金狮让你杀,去拾刀。”

程大小姐倒在地上,尖叫道:“令狐楚,你要我,不能让他杀我爹。”

令狐楚狂笑道:“程大小姐,你听清了。我这人是铁打的心肠,一生行事一切皆为自己打算,今天放过柳成,可说是在下一生中唯一慈悲的事,这是他的幸运,而你,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你……”

“在下是为了彭容若而来的,我总不能将你带在身边,让彭姑娘误会。”

“你说要我……”

“不错,要你,要你聊解饥渴。你很美,但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看你眉散脖润,虽未开脸,已可看出你不是处子,我令狐楚也不是多挑剔的男人。如果你乖乖地安份,咱们将有一段好日子过,我会好好待你,好来好去。如果不,我会破了你的气门,制了你的经脉废了你,把你卖入青楼教坊,以你的资色来说,三五百两银子保证可以找到买主。现在,你跟我走。”

不远处,柳成发疯似的挥刀,砍一刀叫一声,把金狮砍得稀烂。

更远处,山上传来了樵子苍凉的歌声:“酒色财气四堵墙,多少贤人在中央。劝君跳出围墙外,便是长生不老方……”

印珮到了山灵祠,已看出白河废堡程家已不可收拾。他悄然接近,抓到一名最后逃出的打手。

恰好这位打手是把守内院的人,当柳成杀老贼婆时,躲在一旁偷听不敢出面,知道程彪与柳成之间的仇怨,便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印珮纵走打手,不禁凄然长叹,自语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冤冤相报,惨极。我想,也许世间真有鬼神报应之事呢。”

他回城到了廖家,带了行囊告辞,飘然而去。

不久,万里长风师徒与葛奇主仆登门请见,可是他已经走了。

白河城总算安定下来了,廖程二家的械斗,因外来的人卷入而结束。

万里长风一群人做得干净俐落,带走了尸体悄然加以掩埋,匆匆离境。

程家的毁灭,官府暗中是高兴的,既然程家没有人出面报官,县太爷落得装聋作哑。在白河,哪一天没有械斗的事发生?

这些早年的草莽龙蛇,仍然不习惯法治的生活,贼性难改,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谁死谁倒霉,谁也不理会官府的王法。

有人看到九头鸟程长源向西逃,沿汉江向汉中走。

也有人看到程大小姐,她偕同一位青年郎君向东走郧阳。

白河废堡成为瓦烁场,这座废堡可能真的要成为废墟。至少,程家是永远不会再回来重建家园了。

表面上,这件事已成过去。暗中,却暗流激荡。

程家的毁灭,在那些划地称雄的往昔盗群中,象是晴天霹雳,不敢再无端欺负路过的外乡人了。

三天、五天……白河城安静如恒。

程廖两家的恩怨,成为市民们茶余酒后的话题,每个人都在问:傻子印三到底是什么人?谁也无法解答。

出南门南行五六里,山脚下建了四五户人家,路旁建了一座茶亭,人们皆称之为五里亭,虽则距城并不止五里。

人们对里程的观念总有点模糊不清,多一里少一里从不计较。

印珮寄居在亭旁的农舍中,他目前是一身土打扮,他说他姓赵,百家姓上第一姓,寄居的理由是来看看这一带的荒山野岭,是否值得开垦。

农舍主人本来是三年前在此落户的外乡人,待客颇为热诚,劝他不要枉费心机,往南一带山地平野,全是万竹庄张大爷的产业,他来得太晚,山岭荒原全都有了主啦!要找地开垦,必须走远些,往南到竹山或者到平利,或者往西到金州,那带还是上百里不见人烟的洪荒绝域,年轻小伙子去去无妨,但不宜带家小前往。

他说他没有家,是个浪人,先看看再作打算。他带有银子,也许可买几亩地在此生根。

主人姓李,一家六口种了五十亩山田,种了半山杉木,欣欣向荣已长得比人还高了。二十年后,半山杉木将是一笔可观的财产。

一早,他在井边打水洗漱。主人的大闺女小梅,轻盈地捧着盛了衣物的竹篮到了井边,脸红红地打招呼:“赵爷,早。”

