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本曹长见状,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他俩顺利地到达总局完成了任务,大家知道后都十分惊奇,这个岳玫越来越胆大,竟然在鬼子面前演起了“疯女返家”。妙石知道后,觉 得有些后怕,特意找到岳玫吩咐她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让鬼子发现从侯马过来的邮件,这可关系着新开邮路上许多同志的安危。
回去的路上,她俩人为抄近道上了老爷山,行走至一处山洼地,发现这块僻静的地里竟然开满了红色、粉色、还有白色的花朵,熙熙攘攘 地就像城里的公园。
“呀,真美,这是啥花呀,这么多!”岳玫高兴地跑到那一片花丛中观赏起来,折下一朵粉红色的花朵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 气直冲脑门,感觉非常清爽。
毛齐看了看说:“这好像是虞美人花,我在太原的花园见过,可深山里咋会出现这么一大片花呢?真是奇怪!”
“对呀,现在老百姓种粮还种不上,谁有这闲心种花呢。”岳玫也感到了分外奇怪。他俩正议论呢,山道上来个白胡子老汉,看他越走越 近,岳玫迎上前去:“大爷,你走亲戚呢。”
“噢,姑娘啊,我来看看地里的苗成不成哎,兵荒马乱的你们可得小心呀。”那老汉走到这地边看看这片盛开的鲜花,高兴地抽出烟袋点 上了。“老大爷,这是你种的花啊,它叫什么名字呀?”毛齐凑了过来,向眼前这位老汉讨教起来。
“这不是种花,是等着结果子呢,年春天时,有个叫于杆子的来了,让我们种这玩意,说好秋天来收的,钱比那麦子要高出好多呢。我寻 思着地荒着呢,就胡乱撒上了这些种子,没想到还长得挺旺,你看这花,过几天就能看见果子了。”老汉满怀希望地看着那片鲜花。
“大爷,你说了半天,这果子叫啥呀?”岳玫急得问道。
“我也没见过,第一次种,听说好象叫啥核桃皮,药材啥的。”老汉淡淡地说道。
“什么,核桃皮,那是毒品,罂粟啊!”毛齐不由地站起来大声地喊叫起来。
“毒品,啥毒品?”老汉仍是不明白地看着毛齐。
对,这是罂粟花,岳玫突然明白过来了。这花开过之后,花蕾的根部会结出圆圆的果实,果壳皱皱得长得就像那核桃壳一样,其实它就是 提炼大烟、毒品的原料。交通员传递的文件报刊上,曾多次登载过日本鬼子引诱百姓种植罂粟的事情,对此,抗日政府一再宣传,不要被日本 鬼子金钱利诱,祸害自己的同胞。
“大爷,罂粟花就是和烟土一样的东西,是日本鬼子专门害咱中国人的毒品,你上当了。”岳玫和毛齐这才向老汉详细讲解了罂粟、核桃 皮、毒品的关系,讲明了日本鬼子祸害中国人的险恶用心。
“我种了一辈子庄稼,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好你个于杆子,骗老汉做起了坏事!”老大爷又气又恨,破口大骂起来。
遇见这么重要的事情,岳玫和毛齐马上下山返回交通总局汇报了这件事。抗日政府闻讯当即组织人员来到这片“美丽”的地方清理“毒苗 ”。老汉毫不犹豫地拿起棍子和岳玫、毛齐一起向那片花朵横扫过去,只见红的、白的、粉红色的花朵拌随着那长圆长圆的叶片全部飞落下来 ,害人的“毒苗”被全部一扫而光。
经过这件事情后,岳玫感到自己有责任向乡亲们宣传政府的主张和大事,她在村里办起读报组经常给大家念念当前的时政大事,还给姑娘 大嫂们讲根据地里的新鲜事,讲男女平等,妇女翻身当家作主的道理。
这天,六十多岁的米大娘头发散乱、扯着衣襟哭啼地来找她。原来家里有点布头,老人说衣服破了想用来补衣服,媳妇说做鞋要紧不让使 用,两人为此争吵起来。谁知这还没争出个结果呢,那放在床头的小布头居然不见了,媳妇一口咬定是老人藏起来了,双方为此又吵翻啦。
