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腕银刀带了两名手下,不带兵刃只带暗器防身,进入城外第一大客栈鸿安老店,堆下笑直趋柜台.向含笑相迎的大掌柜问:“掌柜的,替咱们准备两间上房。在下姓樊,敝同伴不久便到。
掌柜的一团和气,笑道:“客官要上房,好办,这几天住上房的人甚少,欢迎客官照顾……”
“哦!早些天,有没有姓彭的男女客人在贵店投宿?”铁腕银刀开始打听。
“姓彭的男女客人?好像没有。”
“好像?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
一名店伙接口道:“客官的朋友如果是体面人,定是到城内落后,客官可到城内打听。”
“好,在下这就进城……”
“可是,马上就要关闭城门了,客官进去,要明早方能出来啦!”
铁腕银刀淡淡一笑,派一名从人回船接少堡主,自己带了一名从人,径自入城。
连找四家客栈,最后踏入平安客栈的店门。
从人进门便说:“樊爷,肚子咕咕叫,先进食再打听,如何?”
“好,先填饱五脏庙再说。”
从店堂折人酒楼的食厅,厅中高朋满座,灯火辉煌,人声嘈杂,猜拳声与哗笑声此起彼落。
楼上,隐隐传来笑语歌声。
两人找到一副座头,叫了几味下酒菜,两壶酒。
铁腕银刀扫了整座食厅一眼,低声道:“依我看,得向一些地棍们打听打听,彭姑娘一个单身美少女,带了剑极为岔眼,很可能向地棍们打听乃兄的行踪,因此找地棍要可靠些。”
从人深以为然,说:“好,咱们找地棍打听,等会儿向帐房问问,看谁是北门一带的地头蛇。”
铁腕银刀喝干了杯中酒,向右用大拇指点了两点说:“不用问了,看看右边桌上那几位仁兄。”
邻桌共有六个人,都是些粗眉大眼,外带剽悍横蛮粗野的大汉,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嗓门一个比一个响亮。
“有点像。”从人同意地说。
一名耳轮不全的大汉,将一双油腻腻的大手在胸襟上抹,拍拍肚皮怪笑道:“酒足饭饱,我说三哥,咱们找个粉头来开开心,怎样?”
另一名大汉短着舌头说:“老四,你黄汤喝多了,昏了头,这里还能把粉头叫来开心?你算了吧。”
老四怪眼一翻,说:“那就上楼去好了。说不定也碰上一位姓彭的天仙化人小姑娘……”
三哥一把将老四拖下,沉声道:“老四,你怎么说话不检点?如果让翟家的人听去了,你的驴脑袋还要不要?”
老四酒醒了一半,拍着脑袋说:“该死该死,喝多了胡说八道啦!”
桌旁多了一个人,发话道:“酒醉心明白,胡说八道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是铁腕银刀,抱肘而立不怒而威。
六大汉吓了一跳,相距最近的一名大汉倏然站起。
铁腕银刀手急眼快,伸手按住了大汉的右肩,呵呵大笑道:“别客气,坐下啦!咱们聊聊。”
大汉如中电殛,缓缓坐下,脸色泛灰,额角大串汗水往下滚,浑身皆在抖索。
另一名大汉已看出不妙,伸手向怀里探。
从人一闪即至,一把便按住大汉的后颈,笑道:“你也想让座?免了。”
这位大汉更糟,人向下挫,脑袋抵在桌上,手脚皆在抽搐。
三哥大骇,离座抱拳行礼,恐惧地说:“咱们是无意的,请手下留情,小的这两位弟兄灌多了黄汤,胡说八道……”
铁腕银刀放了被制的人,拖张凳子坐下,阴笑道:“不要紧,咱们谈谈。当然,一切还得你三哥多包涵,咱们都是朋友,说开了也就算了。”
“爷台是……”
“咱们来谈谈姓彭的天仙化人小姑娘。”
“咦!爷台不是翟家的人?”
“先不必管在下的身份。”
“这……”
“把那天的经过说来听听。”
三哥定了心,说:“没有什么可谈的,咱们弟兄说来玩玩而已。”
铁腕银刀拈起一只酒杯,若无其事地说:“你老兄如果不肯说,在下也不好勉强,可是,只怕有人不答应呢。我看,你还是有话说,多多少少不至于令在下失望,对不对?”