小姑娘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脸蛋青秀。修长、健康。爽朗。

在山区垦荒落户的人,大闺女用不着矫揉造作,要想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可能。

在这里,人与人争,与天争,与兽争,衣食足然后知荣辱,妇道四德似乎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健康、能干、能吃苦。

在家可以入厨治桑麻,上山必须挑一担茶水饭菜。必要时可以用砍柴刀抗拒一两头豺狼,一条扁担须能对付百斤以下的山猪。因此不能裹小脚,裹脚是两百年后的时髦玩意。

住了五六天,印珮已和李家的人混熟了。他年轻,脸上笑容常挂,心胸开朗,为人随和。

最重要的是,他健壮得象头猛狮,而且英伟中流露出五七分潇洒,在这一带,他像是鹤立鸡群,是谁都喜爱的年轻男子汉。

他放下脸巾,笑道:“小梅姑娘,你早,赶早洗衣裳,要上山?”

小梅放下衣篮,说:“今天是张大爷前来巡山的日子,爹与哥哥得早些前往看看。”

“哦!哪一位张大爷?”

“就是万竹庄的张大爷嘛。”

“咦!你爹种的又不是张大爷的山,为何要去看?”

“我家的山东西南三面,都是张大爷的产业,如果不前去看看,他们会把界牌移过来的。”

“哦!有这么一回事?”他打起一桶水递过说。

小梅说声谢谢,将水倒入木盆,气虎虎地说:“他们曾经移过两次了,说是我家那座山挡了他的风水。”

他盯着西南角四五里外那座山头,笑道:“你家那座山平坦而高。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县城。如果张大爷占有那座山,他就神气了。城在他的脚底下,怎不神气?我看,那座山他早晚会占了你们的。”

小梅将衣衫往盆里放,叹口气说:“他要真抢,爹会和他拼命的。唉!”

“你爹能拼得过他?”

“他家的长工头子,是家嫂的表叔,亲家表叔在世一天,他还不好意思硬抢。可是,听说亲家表叔近来不如意,风湿加重起不了床。唉!日后亲家表叔如有个三长两短,那就难说了。”

印珮笑笑说:“小梅,去向你爹说.把山卖给我,怎样?我出五百两银子。”

“什么?五百两银子?”小梅惊问。

“嫌少么?”他笑问。

“老天!二十年后,那半山杉木也卖不了五百两银子,赵爷,你别逗我好不好?”

“小梅,我是当真的。”

小梅却摇摇头,苦笑道:“可是爹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当年朝廷开禁之前,家父便冒万险前来占地垦荒,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苗,都是家父以血汗开拓培植出来的,田地是人的根,你想,爹会卖么?”

“但你们斗不过张大爷。”

“赵爷,你也斗不过他啊。”

“我一个无根的浪人,斗不过也就算了。”

小梅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他,清澈的大眼似要表示些什么,久久,感情地说:“赵爷,谢谢你的好心,你是有意成全我们,但我们不能接受。”

犬吠声人耳,印珮说:“有人来了,好象有不少人。”

井在屋后,看不见屋前的景物,他说有不少人,小梅并未留意。说:“大清早,怎么有人来?我去看看。”

印珮摇手道:“小梅,你最好不要出去。”

“你是说……”

“张大爷的人来了。”

小梅撒腿便跑,小鹿般窜走了。

印珮收拾洗漱物,自语道:“算算他们也该来了,昨晚那位仁兄。说派三五个人就足以打发李家。看样子,没那么容易,李家父子不是好欺负的呢。”

堂屋里,李大叔李志强父子俩,正与一个长了一双斗鸡眼的中年人打交道。

屋内屋外,另有六名青衣大汉抱肘而立,虎视眈耽。每个人都带了一把匕首,来意不善。

内堂口,李大嫂婆媳,与次子李志强躲在帘内向外紧张地屏息偷窥。

小梅奔到,被李大嫂拦住了。

斗鸡眼中年人一脚踏在长凳上,一手转动着八仙桌上的茶杯,阴笑着说:“李老实,今天我家大爷要亲自上山勘界,你不用去了,你这把老骨头陪咱们满山乱跑,多辛苦?放心啦!我家大爷不会亏待你的。”

