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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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风暴-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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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停泊在纽约港内。奥玛利正在军官休息室内撰写摧毁苏联潜艇报告的最后结语。此时,左舷舱壁上的通话器响了起来。他抬头发现自己是室内唯一的人,这表示他必须去回话。

“休息室,这里是奥玛利中校。”

“这里是战斧号,我可以跟你的指挥官说话吗?”

“他正在小睡,我可以帮忙吗?还是你有要紧的事情?”

“如果他不太忙,我们船长想请他过来聚餐。半小时以后,也请你们的执行官和直升机驾驶员一块儿来。”

这位飞行员笑了。“执行官上岸去了,但直升机驾驶员可以去,只要英国女王的船还在海里。”

“是的,我们还在这里,中校。”

“好吧,我会去叫醒他。待会儿再回你话。”奥玛利挂上通话器,走出大门。不巧撞在威利身上。

“抱歉,长官。要进行鱼雷装载演习吗?”

“好的,反正我要去见船长。”威利曾抱怨上次的演习速度太慢了。奥玛利将报告交给威利士官。“把这个拿到船上办公室,叫他们打好字。”

奥玛利向前走,发现船长卧房的门关着,但“请勿打扰”的灯没亮。他敲一下门走进去。里面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你没看见吗?”声音像喘气。莫瑞斯躺在床上,双手握拳放在毛毯上。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喘息的有如刚跑完马拉松。

“上帝。”奥玛利犹豫了一下,他并不真正了解他的舰长。

“小心!”这一次更大声,这名飞行员心想,如果有人在通道上听见这声音,或许会以为舰长——他必须采取行动。

“醒醒,船长!”杰利抓着莫瑞斯的肩膀;将他抬成坐姿。

“没看见吗!”莫瑞斯叫着,仍未清醒。

“冷静一点,老兄。你现在正紧紧靠在纽约港的码头,你很安全,船也很安全。醒一醒,舰长,没事了。”莫瑞斯连眨了大约十次眼睛。他看见六吋距离以外的那一张奥玛利的脸。

“你在这里干嘛?”

“还好我来了,你还好吧?”这位飞行员点上一根烟,递给了船长。

莫瑞斯拒绝了,他站起来,走到洗脸台前,拿了一杯水。“只是一场愚蠢的梦。你要什么?”

“我们受邀在半小时之后到隔壁吃饭——我猜他们是为了酬谢我们协助他们击沉了一艘胜利级潜艇。还有,我想要求你的船员练习在我飞机装载鱼雷,上次的速度慢了点,我的士官说的。”

“你要他们什么时候练习?”

“一入夜即可,船长。他们最好是在困难情况学习如何做。”

“好的;半小时后晚餐?”

“是的,长官。最好是可以喝一杯。”

莫瑞斯不太热衷的笑着:“大概会吧。我要清洗一下。在休息室等我;是正式的晚餐吗?”

“他们没有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不打算换衣服,船长。”奥玛利穿的是飞行衣,他如果没有这么多口袋会觉得有点寂寞。

“二十分钟。”

奥玛利回到卧室,把飞行靴擦个干净。他那件飞行衣是新的,所以,他想这已经够正式了。莫瑞斯的事令他担心,那个人可能会因此发疯,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指挥官身上,否则这样一来,也会成为奥玛利自己的难题,况且,他是一个好人。

他们再碰面时,他看来好多了。一次淋浴的功效真令人惊异。他的头发后梳,而且卡其军服也熨过,这两名军官走到船尾的直升机停机处,然后步下扶梯走到码头上。

英国皇家海军战斧号看起来比美国的小型驱逐舰大。事实上,它短十二呎,但较重七百吨,船上的各种不相同的设计反映出建造者的想法,无疑的它比美国船只要漂亮。它平凡的船身线条,因为上部结构而更显得平衡,那个上部结构仿佛是放在船顶上的雕刻作品,而非一处停机坪。

