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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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印珮-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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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太快,众人只听到“十”数声落,便人影乍分,与拳头着肉声震耳,最后是邢无极无端倒地。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

人影来势如电,怒啸声震天,猛扑人丛。

反应最快的是彭驹,这些人中他的艺业最高明,反应自然比别人快,大喝一声,抢出一步,一掌向电射而来的人影劈去。

电射而来的人影是印三,在掌风及体之前一刹那,身形诡异地左歪右搬,竟然钻掌风而入,猛地向右一扭,发疯似的撞向王芙蓉彭容若与程家两位大姑娘,如不留心细察,必定以为他是被掌风所迫,立脚不牢身不由己,撞向三位姑娘所站处。

程大小姐以为有便宜可拣,大喜之下伸手便抓,一把扣住了印三的右臂猛扭,用上了擒拿术,喜悦地叫:“手到擒来……”

众人眼一花,印三的身形已侧射丈余,助下扶了一个彩衣丽人,赫然是程大小姐。

玉芙蓉彭姑娘一把没抓住,跃出追击。

印三像头怒鹰,凌空直上瓦面,转身大笑道:“万里长风师徒如有三长两短,程大姑娘将赤身露体在白河大街上示众。”

程长源一声怒啸,飞跃而上。

印三一脚挑出,一块瓦片以雪霆万钧之威,向跃上来的程长源砸去。“啪”一声暴响,瓦片居然未碎,而程长源却一声惊叫,向下急坠,瓦片击中右肩,右肩抬不起来了。

彭驹从另一门店面向上跳,绕左侧飞掠而来,古色斑斓宝光四射的长剑出鞘,低啸一声飞射而至。

印三从衣下取出一只酒胡芦,笑道:“你们人多势众,在下不上你们的大当。哈哈……”狂笑声中,酒箭向冲来的彭驹喷去。

彭驹剑动风雷发,撒出重重剑网,喷来的酒箭着剑溅散,势如雨打残荷,居然发出金石声,酒香四溢,冲势被阻。

彭驹脸色一变,暗暗心惊。

印三带了人已乘机飞越至另一座屋面,转身叫:“日落之前,范大侠师徒如不平安离城,咱们走着瞧,明日准备替这位美姑娘收裸尸。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他三五起落便消失在一栋大楼后,光天化日,他来去自如,带了一个人,依然纵跃如飞。

彭驹兄妹奋起狂追,追了两条街,屋面上已不见有人,徒呼荷荷,只好心中惊惊,失望而回。

街两端挤了数百名看热闹的人,站得远远地,眼看程家的人吃瘪人心大快,人丛中居然有不怕事的人,发出了欢叫声。

廖家的人心中狂喜,印三给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

程家高手齐出,主人金狮亲自出马,大索全城,眼线密布,搜遍各处偏僻角落,要抢救被掳走的大小姐。

怪,小小的弹丸之城.居然失去了印三与大小姐的踪迹。程家虽爪牙众多,毫无用处。

金狮开始是愤怒,然后是失望,最后是惶恐,父女连心。终于不得不认栽屈服。

最愤怒最难过的人,是彭驹兄妹。

这两位难兄难妹在江湖自命不凡,目无余子,名头极为响亮,一个是四大剑客之一,一个三佳丽的名花,名动江湖。威震武林。

但今天,光天他日之下,不但被人在眼前溜走,而且在他们身边把人掳走,声威扫地,脸上无光,可说栽到家了,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堪最残酷的奇耻大辱。

