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克沉默地思考着,脑子在飞速的旋转,在巡查了施工现场后他也觉得所有的人都已经尽力了,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大家只能按照科学规律来办事,可是军情紧急,时间不等人,如果仍按照现在的进度施工,中央就无法在近期迁都西安,做好全国战局统筹战略准备。
重新摊开施工图纸看了一会,冯克考虑再三说道:“田总,您看这样行不行,总工期可以按照原定计划3个月后交工,甚至还可以在拖后一些,但10天内您必须组织人手突击抢修出一个可容纳500人左右的小型独立防御体系。不仅要保证绝对防核的战备标准,而且所有的生活设施和通讯设施要齐备,随时能够启动使用。”
田稼轩在心里大体估算了一下,觉得这个替代方案还可以接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冯特派员,10天时间太少了,我们尽量提前赶工期,不过由于需要重新设计图纸,重新规划布局,重新安排施工计划,最起码要20天才足够。”
“好,就给20天,过一会把军令状签了。20天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工程一定要完成交付使用。否则,军无戏言,咱们可就要在军事法庭上见面了。”冯克爽快地答应道,还不忘开玩笑提醒了一句。
听冯克这么说,田稼轩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心中惶惶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冯克早就快步走向施工指挥室了……
就在田稼轩为如何按期完工而头痛时,在西安市的一所别墅里,另一些人也正围坐在大伤脑筋,不过他们绞尽脑汁考虑的是如何躲过即将到来的生存危机。
昏暗的灯光下,坐在下首的一个中年人焦虑地问道:“老大,你看现在事情闹大了,本来只想抓一个关二爷追回证据,没想到却牵扯出一个军方的糟老头子,坏了咱们的大事。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被称作老大的中年男子身体微胖,微微有些秃头,坐在灯影下闭目养神,半天不答话,坐在他右边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光头壮汉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们,前怕狼后怕虎,要早依着我的主意,派两个兄弟神不知鬼不觉做掉那个老家伙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四弟,你就知道打打杀杀,做掉关二爷容易,随便制造个车祸就可以,可你知道他把证据藏在什么地方?另外他的那帮白道联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万一闹起来你手下的那些黑社会能镇得住人家吗?你忘了前些年抗拆迁的事了?”坐在左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以为然道。
“什么白道联盟?不就是些下岗职工和退休老头老太太吗?仗着人多整天上访闹事,要不是老大一再拦着,我手下的棒子队用不了一天就把他们都打残废了。”疤脸男人嗤之以鼻道。
“你很了不起,把几千人打残废了,我看你离死也就不远了。”一直闭目养神的秃头男子怒斥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共产党的天下,打伤这么多人,共产党会放过你吗?”
“你不是共产党的官吗?有你保着我怕什么。”疤脸男人见老大发怒了,忙嬉皮笑脸道。
老大懒得和这个粗人费口舌,对戴眼镜的男人说道:“老三,你先提20万现金给关二爷,算是封口费,只要他不说出那件事情,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他,而且每年都给他这个数。”
“老大,这也太过了吧,照这样给法,咱们等于是在填无底洞。”众人吃惊地问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倒卖战略粮食是什么罪名?死罪!他关忠如果真把这件事说出去,顺藤摸瓜查下来,咱们都得完蛋。到时候,就是想花钱也买不来性命,没人敢为咱们兄弟说情。”秃头男人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太贪心,贪什么不好非得贪军粮,这下倒好,说不定要把命都搭上。”
“没那么严重吧?”
