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路途遥远,彦晨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以每日40里向南推进,时值深秋,遍地黄叶飞舞,如彩蝶一般,陈登欣然赞道,“大人此去,正如秋风横扫落叶,吉兆尔。”
彦晨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自从在北海城外战败了号称是冀州常胜的青州军后,他对自己是信心大增,在他眼中,这世上更没有比青州军更为强大的军队了,所以此次远伐袁术,自然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这也是他放心让宗熊守在北海的原因。
半月后,在经过了阳都,昌卢之后,彦晨终于看到了第三个城镇,不过此镇和前两个不同,在镇前小道上设有两个箭楼,仿佛是大户人家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一般,虎视眈眈的看着前方的不速之客,箭楼之后百米左右是一座石桥,底下细窄的一条小溪流大概有两米来宽横亘在众人面前蜿蜒留长,举目望去,两端皆看不到尽头。过了石桥,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片断墙,断墙约两丈高,中间隔着许多木栅栏,栅栏后面放满了拒鹿角,石桥正前方的栅栏最为宽广,而且里面并无鹿角,只是栅栏前站满了手持长枪的守卫战士,一个个满脸严肃,如临大敌一般。
彦晨觉得好奇,正要开口向陈登询问,栅栏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刘备熟悉的声音,“晨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可想死我了。”
彦晨一愣,那刘备不是去了徐州,怎么会在这种落魄的小镇上相遇,难道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正疑惑间,刘备猿猴般的长臂早已展开,将彦晨拥在怀里轻声泣道,“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备与晨将军却是一年之别,今日重逢,备真是三生有幸。”
彦晨不习惯被男人搂搂抱抱,尤其是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这心里一不舒服便感到浑身不舒服,甚至于感到一阵阵的汗臭味直往鼻孔里钻,不过自己既然是来做援军的,就不能太不给他面子,于是彦晨便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怀抱道,“玄德兄太客气了。”见张飞,关羽二人不在,故意岔开话题,“咦,你的两位兄弟呢?”
刘备一手还拉着彦晨的臂膀不放,扬步往城镇上走去,边走边说,“晨将军远来辛苦,他们两位出去狩猎了,小沛地方偏远,没什么拿的出的酒菜,只好去弄点野味为将军接风。”
“小沛?这里是小沛?”彦晨惊讶的盯着刘备,好奇的问道,“玄德兄不是去了徐州,怎么到小沛来了?”
“哎~~~一言难尽。。。。。”刘备长叹一声,面色凄凉,映着落日余晖,就如英雄迟暮一般,说不出的苍凉。任谁看到昔日的英雄如此落魄,都难免会产生恻隐之心,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噢。”彦晨却只是平淡的应了一声,并不多加言语,虽然他内心深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在众人面前吐露心声,就算是两人单独相处,也未必能听到他的真心话,所以他此番做作必是另有居心,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刘备见他反应平淡,知道他对自己的戒心未除,便转换话题道,“晨将军远来辛苦,不如到厢房稍歇。”
彦晨行了半月,正感到浑身酸楚,而且他也不想见眼前之人,闻言欣喜道,“多谢玄德兄美意,晨恭敬不如从命。”
那知刘备猿臂一展,“请。”看他的架势竟是要亲自送彦晨去厢房。
“这个。。。。玄德兄你事务繁忙,就不劳相送了,找个卫兵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晨将军远来是客,备安敢怠慢,将军若在推托,便是瞧不起我了。”刘备将脸一扳,严肃的说道。
“这。。。。”