彭驹忍不下这口恶气,强烈的报复念头,几乎令他发疯,发誓要捉住印三剥皮抽筋,方消心头之恨。

金狮安排释放万里长风师徒的事,彭驹兄妹则准备追踪。

申牌左右,冯志超背了包裹带了兵刃,搀扶着丢了左小臂神色颓丧的万里长风。狼狈地出了东门,取道返回襄阳。

一里两里……十里亭在望,亭中像是有人歇脚。

黄昏将临,落日余辉映得大地一片金红,晚霞满天,师徒俩的心,也随着逐渐隐没的夕阳而紧张。

如果有人追来,两人的生死难以逆料。

“师父,路左半里地有人跟踪。”冯志超紧张地说。

万里长风长叹一声,豪气尽消伤感地说:“为师闯荡江湖三十余年,竟然走了眼,把一位身怀绝技的风尘奇人当作傻子雇来做挑夫,简直是该死。更糟的是在此地碰上了彭家的人,真是命该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他们追来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白河城东行的路只有一条,路左是江。路右是山,十里亭也就是路与江会合的地方。人在这条路上行走,难逃眼线的监视。

前面十里亭中有人,后面山麓有人追踪。

万里长风断了一条左小臂,已失去了动手的能力,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师徒俩难逃大劫。

冯志超倒还沉得住气,说:“师父请不必灰心,徒儿仍可一战。咱们且在此地歇歇脚,等天黑再走,夜间往山林中一钻,他们便不易追踪了。”

万里长风不得不停下来,山高林密,夜间脱身容易些。他在路旁坐下说:“志超,你去看看前面亭子里是些什么人。”

前面小亭中,突传来印三的叫声:“不要停下,范前辈,前面的埋伏已经消除,后面的追兵由小可负责,来啦!有酒有菜,喝两杯。”

师徒俩大喜过望,脚下一紧。

小亭中除了印三之外,另一人是程大小姐。

两人相对席地而坐,程大小姐居然有说有笑,不像是俘虏,倒象是甘心情愿随印三前来郊游的人,像是一双爱侣,而不是生死仇敌。

地上摆了四只荷叶包,盛了四色菜肴,一个小酒葫芦,一只十斤重的酒坛,四只碗,四双筷,似是事先早有准备,料定万里长风师徒定然可以前来参加野宴。

万里长风进得亭来,欠身加礼感激地说:“在下老朽昏庸,有眼无珠……”

印三用一阵大笑阻止对方客套,说:“范前辈,处世无奇但率真,江湖人游戏风尘混迹市井,还我本来平常得很。路见不平插手管事。这是武朋友的本色,贤师徒请来坐地,等片刻他们就到了。”

冯志超仍然上前道谢,不安地说:““印兄,他们必定高手齐出,是不是早离险境要妥当些?”

印三笑道:“前面更不安全,除非咱们能在此地把他们击溃,不然,你想能够平安脱身么?前面山脚下,有二十余名箭手当关,鸟也飞不过去。放心啦!坐下喝了再说,范前辈可以喝几口药酒,在下已带了一小葫芦,对前辈的创口大有好处。”

师徒俩道谢毕,盛情难却坐下了。

印三替程大小姐倒了一碗酒,笑道:“程姑娘颊旁有两个美丽的小酒窝,必定能喝几杯。这半天你受惊了,聊备水酒三碗为姑娘压惊,请。”

程大姑娘明媚地一笑,说:“你这人委实令人莫测高深,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撒手不管这件事,我可以保证你名利双收,我真希望你能留在自河,你我也好朝夕相见彼此切磋武学,我还想拜你为师执弟子礼呢?印爷,不要太傻,浪迹江湖终非了局,放弃名利双收的机会委实可惜,机会稍纵即逝,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打算?”

印三一口喝干碗中酒,大笑道:“好姑娘,这半天你已经说得太多,许的好处也太多,你这是自费唇舌。看样子,你可能还有别的手段,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程大小姐噗嗤一笑道:“你是说,你真要对我不客气?”

“不,在下对你客气得很。”

“那你……”

“这半天相处,咱们和和气气。”

“不错。”

“咱们好来好去。”

“你……”

“你可以走了。”

“你放我走?”

