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共:一个大党衰落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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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共:一个大党衰落的启示-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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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因素无论怎
样重要,都不过是一个外因。外因不通过内因是无法起作用的。
况且,人类生存在一个地球上,不同社会制度之间本来就无法避免
相互影响。如果说,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影响使资本主义
制度发生了很多适应性的变化,却避免了它的灭亡,而号称比资本
主义制度优越得多的社会主义制度却在资本主义的影响下垮掉
了,那恰恰说明,这个社会主义模式是有问题的,因为它连资本主
义的影响和演变都经受不住。希望别人放弃演变,如同希望资本
主义国家的统治者放弃资本主义制度一样,是不现实的。把重点
放在如何更快地发展自己上,而不是放在怎样抵制别人演变上,才
是顶住演变的可靠途径。否则,演变仍然或早或迟会发生。
又比如说,对领袖个人因素的分析。讨论党的垮台,不能不讨
论领导这个党的领袖所起的作用和担负的责任。对于领袖处于非
常重要地位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来说,尤其不能忽视这一点。那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共产党内,头等重要的问题,是要防止党内出
现像戈尔巴乔夫这样的人物?如果这个结论是对的,那么可以断
言“,文化大革命”中“警惕睡在毛主席身边的赫鲁晓夫”的观点仍
然是正确的,在党内大搞阶级斗争的做法是正确的。归根结底,这
是一个坚持用唯物史观,还是用唯心史观来看待有影响的历史人
物的问题。一个强有力的政党,会因为领袖人物的错误而遭受曲
折,但绝不会因此而垮掉。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恰恰说明,
这个党是一个脆弱的党,是一个弊病缠身的党,是一个危机四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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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苏共就是这样一个党。问题不在于在
这个党里怎样出现了一个摇旗呐喊地领导这个党走向错误深渊的
领袖,而在于他这样做的时候,为什么大批有觉悟的“特殊材料制
成的“”无产阶级先进分子
”会跟他走,甚至在事情已经非常明显
地发展到关系党的生死存亡时,这个党也无力制止他。这就不能
不让我们思考整个党的问题所在,而不是只关注一个人或少数人。
再比如说,对改革与苏共失败关系的分析。改革诱发了党的
垮台,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党不应该提
出改革,或者在其他领域可以提出改革,而党本身不能改?在那些
认为党本身不应该改革、苏共垮就垮在对党进行革新的人看来,指
导苏共进行党的建设的基本原理都是正确的,关键是没有照着这
些原理去做。因此,不需要搞什么改革,只要严格遵循基本原理,
一切问题都能解决。这种思路听来不无道理,只是有一个问题无
法讲清:如果问题的关键只是照着做,是没有做好,那么为什么几
乎所有的社会主义执政党都做得不好,而且所犯的错误都如此惊
人地相似?的确,马克思主义党的学说的基本原理揭示了马克思
主义政党发展的规律性,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实践经验的科学总结,
是被实践证明了的真理。必须对这些理论遗产的价值给予足够的
重视。但是,更需要指出的是,真正的共产党人向来把这些原理看
做是各国党行动的指南,而不是、也不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具体答
案。时代在发展,党面临的条件、地位、任务在变化。除了应当根
据时代的变化调整和确定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之外,政党本身的
结构、活动方式也必然要随着时代和任务的变化进行相应的变革。
所以,对党自身进行改革,是所有政党发展的客观要求,更是马克
思主义政党自身发展的客观要求。很难想像,一个政党在建立了
一套与当时时代相适应的体制和运作方式后,就等于有了一副能
够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可以一劳永逸地固守这种体制和方式,以
不变应万变。用这种思维来设计党的建设,是很难避免重蹈苏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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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辙的。
可见,苏共是我们的一面镜子,一面不可多得的镜子。我们的
改革,我们的探索,都应该充分利用这面镜子。
怎样研究苏共
本书不是要对苏共作为执政党领导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整
个历史作出全面的评价。它既不是一部苏共党史,更不是苏联社
会主义建设史。它的关注点放在这样一个问题上:像苏共这样一
个大党,怎么会在执政
年以后不但失去执政地位,而且自身也
退出历史舞台?作为一个执政初期只有几万人、后来则有近两千
万之众的政党,苏共走过了怎样的道路,竟至最后使自己落到了这
样的田地?苏共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从党的建设角度谈及这个
问题的文章和著作,已经不在少数。然而,要把这项研究引向深
入,恐怕需要从方法论上作些反思。实事求是地说,在研究苏共的
方法论上,不乏大量深刻的见解,同时也有不少误区。这种误区,
反映在一些比较典型的观点中。
例如有一种观点:苏共失败是因为这个党在改革中改变了自
己的性质。这种“变性说
”是最省力的,因为它既不会违背马克思
主义的基本原理,又能够用最简单鲜明、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所
有的问题。对于长期习惯于单向思维的我们来说,或许这种解释
最容易使人接受。然而,事实上“,变性说”没有讲出更深层次的
东西。“变性说”就如同是在说苹果之所以会被扔掉是因为它本
身的腐烂一样。它不能说明,虽然苏共改变性质导致了执政地位
丧失,但除了苏共之外,改变自己性质的党还有的是,近的如东欧
各国的原先执政的共产党,远的如以德国社会民主党为代表的社
会党。这些党并没有因为改变性质而逐渐衰落,相反许多党还因
为改变了性质而获得发展,不少党还掌了权。改变性质可能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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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党的失败,却也可能导致党的新生。从这里面,我们只能看到苏
共失败的或然性,而看不到它的必然性。
又如有一种观点:苏共失败是因为党的领导人把这个党引到
了一个毁灭的方向。因领导人的错误而导致政党灭亡的例子是有
的。但是,对苏共这样一个大党来说,把领导人的错误作为解释整
个党的悲剧的主要理由,就会带来一系列说不清楚的问题:为什么
这个党如此大量的党员和干部面对个别人的“葬送”会束手无策?
