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民团把机枪架到高高的寨上岭和龙洞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抗日的南下支队,红军出身作战勇猛的陈康支队长怒火中烧!眼下日寇 猖獗,急盼咱华夏儿女团结起来共同奋战,大山之中竟然也躲藏着如此不明民族大义、顽固不化的败类,胆敢阻拦晋豫边根据地的抗日行动。 他一声令下:凌晨五时,部队兵分两路打响战斗。
二营突入村内把李大队民团包围在院落之内,战士们搭起人梯,翻墙入院,挥起大刀呐喊着杀向敌人,生俘了藏身床下的顽军头目李正德 。一营在迫击炮的掩护下,兵分四路攻上高高的寨上岭和龙洞坡,杀的顽军匪徒哭爹叫娘,顽固不化的东府县长谢之从见势头不好,逃跑之中 命丧枪弹之下。
松林老汉领着战士们冲进后寨,把顽军抓上山来充当“肉票”的二十几户当家人全部解救出来。曾任获泽县农会主席的刘晋民,工人自卫 队队长的李高山,还有通讯员王明理都被解救出来。乡亲们闻讯奔走相告,家家户户高兴地把八路军战士拉到家中,熬上热腾腾的软米、小豆 、虹豆、绿豆加柿饼的五豆甜饭热情招待,庆贺深山老林终于拨云见晴天。
八路军南下支队迅速消灭了“东府”顽敌后,十七团继续向南向西扩展,对同样顽固不化阻拦抗日行动,人称西府的蒋系县长马博民余部 展开围剿。部队接连夺取对桥、杏树圪堆、西交、柏底头八个村庄,把这股顽军堵击歼灭在险峻的鳌背山下。南下支队趁热打铁,对远离获泽 城的鬼子据点连续实施打击,清除了一批死心塌地的汉奸,恢复了获泽地区的党组织,形成了抗日斗争的新局面。
面对如此惊人的变化,本野火烧地急报驻晋日军本部:“晋豫交界之南部空白山区出现大股八路军,极大地危及着皇军对华作战,危及皇 军对山西的占领,危及对太行山八路军余部的进击,急需调集重兵再次扫荡清剿!”
回到警备队的“菜花蛇”想起为吃独食,连夜派人以转送名义偷回城里的岳玫姑娘来。他向跟在身旁的疤条班长命令道:“去,把那八路 军的娘么给我带到后街来,我要让她给我好好补偿补偿!”后街那处挂着红灯笼的深宅大院,正是“菜花蛇”胡作非为的“天堂”场所。
疤条班长屁颠屁颠地从警备队带出岳玫送往后街,行至大街正碰上天苍一郎少佐检查城内防务。天苍骑在马上看见几个黑狗推攘的女人面 熟,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太君,她是八路军的娘么,是我们焦警长亲手抓到的。”疤条班长忙点头哈腰地报功。
“巴嘎,抓到八路为什么不报告!”
“这、这、这正要送到你哪里去呢。”疤条班长脑袋转的还算快。
“带回去,等待审问。”天苍一声令下,岳玫被转押到城防指挥部。天苍自从中条山扫荡回来后,被本野任命为城防司令,正在全力打造 获泽城区的防御系统。
寂静的夜晚,居室内燃起一柱清香,留声机传出缓缓的日本歌谣。门轻轻拉开了,两个士兵把岳玫带了进来,席地而坐的天苍抬头看了看 、挥挥手,两个兵士退了出去。
“请坐,天长媳妇”天苍向对面的坐垫一摆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岳玫吓了一跳,糟了,这日本鬼子认识我呀。
“怎么,不认识我了,还记得咱们在石柱峰的见面吗,要说也是熟人了。天长是我的小弟弟,我叫他二郎,你可以称呼我一郎君。中日亲 善,亲善,懂吗!你听,有这美妙的音乐做伴,你我和睦相处,相互交谈,多好啊。”天苍慢条斯理地叙说起来。
