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将信件撕了个粉碎，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李勋甫挥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场；于是，大家陆续向外走去。
突然，马文忠又冲了回来；经过我身边时，一股强烈的酒味迎面而来。
在所有人错愕目光的注视之下，马文忠踉踉跄跄地来到李勋甫面前：“团座！我、我要求离开团部加入一线战斗人员！职务、职务您看着办····”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第八十一章 底牌
更新时间2011…6…15 6：44：39 字数：1961
带着满身酒气，极度失控的马文忠声音沙哑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看着他倔强地站在自己面前毫不退缩的样子，李勋甫不再说什么。他走到办公桌后，拿起一份任命书，写了几个字，交给马文忠；马文忠给人的感觉是——有些意外又有些心满意足，他扫了一眼任命书上的职务，便朝着李勋甫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紧抿嘴唇，从目瞪口呆的各级军官们身边走过，消失在风雪之中。当他经过我的身边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摇了摇头。于是，我看清楚了任命书上他的新职务——五连连长。
马文忠自废武功的举动在军官们之间引起了短暂的恐慌。连傻瓜都明白，离开堪称部队首脑的团部对一个人的前途意味着什么；从深受器重的作战参谋到中尉连长，明升暗降不言而喻。因为一支部队表现出众的参谋人员往往会被调往甚至有时越级调往更高一级作战集团——比如从团部到师部。从李勋甫的面沉似水可以看出，他对马文忠是寄予厚望的；实际上，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撇开人品不谈，其实马文忠是相当有能力的；二次进入六十五团之后，凭借忘我的勤奋和出众的才华，他的未来本来是一片光明的。但是····
为了让李勋甫静一静，梳理梳理情绪，所有人无声地退了出去。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勋甫突然问道：“秀泽！刚才马文忠所说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头，右手指天：“上有苍天，良心作证；冤魂无数，永不瞑目！”
我走进风雪之中，泪水无声滑落·····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我没再见过马文忠；仿佛故意避开我们，团部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出征在即，我给丽华写了一封信，把马文忠的事情告诉了她；丽华回信说，让我不要再提那个恶魔，而且措辞非常激烈。
还有三天我们就要出征了；团部的准备工作细致而庞杂，让人焦头烂额；这使得李勋甫身心俱疲，应接不暇。尽管他不说，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上可以看出，他非常怀念马文忠。作为一个公私分明的人，虽然不怎么喜欢马文忠的为人，但是李勋甫对他的能力还是相当满意的。
但是，就在我以为马文忠已经人间蒸发了的时候，一场不可避免的交锋如期而至。
正月十八傍晚，团部设宴壮行，马文忠也来了；但是，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是，从他的眼神之中，我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
果然，曲终人散之后，在回宿舍的路上；马文忠出人意料地追上我，拉着我就往驻地外走。惊诧之余，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马文忠回过头，把左手食指竖在嘴唇上。于是，我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出了营门，往市镇走去；直觉告诉我，今晚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果然，来到那个唯一的小酒肆的时候，店家正要打烊；但是，马文忠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进了房间。掌柜的知道惹不起，连忙赔笑相让。
酒菜非常简单——一碟炒花生米，半斤酱牛肉，二斤烧酒。很明显，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单纯请我吃饭。
也许都无法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马文忠咳嗽了一声，欲言又止，便端起了酒杯。我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等待着事态的进展。
烛光摇曳，我们却各怀心事；但是，直到酒过三巡，马文忠才开口了：“秀泽，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我没有回答，凝视着烛火。
“你觉得我和丽华真的没有希望了吗？”看到我的反应，马文忠索性开门见山。
“这辈子恐怕是不行了！”我苦笑道。
“好，爽快！”马文忠拍着手，似笑非笑，“但是我还是想不通、不甘心，我付出了这么多，难道都是徒劳。”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任何努力都无法挽回？”
“绝对不能！”
“那、那和平相处了这么久，你不会还记恨我吧？”马文忠有些挂不住，岔开了话题。
“这么说吧，马文忠！”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对你的仇恨从来就没有减少过，我和丽华一样——不，甚至比丽华更加恨你，简直痛入骨髓····”