他一面说,一面用右手食拇两指,一块块将杯掰碎,每掰一块,两指一搓,瓷粉纷落,似乎手中的酒杯不是瓷制的,而是泥粉所塑成,入指成粉,不费吹灰之力。
三哥大惊,顶门上走了真魂,浑身惊软了,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的那……天不……不在场,只……只听人说……说起而已。”
“呵呵!那你就把听来的话说来听听好了,谢谢,在下洗耳恭听。”铁腕银刀若无其事地说。
“楼上所发生的经过,没有人知道,不知道……”大汉将程大小姐被押下楼,向酒客们所说的话,—一说了,最后说:“以后的事,便没有人知道了,人进了谷隐庄,外人谁也休想知道下落。”
铁腕银刀虎目中冷电四射,寒着脸问:“你认识谷隐在的人么?”
“认……认识几个。”
“在何处?”
“他们的人今晚没来。”
“到何处可以找得到翟家的人?”
“东大街的盛源酒坊,便是翟家一位少爷所开的。”
“他的大名是……”
“翟彪,翟家四小霸天之一。”
“谢谢。”铁腕银刀说。
从人拍拍三哥的肩膀,笑问:“老兄,谢谢你的合作,帮忙帮到底,你不会马上就派人传信吧?”
“这……”
“如果我是你,还是乖乖地在此地喝酒取乐。呵呵!再见。”
两人出了店,大踏步向东大街急走。
盛源酒坊本身虽也酿酒出售,但所出售和名酒却不是该店的产品,而是来自宜城的宜城春。
宜城春也称竹叶春,用城东一里的金沙泉泉水所酿制,得天独厚,名泉美酒,独一无二,为他处所无。
翟彪开设的酒坊垄断了宜城春的经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许其他酒坊染指,谁敢至宜城偷运,保证有飞来横祸。
夜市刚张,盛源酒坊生意兴隆,财源茂盛,买酒的人争先恐后,三间店面的大店,沽酒的人川流不息,财源滚滚。
铁腕银刀与从人弄来了两只酒葫芦,排众而入挤近柜台,酒葫芦向柜上一放,亮着大嗓门嚷嚷:“喂!伙计,买酒的财神爷来了。”
伙计们正在忙,所有的店伙哪将两葫芦的买卖放在眼下?附近的一名店伙在打发论坛买的顾客,瞥了酒葫芦一眼,掉头招呼其他顾客,不加理睬。
铁腕银刀的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些,两葫芦酒盛满了也不过四五斤,却自认是财神爷,要不是店伙正在忙,可能就得横眉竖眼把财神爷往外撵了。
没人理睬,正中下怀。
铁腕银刀向从人打眼色,从人撑上柜台,手一伸,把正在收钱的掌柜帐房劈胸抓住,拖上柜面怪笑道:“晦!你这鸟店是卖酒的么?”
“哎……放手!放手……”帐房鬼叫连天。
这可好,立即全店大乱。
“你要不要做买卖?不做就干脆关门。”从人大叫,并未放手。
买酒的客人纷纷让开,惊讶地站在远处看热闹。
过来两名店伙,气势汹汹抢到,一个怒叫:“好家伙!你小子吃了豹子心老虎胆,竟敢到此地撒野,为何不先打听打听?放手!”
铁腕银刀闪身挡住,冷笑道:“慢着!你们也该打听打听咱们的来历。咱们来买酒,没有人理睬,这是什么霸王店?你说。”
两店伙怒火上冲,掳衣扎袖正要动手。
内间里出来了一个留鼠须的中年人,背着手踱出低喝:“退在一旁,不可对顾客无礼。”
店伙退了两步,说:“师爷,这厮可恶……”
“不许多说!”师爷冷叱。
“是。”店伙欠身恭敬地答,又退了两步。
师爷向铁腕银刀颔首为礼,含笑招呼:“两位爷台访息怒,有话好说。在下曾清泉,敝店的师爷。”
“喝!酒坊有师爷,来头不小,罕见罕见。”铁腕银刀怪腔怪调地说。
“难怪爷台诧异,皆因敝东主另有其他行业,曾某兼管数地店面,因此称为师爷。”
“失敬夫敬。”
“请教两位爷台尊姓大名。”
“我姓左,他姓右,咱们一双酒鬼,一左一右秤不离铊。”
曾师爷自然知道他在胡扯,口风紧,不再多盘,淡淡一笑道:“左爷光顾小店,是小店的光荣……”
“废话少说,到底你们卖不卖酒?”