莫瑞斯很高兴发现晚餐是非正式的。一名年轻的海军少尉见习官在扶梯下等着他们,护送他们上船,解释船长正在用无线电通话。在旗舰和值班军官的传统敬礼后,那海军少尉见习官带领他们进入有空调设备的船里,然后再到军官休息室。

“我的天,一座钢琴!”奥玛利惊叫着。一座老旧的直立式钢琴被一条两吋宽的绳带固定在左舷的舱壁上。几位军官站起来自我介绍。

“喝酒吗?绅士们?”一名服务生问。奥玛利拿了一罐啤酒,走到钢琴边。一分钟以后,他必须奋力才能穿过那群英国人;休息室的前门被打开了。

“杰利!”有一个肩带上缀了四条杠的男人叫道。

“道格!”奥玛利从座位上跳起来,跑过去和他握手。“你他妈的近况如何?”

“在无线电通话中我就听出是你的声音了,‘锤子’,的确是。美国海军的飞行人才都用光了,所以才提拔你,呃?”二个人同时大声笑了起来。奥玛利用手招呼他的船长过去。

“爱德·莫瑞斯舰长,这是道格,贝宁舰长,英国皇家海军,大英帝国最高勋爵协会会员,还有其他一些狗屁的头衔。舰长,小心这只老火鸡,在他规矩做人以前,他是开潜艇的。”

“我想你们早已认识了。”

“某个他妈的大蠢蛋决定送他去英国皇家海军精灵号授课,相当于我们的反潜作战学校。当时我正在选读高级课程,这把我们的关系至少拉开了一百年。”

“‘狐狸篱笆’复原了没有?”莫瑞斯问道。“舰长,那是一个离此约半哩的酒吧,有一晚我和道格——”

“我正试着忘掉那晚的事,杰利。苏珊因为那件事把我整了几个星期。”他带领他们到船尾,并且替自己拿了一杯酒。

“昨晚打沉胜利级潜艇的事太美了!莫瑞斯舰长,我知道你过去的指挥记录十分辉煌。”

“打沉一艘查理级,完成两次救援行动。”

“在上一次航行中,我们碰到一艘E级巡航飞弹潜艇,是一艘旧船,但是它的舰长相当不错,我们周旋了六个小时,只可惜有两艘柴油潜艇,也许是T级潜艇溜了进来,打沉了我们五艘商船和一艘护航舰。狄奥米多号可能打中其中一艘,我们不太确定。”

“那艘E级是不是在后面跟踪你?”莫瑞斯问。

“也许,”贝宁回答。“显然俄国人是在相当谨慎的计划下追踪我们的护航船团。在上次的逆火式轰炸机发射两枚飞弹袭击我们,其中一枚闯入我们的干扰云,幸好我们的海狼飞弹拦截了另一枚,不幸,那个在我们后面爆炸的飞弹切断了我们的拖曳式声纳阵列,我们因此只剩下了二○一六声纳系统。”

“这么说你们比我们幸运多了。”

“看来是的。”

二位舰长开始进入专业的交谈,不过这也就是晚餐的重点所在。摆桌子时,奥玛利看见了那名英国直升机正驾驶,他们也开始了相同的话题,同时奥玛利一面弹着钢琴。皇家海军好像有一种共识:当他们和美国海军军官打交道时,会请他们早点来,先给他们一杯酒,然后再谈正事。

晚餐很好,不过这两个美国人的判断力大概因为酒精而受到影响。奥玛利小心倾听他的舰长描述裴瑞斯号是如何失去的,苏联人用什么战略,他又如何无法适当地反制他们。那就像在听一个人诉说儿子的死亡故事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你很难有其它办法。”道格·贝宁表达了同情之意。“胜利级潜艇是强劲的对手,它一定很仔细地计算过你的最高速度。”

莫瑞斯摇头道:“不是,我们很快就脱离它,但它很快地计算出解决我们的方法。如果我做得更好,这些人不会死,我是舰长,是我的错。”