岳玫自从被焦狗子抓起来后,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一会怕不小心被狗咬了,一会又怕被蛇缠住手脚任其啃噬,哪料想,此时又落在生 死难料的鬼子窝,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她斜眼看去果然是那个在石柱峰下见过的高个鬼子,特别是那双审视过她的小眼睛,让她记忆犹深。 只是,眼前的天苍身穿和服面露和善神态,那双小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在香气、乐声的环绕中,满屋子弥漫着温情诗意的氛围。岳玫紧绷着 的神经不由地放松起来,像雪遇到炉子暖暖地融化起来。她真想好好躺下睡上一觉再说。
天苍端详着站在窗户前仍穿着男装的岳玫,俊俏的脸上带着淡漠的表情,两只紧扣着的手分明掩饰着心中的不安,特别是那一双亮丽的大 眼睛多像自己的韩姑呀,他很想尽快解除掉她心理的戒备,也许,通过这个姑娘还能找到自己的试验品——天长呢。
“你和我能够交谈,懂吗?谈谈生活,谈谈你的家,谈谈感兴趣的事情,也可以谈谈你的天长。”天苍试探地说道。
岳玫抬起眼来,她看不懂眼前这鬼子想干什么,她想闭上眼睛不予理睬,可冷不丁又看见墙上挂着的长刀、手枪,眼前冒出了老族长、瞎 二婶、小须姑娘被害的惨像,不由地又瞪大眼睛,心想“闹不好,这是个笑面虎,别看他中国话说得挺利索,不定摆得是啥迷魂阵呢!那天, 焦狗子谈论日本人捉拿要犯天长的事,准是跟眼前这个东洋鬼子有关!”想到这里,刚刚放松的神情再度警惕起来。她缓缓开口道:“你、我 能谈啥呀!日本的啥亲善我不懂!你们来了,我们失去了生活,能谈啥呀。我只知道乡亲们是被你们杀死的,我的姐妹是被你们害死的!”
“不,这是误会,大日本皇军是不随便杀人的,那些该死的都是与皇军作对的暴徒、魔鬼!是他们在自寻死路,你和我是可以亲善的,懂 吗。”
“不懂,难道瞎了眼睛的女人,是暴徒?难道,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是魔鬼?我的村民都是与世无争的老百姓,是见了你们这些扛枪持刀 的,都要小心避让的草民。要说魔鬼、暴徒,你们才是。让我和你们亲善、交谈,能行吗!中国有一出大戏——杨家将,你知道吗,那就是中 国人对你们这些外夷敌寇的血性。”岳玫说开话了,也许是一种潜意识,对了,夫君不怕鬼子,我也不怕!
“嗯,你会唱戏?会唱杨家将,那就给我唱一段吧。”天苍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话题。
眼前的女子眼神变亮,神色胆大起来:
“校场上来了咱杨家将,
众儿郎与将士同仇敌撼,
辽国侵咱大宋朝,
万里江山岂容染指……”
岳玫开口唱起了铿锵有力的上党梆子“杨家将”,唱得是那么自如、流畅、激愤、大气,豁然间给这阴沉的大院洋溢起一股正义之气。一 曲唱罢,满院子、满屋子都沉浸在抗敌杀寇的气氛之中。
天苍意识到自己——错了,一番交谈并未与岳玫取得任何沟通,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无奈之下挥手让她走了,临出门让士 兵给她带上一套女士衣装。
回到监室的岳玫没理会那套衣物,意犹未尽又唱起了戏曲“佘赛花”的段子:草青青,赛绿毡,千顷沃土变荒原,飞马射箭登雁山,春光 虽好人寡欢。烽火连年燃,睹乱世,佘赛花暗暗立誓愿,练刀枪,为国终将身躯捐……岳玫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时才的担忧、恐惧不但 一扫而光,还尽情地宣泄了一番抗日杀敌的抱负。
天亮了,那个中年人又来送饭了。只见他从篮子里端出吃喝后,压低嗓音说道:“姑娘,你真行,竟敢在鬼子司令部唱大戏,唱杨家将, 唱得真好!”看姑娘笑了笑,他又问道:“你名字叫啥,家是哪里的?”
“我家石义村的,叫岳玫。”
“石义村,你认识天长吗?”
“他是我男人呀,你见过他!”
“哎,巧了,上月的这个时候,天长也被关押在这里的。”
“是吗,那他后来去了哪里了?”