岳玫听后,安慰老人不要急,亲自上门解决问题。
这布头到底在哪呢?婆媳俩都说没有拿,还能上了天、入了地。岳玫心细,把那炕席掀起,发现炕角有个老鼠洞,拿来个根子掏掏,发现 了被老鼠咬烂的布头。媳妇这才知道误会了婆婆,心里顿生愧疚。
岳玫趁热打铁地对媳妇说:“婆媳和、家道兴,谁家锅碗能不磕碰。咱们要做新时代的妇女,这孝敬老人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双方只有互 相信任和体贴,才不会吵吵闹闹发生矛盾。”在岳玫的引导下,这婆媳俩言归于好。自这事后,岳玫赢得了村中妇女姐妹们的信任,都愿意和 她交心、拉家常,谁家里做下点好吃的还非要请她品尝不可。
白天紧紧张张,夜深时岳玫就想开了自家的孩子亮子。上次打完石柱峰据点,自己还是没有时间回娘家看看,倒是父亲自己来了,赶到石 义村看了看岳玫母子,还给外孙子带来一条闪闪发亮的银质长命锁。这次她来王庄站时,把孩子留在了石义村,爷爷抱着孙子就像捧着月亮似 的,还有小兰姑娘帮着料理呢,可她依然是放不下心来。孩子身上的奶味,划动着胳膊腿满床爬的情景,亲吻时的咯咯笑声,都让她回味不够 ,回想不止。
前几天,天长检查邮路工作来过一次王庄,坐了不到一个小时,谈的都是交通工作,临走才在门后边亲吻了一下她,开玩笑地说了句:“ 夫人,等有时间再来看你!”就走了。
她知道城市工作组正在忙着调查各地的邮政机构情况,同时还要培训新的交通人员。如何在解放后的城市开展工作,正成为了他们的新课 题。
今天,交通站的方平、刘继英两人一早分头奔向了北边的红枫岭和西边的古城,留下岳玫负责站内的业务工作。响午时分,老蔡从六十里 外的古城站来啦,进门就“哎吆、哎吆”地痛唤起来了。原来,上一站来了个急件,他等不得毛齐去,就自己送了出来,想着能在半道和小毛 同志来个互换邮件,结果双方因敌人的封锁,没碰上面没接上头。老蔡更加心急,赶路时不慎把脚给崴了,强忍着疼痛来到了交通站。
老蔡是个急性子,人坐下了,嘴可没停:“岳站长,我带的可是一份加急文件,要立即转呈总局的,一刻也不要耽搁,你可赶快接着往下 送啊!”岳玫忙答应着说:“你放宽心,我马上就送!”站内空无一人,等方平他们回来还早着呢,岳玫安置老蔡留守交通站后,独自把文件 揣到身上,带了一把磨得铮亮的镰斧上路了。这镰斧是当地百姓进山砍割灌木茅林的常用工具,遇到野兽袭击还能防身。
赶往总局所在的河头村有三十里路。途中要通过晋禹公路。自鬼子控制的白晋路持续遭到破坏后,晋禹公路成了获泽城连接侯马,并与同 蒲铁路相连的重要通道,日伪军在沿线的重要路段设下多处据点,密切监视着这条公路上的一切动静。
岳玫接连翻越了二道山梁,前面下山通过公路顺利的话,晚上掌灯时分即能赶到目的地。哪知,敌人在公路旁部署起了封锁线,她只好绕 着山头往前走,选择可以通过公路的地方。前边有道沟,顺沟下去就是路。岳玫小心翼翼的摸下来,沟中的灌木横竖乱长,像一道道网似的拦 住了去路。那把镰斧此时派上了用场,她一路挥舞着劈开通道下到沟底,正要跨越公路,一辆三轮军用摩托车轰鸣着疾驶而至,吱一声正好停 在沟口。车上下来两个伪军,一个来至沟口解开裤子就撒尿,另一个往里走了几步,想找个地方方便。岳玫情知已无法躲藏,只好大着胆子喝 道:“别不长眼睛啊,这有人哪。”
那伪军猛地一怔,这才看清楚眼前有个女人,刚才只顾低头看路,这么大个活人居然没看见。“干啥的?”那个伪军取下背上的枪喝问起 来。
“看不见,来砍灌木的。”背了一小捆灌木的岳玫顺口答道。砍伐灌木是当地百姓的一项农活,收集回来的灌木压到地里码上土闷着烧上 几天,再浇上茅粪就可以沤制成熟土肥,再把它撒到地里庄稼来年肯定长得旺盛。
“吆,这男人干啥去了,瞧这衣服也挂扯了,露出肉来了,来,大哥帮帮你的忙。”那伪军不怀好意地往岳玫的身边凑来。