“你走不走悉从尊便,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留在此地与在下有说有笑,对你没有好处。”

“你的意思是……”

“你程家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可能误会你已向在下投靠,第一个暴跳如雷的人。想必是令兄九头鸟长源,瞧,他发火了。”

一声怒啸,程长源从林中虎跳而出。

路东端,彭驹兄妹出现在路中。

八大金刚来了四名,军师柳成,主外的总管飞刀金山,与六名大汉蜂涌而出,声势汹汹。

“狗东西!出来说话。”程长源怪叫如雷。

印三一声长笑,挽了程大小姐踏步出亭。

彭驹冷哼一声,沉声道:“挟妇人女子为人质,你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印三脸一沉,厉声道:“你们一大群狗党,围攻两个外乡之人,无缘无故下毒手,这种行径难道又算英雄?”

程长源厉叫道:“程某不与你斗嘴皮子,放了舍妹,咱们公平一决,你敢不敢?”

印三摘下程大姑娘的剑,笑道:“一句话,印某成全你公平一决。”

他将程大小姐向前一推,又道:“程姑娘,你走,多有得罪,体怪体怪。”

程大小姐退至一旁,笑道:“看样子,你这人不但傻,而且愚蠢,大概你么活得不耐烦了。”

他呵呵笑,怪腔怪调地说:“这世间,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活腻的毕竟不多。世间像我这种又傻又愚又蠢的人,活着也是多余,对不对?不过,在这半日相处里,你程姑娘似乎并不想要我死,我猜得不错吧?”

“不错,我并不想要你死,只要你依我所说的话去活,一切都不问了。”程大小姐笑盈盈地说。

“在下按自己的意思去活,不可以?”

“是的,不可以。世间如果每个都依自己的意思去活,岂不世界大乱。”

“如果每个人都依他人的意思去活,这世界也不见得太平。”

“这就是纷扰的根源。”

“如果两者都利害相等,我宁可依自己的意思去活。虽则你很美,对我有三分情意,但并不能改变在下的意思;你就不必浪费唇舌了。”

“印三,你看清自己的处境么?”

“看清了。”

“如何?”

“在下已身陷重围。”

“不能改变你的主意?”

“不能。”他语气坚决地说,不容对方怀疑。

“那……只怕你得付出可怕的代价了。”程大小姐无限惋惜地说。

他哈哈大笑,笑完语气一转,微喟地说:“人活着本就不易,世道艰难,人心险诈,若想好好活着,那能不付出代价?你走吧。”

程大小姐收敛了笑容,心情沉重地说:“这半天中,你待我很好,让我尝到被人囚禁失去自主的滋味,这是我一生中难以或忘的经历,我不怪你,因此,我也不伤害你,一切看你的造化了,告辞。”

印三欠身相送,说:“因此,在下也不伤害你,不送了,后会有期。”

程大小姐转身便走,走了十余步,再回头情意绵绵地凝注了他片刻,方转头扬长而去。

程长源站在一旁发呆,不知印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在这种身陷重围,危机四伏的生死关头,印三竟然放弃了获得的优势,毅然放了人质,岂不可怪,

如果不放人质,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贸然迫进,难道这位印三真是傻子?但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待乃妹的身影去远,程长源方定下神,一声低喝,举手一挥。

人动,围合,气氛一紧。

彭驹首先逼进,冷笑道:“程兄弟,暂勿倚众群殴,兄弟给他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印三轻指着长剑,沉静地说:“彭少寨主,抱歉,程长源已先许下愿,他必须偿,你急的什么?下次便轮到你了。”

彭驹心中比谁都明白,程长源不上便罢,冒失地上去,恐怕一招也接不住,仍向前逼进说:“彭某已经管了这挡子事,必须有始有终,先解决为快,你就不用推三阻四了。”

金总管飞刀金山沉声道:“彭少爷是敞长上的客人,哪有客人先上之理?永旭兄,你上去抓下这小辈的脑袋来。”

永旭兄是程家八大金刚的老大,叫鹰爪惊天张永旭,所练的鹰爪功已臻炉火纯青的境界,抓石如粉天生神力,是白河附近的第一条好汉,即使是沉重的九环刀,他也可一抓而折,因此与人交手,从不使用兵刃。

鹰爪惊天应喏一声,一跃而上,在八尺外拉开马步,鹰目中凶光四射,一双紫黑色的巨手十指不住伸屈扣动,狞恶地一步步向前逼进。

印三见对方不带兵刃,也就不想仗剑取胜,将剑缓缓插入地中,泰然地说:“好吧,在下就陪你玩玩……”