“不准说话,快出去!”门口站岗的喝斥起来。
“姑娘,我姓苗,回头咱再说。”中年人低声叮嘱道,转身走了。
岳玫心里顿时充满了希望。但愿这位善眉善眼的苗大哥能把讯息给传出去。
听说岳玫被天苍少佐给带走了,“菜花蛇”气的狠狠扇了疤条班长几个大巴掌,大骂道“你***真会办事,到手的美女居然沾不上,让 别人给抢跑了。快去,再给我打听打听消息去,要不回来人,我一枪崩了你。”
疤条与日军城防指挥部的便衣队费利队长关系不错,这费队长体形似梨,人送外号肥梨。疤条好容易找见这位大哥,拉到大街上的醉仙居 二楼吃喝起来。
“大哥,昨黑夜带进司令部的女八路怎么样了?”疤条端起酒杯敬了过去。
“问这干嘛。”肥梨仍自顾自地张开大嘴吃着酒菜。
“哎呀,我们那位警备队长被那女人迷住了,心急的像个红猴。妈的,太君把人带走了,他倒拿我问罪。”
“‘菜花蛇’那还是个东西!兄弟,别跟他干了,到我这里来吧。”肥梨与“菜花蛇”一贯不合,借此骂了起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不是看他以前帮我教训过债主,我早离开了。”疤条恨恨地也喝了口酒。
“不看你兄弟的面,我才不说呢。你猜太君对那女人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打了一顿?睡了一觉?”
“笨得要死,作个夜晚太君听她唱戏呢!知道么,今个又让收拾干净房子,铺盖齐全满招待呢,”
“哎呀,这太君不是要娶她吧!”疤条听肥梨这么一讲,不由地惊叹上了。
“醉仙居”进来一个头戴草帽的人,是长腿孙喜子。他挑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跑堂的小强子看见来客,忙招呼着:“客官来了,吃点啥?”
“先给来碗茶,歇息一会再说。”
话音刚落,门帘掀起又进来一人,强子一看认识:“哟,干爹来啦,有事吗?”
“噢、见个人,你忙去吧。”他抬眼扫了扫四周,径直走向孙喜子的座旁。这干爹正是邮局做饭的苗大哥。
“福成大哥,打听个事,有个名叫岳玫的姑娘是不是被抓进了城?”喜子低声问道。
“石义村人、天长的媳妇。”
“对呀,在啥地方?”
“就在我哪里。”福成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倒给了喜子。
“有人托我来城里找熟人打听打听情况,要在你那里,咱就更好说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好吗。”喜子、福成前后脚离开了醉仙居。
第十二章 日本飞机掉下来了
横河镇,一个远在中条山中的小庄。说它是镇,仅比周围的乡村地盘大点、人多点而已。哗哗的河水中推动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把喧闹 的生机带出了深山。
大冶镇战斗后,陈九汉被调到军分区直属队,黑贵死磨硬缠也跟着一块走了,他说要拿起枪来痛痛快快地打鬼子。梁连长带着天长、妙石 、达林、孝泉来到这里后,就去太岳区参加重要会议,说有特殊任务安排。
这里远离敌占区,大山环绕十分安静。几个年轻人刚到这里还有点新鲜感,但仅过了一天,就百无聊赖无所适从。后半晌的日头热辣辣地 把人都逼进了阴凉地。年轻人躺坐在村头的一棵大槐树下,一边扯闲话,一边听孝泉吹小曲。孝泉走到哪里都会就地取材,做个叶哨、鸣笛啥 的,吹出美妙动听的声音来。
天长不吭气地低头想着岳玫:她到底在啥地方呢?
那天他找遍了杨府所有的角落也没找见,只是听说好像被焦侯带走了,想起“菜花蛇”臭名昭着的行径,天长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他揪出来 。急归急,梁连长一声命令,队伍快速离开大冶镇赶到了这里,如今媳妇没有救出来,自己倒闲闲地坐在这里,他心急得都要上火了。
天上传来了一阵飞机的轰鸣声,孝泉抬头看看说道“这鸟,声音好大,吼得天都叫起来了。”
妙石站起来,向天上张望着说:“吼,不怕,就怕下蛋,夜天后晌下的那个“蛋”,把村里一头老牛给炸死啦。奇了怪啦,那蛋长了眼睛 咋的,那么有准头。”
“听说这家伙是铁做的,铁家伙都能飞上天,可真够怪的啦。最好一头撞到那山头上栽下来就好了!我上去看看这铁鸟到底是个啥货色。 ”忽灵鬼达林调皮地说笑着。
“哎,长腿孙喜子说过嘛,这叫飞机,里面有哪个什么发动机,就像汽车一样能跑起来,跑快了,就飞起来啦,飞得高了,也就看得远, 要能坐上去给咱天长大哥找见媳妇就好了。”妙石看天长不开心,说起了玩笑话。
天长抬头看看那飞机,摇摇头仍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快看啊,快看稀罕,日本人的飞机掉下来啦。”趴在树上的达林忽然喊了起来。大家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那日本飞机反复摇摆着、好 像失去了控制,慌乱地在天上往下转开了圈,转着转着带着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对着河滩俯冲而下,霎那间,水花四溅、沙土飞扬,栽在那里不 动了。眼前的一幕让这几个小伙子全呆住了,眨眼工夫,大鸟掉下来了,真的从天上掉下来啦!