贝宁说:“我也曾在潜艇上待过,我知道它比较有利,因为它一直在追踪你。”他看了奥玛利一眼。

晚餐在八时结束,护航舰队的各指挥官会在次日下午会面,运输船团可在日落时出发。奥玛利和莫瑞斯一起离开,但这位直升机飞行员却在扶梯口停下来。

“我忘记了我的帽子,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匆忙走回军官休息室。贝宁舰长仍在。

“道格,我需要你的意见。”

“他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回船上来。对不起,杰利,但我的确这样认为。”

“你是对的。我可以试着做一件事。”奥玛利获得了一点建议,二分钟后他和莫瑞斯会合。

“舰长,你有事情必须立刻回去船上吗?”他静静地问:“我有些事想和你谈一下,但我不想在船上谈。那是私人问题,好不好?”这名飞行员看来十分不好意思。

“我们走一下,好吗?”莫瑞斯同意了。二位军官朝东面走去;奥玛利看看街道两旁,发现一家有水手进出的滨水区酒吧。他带莫瑞斯进去,在后面找了一个包厢座位。

“两个酒杯。”奥玛利告诉女侍应生说。他打开飞行衣下面口袋的拉链,并抽出一瓶黑布斯爱尔兰威士忌。

“你要在这喝酒,就要在这里付钱。”奥玛利交给他二张二十元钞票。

“两个杯子和冰块。”他的口气不容许有任何争辩。“不要打搅我们。”服务来得很快。

“今天下午我看过我的航空日志。”奥玛利一下子喝了半杯后说道:“四千三百六十小时的执勤时间,包括昨晚的在内,以及三百七十小时的战斗时间。”

“那是最后一天,最后一次,我去搜救一架在海防(译者注:位于东京湾的一个北越海港)南面二十哩被打下来的A7攻击机的机员。”这件事情他甚至从未跟自己的妻子说过。“我发现一道闪光,但错误地忽视它,心想那大概只是窗户的反光或河流的反光罢了,于是继续飞。其实那可能是炮口准星或一副望远镜的反光。一分钟以后一百厘米口径的高射炮弹在我们周围出现,直升机就这样毁了。我降落了,但着火了。左边的副驾驶被撕裂了,他的脑浆溅在我的膝盖上,而我的机务长叫瑞奇,他在后面,我往后看,看到他的两条腿都撕裂了。我想他当时还活着,但是该死的,我连一件事也做不了,甚至不能去看他——此时有三个人走过来。我只好逃走。也许他们没看到我,也许他们根本不在乎我。老天!我不知道。另一架直升机在十二小时后找到了我。”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斟满莫瑞斯的酒杯。“别让我一个人喝。”

“我已经喝够了。”

“你没有。我也没有。我花了一整年才忘掉它。你没有一年的时间,你只有今晚,你必须把它说出来。你以为现在很糟?但是如果你不发泄出来会变得更糟。”

他又喝了一口酒。奥玛利告诉自己。至少这酒很好。他看着莫瑞斯坐在那里五分钟不言不语,只啜饮着酒,并且盘算要不要回船上去。这位骄傲的舰长,正如所有的舰长一般,命定要寂寞一生,而他的这一位舰长更是最寂寞的一个。奥玛利想:他害怕我说得对,他害怕情况真的会愈来愈糟,你这顽固的家伙,希望你能明白。

“回顾一下。”这名飞行员冷静地说道:“一步一步分析。”

“你已经替我做了。”

“算我多嘴,但是只有如此我才能解开恶梦的症结。恶梦出现在你睡觉的时候,也会出现在你清醒的时候。”

慢慢地他真的做了。奥玛利带领着他通过整个过程,听他一步步地叙述天候状况,船向、速度,以及正在操作的感应器。一小时后,酒只剩下四分之一瓶了。最后他们讲到了鱼雷。莫瑞斯的声音开始崩溃。

“那时我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那该死的东西就这样射进来。我们只剩下一枚水妖式拖曳诱饵,但第一颗鱼雷却他妈的把它解决掉了。我试着要控制船,但是——”

“但是你正在对付的是一枚导向鱼雷。你无法摆脱它,也无法扭转情势。”

“我不应该让——”