“别过来,你这龌龊货,赶快给我爬走!”岳玫索性举着镰斧骂上了。
“还给大爷来这个呢,你以为我这家伙是吃素的,二拇指头一动,你不乖乖地躺到地下才怪了。队长,快过来,这有个娘们,挺俊的,过 来尝尝鲜呀。”那伪军提起枪来,就要逼近岳玫。
“等等,马福子”正在沟口撒尿的队长和岳玫一照面,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不是张大嫂吗,怎么自己进山。”岳玫猛地听他这么一叫 ,心里奇怪,抬头看看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个准地方,只好随口应付地说道:“哎,家里没人啊,只好自个干呀。”
“来、来,你出沟快回家吧。”那队长转身向马福子说:“这大嫂对我有过救护之恩,放她去吧。”
岳玫这才出了口气,急急忙忙过了公路,回头看看那俩伪军跨上车子,一溜烟走了,这才抹去额头的汗水疾步赶路。天色黑透后,岳玫总 算到了太岳区总站,进门见到兰花,累得靠在她身上了:“嫂子,我这内衣有封加急文件,你先给局长送过去,快去,别管我,我歇会就好了 。”岳玫说着撕开衣裳的一块补丁,掏出那宝贝文件,交给了兰花。
兰花给她到了碗水,接过文件走了。
一会工夫,兰花回来了:“岳玫,局长表扬你哪,说你转送过来的是日本鬼子的最新情报,他拿着情报找军区首长汇报去了。”
“是吗,没有耽误事就行,要不我还真没法向人家老蔡交待呢。”岳玫接着又向兰花讲述了刚才通过封锁的奇遇:“你说也怪了,那长脖 子伪军队长居然说认识我,放我走了,不然,今天我还不知有没有命!”
正好大陈过来看望岳玫,听说有此怪事,问道:“那人是不是细细的眼睛,长长的脖子,如果是,可能就是石柱峰据点投降过来的伪军班 长秦田利。”
岳玫经大陈这么一提醒,这才肯定的说:“对,想起来啦,就是他——秦田利,当时,我还给他登记来的,可他不是投向咱八路军了吗, 怎么又给鬼子干上了!”
秦田利怎么给鬼子干上啦?又如何到了这晋禹公路上?这里面确实有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关系着龙瓶的命运。
陈妙石自侯马回来后,即把远智大师提供的有关龙瓶被日本鬼子掠夺的情况详细报告给了李敏哲部长。李部长听后非常重视,根据已掌握 的情报认为:日寇已经预感到了失败的命运,正加快了掠夺转移中国物资的行动。狡猾的本野决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怀疑焦侯密藏着另一个龙 瓶,我们也要盯紧这个目标,随时掌握敌人的一举一动,选择合适的时机把龙瓶夺回到人民的手中!
为了实现夺回龙瓶的目的,城市工作部决定派人打入敌人内部充当眼线,掌握本野的动向,确定人选的时候刚投诚过来的秦田利被列入行 动组的考察之中。
秦田利家居河北,在日本人策划的华北冀东自治中,他所在的军队摇身一变成为日伪保安大队,无奈中充当伪军的秦田利随着日军来到山 西,借着八路军围困石柱峰据点的机会才得以投诚反正。在军区培训班接受政治教育期间,他态度鲜明坚决要求留下来参加打鬼子。耿锋队长 对他做过详细的考察,认为秦田利忠实可靠具有爱国热情,最终被选定为“夺龙”计划的内应。
秦田利接受了充当内应的任务,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办法,他回到获泽城后直接来向本野太君请罪来了:“八路军攻打据点时,我不在场, 给焦侯警长执行任务去了。”他特意把焦侯警长多强调了一遍。
“执行任务,什么任务?”本野看到生还的秦田利本来就吃惊,这一来更生疑虑。
“太君,焦警长有一个蓝花花宝贝似的瓷瓶,他派我从大冶的老房子里悄悄地偷运到城里,还让我不要乱说,把口封紧点!”