“当然卖,只因顾客太多,一时照顾不来,左爷包涵一二。来,区区替二位打酒。”
说完,伸手至柜上拈取酒葫芦。
从人手中仍抓住酒葫芦的系带,冷冷一笑。
曾师爷的手刚抓住一只葫芦的腰部,突然五指一震,僵住了,脸色开始泛白,抽口凉气强自镇定地问:“爷台要什么酒?”
“一百斤宜城春。”从人冷冷地答。
“那……那是两……两坛……”
“不要坛。”
“那……”
“要装在葫芦内带走。”
这不是找麻烦么?曾师爷忍无可忍,厉声道:“阁下,你这不是……”
一名打手抢出,大喝一声,“黑虎偷心”一拳向铁腕银刀攻去,力道千斤。
铁腕银刀上盘手一拨,搭往大汉的脉门叫:“打吧!”“砰!”打手被撂倒在地。
从人应声就是一脚,把曾师爷踢翻,一声虎吼,手一掀,千斤大柜应手翻覆。
呐喊声大作,看热闹的人惶然向店外奔。
铁腕银刀捧起一只五十斤的大酒坛,一声狂笑,奋神威向外抛,直飞出街心,在轰然大震中,酒流了一地,酒香扑鼻。
“抄家伙打!”从人大叫,扭断一条凳脚,猛扑挺棍伸枪冲来的六七名店伙。
铁腕银刀不用兵刃,他的一只臂膀比铁还要坚硬,哪将这些店伙放在眼下?接住刺来的一支花枪,信手一抖,打手狂叫着摔倒。
他丢掉枪抢人人丛,拳打脚踢如同猛虎入羊群。
只片刻间,整座店七零八落,店伙们躺了一地,落花流水鬼哭神号。
满店全是酒,破坛与碎家具以及一切生财什物,一塌糊涂灾情惨重。
店中人除了倒地叫号的人以外,腿快的人走避一空。没有可砸的了,铁腕银刀叫:“出去,拆招牌。”
抢出店门,一位年轻人带了十余名打手排队而入。
从人抡起齐眉棍,便待击毁招牌。
“住手!你们干什么?”青年人怪眼彪圆沉喝。
铁腕银刀直逼近至八尺内,冷笑道:“你来了。”
“你阁下……”
“在下来找你的,你是翟彪?”
“咱们认识?”翟彪厉声问。
“这不是认识了么?”铁腕银刀冷冷地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襄阳,谷隐庄翟家的人,跺下脚天动地摇,吼一声汉水倒流。而这两位不速之客,不但打上门来,而且指名等候翟彪,来意不问可知。
翟彪看了店内店外的情景,心疼得要命,愤怒得像疯子,但却知道事态严重,强抑心头愤火,怒声问:“那么,你是有意前来砸翟某的招牌么?”
“对。”铁腕银刀干脆俐落地答。
“咱们有过节?”
“过去没有,目下有了。”
“敝店的人得罪你了?”
“少废话!一两个店伙得罪在下,算不了什么,在下不是气量小的人。”
“那你……”
“翟勇是你的堂兄?”
“不错。”
“早些天,令兄在平安酒楼,倚多为胜,强掳了一位会武的姑娘?”
“这……”
“人在你们谷隐庄?”
“你为了那位……”
“对,为她而来。”
“你阁下是……”
“你不要多问,借你之口,替在下给翟勇捎个口信,劳驾劳驾。”
“这……”
“你千万别忘了。”
“捎什么信?你们砸了在下的酒坊,这件事咱们得先行解决。”翟彪怒叫。
“那是你的事,暂且搁下。”
“你……”
“你回去告诉翟勇,叫他在明晨日出之前,带了那位姑娘,到城外鸿安老店投到,知道么?”