“没有什么不应该!”飞行员又再斟满了酒。“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失去船的人?你有没有玩过球赛?喂,就是有两方参与的,每一方都想要赢。你以为那些苏联潜艇的指挥官只会坐在那里说:‘杀我吧,杀我吧!’?你一定比我想的还要笨。”

“但我的船员——”

“有些死了,但大部分没有。我很遗憾有人死了,我也遗憾瑞奇死了,那孩子还不满十九岁,但不是我杀他的,而你也没有杀了你的手下,你救了你的船,并且把船和大部分船员都带回来了。”

莫瑞斯一下子把酒喝光,杰利再倒满它,也不管已经没有冰块了。

“这还是我的责任。你想,当我回到诺福克时,我去探望——我是说我必须去探望他们的家属。我是船长,我应该——那里有个小女孩,而……上帝,奥玛利,你又怎么说?”莫瑞斯问。此刻他开始饮泣,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了,杰利注意到他的眼泪,很好。

“他们从没教过我们该怎么说。”奥玛利同意道。你认为他们现在应该学到了。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而你能对一个孩子说什么?”泪水直流,到现在他们已经花了两个小时了。

“你可以告诉那小女孩,她爸爸是好人,而且他已经尽力,你也尽了力,因为那是我们能做到的。你做的都没有错,但有时候做得再好也没用。”这也不是第一次有男人在他的肩上哭泣,他记得他也做过同样的事。他想:这种生涯有多痛苦,竟然使好人至此。

几分钟之后莫瑞斯恢复常态了,这时他们已喝光整瓶酒,二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得那么醉。奥玛利扶起舰长,带他走到门口。

“怎么啦,水手,受不了了?”有个商船水手,独自一人站在吧台边。这话说得不是时候。

很难从奥玛利宽松的飞行装上看出他是一个很有力量的人。他左手臂抱住莫瑞斯,右手扭着那人的脖子,把他拖出酒吧外。

“你还有话要跟我的朋友说吗,小子?”奥玛利抽紧他的手。

回答是一声低吟。“我的意思只是说他不能喝酒而已。”

这位飞行员放开了他。”再见。”

把舰长拉回船上是困难的事,部份原因是奥玛利也喝醉了,但主要是因为莫瑞斯快要醉倒了。这也是计划之一。但锤子把时间缩短了。以醉眼从码头看上去,那扶梯显得险峻异常。

“有什么问题吗?”

“晚安,大副。”

“晚安,中校,你跟舰长一块吗?”

“你最好也来帮帮忙。”

“你不是开玩笑吧。”大副走下扶梯。他们合力把舰长抬上船。最难之处是通往舰长卧室的楼梯;他们召来另一水手帮忙。

“该死,”那年轻人说道。“老大喝得真醉。”

“这样才能让真正的航海人知道如何去克服无奈的痛楚。”大副同意道。三人合力把他弄上梯子。接下来,奥玛利独自处理,他将船长放到床上。船长睡得很沉,这位飞行员希望恶梦不会再来,而他自己的恶梦却仍一再出现。

英格兰诺伍德

“怎么样,中校?”

“是,长官,我想它是可行的。我看大部份的资料差不多都已就绪。”

“原案的成功率较低,我肯定会打草惊蛇,但新方案有可能击溃他们。”

托兰德抬头看着地图。“时间的配合才是最大的问题,但是跟上次攻击空中加油机不会有太大差别。我喜欢这计划,长官,这必定可以解决一些问题。运输船团的状况如何?”

“在纽约港里已聚集了八十艘船。他们将在二十四小时内开航,有严密的保护和航空母舰支援,甚至有新的神盾级巡洋舰陪同着商船。当然,下一步是——”比提继续道。

“是,长官,而‘杜立德’行动是关键。”

“没错。我要你回去史顿威。我也会派我的空军作战人员去和你的部属一起工作。我们会将所有的发展情况通知你。记住,资料只能给严格限制的有关人员看。”

“明白了,长官。”

“好,你走吧!”
 
第三十四章 侦察兵
 
美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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