“这是真的!是一尊青花瓷瓶,盘着一条长龙?”本野少佐一听,心里异常高兴。他早就在派遣焦侯出城执行任务的时候,秘密派人搜查 过其住所却是一无所得,此时一听焦侯家中藏有龙瓶,自然是半信半疑的。“对,千真万确,太君,我带你去搜查他的住所,免得被他转移了 。”秦田利一口咬定地说道。
本野搜集龙瓶心切,心想:焦侯啊,焦侯,你这条狡猾的“菜花蛇”,胆敢红口白牙信誓旦旦地欺骗皇军,故弄玄虚地玩起秘藏手段来了 ,哼,我不打掉这家伙的七寸脊梁骨,他不知道皇军的威严是什么。想到这里,他亲带几个日本宪兵再次来到焦侯的家中,进门一看焦侯的肥 太太正在家呢。
“吆,大太君来了,我家男人不在,你先屋里坐,我打发人去……”她本想说把焦侯找回来,心急的本野没等她讲完,一挥手几个宪兵气 势汹汹进屋搜查起来,几间屋子都翻了个遍。
“焦侯把瓷瓶藏哪去了?”近段时间,本野对“菜花蛇”的言行越来越怀疑,此时,他十分气恼转身直接审问起肥太太来了。
这肥太太看见皇军搜查的阵势就害怕,正急得想法给“菜花蛇”送个信去,猛听本野太君怎么一问,心里慌了、嘴上说着“我不知道”, 眼睛不断地瞄向院里。
秦田利来时已根据远智和尚提供的线索,掌握了龙瓶藏在这里的内情,此时,他看出了门道,迈步走向院中那个大缸,猛掀开缸盖一看满 满一缸酸菜,从日本士兵手中拿过一条长枪来,挺起刺刀戳进去、挑出来,却全是酸菜。
秦田利再看那肥太太脸都吓白了,心里有数,指挥着挪开这口大缸,缸底露出一块木板,翻开木板一看,下面居然还有一口大缸,那缸内 有个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几个宪兵小心翼翼地把东西给挪出来摆到了八仙桌上。
本野瞪大眼睛慢慢地揭开那裹得严严实实的红布——果然是那尊盼望已久泛着蓝幽幽光泽的青花镶龙瓷瓶,心里一阵喜来、一阵气。喜的 是盼望多时的一对龙瓶总算凑齐了,气的是焦侯这狗腿子果真在哄骗皇军,这还了得!
“菜花蛇”焦侯闻讯回来了,一看此情此景知道坏事了,眼见这宝物没给自己带来吉祥好运,却给带来杀身之祸,吓得他两腿一软跪在本 野面前表白上了:“太君,这宝物我是专门从乡下拿来给你留的,就等着时局宽松点,再给你送过去呢。”
“巴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我毙了你!”本野眼红了,气得掏出了手枪。
“不、不,天地良心,我对天皇发誓,我对皇军是忠诚的呀。”“菜花蛇”跪在了地下连连磕头不停地祷告着。
“巴嘎,你做的事,他的统统知道,我的完全明白。”本野不屑一听地指指秦田利说道:“龙瓶,你的悄悄地隐藏。八路军交通员,你的 全部放跑。皇军的援救,你不尽全力,你这个警长完全是一个通共分子!”本野越说越激动,几天来,他正为军部责怪自己无能而焦虑,眼前 这个焦侯,这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走狗不正好是个替罪鬼吗!何况这龙瓶移主,原来的主子还能再活下去吗?
“菜花蛇”慌了,那枪口就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步一步地逼过来,这可是本野大佐从未有过的样子啊,他胆寒地倒退着向门外爬去:“不是 ,不,我不认识他……”
“嘭”一声枪响,语无伦次的汉奸焦侯当场死在这间他做了无数坏事的房子里,祖上杀人夺宝世代好运的希望,在焦侯身上全部得到了兑 现。
本野凑齐一对龙瓶,异常高兴地仔细收藏起来。不过,狡猾的本野并没有完全信任秦田利,想了想把他安排到城外的晋禹路担任了公路巡 视队队长,警备队的警长职务让肥梨给接替了。
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