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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堂里，《婚礼进行曲》在上空回荡。安娜&；#8226；依利斯挽着隆正光的手沿着红色地毯缓步向前。金发碧眼神父问：“你们的证婚人呢？”安娜回答：“我们的证婚人就是你。”“好吧，我答应。”安娜&；#8226；依利斯和隆正光端庄地站着两眼平视。神父又问：“安娜姑娘，你愿嫁给中国留学生隆正光吗？”“我愿意。”“隆先生，你愿意娶美国姑娘安娜&；#8226；依利斯吗？”“我愿意。”神父虔诚地祝愿：“年轻人，前程多障碍，事业有风险。主！永远保佑你俩。”安娜和隆正光共同回答：“谢谢！”神父又说：“鹏程万里，永结同心。今后无论遇到灾难和困苦都坚贞不渝，誓不分开。”安娜向隆正光表示：“我俩永结同心，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灾难和困苦……”隆正光接着回答：“都坚贞不渝，誓不分开。”神父高举他俩的双手，祝福道：“孩子，主——与你们同在，祝你们永远幸福吉祥！”他俩轻轻地重复：“永远幸福吉祥。”
安娜和隆正光久久凝视着对方，教堂里的《婚礼进行曲》越奏越响，传向四面八方。
在广州“粤岚公寓”，舒颖玲的肝部痛得厉害，只得用左手狠狠按住，汗珠不断地往下
滴。红儿走来问：“舒小姐，去看医生吧？”她摇了摇头。红儿又催着：“小姐，快去看呀！”“红儿，我的心比肝痛得还厉害，这是为啥？”舒颖玲把她与隆正光的合影照片看了又看，吻了又吻，贴在心坎上，头仰望着天；又把隆正光给他送的笔记本、书签、奖状、成绩单一一翻看，沉痛地叫着：“正光，你在哪里？你不该到美国读书，造成我无限悲痛！我的心碎了！肺要炸了！你快回来吧！”舒颖玲踉踉跄跄走到钢琴前，胡乱弹起《当我安息时》。幽怨的琴声让人听了肝肠寸断。爱是一件既美好，又令人心碎的东西。舒颖玲在对隆正光的极度思念中，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脆弱得不堪一击，就连“爱”也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舒颖玲不停地膜拜、祈祷……获得的却是悲哀、泪水……
第八十八章 毒手总经理
在广州公寓南祥苑，为给超琼介绍先生的事，超芳说：“从物色的几人之中，大德路邮政局公务员沙益章较合适。他现年45岁，夫人因病逝世多年，沙留恋夫妻之情决心终身不娶。我们说‘花园花中有红花，世上人中有情人’。现在有好的人选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呢？他感谢我们的关心，就同意了。”姜超琼诉苦着：“你们的心意我很感激；可我担心的是这位沙先生人品怎么样，跟我合不合适。”薄毅劝着：“沙先生与大姐非常适合，他心地善良。这里暂时不定，你们俩先相互了解，待姜粤大厦修建完工一定赶上你结婚喜期。”
广州惠福东路一家茶楼桌上有香茶，先生作出自我介绍：“舒小姐，我姓徐，在秦老爷手下干事。这次竞选，老爷与小姐的想法如出一辙，何须闹得不欢而散呢？”“秦长彪的作法使人愤慨，对他的野蛮和无理行为，我是从来不会让步的。别说他，就是南京军统局的戴局长我都没有放在眼里。徐总办，秦长彪还想耍什么花招，你说？”“舒小姐，过去纯属误会。徐某转达秦老爷之意，仍愿鼎力相助小姐竞选成功。他保证小姐在增选和竞选中步步获胜。我家老爷初始之期含辛茹苦，其后飞黄腾达。他历任几届会长，在南方各省威信甚高；现海内海外公司工厂众多，商号林立；在广州、香港也是闻名遐迩的巨款。有这样的人相助，舒小姐何事不能成功？”