“晨将军不必客气,备与将军久日不见,正有许多私话想和将军谈谈,晨将军请。”说着又是长手一扬,弯腰做了个请势。
彦晨推托不得,只得由他,因为赵云,张颌两人还要整顿士兵,粮草。彦晨便和管峰,小雨两人跟着刘备往厢房而去。
小沛正是丘陵地带,地势起伏很大,不时有小坡林立,因此居民的住所多集中在中间较为平直的地段。沿着镇中心的街道往前走,穿过闹市左拐便到了刘备的别府,这别府傍在一小坡之上,朝南而筑,进了大门,里面横列着许多木屋,房子不大,而且看上去都比较成旧,只是刘备早已派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行军在外,能有如此住所,倒也让彦晨感到十分的满意。
第四十二节 援刘(三)之 私聊
刘备给彦晨准备的厢房是左首第一间,门外挺立着两颗青松,门前是一条回形的走廊,走廊上放着一张小石桌,石桌四周围着几条石凳,乍一看这环境还挺幽雅别致。特别是门前一副鲜红的对联,更是吸引了彦晨。只见黑黄的桦木门框边上书着两行大字:“身如青松高,志比石桌坚,”门顶横条写着“高坚小居”四个大字。
彦晨细细一评读,立刻赞不绝口道,“玄德兄志趣非常,佩服佩服。”
刘备边推门边摇头道,“晨将军笑话了,此乃原徐州太守陶谦公的别府,陶公仙去之后一直空着,这小沛没什么好地方供将军居住,备只有献丑了。”
原来如此,彦晨暗想也是,这刘备城府很深,岂会如此暴露心机。遂和小雨一起跟着刘备进了房间。这木屋虽不起眼,里面的摆设却令人耳目一新,小小的房间四周,贴满了书词字画,不大的几个橱柜上也摆满了瓶罐古玩,一看便知,这屋主原是个雅兴之人。小雨第一次见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到处翻箱倒柜,忙的不亦乐乎。
彦晨怕刘备笑话,不好意思的朝他一笑道,“妇道人家没见过市面,还请玄德兄见谅。”
刘备却突然严肃起来,低沉着声音道,“晨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说着看了小雨一眼。
彦晨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朝他挥挥手道,“来,玄德兄请坐,有什么话不防直说,这是内人,不碍事的。”累了这么多天了,他还没好好休息过,这一坐下,立刻伸了伸腿,一双手不停的在腿肚上敲着,对刘备的事情,除了好奇之外,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何况现在这么困,他只想找张大床睡觉,只不过现在刘备是主,他是客,正所谓客随之主便,他才不得不坐下来听他演说。
刘备看的出彦晨的意思,那是叫他长话短说。“你知道现在徐州太守是谁吗?”刘备清了清嗓子,选择了提问的方式来开始这场私聊,目的是想引起彦晨的注意。
“难道不是你?”
“不是”
“为什么不是?”彦晨的胃口开始被吊起来了,敲腿的手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这件事的确太意外了,因为当初他们分道的时候就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势力,这刘备既然来了徐州,没有理由将太守之位让给别人。
刘备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不答反问,“如果当初是你选择徐州,你会怎么做?”
彦晨不解的看着他,略一思索道,“徐州和北海一样,都是遭受敌人围攻,如果是我,一定会等那徐州太守陶谦顶不住的时候出手,趁机夺城。”
刘备摇着头苦笑一声,“不可,北海城外不过是黄巾毛贼一群乌合之众,那徐州城外可是曹操的虎狼之师,等城破之时只怕为时已晚。”
彦晨心中将当初的黄巾贼和青州军略作比较,也得出了结果,如果当初北海城外是数万青州军的话,以他区区的几千士卒的确拿不下北海。便问道,“那以玄德兄之见,又该如何?”
刘备见彦晨同意了自己的观点,不免有几分自得,将长臂一摆,指手画脚的演示起来,“以备愚见,当先进驻徐州,然后让徐州将士出城迎敌,自己的将士负责防守徐州。”
好你个阴险的刘备,居然想的出这种主意!彦晨虽然不齿他的所为,但是对他这一招舍人为己的做法不得不钦佩万分。负责防守徐州,哼!也说的太好听了吧,这不是硬抢吗?不过陶谦有这么笨会引蛇入室?看他现在还没拿下徐州,应该这只是他的计划,根本没有实现。想到这里,彦晨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道,“玄德兄高见,不知后事如何?”
