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疑惑:“有什么不对?”
小邪没回答,直到从帐幔中找出一丝裂缝,才笑道:“果然有苗头!”
他又走向右边同样挂着白帐幔之石柱,检查帐纱,一样有道裂缝,已然自得笑起。
阿四走前,摸着裂缝,迷惑道:“这是……”
“剑痕!你再看清楚裂缝两边是否有血迹?”
阿四再凝眼神仔细瞧着,果然裂痕两旁沾有如剃刀刀锋细小的血痕,愕然不已:“谁的剑?他为何刺向白闭?他杀了人?”
“不是剑,是刀。”
“刀!?”阿四更吃惊:“刀!?刀哪有如此窄?”
他再凝视只及两指宽之裂痕,更迷惑。
小邪得意笑道:“是刀,而且是东洋刀!”
“这……这……”阿四苦笑不已,呆楞地抓着自闭,乾笑:“小邪帮主,我虽然相信你的话,但我却看不出这裂痕为何是东洋刀所戳?这裂痕……根本就和剑痕一模一样嘛!”
小邪得意黠笑不已,接过白纱,张紧裂痕:“看到没有?这裂痕只有两指宽,普通来说是剑痕,但若以东洋刀刺出,也相差无几!然而长剑是双刃锋利,而东洋刀则为单刀,另有刀背,既然有刀背,刺出的裂痕,其上端必定较为粗糙!你再看仔细点!”
谁会注意到裂痕之两端那微细差别?若以网面来说,刃锋所削下之纱线,断口相当平滑,若是以钝锋所截,就难免会有须须毛状出现,而此纱之上端就是此种戳痕之毛须。
阿四既佩服又感叹:“小邪帮主,有时候我其怀疑你是不是人?一双贼眼比谁都厉害!
这种品质,已是不多见了!“
小邪耸肩直笑,想谦虚,又掩不住童真般自得,咯咯笑个不停:“哪里!哪里!我是纯种的!天下无敌的贼眼!”
眨眨眼晴,笑得更惹人。对于“贼眼”两宇,在他俩心目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要说出来不同于他人,两人就可乐上半天。
陶醉一阵,阿四才问:“这么说,黑巾杀手来过此地了?”
“很有可能!”小邪指着左右各五支大石柱,道:“厅中本是每根石柱都站有一名卫兵,那个人……或者更多人潜入此地,一剑就刺向卫兵……”他将帐幔放下,比对身高,又道:“刀痕正好在心脏位置,可见全是一刀毙命,而且持刀人功力相当高,所以在刺中卫兵之后,还能戳穿轻纱,只留下一点细血痕!这恐怕只有上次咱们碰见的里面杀手才有这份功力了!”
“你是说拉萨和尚?”
“不尽然!”小邪道:“以前帮助我们,后来又扯我们后腿那七名黑衣人也有此种功力。”
到底是谁干的?
他们又为何要刺杀卫兵?其目的何在?
阿四问了,小邪却只是笑而不答。这种问题,也着实让人难以回答,光是瞎猜,更可能误入歧途。
“碰上了再说吧!”小邪道:“别忘了,我们是来找王坚的下落。”“
阿四也不好意思再问,心想若找着王坚,或其卧房,说不定会有更大发现。
两人又往后院摸去。
很快地,他们已找着王坚坐落内院东侧一间雅屋卧房。
房内一股药味冲鼻,小邪他俩知道这是治疗内伤之药味。宽敞卧房并未凌乱,左侧一排四张白木椅嵌着的茶几上置放的腊梅盆景,仍未谢去,显示此屋空着,只是一两天以内之时间。
小邪走向橙黄色调之床铺,棉被仍完好如初,置于内角,床单甚新,平滑如烫,枕头亦摆得甚为方正。
阿四道:“很明显,这床经过他人动过手脚,哪有一个病人躺在床上不盖被的?”
他自以为判断不错,已瞄向小邪,自得而笑。
小邪亦瞥眼瞟着他:“床没动,就表示他没睡过,说不定是躺在别处,你怎知一定有人动过手脚?”
阿四霎时已从自得而转为乾笑,他只觉得有人动手脚,却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我……我只是这么想……难道王坚真的不躺在此?”
小邪白眼道:“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你没闻到全卧房都是药味?他不在这里治病,会在哪里?”
阿四恍然乾笑:“我哪能跟你比?只要猜对一半,我就很高兴了!”
“没出息!”小邪再白他一眼,已伸手扯向床单,掀出垫被,橙金色之间仍染有不少血痕。
阿四霎时又笑:“我果然没猜错,床铺被动了手脚!”
小邪审视血迹,不久道:“血迹较黑,是吐出来的,也就是他受伤时所染……照情况来说,那人该再给他一刀才对……”
阿四道:“说不定他们将王坚拉到别处再宰了他!”