“说这些做啥？他的飞黄腾达与我何干？我要问的是秦长彪又要想再玩什么阴谋诡计？”“我家老爷哪有什么阴谋诡计？他说先将小姐增选为常委，再竞选成会长。小姐要竞选如此显赫的职位硬上是不行的，必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弄虚作假上又别出心裁地移花接木，把他人的票写在小姐名下……嘿嘿，他几任会长的当选都是弄虚作假而来，已是老手，无人能识破机关。”“徐总办，你知道广州工商界为何举步维艰？民族工商业面临危机的原因为何？就是因为这些人胡作非为。据悉，秦长彪在抗战期间为日本人跑腿。日军在广州大肆烧杀虏掠，他助桀为虐，使百姓深受其害，有几位爱国商人的惨死与秦长彪直接有关。抗战胜利后他玩两面派手法，窃取了会长职务，贪污受贿，拉帮结伙，坑人害民，无恶不作。今天商谈的事与他的品质有关，我更要戳穿他的阴险毒辣。”
“舒小姐，不要因小事使你们之间产生不愉快。”“不愉快的事已经开始。广州民族工商业面临危机，就是这伙坏蛋把持大权、勒索钱财、中饱私囊所造成的。秦长彪凶恶狡诈，要在我面前耍花招是办不到的！”“好，佩服！自古以来物有所价，舒小姐你与秦老爷之间的事就开个价吧？要多少钱直说。”“徐总办，什么‘物’与‘价’？我不是来讨价还价的，人格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你有啥话不需吞吞吐吐，直说。”“哈哈，秦老爷挥金如土为小姐所不知。钱财对他来说如浮云微雨何足挂齿？我家老爷是商政中的魁首，能在广州工商界呼风唤雨。舒小姐真有福分啦！我的话说得明白，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领悟吧？我家老爷家财万贯，名扬四海，仁德遍布花城，他说助小姐事成之后……噢，舒小姐我实不好直言。”
舒颖玲再次催促：“你再不说我就走了。告辞！”“哎，小姐，请留步！要办事，甚至于要办成大事怎能性急呢？”徐总办终于亮出底牌：“秦老爷说，助小姐事成之后，他要娶你为第五房姨太太。”舒颖玲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头上炸开，把满腔怒火化为仇恨，举起手朝着徐总办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耳光，随即将桌上的茶碗花瓶朝他身上摔过去，骂道：“秦长彪，你这个狗东西，把你姑奶奶看扁了。不需要你我也要竞选；不当那个会长我仍然要涉身立世，你滚！”说毕舒颖玲愤慨地离开茶楼。
秦长彪躺在床上不住呻吟，徐推门进屋躬腰欠身地说：“老爷，家奴无能，十分惭愧。”“此人厉害实不怪你。对她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要搞得她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之后，她就要像乞丐讨饭一样投到我的家门。那时的舒小姐，哈哈，穷鸟入怀，就成为我的五姨太啦！你对我赵老兄、孙老表、吴老弟说要这样……又这样……”于是耳语一阵之后，又叮嘱着：“徐总办，叫他们为我尽心竭力呀！以上之事做好后，你写封匿名信，规劝舒小姐乖乖前来，做我秦某的五姨太……嘿嘿，即使她插上翅膀也难逃我的手掌，去，立即办。”
秦长彪得了相思病，白天黑夜不住地狂笑：“舒小姐——五姨太！”几天来秦长彪摊在床上形销骨立，像疯子一样呼唤着舒颖玲的名字。四姨太冉玉芬走来问：“秦长彪，你衣冠不整，瞧你那副德性……疯啦？”“是，是疯啦……玉芬，我要娶舒小姐，你不怕吃醋呀？哈哈，我没疯，怎么会疯呢？我若连舒小姐都得不到，有辱我的家财，空负我的盛名。为得到她别说疯了，就是死了也甘心啦！”秦长彪撑起身摇摇晃晃，冉玉芬欲上前扶助，秦长彪推开她：“你滚，我要娶新娘子啦！”秦长彪脚一滑跌倒在地，冉玉芬喊人来立即扶他上床。