“不严重?你们知道俞飞是什么来头,他可是国家主席程光的军事高参,他出现在西安意味着很快中央政府就会迁都西安,到那时候,所有的粮库都会被清查军管,咱们玩的那些偷梁换柱把戏就露馅了。现在重中之重是要先稳住关二爷,他只知道一点皮毛,如果他说出去,引起北京来得那些人的警觉,那咱们所有的底牌就都暴露了 。”
听老大把问题说的这么严重,其他几个人也不禁有些慌张,连忙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满意地扫了大家一眼,秃顶男子继续说道:“慌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为了以防万一,从现在起倒卖战略储备粮食的事情要全停下来,所有可能牵连到咱们身上的线索都要掐断。老三你派去和关忠交涉的人一定要是生面孔,不管事成与否都要让他离开西安,到外地躲几年。”
“老大,我看咱们还是撤吧,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坐在下首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仗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中央一旦迁都西安,这里就成了战场了,你还还真打算给政府卖命吗?这些年来咱们弟兄们捞的钱也够下半生享福用了,我看这场仗中国是输定了,到时候共产党一定会垮台,现在继续当官风险大于收益,不如辞官躲起来或者干脆出国。”
“是啊,是啊,二哥说得对,我看咱们还是撤吧,西安现在太危险了。”疤脸男人随声附和道。
“要撤你们先撤,我还要留下再观望一下。”秃头男子说道。
“有什么好观望的,现在的形势不是明摆着中国要输吗?!我看解放军平时吹吹牛,搞个演习抗洪救灾还行,一上了战场动真刀真枪就稀松了,跟中国足球没什么两样,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都快赶上八旗子弟了。”戴眼镜的男子慨叹道。
秃头男子微微地笑了笑道:“就是因为这场仗中国输定了,所以我才更要留下来。”见大家都疑惑不解地,他不无得意地解释道:“中国战败后,共产党不是被美国人推翻,就是被中国人自己推翻,到时候国内将出现一个长时间的权力真空阶段,谁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谁就有可能在政治和经济上获得莫大的好处,最近我和北京来的一些高层接触过,现在已经有人暗中联络组织,开始做战后政府重建准备工作了。我也是刚刚和他们搭上关系,这些人的能量很大,相信大家将来能一起做一番事业。”
“什么事业?”其他几个人好奇地问道。
“改朝换代!”秃顶男人自信地微笑道。
第十二章 大国之难
4月的北京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满天的弥漫黄沙扫荡着大街小巷,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人们一般都躲在家里尽量避免出门,巨大的北京城在沙尘暴中显得格外冷落寂廖。在北京的中心天安门广场上,半截人民英雄纪念碑孤零零地矗立在空旷中,似乎在无言地控诉侵略者的罪行。广场旁的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经过美军反复使用钻地弹轰炸,早已变成两个巨大的黑洞,周围其他一些高层建筑虽然还完好无损,但也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破败的空壳。自从去年10月2日中美战争爆发后,北京就开始紧急向外地疏散政府机构、科研院所、大型企业和城市居民,但随之而来10月20日爆发的中日战争打乱的最初的疏散计划,一个更为庞大的整体西迁工程取代了原先的地区防空疏散计划,按照统帅部的命令,许多临时疏散机构和群众不得不继续搬迁,向荒漠的大西北撤离。为了防御美军的地面入侵,华北、东北的许多重要军工企业和技术人员也分别撤向大西北地区。
在半年多时间里,中国不仅苦苦承受着世界两大军事强国的狂轰滥炸与地面入侵,还要竭力疏散二亿多城市居民和沦陷区难民,解决他们的衣食住行问题。这一在和平时期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在战时却以惊人的效率运作,在这期间中国政府和人民以无比的韧性和勤劳精神夜以继日地工作,用他们的血汗筑起了共和国新的长城。面对这场空前浩劫,面对未来不可预知的胜负,中华民族没有屈服,没有向侵略者低下高贵的头颅。180多天的时间,中国的天空与大面天天都在上演着血与火的战争场面。
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地沿天安门广场环绕着,坐在其中一辆车里的国家主席程光透过车窗玻璃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神情惨然,不禁悲从中来,身子一阵剧烈颤抖,掩面痛哭起来。坐在旁边的总理钱政宇一边慌忙对警卫下令去机场,一边迅速关闭了传讯器。看着痛苦中的程光,钱政宇内心也不好受,一个泱泱大国的领袖竟然沦落到弃都而去的下场,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半年时间里,由昔日的辉煌坠入到今日的深渊,任何人都很难承受这种巨大的反差,所以他深深理解程光此时的心情,丝毫没有把他的眼泪视一种软弱,也没有劝慰程光,他知道程光虽然处世待人看似平易温和,但内心意志比钢铁还硬。
果然,经过一段时间的宣泄,程光渐渐平息下来,钱政宇适时递上一块手帕,程光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说道:“谢谢,刚才吓着你了吧。”
钱政宇幽默地说道:“党章上好像没有规定领袖不许哭这一条。”
程光被钱政宇的黑色幽默逗乐了,他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老一辈打下的红色江山,让我们给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死了都没脸去见马克思。”
钱政宇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现在只是作战略调整,形势还没有到真正不可收拾的地步。”说完后,他犹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担心道:“不过,如果俄罗斯再不出面帮我们的话,下一步我们会更艰难。现在,石油、粮食、军火等战略物资消耗量很大,而且美军还在不断地寻找我们的战略储备点,我担心万一那几个大的战略储备基地被美军发现并摧毁了,那我们可就没有继续坚持和美国打下去的本钱了。” “大西北那边新军事基地的建设情况怎么样?”程光沉默了一会问道。