“可能不大,因为我们找这几间房间,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而且外面站立十名卫兵也是在当场被杀,可见那些人有目的全在此宅院完成行凶计划。”
阿四问:“那尸体呢?他们不想惊动别人,事实上也没露出任何痕迹,可见搬运尸体十分隐秘。”他又道:“说不定就在某处密室里!”
小邪含笑点头:“这次你猜对了!以王坚如此狡猾之徒,一定早有准备后路!以免除后顾之忧。”
阿四兴趣甚浓:“那密室在哪里?我们快去找!”
说着兴致冲冲就想往门口窜去。
小邪讪笑道:“你走了,永远都别想找到密室,连狡兔三窟,每一窟的通路都在身边的道理都不懂?密室入口一定在这里!笨哪!”
阿四回过头,乾乾一笑:“我差点以为那个门就是密室入口?呵呵……”
小邪不理他,走向床铺左侧那张黑色檀木书案,点燃桌上蜡烛,室内为之亮明,照向书案前墙摆了不少籍册,其右方则挂有一幅大山水画,几乎将半边墙给占去。
阿四道:“入口开关在哪里?”
小邪自得一笑:“马上就有消息!”
他已用上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搜寻术。很快地,他已找出毛病出在书桌。虽然此桌摆有不少古籍,但却很少动用,显然只是装饰,而且书桌也十分新,连黑漆都未出现被刮伤之痕迹。
阿四想搬动书桌,以为书桌一动,马上就可引发机关而出现密室入口。
小邪阻止他:“不能动!这桌子不大,搬动它并不困难,就是因为它太容易搬动,我们更不能动。”
阿四赶忙松手,嘘气苦笑:“好险!不管了!你自己找!”
小邪抿嘴自得而笑,随即再往桌角瞧去,瞧过四支脚后,黠笑不已:“看我的!”
他马上掠上书桌,双足使力往下蹬。叭然一响,霎时背后书架已裂出缝隙。
阿四欣喜若狂,哗地一声喧笑:“找到了!”
小邪没答腔,叫声“走”,人已掠入三尺宽缝隙。
阿四不敢落后,马上窜身追掠而入。
就只一刹那,书架已回复原状,完好如初,不露一丝痕迹。
秘道黑漆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涌出浓厚腐和血腥味。
“阿四,点火擂子!”
小邪已顺着石梯往下走,阿四闻言,马上引燃火擂子,火花虽小,却也能隐隐照亮密室。为一狭长石造通道连着十余阶石梯。
走完通道,石门挡前,小邪很容易找到开关,开启石门,霎时一阵腥味扑鼻。
阿四推进火擂子,火光照处,石室内角赫然躺着一堆尸体,腥臭味道就是从此处发出。
“找到了!”阿四喜悦道。
对尸体,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也无啥吃惊,轻步走了过去,审视尸首。
十俱卫兵尸体都已从胸前伤口开始腐烂,渗出浓黑血水,味道十分难闻。
小邪一一拉开卫兵尸体,最里边靠墙处,果然躺着王坚和邱梅尸首,两人脸如厉鬼,但肤色却不变,宛若常人,连王坚身上所受伤口都末腐化。
“咦……”小邪觉得奇怪,照理来说,两人死了三天,就算不发臭溃烂,也会变色才对?怎会完好如初。
阿四道:“难道他俩中了毒?”
两人开始在王坚、邱梅身上找伤口,以及拿出金针检验,看是否中毒。
盏茶功夫已过,仍无结果。
小邪不解道:“奇怪……怎会连中何种毒药都验查不出来……难道会是……”脸色微变,赶忙往邱梅头颅抓去,摘下帽子,翻动苍白头发。
突然间,脑袋百会穴上出现针头般红点,映在白苍苍头发,十分明显。
“针孔?!”小邪如被抽了一鞭,从未有的失态已惊叫出口:“黑血神针!?”
“黑血神针?!”阿四更是吓破胆地丢下王坚尸体,就像“黑三神针”之毒已从尸体传至他身上似地,猛打冷颤而往后踉跄退去。
谁不害怕?
“黑血神针”天下至毒,中人无救,也是小邪唯一克星。虽然小邪已服有“血变”之血液,但突然间又碰上差不多已从记忆中消退的要命东西,那股吃惊心情可想而知是何等激烈和难以相信。
“黑血神针”早已被小邪收回,也全部毁了,怎会又在此处出现?难道江振武撤了谎?
还是又有人从“飘花宫”偷得了此种要命的东西?亦或是另有其他让人不明白之原因?
他们又为何要用“黑血神针”杀害王坚和邱梅?为何不将两人一样地以利刀戳穿心窝?
如此不就更省事?
一点殷红的血迹,全身不腐的尸体,除了黑血神针,何者有此功效?
要命的红、血腥的红、丧胆的红、如妖魔利爪的红、冰冷冷、凉透透地钻向小邪眼眸,透进了心、透进了肺、透进了五脏六腑,要人好生凉透背脊,冷汗也为之冒个不停。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小邪苦笑不已,“我不是明明毁去所有的神针了吗?怎会这样子?……”
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见──谁又愿意见着自己所畏惧的东西突然又出现了?