话未完,剑仅插入土中半尺,鹰爪惊天已突起发难,一纵而上,“饥鹰搏兔”伸爪擒人,人跃起下落,势如苍鹰下搏,像这种跃起方凌空下搏的招术,并不多见,手脚伸展可笼罩八尺方圆,声势固然凶猛绝伦,但也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用来对付艺术高明的人,极不相宜,太过冒险。

印三到底年轻气盛,不由勃然大怒。年轻人谁不好强?修养毕竟稍欠火候,先前他擒了程大小姐,光天比日之下,在众多高手的围困下,带了俘虏来去自如,而且曾经击倒了两个金刚,已经展露了六七分实力。

目下对方居然派一个会鹰爪功的人,用上这种狂妄的招式进搏,这岂不是没将他放在眼下么?

他的笑容消失了,虎目怒睁,一声沉喝,鬼魅似的向侧一闪,一把扣住了鹰爪惊天的右爪脉门,沉肘便扭。

鹰爪惊天惊叫一声,行势一顿,来一记奇快的前空翻,先是“喀勒”两声轻响,是骨折声。接着是“膨”一声大震,背部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

印三毫不放松,仍抓牢对方断了臂骨的手,顺势一脚踏住对方的左肩,冷笑道:“朋友,你未免太狂了。”

鹰爪惊天连左手也动不了,狂叫道:“你……你用妖术……”

彭驹欺进接口道:“他不是用妖术,而是用的九宫大挪移身法,这是早年江湖怪杰酒狂震撼武林的绝学,也称为醉里乾坤步。他定是酒狂的门人。放了他,在下要见识你这位酒狂门人的绝学。”

印三气消了,放了鹰爪惊天,拔剑笑道:“彭家寨不愧江湖黑道大豪圣地,果然非同小可,一眼便看出在下用的是醉里乾坤步,佩服佩服。”

彭驹一声低叱,剑幻千道电芒,用上了霸道绝招“大风起兮”,抢制先机无畏地进击。

印三从容挥剑,连换十五次方位,方避过这招狂野凶猛的急袭,回敬了三剑,双方留心中懔懔。

双方皆怀有戒心不敢不全力以赴,在夕阳余晖下,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旁观的人目乱神移,全被这惊险无比的可怖恶斗所吸引,浑忘身外一切。

冯志超扶了乃师万里长风,悄然攀上了山腰,落荒而走。他们帮不上忙,留下反而令印三分心。因此见机溜走,以免印三有后顾之优。

三十招之后,双方慢下来了。

彭驹艺自家传,狂风剑法甚至比乃父狂风剑客彭世杰更迅疾,因此荣居宇内四大剑客之二,在江湖名头响亮,少年得志目无余子。

但今晚,却碰上了可怕的对手,求功心切,一接触便用上了狂风剑法中的精髓,想一举将印三毙在剑下。可惜内力修为火候稍欠,一盛二衰三竭,三十招狂风暴雨似的急攻,便无以为继了。

印三占了沉着的便宜,身法灵活诡异当然也是原因之一,这得归功于行走江湖期间,抱着游戏风尘的态度待人处事,无形中养成他不易冲动,任何事皆看得开的个性,不急功心切,不为虚名所累。

在养气持志方面,要比彭驹强得多,因此能一而再从对方凶狠的疯狂进击下,有惊无险地安度难关。

最凶险的时刻过去了,但接踵而至的却是一次次火爆的生死间不容发可怕一击。

双方不再浪费精力,不再胡乱进招,抓住契机方行雷霆一击,因此慢下来了。

最心惊的人,该是程长源,假使彭驹有了三长两短,岂不是一切都完了么?

“嘎……铮!”错剑声与交击声震耳,火星直冒,印三的剑出现了缺口。

人影合而后分,双方再次移位寻瑕蹈隙进招。

印三的剑是程大小姐的,份量要轻些。而彭驹的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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