那刘备一听“后事”两字,回想起痛处又是一声长叹,“我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说服了陶谦,可是千错万错,错在我不该给曹操写那封信。”
“什么信?”彦晨被这封信彻底吊起了胃口,只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就连刘备是怎么进驻徐州的都不追问。
“求和信。”
“求和?那有什么可后悔的?”彦晨更加不解了。
“我不过是想意思一下写封求和信给曹操,哎,没想到他让徐州城的士兵回来送信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同意退兵。”刘备想到往事,象是瞬间苍老了许多,神情委顿
彦晨终于有些明白了,敢情那刘备写求和信是作给陶谦看的,没想到曹操答应退兵,这一来他还没做出反应,徐州城的将士都回来了,这时他再想拿下徐州就很难了,而且就算他想也不好意思拿,总不能刚结束英雄救美,立刻变成色狼吧。“那现在的太守是谁?难道还是陶谦?”
“可惜陶大人英年早逝,陶大人怕徐州无主,临死前将这一重任交托于我。”刘备说着,眼圈都红了,两行热泪夺眶欲出。
“恭喜玄德兄心想事成。”彦晨表面恭贺,心里却暗骂,好你个刘备,如此假惺惺的眼泪作给谁看?这陶大人会英年早逝,说不定还是拜你所赐,只不过那人瞎了眼,居然将太守之位传给了你,啊,不对,刘备刚开始不是说这徐州太守不是他吗?这一会他怎么又说陶谦将太守之位传给他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玄德兄,你既然当上了徐州太守,又怎么说如今的徐州太守不是你?难道是消遣我来着。”彦晨对他的成见实在太深,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如果刘备答不出来,只怕真的会被他赶出去也说不定。
“哎,一言难尽。。。”刘备叹出了进屋后的第三口气,双手无助的捧在面前,眼泪从他的指逢中倾泻而出。
彦晨见他如此痛苦,只好任由他放声痛哭,既然他不愿意去安慰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断他,只是心里越来越急,彦晨本是个非常直爽的人,受不了被人吊胃口。
幸好刘备没有哭的忘形,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辰便停了下来,抹着双眼道,“不好意思,备失礼了。”
“无妨,天色不早,玄德兄可否长话短说。”彦晨已经忍了他很久,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刘备用衣袖抹干了眼泪,接着说道,“此事该从曹操退兵说起。”看彦晨不接口,便继续说道,“那曹操退兵原来是因为吕布袭击衮州,这才是他退兵的本意,顺便卖一个人情给我。不久,陶谦公病逝,并将太守一职传授于我。可惜,没过多久,吕布在衮州失利后前来投奔,我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没想到居然引狼入室,他居然趁我奉旨讨伐袁术的时候袭了徐州,将我赶到了这里。”
可怜?你有这么好!虽然刘备说的很诚恳,但是彦晨还是不相信他,不过既然刘备不愿意说实话,他也是拿他没有办法。这吕布不知是何人物,居然敢抢刘备的地盘,那刘备的两个兄弟可不是吃素的,对了,刘备这么热情的拉他谈话,不会是就想告诉他这些事情吧?哼!肯定有欲谋,还是早点问他吧,不然不知道他又要编什么故事出来,“不知玄德兄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吗?”彦晨有点不耐烦了,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晨将军真是爽快之人,那备就直说了。”刘备说着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确认无疑的情况下凑近彦晨的耳边道,“备想请将军帮忙赶走吕布。”
彦晨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道,“玄德兄,你我也不是初识了,恕我直言,如果你想与我合作,请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充足的理由来好不,不然的话你就别费口舌了。”
“这。。。。”刘备有些迟疑,彦晨的话无疑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对于赶不赶吕布,问题不在他那边,而要看刘备能够给他什么好处,并且要他有足够的诚意。
在刘备沉思的这一会,彦晨索性眯起了双眼,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轻轻摇晃,传出一阵阵“咯吱咯吱”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刘备用力的一咬下唇站起身来,迈步绕到彦晨身后,府下身子轻声说道,“晨将军此次劳师动众而来,非为解备之围,在乎袁术之地也。只是北海与寿春相隔甚远,若无人支援粮草,怕是很难吧。”说着停下来瞄了彦晨一眼,见他依旧漫不经心的闭着眼睛,刘备突然加快了言语,“今中原各路势力并起,皆跃跃欲试有争鼎之心,你我二人如能练手,则何愁大事不了,将军若能助备赶走吕布,备原竭尽所能,助将军荡平袁术。”
彦晨终于睁开了双眼,显然刘备的话已经进入了主题,让他开始认真起来,“玄德兄美意,只是依如今之形势,我若赶走了吕布,则徐州,寿春不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吗?我又为何要跟你合作,让你分一杯羹呢?”