“情况很不理想,现在制空权控制在美日手里,地面建厂生产基本上没有可能,而要把那些钢厂、石油炼化厂移到地下即使是在和平时期没有三年五再也很难完工,更何况是在战时遭受严重持续空袭的状况下。现在能够投入生产的军工点基本上还是以前建设的一些老基地,新基地建设所消耗掉的资源要数倍于和平时期的建设所需,我怀疑即使建成也很难保证战时的需要。”
听钱政宇这么说,程光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作为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领袖,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中国虽然号称地大物博,但人口众多这一条就把有限的资源全给均分了,这段时间他最头痛的事情莫过于战略物资的筹集和分配,全国处处吃紧,不是战事问题,就是吃饭问题、能源问题……那一件事情都疏忽不得,大意不得,有时候他真有一种快要崩溃的感觉,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仅不能倒下而且还要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影响周围的人,鼓舞周围的人,统一全党全国的抗战信心,震慑那些动摇者、悲观者、投机家、野心家。否则,这个党就完了,这个国家就完了。
轿车飞驰在去军用机场的路上,程光望着车窗外空旷干枯的田野陷入了沉思,恍惚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也许用一场大规模核战争来解决眼前的困境,不失为一种解脱的办法。整个世界毁灭了,没有了人类,没有了纷争。地球重新开始它的生命进化历程,等几百万年甚至千万年后,新的高级物种诞生……
“主席,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欧盟提出的调解方案。”钱政宇的声音打断了程光的胡思乱想。“我觉得与其遥遥无期苦等俄罗斯出兵帮咱们,不如趁现在局势还算稳定与美日和谈,虽然现在我们会吃一点亏,但总比将来大局糜烂,国家四分五裂要好的多。而且俄罗斯也未必会正面与美国为敌,单凭我们自己实在是没有实力与美日长期对抗啊!”钱政宇再一次提出和谈的要求,他主持经济工作,经常出访世界各地,深知美国和日本的经济潜力和战争实力,以及西方国家与美国之间千丝万缕的经济联系和政治联系。目前中国可以说是在孤军奋战,用一己之驱在阻挡美国称霸全球的步伐。虽然他理解赞同程光拖垮美国的战略远见,但目前的现况是中国缺乏这种实力和时间,也许美国还未被拖垮,中国就已经被拖死了。这就像许多优秀的企业之所以会破产,并不是因为管理者无能、产品没有市场、企业员工素质差,而是因为流动资金断链,企业缺血失氧导致休克死亡。
“和谈的事情你不要再提了!”程光断然拒绝道,“中国就是死掉8亿人口也要把这场卫国战争撑到底,这是一个底线原则。我知道中国和美日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而且我也知道中国的国际战略环境是多么的孤立,更知道这是一场败局已定的战争,但我们必须不停地战斗,必须坚持抗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只有保持这种战斗意志,我们才可能以战求和,在必败的局面下创造胜利的契机。”
见钱政宇面带不忍之色,程光沉声道:“你也许会觉得我的决定过于残酷,但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一个不能忍受残酷的民族是无法生存在当今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的,西方人只相信达尔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理论,我们以往不断的退让可曾换来西方的和解态度?前苏联的垮台可曾让美国停止北约军事扩张?没有!我算看透了西方人的本质,那是一群食肉动物,你今天做绵羊退一步,明天它就会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要想与狼共存,要么你也变成狼,也么你比他更强悍。中华民族曾经是世界上最强悍的民族之一,远有‘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武威,近有抗美援朝的英勇。西方人不是喜欢流血吗?不是喜欢扩张侵略吗?那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中华民族血液中真正的凶悍本色。”
“可是光靠精神和意志去打仗是不够的,现代战争打的是高科技和综合国力,像现在这种打法我们近乎是单方面被屠杀,这种战争有意义吗?”钱政宇无力得问道。
“单方面被屠杀……”程光的双眉微微一扬,重复了一遍钱政宇刚才的话,“你说的没错,目前我们是在被单方面屠杀,所以一定要改变现在这种战争模式,一定要彻底转变!”
“怎么转变?”钱政宇忍不住问道。
“特击战,把战火引向美国本土。”程光一字一顿道。
钱政宇有着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你以为凭几个特种兵就能扭转目前的战局吗?冯克的特击战理论我研究过,确实独树一帜,开辟了一种新的战争模式。但是你想过没有光靠特种兵能打赢一场战争吗? 这是一。 我们没有远程投入力量,拿什么把特击军送到美国去?此其二。即使能送到美国去, 你以为几千上万人在美国有多大的攻击力? 此其三。特种兵即使到了美国, 他们能站住脚吗?此其四……”
程光微微一笑,打断了钱政宇无休止地诘难:“蚂蚁怎样才能绊倒大象?”
“什么?”钱政宇听得莫名其妙。
“冯克曾经对我说:如果蚂蚁能够绊倒大象,那你刚才所提到的那些问题就不称其为问题。”程光悠悠地说道,“我准备近期任命他为新组建的特击军军长,你觉得怎么样?”
钱政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程光,他感觉头脑有些混乱,跟不上程光的思维跳跃速度了。
“可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少校,半年多时间让一个囚犯一跃为将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错,不仅是将军,而且是我军历史上第一个非党员将军。”程光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军队那么多人才你不用,为什么一定要提拔一个无名之辈,而且他还进过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