在公园，二人漫步在林荫道上。徐总办说：“古人曰‘和为贵’。舒小姐，我真不愿看到你与秦先生闹出矛盾，你应宽宏大度捐弃前嫌，让秦先生助你竞选为会长。”“徐总办，我竞选不是为自己。在中国我见到列强的侵略，洋货的冲击，民族工商业的危难，出于商人的职责而参加竞选；对秦长彪的所作所为我不能容忍，为什么还要屈服于他呢？”徐总办说：“火中取栗是法国人富有哲理性的寓言。该不会是讥笑舒小姐吧？我对舒小姐说的这些话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哎……唯独……”“唯独我舒颖玲不能接受，因为我很愚蠢，甚至愚不可及，是吗？今天告诉你，我是个清白人，受到讥笑和打击从不惧怕，不管参不参加竞选，我舒颖玲的人格和志向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不。这里排开竞选之事而论，秦老爷与舒小姐之间的矛盾将升级为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他为得到你将不择手段，而舒小姐的反抗却无济于事。一场刀光剑影的无情撕杀，明火执仗的暴力相残快要出现在眼前，你若再执迷不悟，恐怕到时候会落得个家破人亡、流浪街头的悲惨局面。我徐某的确是不愿见到这种结果。”
“坏人没有好下场。希特勒怎么样？日本法西斯分子东条英机又怎么样？我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迎接秦长彪的各种挑战。告辞！”“且慢。”徐总办把她拦住：“舒小姐，我还想讲几句，就作为奉告吧！听说小姐性格刚烈：这刚者易碎，烈者易断。山雨欲来风满楼，秦老爷已组成庞大队伍向你报复，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泰山压顶之力向你全面出击。小姐呀！你和你的公寓将玉石俱焚，化为灰烬。”“不怕。”舒颖玲激情满腔地回击：“徐总办，你听着，也请你转告他：我曾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已置个人利害于不顾，即使放弃了一切，也要与秦长彪斗到底！”说毕愤愤地离开公园。
晚上，在南祥苑姜超琼召集姜氏姐妹举行秘密会议。“妹妹，舒小姐这次竞选是把她放在炉火上烤，选上与选不上，她都是以失败告终。姜还是老的辣，她还嫩了点！她当上了会长成天忙于工商联的事，工厂、公司就空了，我们可乘虚而入；她选不上会长这次会被搞得声名狼藉，以惨败而告终，我们姐妹就可坐收渔利。何其不好呢？”超全说：“舒小姐是逢霸不惧、遇恶不怕的钢铁汉，我们不可低估她。这次搞不好，不仅我们下不了台，而且会连累大姐。何况她手下的总办、管家对其死心塌地，一旦事情败露我们不好收拾残局。不如另择良机。”姜超琼露出凶相，立即说道：“怕什么？这就叫机不可失！她在明处我在暗处，她在幕前我在幕后，她在刀枪见红地拼杀，我却在袖手旁观，何愁不能治服她？近来她与秦长彪争斗厉害，她非为其对手；秦长彪要她倾家荡产，再将她置于死地。弟妹们，我们一方面要鼓动她竞选，另一方面暗藏杀机，在关键时刻帮助秦长彪一手，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超芳附和着说：“大姐说得是理。我们姐妹一切随大姐的脸色行事。”
刘成走进东馨苑言道：“舒小姐，你的竞选不顺利吧？这次竞选有的背靠列强，有的抓住上层官吏，有的拉帮结伙上下串通。小姐的竞选仅凭几次讲演、几条标语、几张广告就行了吗？再凭你一腔热血不谋私利的宣传又能赢得人心吗？恕家奴直言，请不要去了。”明桢也说：“颖玲，不去竞选，把工厂、公司搞好就行了。”颖玲言道：“你们说得困难重重，可三奶奶的看法就不一样。我觉得三奶奶的话很有道理。你们刚才的话是眼光短浅，胸无大志，如此说来广州的甚至全中国的民族工商业拨云见青天的日子就不会有了。”刘成再言：“舒小姐，你从前过关斩将，一路领先。可那时的情况与当前迥然不同。不要想得太简单，会长这个职务你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吗？即使获得也难于长……”“住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舒颖玲切断管家的话，理直气壮地回答后，大步地离开了东馨苑。
