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里,他们确实需要习惯某些事情。
“适合战斗机出动的天气。”比尔·杰佛中校同意道。他是第五十七拦截战斗机中队的队长。这个中队又名黑武士。他大部份F—15鹰式战斗机都停在一百码之外,飞行员们都正在那些飞机里等着,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九十分钟。两个小时之前,他们接获警告,有一大群苏联飞机在卡拉半岛的战术空军基地起飞,目的地不明。
科夫拉维克一直是个忙碌的地方,而在上个星期,此地已忙碌到疯狂的地步。这里的机场既是海军也是空军的基地,还兼作国际机场,有许多航空公司的飞机在此落地加油。
过去一个星期,从美国及加拿大飞出而转飞到欧洲的战斗机,都在此地落地加油,运输机也在此进进出出地卸下必要的补给品,飞回美国的民航机更是挤满了脸色苍白的观光客和被调派到前线部队人员的家属。科夫拉维克市内也是一样,三千名妇女和儿童已经撤离。基地设备都被清理,已备进行军事行动,如果苏联发动战争,那就会像是一座火山从地面上爆发一样。科夫拉维克市已经尽其可能的做了准备。
“请你准许,中校,我要在塔台上检查几样东西,未来十二小时的天气预报是相当重要的。”
“喷射气流?”杰佛中校从等压线及风压应力的气象图上抬起头来。
“它还在这一星期中一直待着的原处,毫无改变的迹象。”
“好,你去吧。”
爱德华戴上他的帽子走出门外。他的陆战队操作服外面罩了一件浅蓝色的军官夹克,他很高兴空军对于制服的规定并不严格。他的吉普车上是他全部的‘战斗装备’,三天前,领到的一支点三八的左轮手枪及配枪带,以及带有掩饰伪装图案的迷彩野战夹克。爱德华心想,他们想得真周到,连防弹背心也想到了。他发动吉普车,驶往四分之一哩外的塔台。
科夫拉维克必定会受到袭击,爱德华提醒自己,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都为此做了准备,也尽量不去想它。这个北约在冰岛西海岸上最孤立的前哨站,是进入北大西洋的一个屏障。如果俄国人想要打海战,他们就必须先攻下冰岛。从科夫拉维克的四条飞机跑道上停有了十八架鹰式拦截战斗机,九架搜索P—3C猎户星反潜机。还有最致命的三架E—3A空中预警机,这是战斗机的眼睛,其中两架现在正在运作中:一架在芳杜尔岬角东北边二十哩处巡航,另一架在科夫拉维克以东一百五十哩处的瑞兹坦正上方。这是颇不寻常的现象;他们只有三架空中预警机可用,并且仅使其中的一架全天候保持在空中已经是够困难的了;冰岛防卫司令对此抱持着极严肃的态度。爱德华心想,如果真有苏联的逆火式轰炸机空袭他们,他只有束手无策。因为他是一名新进的中队气象官,才刚送出他的气象报告。
爱德华将吉普车停在塔台旁边的军官专用停车场,并且带着他的点三八左轮手枪。停车场没有围墙,而且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借用’他的手枪。这个空军基地由陆战队和空军宪兵各一连负责防卫,他们带着M—16步枪和弹带,看来一个个都不好惹,他希望他们小心看管他们的武器。明日晚上,会有一整个海军两栖单位抵达,他们是来加强基地安全的,这些事情本来早在一星期前就该做好,但是被延误了,部分原因是冰岛人对大量外国士兵的抵达太过于敏感,但是最大原因是这次危机发展的速度快得令他们无法接受。他跨上塔台外的梯阶,发现控制室内挤了八个人,而不是平常的五个人。
“嗨,杰瑞,”他跟塔台主管打招呼,这名主管是海军中尉,叫做杰瑞·西蒙。通常在此工作的冰岛民间航管员,现在个个见不到踪影。爱德华心想,现在没有民间飞机可让他们管制了。
“早,麦克。”这是他们的回答,也是在科夫拉维克流行的笑话;现在是当地时间凌晨三时十五分,太阳早已升起,阳光从东北方透过放下的窗帷,照进倾斜的玻璃窗内。
“让我们来做个检查。”爱德华说着,一面走向他的气象观测仪器。
“我恨死了这个地方!”塔台人员立刻回答。
“让我们来个积极的检查。”
“我‘积极’地恨透了这个鬼地方!”