李大叔坚决地摇头道:“山是我的,去不去那是我的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请管事上覆张大爷,咱们山上见。”

管事窃窃笑,说:“李老实,这几天你没听说过山上出了几头大虫?”。

“这附近有大虫,平常得很。”

“这几头大虫凶得很,万一你出了意外,你一家大小怎办?你不替儿女想一想?”

“不劳管事耽心。”

管事将杯推开,放下腿站起,伸伸懒腰说:“好吧,你真要去,那么是无法勉强的事,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瞧着办好啦!弟兄们,咱们走。”

李大叔气愤地说:“不送了,好走。”

管事在门口扭头向里叫:“李嫂,你那当家的,山保不住,命也保不住,未免太不值得了,山上猛兽多,恐怕连尸骨也找不到呢,办丧事也没有着落,想想看所为何来?”

说完,出门扬长而去,走出百十步,七个人狂笑声依然不绝,而且,有一名大汉怪叫道:“我真不明白,大爷为何不把这一家于赶走?要是我,把当年的手段施展出来,把他一家子连根拔掉,岂不省事?

李老实狠狠地取过墙角的一根齐眉棍,大踏步出门。

李大婶抢出,隍然叫:“孩子的爹,你……你真要去?”

“我为何不去?”李老实咬牙说。

“你……你斗得他赢?”

“三年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被他们吞掉,打死他们一个就够本,打死一双赚一个。”

“你就不顾我们了?”

李志强大声说:“爹,你就让儿子去一趟吧。”

小梅踱出凄然地说:“爹,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即使今天他们不移界椿,明天他们也会移的,明白地告诉我们今日巡山,已经表示他们势在必得要用强了,爹去不要紧,娘日后怎办?哥哥弟弟能守得住这个家么?”

印珮缓缓步入堂屋,笑道:“小梅姑娘说得不错。大叔是一家之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一家子倚靠何人?大叔,把那座烫手的山,卖给我吧,我带了五百两银子,你可以在附近买三四座山。”

李老实一惊,惑然问:“你……你要买……买山?”

“对,我不买田了,买山,买你的山,五百两银子买你那座山。”

李老实叹口气说:“赵爷,我怎能卖给你?即使张家不来霸占,我也不能卖给你,那是我的棺材本,也是我的血汗……唉!明知与张家反抗是鸡蛋碰石头,但我不能不碰,我非走一趟不可。”

印珮坐下沉静地说:“大叔,你不必去了,他们不久便会回来的。”

“他们要回来?”

“是的,他们将把令亲家王长工抬来。”

“真的?”

“令亲家熬不过三两天,他们自然会将人送来了。”

小梅一惊,脸色一变,愤然地说:“赵爷,我明白了,你是张家的人。”

印珮呵呵笑,说:“小梅姑娘,怎见得我是张家的人?”

“他们的事你都知道,你在骗我爹将山卖给你。”

“呵呵!张家肯出五百两银子买你们的山?”

“这……”小梅语塞。

印珮含笑而起,说:“大叔,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就说山已卖断给我好啦!当然目前不必立卖契。”

说完,他含笑回西厢房去了。

李老实一家不知他有何用意,对他所说的话将信将疑,同时也油然兴起戒心。如果他真的是张家的人,那么,灾祸至矣!

犬吠声再起,小径南面来了五个人,后面另有两名长工打扮的人,抬了一付担架。

站在门外眺望的李志强脸色一变,向屋里叫:“爹,他们真抬了一个人。”

这次来的不是管事,是另一位暴眼大鼻鲶鱼嘴大汉,老远便叫:“李老实,快把你的表亲家接回去。”

李老实迎门一拦,沉声道:“敝表亲在你们家做了好几年的长工头,他无依无靠,难道你们就不照料他,你们还有良心么?”

大汉凶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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