舒颖玲在外边的拜会与联络处处碰壁。增（补）选工商联合会常务委员会会员的第一轮选出了舒颖玲等七名会员。第二轮从七名中选两名常委，竞争异常激烈。霎时，市内的大街小巷有关竞选者的宣传、广告、展览铺天盖地而来，无数记者穿梭不息忙着采访。此时，南祥苑为舒颖玲竞选的灯光通宵达旦的亮着。
第八十九章 颖玲跳海
清晨，梅儿急急赶来喊道：“三奶奶，不好了！报上在说舒小姐的坏话呢！”姜超琼披上衣服翻身下床，立即从梅儿手中抓过报纸，但见一则“花边新闻”：
质问——我市今秋新增（补）选的工商联合会会员舒颖玲小姐是个两面派，
此人擅长欺骗、愚弄会员。质问：你在演讲中为何隐瞒和篡改婚恋史？
姜超琼的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颖玲竞选怎么出现了这样的丑闻，喜的是在这样的时刻，颖玲定会自顾无暇，我当浑水摸鱼。她又默默地读下去：
请答——舒颖玲小姐在上海同济大学初为“校花”， 其后与老师、学生明来
暗去，品质恶劣，成绩极差被学校开除。舒某为捞取政治资本又与南京国民政府
内某部长之子私通，并获得不少好处。
舒颖玲脸色铁青，气愤地说：“满篇造谣极端荒唐！在这里、这里，连这些地方都刊登有。”
不受蒙骗，拭目以待——这次竞选，舒小姐粉墨登场，她在商界乃无名鼠辈，
却自诩名震花城；家乃小本经营，却把自己吹嘘成巨商贾旅。此人投机钻营，低
买高卖，坑人害民，聚敛钱财。其灵魂之肮脏何须我等评说？
轶闻趣谈——我市北较场上某公寓中的参选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她的
轶闻趣事鲜为人知。为攀权附贵该小姐与市城防军政局某某某结婚，攫取钱财后
星夜潜逃。可见其品质…… 请问舒颖玲小姐——你该参选？又能竞选吗？
舒颖玲气愤地说：“参不参选是小事，一定要澄清谣言，查明真象。”电话不停地响，姜超琼抓起：“啊……什么……是，快到南祥苑来！”屋子里人们的议论七嘴八舌。姜超琼抓住话筒继续问：“啊……说啥……那是胡说……拿到南祥苑来……啊？是薄毅……你快回来。”
尚崇义拿着一大把小报、传单急匆匆地跨进南祥苑，气愤地说：“三妈，颖玲出事啦！许多冒牌军人把我们宣传颖玲简历与业绩的展牌和举办的展览砸得粉碎。更可恶的是他们还在画像上写了侮辱的话。”尚崇义说时终于哭出声来。颖玲问：“他们写的什么？说出来，我不怕。”“写你在同济大学读书时与老师、同学明来暗去后私生孩子被开除。”“姑父，别伤心。我要去据理力争，讨回公道。”筹备组内的人听到无不愤慨，舒颖玲说着就往外走。
“颖玲，别去！”尚崇义大声制止：“公道？在这乱哄哄的时局里哪儿有公道？社会上出现此事屡见不鲜。为了参选和竞选各自拉拢选票，不惜重金收买，相互大肆攻击，恶毒造谣中伤，出动打手斗殴抢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妻子、女儿的人格，这就是在竞选的台前幕后向人们宣布的公道？对于这些无耻的行为你又到哪里去讨回公道呢？在当今的社会，各种人物都要粉墨登场在太阳底下来表演一番。公道是永远不会有的，要说有那就是强盗。因此，你要打消这个念头。”颖玲说：“我们不能逆来顺受，要辟谣追查。我不参选也不竞选，但是追查辟谣是我的职分，我是寸步不让的。”
不久，汽车运输公司打来电话。“舒总经理，一位姓吴的带着十几个军人到公司来查账。并声称要严肃查处。”颖玲在电话上回答：“我们不怕，那是秦长彪一伙帮凶有意诬蔑陷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