为什么号称“战无不胜

“、无坚不摧
”的党,到最后连自己少数领
导人的错误都纠正不了?为什么一个有如此广泛基础的党,几个
人就能把它轻易埋葬?回顾恩格斯在《德国的革命和反革命》一
书中对
年革命失败的总结,可以令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清醒
恩格斯指出
“:当你问到反革命成功的原因时,你却到处听到一种
现成的回答:因为这个先生或那个公民‘出卖了’人民。从具体情
况来看,这种回答也许正确,也许错误,但在任何情况下,它都不能
说明任何东西,甚至不能说明,‘人民’怎么会让别人出卖自己。

所以
“,这些原因不应该从一些领袖的偶然的动机、优点、缺点、错
误或变节中寻找,而应该从每个经历了动荡的国家的总的社会状
况和生活条件中寻找”。“如果一个政党的全部本钱只是知道某
某公民不可靠这一件事,那么它的前途就太可悲了。”恩格斯的
话距今已有
多年,但对于上述我们论及的观点,却有惊人的针
对性。
又如有一种观点:苏共失败是因为这个党在党的建设中放弃
了民主集中制。乍听起来,这不无道理:一个政党,如果只有集中,
缺乏民主(比如
世纪
年代改革之前的苏共),就没有活力;
如果只有民主,缺乏集中(比如后期的苏共),就是一盘散沙。但
仔细推敲起来,就不对了:除了共产党之外,其他绝大多数政党都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月第
版,第
页。

第 8 页
不主张民主集中制,甚至有的党还由原来主张和拥护民主集中制
转到后来反对、放弃民主集中制(如法国共产党),这些党却没有
因此而垮台。相反,倒是那些一遍又一遍地声称坚持民主集中制
的党,总是在不断地出毛病,而且毛病都十分相似:高度集中,缺乏
民主。显然,要克服原来的弊端,简单地放弃民主集中制肯定不是
最好的选择。但是,把原因简单地归结为是放弃民主集中制,也很
难令人信服地说明问题。况且,在一定意义上,放弃民主集中制与
其说是这个党失败的原因,不如说是它的结果。
还如有一种观点:苏共失败是因为这个党在实践中违背了马
克思主义的基本建党原则。这种观点在特定的含义上讲是对的。
但是,从更广阔的视野看,它用来说明问题的力度就不够了。马克
思主义固然很科学,而且应该坚信,这个主义并未过时。但许多政
党,包括大部分执政党,都不按马克思主义的建党原则来运作,照
样发展得很好,照样吸引选民,照样执政,而且经常一执政就是十
几年、几十年。即使不执政,它们对国家和政府的运作照样有很大
的影响。这毕竟是事实。任何理论都不是圣经,都要在实际中运
用才能产生作用。而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发生失误。为什么马
克思主义执政党就那么经不起失误,而且像苏共这样的大党居然
会在短短的几年之间垮掉?这是仅用“违背理论”所无法解释清
楚的。
上述列举的种种观点和看法,之所以不能产生强大的说服力,
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总也不能摆脱传统的思维,似乎
既然政党都是阶级的政党,那么政党的失败原因也应当到这个党
阶级性的丧失以及与此相关的方面中去寻找。照此推理,一切与
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政党的规定性相违背的理论、观点、行
为,都可以看做是苏共失败的原因。然而,这不是实事求是。这是
在用理论检验实践,而不是用实践检验理论。
毫无疑问,由此我们应当得出结论:对苏共的研究,对苏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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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原因的研究,应该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思维模式。
分析苏共这个庞然大物的衰败,是不能用简单的非此即彼的
方法的。我们既不能停留在陈旧的思维上,把事情简单说成是敌
对势力“和平演变”或个别领袖变节变质的结果,也不能满足于把
所有大大小小的原因排列在一起,以示全面。本书力图在研究方
法上体现如下指导思想:
(一)应当从复杂性、多样性上去深刻认识苏共的问题。如果
把苏共比做一座大厦,那么很显然,导致这么一座巨型建筑倒塌
的,绝不会是因为几块砖的问题,而只能是结构性的问题,是它的
整个框架出了毛病。这样说并非只是理论的推断。在总结苏共教
训时,我们会发现,几乎在党的建设的每一个环节上,都可以找到
导致苏共失败的因素。如果我们根据自己的偏好和倾向,抓住其
中一两个方面而忽视其他方面,甚至为了强调问题的重要性有意
夸大某些方面、而缩小另一些方面的意义,那么即使结论不失深
刻,也仍然不能避免片面和绝对。此外,还应特别注意隐藏在原因
背后的原因,看到原因的多层次性。比如说,只看到“民主化”、
“公开性”体现民主、激发了人们的参与意识,看不到它导致苏共