“让我们来个消极的检查。”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让我们来个简短的检查。”
“他妈的!”每个人都大笑起来,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真高兴看到我们大家都还保持着平衡的心情。”爱德华说。这名瘦小的军官于两个月以前抵达此地之后,立刻变成受欢迎的人物,他是缅因州束普恩特市人,毕业于空军官校,由于视力不合格而不能飞行。他的身材——五呎六吋、一百二十磅——不像个指挥官的材料,但是他和蔼的笑容,一箩筐的笑话,以及公认的专才,对科夫拉维克的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夥伴。每个人都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名受欢迎的电视气象播报员。
“军事空运指挥部5—2—0班次,完毕。让这个大家伙出去,我们需要空间。”一位疲倦的航管员说道。数百码之外,一架C—5A银河式运输机开始在18号跑道上加速,爱德华拿起望远镜观察它。很难习惯于看见这样笨重巨大的东西居然能飞。
“有没有来自任何地方的任何消息?”西蒙问爱德华。
“没有,从上次挪威的报告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在卡拉半岛有很多行动,你是知道的。我真是选了个不巧的时间来此地工作。”麦克回答道。他走回去检查他的数位化气压计的刻度。
那是在六个星期以前开始的,驻扎在什维洛莫斯克附近六个机场的苏联海军航空队和长程空军的飞行单位,几乎无休止地在进行演习,执行着可能直接击中任何人或任何东西的攻击分析任务。然而,在两星期之前,这些行动开始减少。这是可怕的恶兆:首先,他们操练所有的机员,使他们趋于完美;接下来,他们进行地面上的保养工作,以确定他们所有的飞机和仪器都是完全可运作的。……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攻击挪威还是冰岛?是另一次演习吗?这很难说。
爱德华拿起一个夹纸笔记板来签名,表示已完成了当天的塔台仪器检查。他本来可以将检查工作交给他的技术员,但是他们都被调到战斗机中队去做飞机检查。爱德华可以处理这些工作,再说,这样可以有藉口前来看望他在塔台的朋友,并且——
“西蒙先生,”资深的航管员很快地说:“我刚收到了一份来自哨兵一号的闪急电讯:红色警报。有很多‘匪机’进入领空,长官,正从北北东方向接近。哨兵二号已经前往检查,…他们也看见了。老天爷,看来有四十到五十架‘匪机’,长官。”爱德华注意到他们用‘匪机’一词代替通常使用的‘巫师’代号。
“有没有任何友机飞近?”