“快,快去抓鬼子飞行员呀!”进村的路上跑来了梁连长和小甘,他们一边跑,一边召集众人向飞机围了过去。几个年轻人这才醒悟过来 ,抄起身边的棍棒直奔飞机。
这是一架日军小型飞机,几天来一直在跟踪八路军南下支队的活动,为日军即将发起的扫荡侦察情报,没想到引擎发生故障,鬼子飞行员 向基地紧急联系未果,只得冲着河道自行迫降,结果,一头栽进了横河滩里。
达林腿快,第一个跑到了飞机旁边,他大喊一声:“小日本、狗杂种,别躲着不动,给我出来!”看看没有反应,他捡起几块鹅卵石砸向 飞机。
梁连长赶到了,他掏出手枪止住了众人的无序行动,向着那飞机喊开了话:“小鬼子听着,赶快出来投降!”
天长说:“你的话他听不懂,瞧我的。”一张嘴用半通不通的日语喊了起来:“出来、出来,逃靠务丝路!逃靠务丝路!(投降)”透过 那飞机座舱,隐隐约约看见鬼子飞行员仍趴在那里不动。
梁连长一挥手,众人包抄上去。那飞机身高,光溜溜的不好攀登,马孝泉俯身一蹲,向达林一招手:“来呀,我把你驮上去!”达林抬脚 踩着孝泉的肩头,身子一挺登上了机翼,那边天长和小甘拉扯着也登上了飞机。
坐在驾驶舱里的鬼子飞行员醒过来了,抬头一看几个百姓逼近了驾驶舱,他惊慌地呀呀惊叫起来,掏出小手枪就要射击。达林手快抢先提 起棍子砸向那个鬼子,只听“嘎嚓”“砰”两个声音前后响起。
怎么回事?前面“嘎嚓”一声是达林举棍砸在半开的机舱和鬼子飞行帽上发出来的,后面“砰”的一声是鬼子手中的枪声,那鬼子挨了棍 子的击打,手一抖子弹不知飞向了何处。鬼子很快又回过神来,再次举枪瞄准达林。侧面,刚登上飞机的天长看见达林危急,身子一纵按住了 那顽抗的鬼子。鬼子飞行员岂肯就擒,使劲一挺从机舱里站了起来,两条胳膊一抡急得要挣脱对手,天长在机翼上本来就立足不稳,被那家伙 挣得从光溜溜的飞机上掉了下来。人掉了下来,顽强的天长手并未松开,硬生生地把鬼子飞行员从机舱里揪出来摔落在沙地上。众人一拥上前 擒住挣扎的鬼子,扶起了张天长。此时,飞机上的甘应民和达林已扑向另一名醒过来的飞行员,几番搏斗,众人携手把两个晕头胀脑的鬼子全 绑了起来。
军分区的耿锋队长带着警卫部队闻讯赶来,看到梁连长带领交通员活捉了日本飞行员分外惊奇,当即把活捉的俩日本鬼子押送军区。事后 听说,飞机上的鬼子是个绘图官,飞机失事后,所有军事地图尽落我手,让日军随后发起的扫荡行动大受挫折。
横河的抗日军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这架从天而降的“会下炸弹的大铁鸟”成了大家争相观看的战利品,就连深山里的小脚老太太也 不甘寂寞,拄着拐杖从小山村赶来观看这世上少见的稀罕东西。
“不错,小伙子们,在今天抓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