涣散、丧失领导能力是不对的;但只看到它的消极方面、看不到归
根结底它是对过去高度集权、缺乏民主状况的否定同样是不对的。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当苏共在人们熟悉的“社会主
义”前面加上“人道的、民主的”两个修饰词的时候,人们会表现出
那么高的热情。
(二)应当把重心放在探讨各种原因之间的相互联系和作用
上。我们说看到原因的复杂性、多样性、多层次性,不能简单地把
苏共失败归结为一两个原因,并不等于说所有原因都不分主次、同
样重要。相反,在纷乱复杂的原因中,必定有主要原因和非主要原
因、直接原因和间接原因、表层原因和深层次原因、历史原因和现
实原因之分。问题只在于,这众多原因的主次不能用研究者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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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设想来确定,而要从它们的客观逻辑和客观规律来认识。探讨
各种原因之间的相互联系和作用,揭示它们的内在逻辑,给各种原
因以恰当的位置,是正确认识苏共失败原因的最可靠的方法。不
透彻地把握各种原因之间的联系,就很难给这些原因以准确的定
性。例如,不了解“全民党
”的概念是在认为苏联社会已经进入建
设共产主义阶段的前提下提出的,就很容易把这个概念看做是故
意要抹煞党的阶级性、降低共产党的地位和作用;不了解斯大林时
期的重大错误给苏联人带来的严重创伤,就很难理解,为什么即使
改革使人们的生活失去了保障,绝大多数人也仍不愿意回到改革
前的时代。
(三)应当从有机体的角度看苏共领导国家的整个活动。苏
共对苏联社会的领导,从总体上看是失败了。但是,苏共领导苏联
国家
年这一事实,毕竟是存在的。黑格尔曾经说过:“凡是存
在的,就是合理的。”当从这样的角度去认识苏共失败的原因时,
我们会发现,黑格尔的这句名言讲出了一个十分深刻的真理。苏
共的确有很多错误。在许多次的历史选择中,苏共都错过了历史
给予的机会,误入歧途。但是,即使是错误的选择,也并不总是荒
谬的,仍然会有它合理的因素。我们以往对苏共的认识,恰恰缺乏
这方面的深刻性。我们往往用我们自己认定的标准作为依据,把
苏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肌体肢解成我们所需的部分,要么鉴定苏
共符合马克思主义党的学说的基本原则,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党,
其失败只是因为改革以后违背了这些基本原则;要么认为,苏共本
来就没有按马克思主义党的学说办事,性质上是背离的,宗旨上是
背离的,指导思想上是背离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等方
面也统统都是背离的,才最终导致了今天的下场。。如此等等。
如果我们不去研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而满足于用现
成的理论往苏共身上套,那么,我们就无法真正获得教训和启示,
甚至连苏共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为什么会容忍这种背离都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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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这样去总结所谓的“经验教训”,恐怕我们自己也总有一天会
误入歧途。
(四)应当从政党发生发展规律的高度把握苏共的失败。什
么是政党?政党应当是干什么的?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过去我
们一直以为解决了。然而实际上,正是这个基本问题,社会主义国
家的执政党无一例外地都没有搞清楚,或没有完全搞清楚。我们
总以为,政党是特定阶级、阶层或集团利益的代表,是这些阶级、阶
层或集团取得和巩固政权的工具
这已是把握了政党最本质的
东西,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深刻的内容吗?孰不知,恰恰是在这一点
上,我们忽略了作为政党所共有的性质。无视这些性质,就等于无
视政党活动和发展的共同规律,就不可避免地要因违背规律而受
到惩罚。从这个角度说,苏共的失败首先不是它作为一个马克思
主义政党的失败。苏共的失败,首先是它作为一个政党的失败。
政党作为一种越来越普遍的政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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