“长官,我们有一架C—141在二十分钟航程外,另有八架在它后面,每架相隔五分钟,都是从杜佛基地来的。”
“叫他们回头,并且要他们确认。科夫拉维克现在关闭,拒绝接纳所有外来的飞机。”西蒙转头对他的通讯员说:“叫空中作战官拍无线电给大西洋盟军总司令部,告诉他们我们遭受攻击,并且传话出去,我——”
警报喇叭打断他们的话,在塔台下面,在早晨的塔影下,地勤人员从等待的拦截战斗机上拉掉挂着红旗的安全插栓。爱德华看见一名飞行员倒干一个塑胶杯,开始系紧他的安全带,启动车停在每架战斗机旁边,当它们发动电力、启动引擎时,不断喷出黑色的烟雾。
“塔台,这里是猎人领队,我们要紧急起飞,请清除跑道。”
西蒙抓起麦克风,“知道了,猎人领队,跑道是你们的了。”
下面,座舱罩放下来了,轮下的防滑木锲也被拉走。每一位机工长都给他的飞行员一记干净利落的敬礼,当起飞开始飞离跑道时,喷射引擎的尖鸣变成了怒吼。
“你的作战岗位在哪里,麦克?”西蒙问。
“会议大楼。”爱德华点头致意,走向大门,“祝好运,各位。”
在二号哨兵式预警机上,雷达操作员盯着雷达幕上朝他们飞来的光点,每一个光点旁边都有‘GBR’字样,以及航程、高度、速度的资料,每一个光点都是苏联海军航空队的一架Tu—16貛式轰炸机,总共有二十四架,以六百节的速度入侵科夫拉维克。他们以低高度迫近,保持在E—3A的雷达扫描线之下。一旦被侦测到之后,他们又在两百哩之外急速地爬升。这种动作可以让雷达作业员立即辨识他们是敌人。一共有四架鹰式机在做战斗空巡,其中两架正在保护预警机,但是它们已经接近不归点,而且战斗机的燃油装载量太低,无非以后燃器追赶貛式轰炸机。它们以六百节的速度直朝苏联的轰炸机飞去,而且还无法以飞弹目标锁定雷达侦测到貛式。
在芳杜尔岬角上方的哨兵一号报告了更糟的情况,它的雷达影像显示出有Tu—22M逆火式轰炸机以极慢的速度迫近,显然装载大量的机身外载武器。这里的战斗机也出发拦截。在它们后面一百哩处,两架在雷克雅维克上空保持定点防卫的F—15刚从盘旋的空中加油机上装满了燃油,然后以一千节的速度向东北方向飞去。同时,中队中剩余的其他飞机,现在也离开了地面。两架有空中预警机之雷达画面被数位资料链传送到战斗机作战中心,这样一来,地面人员便可监视整个行动。现在战斗机都已飞离地面,停在航空站的其他飞机地勤人员都拼命地工作,以准备他们的飞机迅速离地。
过去一个月以来,他们已经练习这个任务八次了,有些地勤人员曾经睡在飞机旁边,其他人则是从距离不到四百码之外的单位中被调来的。那些飞机才刚巡航回来,重新加满油之后,再由地勤人员准备下一次飞行。尚未就位的陆战队及空军卫兵也急忙就位,攻击将于一小时之内来临,附近只有少数的民航机,并且民航交通已降至最少量程度。另一方面,在科夫拉维克的人员,这星期以来,它们的任务已经加倍,现在它们累了,平常只须花五分钟就可以完成的工作,现在要花七、八分钟。
爱德华回到他的气象预测办公室,穿着他的野战夹克、防弹背心,以及德国佬头盔。他的紧急战斗位置——他无法将他的办公室想作是一个战斗位置——是他的指定岗位,就好像有人需要特别要命的气候图,好根据它来攻击迫近的轰炸机!军方必定对每件事情都做好好计划。爱德华知道,一定有一个计划。这根本不合理。他步下台阶,走向空中作战中心。
一位哨兵的管制官报告说:“我得逃离‘匪机’了,有一枚,哦不,是两枚飞弹射出了,仪器上显示,那是AS—4。”资深军官开始对科夫拉维克发无线电。
朱里斯·富克西号
科夫拉维克以西二十哩处,雷克斯博士号也正忙着活动。当每一个苏联轰炸机中队发射空对地飞弹的同时,中队长同时传送出一份预订的缩短密码给富克西号;它的时间到了。
“左舵,”克鲁夫船长下令,“船首面向风。”
一整个空降步兵团——其中许多人因为待在巨大的驳船上两个星期而晕船——正在辛苦地工作,并且装载武器。‘富西克’号上,增补的船员们正从船尾的四艘驳船上拆除伪装部分,露出它们的本来面目,原来那是利巴多型突击气垫船,六人一组的船员,掀开引擎进气口上的盖子,这些气垫船引擎是它们已经小心照顾了一个月的。他们带着满意的心情对着气垫船队的船长挥手;船长启动了每一艘气垫船船尾的三具引擎。