阿四惧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还抖得厉害。
小邪喘喘气,尽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许这不是黑血神针所杀……”
阿四惧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儿去!三十六计,溜为上策!”
小邪平静一下心情,无奈地抿抿嘴唇,一时也下不了决定。
阿四见他如此模样,心情又起,含有少许嘲惹,道:“小邪帮主,没关系的啦!以前你都逃了!何在乎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头不禁赌气:“逃什么逃?这么久了!黑血神针又能把我怎么样?
刚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无路用!“
阿四被他一说,也不好意思再说“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罢!省得逃了和尚,逃不了庙!”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坚和邱梅尸体,眉头直皱。
“怕什么?”小邪大胆地抓着邱梅头发,狡黠直笑:“死人是不会害人的!这俱给你!”
蓦地,他已将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奸。
阿四哇然惊叫,想闪开,但却躲不掉小邪突来这么一招。已被尸体砸在地上,压个正着,身躯已然抖颤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针的毒,是要经过血液才会生效,摸摸抱抱,不碍事的!”
阿四推开尸体,站起身躯,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帮主,人都死了,还要他干嘛?
怪吓人的!“
小邪搔搔马尾发束,无奈道:“我也没法子,‘黑血神针’这么不长眼晴地就撞过来,总得想办法把它给甩掉嘛!”
“甩就甩!你还留着死人……”
“没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坚和邱梅的伤,看似黑血神针所造成,但说不定另有其他东西所伤,看归看,总没有经过化验来得正确!我们带回去给小丁看看,说不定会弄出一个结果!”
阿四闻言,无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给了邱梅一个巴掌,叫道:“什么玩二嘛!死了还想烦人?”
小邪扛起王坚,阿四扛着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们已退出秘道,吹熄书桌上那支烛灯,再走向前厅,两人各扯下一条帐幔,裹住尸体。
阿四道:“就这样潜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问个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两人不走正门,改掠屋顶。由于两人身手甚高,扛着一人,仍是身手矫捷,很容易避开守卫视线,朝西垮院潜去,照着方才卫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处。
夜虽墨黑,但庄院灯火仍亮,找起地头,并不困难。
盏茶功夫,两人已抵目的地。厢房间隔那间靠近花园小湖的雅书房,仍透着柔和灯光。
八名卫兵神情肃穆地交叉巡逻。
小邪潜向屋与屋交界之死角,盯向卫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块,右手一扬,八道流星似劲风啸起,已准确地打中八名卫兵穴道。
卫兵连哼都来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连同王坚往下冲,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时光似地,卫兵尚未倒在地上,他已如数而轻巧的将卫兵按伏于地。
八个人,八个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内,就已被小邪无声无息全部摆平,看得阿四心头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几次手,见他没反应,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劲吸过园中一朵白色李花,拈在中指,已弹向阿四。
白花似已挂上直线般笔直地钉向阿四头颅,轻轻叭地一声,宛若蜂针扎肉,阿四一阵疼痛,呃然差点叫出口,突见小邪怒目而瞪,摸着额头白花,苦笑不已,也飘身追向地面。
小邪给了他一记响头,细声道:“发什么愣?下次钉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额头微微凸起之红印,复摸摸鼻子,叫道:“你永远得不到机会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坚,已潜向白石阶,轻巧地闪向棕黄柳杉窗帘,戳破白窗纸,窥往屋内。
李甫山正坐在左侧书桌,小邪只能瞧见其背部,似正在写字或批校公文之类东酉。正前方则为一大排书墙,连着书墙,为一种着白色镶红边棉被之小床,右边──也就是面对小湖的一边,置有一副藤制椅,桌上摆着一盆金玉满堂之兰花正盛开着。
于切还算清雅,小邪没瞧见其他人,已退回花园。
“如何?”阿四问。
“没人!”小邪道:“把帐布解下!”说着已开始解去王坚身上布条。
阿四虽在做,却迷惑道:“为什么?”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这……怎么试?”
小邪甚潇洒道:“将尸体往屋内一丢,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开窍,频频点头:“有理!”
不再多问,两人很快解开王坚和邱梅,扛往书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侧窗口,听到李甫山惊叫,就将窗口劈开,以露出邱梅背面。”他黠笑道:“一个生,一个死,保证弄得他头昏脑胀!”
阿四戏谑直笑:“人吓人,最好把他给吓死!”说着已扛起邱梅往右侧潜去。
小邪算好时间,再窥向书房,觉得一切如故。霎时右脚离开窗户,双手已抛出王坚,人已疾速窜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纸,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应。
王坚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见有人闯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谁”,目光已然射向王坚,顿时脸色猛变:“王佥事!?”人已在王坚撞去。
阿四此时也将窗帘劈开,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耸动肩头。
李甫山猝见,身形为之一滞,愕然叫道:“邱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阿四兴之所至,装出声音,冷道:“王坚是你杀的?”
“公公……我怎会……”李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