“哈哈哈。。。”刘备轻笑数声,两眼精光一闪,“非是备大言,今袁术命大将纪灵带雄兵十万来犯小沛,吕布又有万夫不当之勇,以小沛之地,晨将军之兵,断不足以南挡袁术,东灭吕布。”
彦晨听了动容,虽然他还不知道吕布究竟有多勇,但是纪灵的十万大兵还是吓了他一跳,这中原怎么这么厉害,动不动就是兴师十万,比起袁绍和公孙之战还要厉害三分,看来自己这南征之路还真不好走,非得找个帮手不可,这刘备虽说不是最理想的人选,可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别人,不如和他谈谈条件,想到这里,彦晨接口道,“那依玄德兄意思,事成之后又该怎么分地呢?” 这句话问的有点早,但是却不得不问,彦晨是个守信之人,刘备也正是看重这一点才找他合作,可是要他将寿春和北海中间的徐州让给刘备,那是万万不能,谁愿意在自己的领地之间藏一条毒蛇呢?
刘备再次轻笑数声,似乎早成竹在胸,“晨将军志在天下,何惜一城,备生为天下百姓安宁,更不会与将军相争。事成之后,备愿将两座城池一起奉上。”
彦晨不解,盯着眼前的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人,刘备刚才的话让他觉得很陌生,陌生到难以接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不要再谈什么天下苍生,我不相信也没空听你胡扯!”
“晨将军果然是个明白人,那备就将话挑明了吧,等事成之后,由备先借寿春一用,待备取了建业诸地,再将寿春归还,你我二人结盟,晨将军北图雄业,备南下城池,何愁天下不平。”
原来如此,这刘备的雄心果然非寻常人可比,在这种几乎寄人篱下的时刻,还有如此雄心壮志,看来将来此人必将成为自己最大的对手,可是眼前的形势,如果不和他合作,只怕踏不出北海半步。彦晨迟疑了良久,终于抬头,严肃的盯着刘备道,“倘若玄德兄取了建业,懒着寿春不还呢?”
“将军放心,寿春和东吴诸地有长江之隔,备就算有此心,也无此力啊。”
彦晨点了点头,“那到也是,玄德兄终于肯将真话了,嘿嘿,有心无力,嘿嘿,如果你没有这个心思,那你也不是刘备了。”
“哈哈哈。。。”刘备第三次大笑,以彦晨刚才所言,这合作之事几成定居,遂也敞开了胸怀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晨将军也。”
彦晨却没跟着他笑,依旧是一脸严肃的望着他,等他笑完之后,撇着嘴道,“玄德兄的理由是充足了,不过还需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刘备没想到彦晨还不肯松口,刚才还是春光灿烂的一张笑脸顿时又愁皱了起来,“不知晨将军所言的诚意指的是什么?”
“嘿嘿。。”彦晨盯着他一阵冷笑,双眼就想要透过刘备的身体,看到他内心深处一般,笑的刘备毛骨悚然,“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想问几件事情,如果玄德兄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