船上的大副站在船尾的升降机控制站,在一个手势讯号下,每八十五人一组的步兵加上一组增援的迫击炮队,登上每一艘气垫船。动力加强后,气垫船的气垫裙慢慢隆起。又过了四分钟,船只全都上了驳船装载升降机。
“放下,出海。”大副下令,绞盘操作人员将升降机降到海面。海面上波涛汹涌,四呎高的浪打在富西克号分叉的船尾。当升降机降到海面上时,每一艘气垫船的船长加足马力驶出海,五分钟之后,四艘气垫船全朝着科夫拉维克半岛而去。
富西克号转向,朝向向北的航道,以使另一梯次突击气垫船的航程更短一些。它的甲板上排列着武装士兵,都带着地对空飞弹和机枪。安卓耶夫在舰桥上踱步,他知道这才是他所属之处,但是他也希望现在他正领导着突击气垫船部队。
冰岛科夫拉维克
“科夫拉维克作战中心,敌机发射空对地飞弹后立即折反,我们挨了五十发——应该说是五十六发飞弹;还有更多飞弹正在对着我们发射。敌机后面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我再重复一次,轰炸机队后面没有发现其他敌踪,至少没有伞兵部队进入。蹲下,各位。现在我们已经挨了六十发飞弹。”爱德华走进门时正好听到。
“至少他们没有用核子武器。”一名上尉说。
“他们只要对着我们发射一百枚飞弹,他们根本他妈的不需要用到核子武器!”另一名回答道。
爱德华越过一名军官的肩膀看着雷达萤幕。画面阴森冷酷,简直就像一场电动玩具。大而缓慢移动的点是飞机,小而快速移动的是两倍音速的飞弹。
“逮到你!”一名雷达操作人员大叫。领头的鹰式战斗机已经飞入可以有效接战苏联‘貛’式轰炸机的距离内,并且用一枚麻雀飞弹炸掉一架苏联轰炸机——在它发射自己的飞弹十秒钟之后。第二枚麻雀飞弹错过了另一个目标,第三枚则锁定了目标。第一架战斗机的僚机刚对准另一架苏联飞机发射一枚飞弹。爱德华看见俄国人早已仔细考虑过;他们是从北方沿海开始作全面攻击,每一架轰炸机之间有着分配好的空间,这样以来,每一架我方战斗机最多只能盯住他们的一、两架轰炸机。这几乎就像——
“有没有人检查过其中的几何关系图?”
“你是什么意思?”那名上尉问:“你怎么不待在你自己的战斗岗位?”
爱德华不理会他的无礼,“例如:他们诱离我们战斗机的机会有多大?”
“那将会是昂贵的诱饵。”上尉驳回这个想法,“你是说他们可能会飞得更远再发射空对地飞弹,也许他们无法飞得如我们想像的那么远,重点是:第一枚飞弹现在只在十分钟的距离之外,从第一枚到最后一枚,中间大约有五到七分钟的迟延,而我们却束手无策。”
“是的。”爱德华点点头。空中作战/会议中心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每一次被五十节时速的风袭击时都会摇动。这名中尉拿出一片口香糖来嚼,十分钟之内一百枚飞弹将会落下,每一枚可携带着大约一吨的高爆炸药,或是核子弹头。待在外面的人会更惨,这令他有点儿惭愧;他现在感到的害怕和口香糖的薄荷味使他更觉羞愧。
鹰式战斗机此刻已全部升空,朝北疾飞而去。最后一架逆火式轰炸机刚发射了它们的飞弹,正在转身返回东北方向。同时,鹰式战斗机以一千两百节的速度在后面追赶,其中三架拦截战斗机发射了飞弹,成功地击毁两架逆火式轰炸机,并且损伤了另外一架。无法追赶上逆火式轰炸机。守望者一号上的指挥管控官埋怨自己没让它们去追逐较老旧、较无价值的貛式轰炸机,因为这样还可能击落几架。相反的,他命令它们慢下,让他的手下管控员用无线电指示它们朝向超音速飞弹。
企鹅八号,也就是PC—3猎户星反潜机队中的第一架,现在在二—二跑道上准备起飞。五个钟头之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