“好，好！鸿门宴上的气氛也不至于这么紧张，看来我们终究成不了朋友。”
我不再说话，现场一时静默。
马文忠低头喝酒，两瓶烧酒几乎全干了；我不吃也不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谭秀泽！”马文忠抬起头，面色通红，只带三分醉意，“当时丽华要杀我时，你为什么拼了命地救我？”
“虽然任何形式的惩罚你都当之无愧，但是，还不是时候；坦白说吧，当时我救你是为了顾全大局，我不希望丽华为报父仇而白白死去····”
“那倒是！”马文忠轻声笑起来，“和丽华死在一起，对我也算是个安慰吧！”
“所以，我才没有让你得逞！”
“看来，你们都等着和我算总账呢！”
“我也这么说。”
“那、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如果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只要我们三个都还活着，便会将恩恩怨怨彻底清算。”
“那我可得好好活着，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呀！”
“看到我们都这么期待，丽华一定会很高兴的！”
马文忠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看得出来，他内心受到的冲击很大。
果然，在我拂袖而去之后，马文忠继续狂饮；直到堪称海量的他烂醉如泥，被酒店里的人用板车送回营地，昏醉了整整一天·····
第八十二章 初战告捷
更新时间2011…6…19 11：28：42 字数：2398
终于等到出发的时候了！全团将士士气高涨，精神焕发；我们沿着黄泛区往南走了整整两天，于傍晚时分被十几只小木船送到东岸。由于人数众多，潜渡行动共进行了三个多小时；这样，我们进入敌占区，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变得谨慎起来，用人衔枚马裹蹄来形容丝毫也不过分。我们做急行军，直插平舆县城。那里驻扎着日军步骑四五百人，还有部分伪军；我们的任务就是消灭这股势力，然后迅速转移。
风如刀割，雪花乱舞；冒着严寒，我们做急行军，在旷野之中飞奔。为了达到突袭的目的，重武器被全部留在西岸，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全军的负担；弱点是不利于攻坚，战斗力锐减。这也就是选择晚上突袭的原因。
零零星星的村庄呈放射状散布在荒原上，昏暗的灯光在风雪之中诉说着往昔的繁华；远处不时传来狗叫声，此起彼伏，最后竟然连成一片，我们知道已经抵达郊区。
行踪已经暴露，接下来就是和时间赛跑！果然，大街尽头半空中灯火乱晃，人声嘈杂；城墙上到处都是人，乱作一团。从灯火的高度上可以判断，城墙并不高。于是，李勋甫大叫一声：“弟兄们，冲啊！”，我们像潮水一样来到城下，准备搭长梯。谁知，尽管对面人生鼎沸，却没有一声枪响；我们很是纳闷，一时间沉寂下来。
“你们是那部分的？”一个声音高叫道。
“团座，是中国人！”我失声叫道。
“团座，怎么办？”刘云鹤焦急地问道。
“老子是李勋甫！”团长回答。
上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终于熬出头了！”
“是六十五团的吗？”
“老子早就受够了！”
“老子不当狗汉奸！”
又是一阵忙乱，城门出人意料地打开了；可以清楚的看到，城里灯光渐渐密集起来。
“怎么办？”好几个声音高声叫道。
“弟兄们，你们进来吧！早就受够了小日本的欺负，我们不当汉奸了！！我们给你们带路！！！”
“冲进去！”李勋甫果断地喊道。
我们争先恐后地涌进城里，在伪军弟兄们的引导之下，直扑日军指挥部。路上遇到的任何抵抗，我们都格杀勿论；凡是伪军部队，都缴械投降，跟着我们前进。所有人的感觉都一样，战斗似乎进行地过于顺利了！
果然，前面宽阔的街道上突然声息全无，空无一人，甚至连灯光都全部熄灭了！我们置身于黑暗之中，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突然，仿佛雷鸣一般，一阵‘隆隆’的声音响起；这种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猛烈，就像天崩地陷一般。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其骇人。
“不好！快散开，散开！！”李勋甫声音嘶哑地喊道。
我终于听出来了，是小日本的骑兵！
顿时枪声大作，所有人都惊恐地做出了自卫的举动；但是，那股可怕的力量还是席卷而至，惨叫声、哀号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夹杂着小日本的嘶吼声。更加要命的是，在黑暗之中，我们怕误伤自己人；当那股风暴冲进我们的队伍时，枪声变得零零星星，直至完全停止，日军骑兵部队冲过去了！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传来‘叽里呱啦’的叫喊和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无数马刀在微光的映射之下闪耀着死神的光芒。又一次冲锋迫在眉睫！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轰的一声，就像油锅鼎沸，现场乱作一团。无数人往旁边小巷里挤，更多的人或蹲或爬向街边，灭顶之灾近在眼前，弟兄们懵了！
“不要慌！兄弟们不要慌！！”李勋甫声嘶力竭地喊道，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不一会儿，能够站在原地的只有几十个人了！。
李勋甫一声怒吼，大踏步往城门方向走去，踩着尸体，分开众人。我们跟在他身后，紧握钢刀；虽然寒气逼人，但是我手心里都是汗。
我们来到队伍最后面，李勋甫和几个营长站成一排，毫不畏惧；我们站在他们身后，热血激荡。渐渐地，我们身后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弟兄们克服了恐惧，和我们站到一起；而百米开外的日军也已经做好准备，战马的嘶鸣声清晰可闻。