翟彪怎受得了?怒吼道:“反了!你这狗东西……”
祸从口出,这句话骂坏了,人影一闪,“啪”一声暴响,挨了一记沉重的耳光。
“哎……”翟彪摔倒在街上狂叫,叫声漏风,口中血水溢出,地上有几颗断落的大牙。
众打手大惊,有人拔刀叫:“杀掉他们!”
刀光一闪,“力劈华山”砍向铁腕银刀的脑袋。
铁腕银刀冷哼一声,不闪不进,不退反进,闪电似的从刀下抢人对方怀中,双手托住了对方的双臂,抬膝急攻对方的下阴要害。
“呃……”打手叫,站不住了。
铁腕银刀大喝一声,将打手飞掷丈外,砸向其他冲来的打手。
从人已先一步抄出,凳腿一抢,势如疯虎般抢入人丛,晃身闪过一刀,凳腿反抽,“噗”一声打断了一名打手的双腿,仍然勇进。
秋风扫落叶,十余名打手叫苦连天。
铁腕银刀走向翟彪,这位小四霸天刚爬起踉跄而逃,被他抓住背领拖倒在地,一脚踏住冷冷地问:“阁下,记住在下的口信么?”
“你……你们都……都得死……”翟彪含糊地厉叫。
“哼!你狠,大爷更狠,先揪下你一只耳朵……”
“我……我记住了。”翟彪恐惧地叫。
“这时已晚了。”
“哎……唷……”
翟彪狂叫,右耳轮离体。
铁腕银刀丢掉耳朵,冷笑道:“滚!再说一个字,挖出你的狗眼珠来。”
翟彪心胆俱裂,连滚带爬如飞而遁。
铁腕银刀带了从人,在众目睽睽下扬长而去。
毒剑雷奇峰已住进鸿安老店,接到人大发雷霆:“樊叔,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大姑娘落在他们手中,救人如救火,不杀至谷隐庄救人,却去浪费工夫找人捎信?你倒会自作主张,什么话?”
铁腕银刀却沉着地说:“少堡主,彭姑娘已落在他们手中三四天了,急也来不及啦!在未摸清谷隐庄的底细之前,敌势不明贸然杀入,委实不智。属下认为他们今晚定然派高手前来报复,咱们正好探他们的实力以定进退。在此地探实力,对咱们有利,少堡主以为然否?”
千手猿也劝道:“云里飞是老一辈的黑道大豪,手面阔朋友多,不可轻悔,引他出穴而斗,咱们已操了三分胜算,少堡主千万忍耐。”
毒剑一掌拍在八仙桌上,恨恨地说:“好,等他们来,我给他们讲理。”
他眼中杀机怒涌,脸色铁青极为狰狞。
三更天,城外夜市已散,街上冷清清,码头附近一片死寂,波涛拍打着河堤,这是唯一的声浪。
街上突传来骤急的犬吠声,三更正的更鼓声恰好传到。天空中万里无云,众星朗朗挂树梢,有星不见月。
一个黑影飞上了瓦面,到了东院上房的墙头。
院子里闪出一名大汉,朗声向上叫:“朋友,有何见教?请下来谈。”
黑影一怔,说:“哦!高明,你们知道有人来?”
“你不是来了么?”
“在下是传口信的。”
“传给谁?”
“姓左的。”
“左爷也留下话。”
“这……”
“说,你们来多少,咱们接多少。”
“咱们的人不来,免得惊俗骇世。”
“哦!把口信传给在下好了。”
“你作得了主?”
“在下可以全权处理。”
“贵姓?”
“姓上好了。”
“姓上?少见。”
“咱们有人姓左姓右,自然也有人姓上姓下了。说口信吧,老兄。”
“城西北角里余,檀溪的东岸,有座跃马坡。”
“不错,据说是当年刘备跃马渡檀溪,逃得性命的地方。”
“对,但真正的跃马处还在南面里余。”
“咱们也到那儿跃马么?可惜咱们没带坐骑。”
“请诸位前往谈谈。”
“妙极了,咱们长上正要与你们讲理,这就走么?”
“在下领路。”
“请。”
出了客店,向西进入堤根。
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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