怀着壮烈殉国的悲壮，我们等待着·····
突然，我不经意地往旁边小巷子里瞥了一眼，心里顿时燃起了生命的火焰。我一下抢了过去，虽然摔倒在地，但是我立即爬起来，把一根碗口粗的长竹竿擎在手中，大声喊道：“团、团座！团座！！”
李勋甫回过头来，所有人也都看过来。我高举竹竿，冲到队伍最前面；克敌制胜的法宝突然在手，李勋甫的点睛之笔更是绝妙。他挥起钢刀对着竹竿顶端斜劈过去，使得圆形杆顶突现一个可怕的锐角，成了真正的致命武器。弟兄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直冲云霄，纷纷去抢。不一会儿，百十人手持竹竿站成几排；削尖的顶端锋利无比。日军骑兵队似乎觉察到了异样，一声怪叫，他们的第二次冲击开始了！
就像狂涛席卷一切，马嘶人喊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但是，我们毫不退缩，手中的粗壮竹竿就像一片高耸的树林。更多的人挤上来，两人或三人同持一杆，迎着日军冲击而来的方向，伸展着，伸展着·····
决定生死的一刻到来了！
双方的喊杀声碰撞、交织在一起！马的悲鸣，人的哀嚎，顿时响成一片！我和李勋甫用力握着竹竿，一动也不动；我闭着眼睛，一直不敢看眼前的景象。只感觉一股狂风迎面而至，然后一些液体不断喷洒到身上、脸上，滚烫滚烫·····，由于冲击力巨大，手中的竹竿几次险些握不住。但是，我的手碰到李勋甫的手，互相传递着力量····
终于，我感觉被无数人硬生生地挤开，然后是钢刀砍开血肉、劈断骨头的声音，还有无数的怒吼声和惨叫声。
我睁开眼睛，借着微光，我看到现场再次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到处是钢刀翻飞、军刺闪烁。日军骑兵终于迎来了灭顶之灾！由于战马或死或伤，前面的倒下致使后面的受阻之下又收不住，导致日军人马堆叠在一起，很多日本兵被压在下面，甚至都没有了反抗的机会。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百余名日军轻骑兵伤亡殆尽。劫难之余，十余匹军马向城外跑去·····
也许是骑兵队的惨败击断了日本人的神经，在我们不遗余力的冲锋之下，他们的抵抗极其有限。很快，除了四五十人夺门而逃，守城日军被全部歼灭；当然，我们的伤亡也很惨重——主要是主街上和日军骑兵队的一决雌雄。因为我的急中生智，李勋甫破例给我颁发了青天白日勋章。事后，我们询问当地老百姓，才知道那些竹竿是日军从民间搜刮而来，准备制成竹筏，偷渡黄泛区，以便强夺财物的······
第八十三章 狭路相逢
更新时间2011…6…20 9：08：20 字数：2611
拂晓时分，战斗结束。由于第五连在城外担任预备队，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所以没有什么斩获，据说马文忠为此而陷入半疯狂状态；急火攻心之下，他对奔逃出城外的日军战马大开杀戒——把伤重的几匹全部斩杀。至今我还记得他那句轰动全团以至于风行一时的话——‘老子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和畜生打遭遇战的！’。虽然锋芒毕露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懑情绪，但是也说明了他渴望杀敌的急迫心情。各位营长对马文忠杀戮战马的行为很是不满，要求严办他的呼声一度高得吓人；颇带病态意味的杀戮令马文忠处境艰难，树敌众多。幸好残留的战马足够团座、营连级军官每人一匹而有余，再加上李勋甫风趣地说‘没想到这个斯文的书生骨子里竟然是个狂躁的屠夫，这一点我可得防着点呢！’主动为马文忠开脱，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甚至马文忠也分得了一匹土黄色的烈马，和他的肤色正好匹配。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赶在敌人报复行动展开之前就利落的走掉成为重中之重。于是，我们满载缴获的武器弹药火速开拔，当天下午就溜之大吉，躲进深山里彻底休整。几天后，外出侦查的人带回来一份日军出版的颇有报丧意味的报纸；头版标题就是——‘支那不明番号之一部夜袭平舆，我藏本大队樱木骑兵联队全体玉碎。’
虽然气急败坏的日军急于报复，封锁严密，但是‘老乡音’们依旧不屈不挠，穿越层层险阻，给我们送来了堪称精神安慰的信件，让我们知道并不是孤悬于外，一切断绝。
有一天，我接到了丽华的来信，内心世界收到了很大的冲击：
秀泽：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这样称呼比较合适；以后，你也称呼我丽华吧！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上，既然彼此都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我何必像个小孩子一样执拗，给你添堵呢？
本来，因为马文忠事件，难以释怀的我已经不打算和你频繁地书信来往了；但是，时光流逝，往昔的不愉快被冲淡褪色，那股心气也就平复了。再加上确实是我的错，我的幼稚、冲动给长官们——特别是给你——我最应该感激的人——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心中实在愧疚。
还是你说得对，做得对；现在我才明白，当你用自己的身躯掩护马文忠，使得他从我枪口之下死里逃生的时候，是一个多么艰难而正确的抉择。国难当头，同胞陷于水火；在这种境况之下，个人恩怨永远是第二位的。而且，现在既然马文忠和日本人反目成仇，那为了饱受摧残的祖国，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你说和他的仇恨等到战争结束后再彻底清算，让我很是欣慰；因为我知道，不管我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