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他不要来,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姜姑娘,你和凌大侠那么好,且有了孩子,为什么要出走呢?我想,不论你有什么理由,你一定也会痛苦,因为至少你会想自己的孩子。”
“是的,陆姑娘,我只想成全一个人,这个人对我太好了。”
“我可以与闻吗?”
“当然,她就是萧娟娟,认识吗?她就是这儿以前的主人洞庭居士萧大侠的独生女。”
“噢!是她,我信,而且我也听说过她很美也很好。”姜不幸却弄不清,提起萧娟娟,陆丹力何十分兴奋,又为何那么肯定她是那么好?
“陆姑娘认识她吗?”
“不……不,只是耳闻。”陆丹话题一转道,“姜姑娘,你尽管放宽心,我相信一定有救的,以后我还会来看你……”
陆丹走了。姜不幸虽不相信她有救,至少对于她的脱困有了一线曙光。
陆丹现在和她的母亲在内宅相对而坐,道:“娘,你真以为‘天一会’能成大事?”
陆闻莺道:“不是已经成了吗?”
“娘以为能站得久?”
“这就不是娘所能回答你的问题了。”
“这么说,娘对‘天一会’也没有信心了?”
陆闻莺不出声,陆丹忽然抓住了她娘的双手,道:“娘,这儿是我生身之父的产业,谁也不能否认,你忍心让爹变成一个有家归不得的人?”
“阿丹,你少操这份心,他一定会有家的。”
“可是他必须返回自己的家中。”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娘,你这是骗人,如今我爹怎么回来?”
“娘说能就能,但是,从此以后不准你再谈这件事。”
陆丹道:“娘,你不以为你的心肠够狠?”
陆闻莺奇特地笑道:“孩子,一个人有时是必须狠起心肠作事的,要作大事,非很不可,这种狠,也许就是慈悲的一体两面吧!”
陆丹愕然道:“我不懂娘的话。”
“阿丹,暂时你不必懂,但有一天娘会让你懂的。”
“娘。不要打哑迷好不好?”
陆闻莺挥挥手,道:“阿丹,娘绝不会使你失望,但你要耐心等候,就是听戏,也不可能一开始压轴戏就上场对不对?”
陆丹怔怔地望着这位素行并不中规中矩,但却是她目前唯一可以谈内心秘密的人。
“去吧!侧才谈的话千万不要在任何其他人面前谈起。”
马芳芳、李婉如和司马能行的参加“天一会”,引起了纷纷议论,的确,这三个人都有不该投靠的强烈理由。
先说马芳芳,都知道她贴凌鹤贴得很紧,怎么会和凌鹤对立,至于李婉如,她是“恶扁鹊”之徒,曲能直的师妹,她也没有投靠的理由。
司马能行这人比较沉稳,和百里松不一样。自百里绛云出现之后,他似乎并没有反凌仇凌的迹象。反而是马芳芳,杀了他的儿子“二五八”,应该有仇才对,居然联袂同来。
当然,这是局外人的看法,这三人自有说词。
麦老大在迎宾厅中十分隆重地接待这三个人,作陪的有“玉面华陀”冯君实、黄宗海、黄世海兄弟及百里松等人。
老实说,这三人之中的两个人;武功高强,尤其是马芳芳,非副会主之位不足以稳住她,但麦遇春也很怀疑他们的来意。
酒席间麦遇春表达了虔诚的欢迎之意,且当席表示,副会主遗缺,只剩下一个,两人只有一位能占此缺。
司马能行立刻抱拳道:“麦会主,在下此来旨在共襄盛举,不在于职位高低。若论年纪,在下痴长马姑娘若干岁,便若论身手,在下自知不如,所以此位应给马姑娘。”
马芳芳板着脸不出声,黄世海道:“你们三人不是一起来投靠本会的吗?怎么不说话呢?”
麦遇春笑而不语,似也有这意思。李婉如忿然道:“我们是在洞庭附近遇上的,不是一起来的。至于马姐不理他,会主以后就会知道原因的。”
司马能行惭然道:“养子不教,在下自知理屈,李、马二位姑娘请原谅,反正大子已死,罪有应得。”
百里松道:“司马兄的宝贝儿子‘二五人’玩了李婉如李姑娘,马姑娘杀了‘二五八’为她报了仇,就是这么回事。”
此人的作风和司马能行大不相同,胡同赶羊——直来直往,此话未毕,黄氏兄弟竟哈哈大笑起来。“
马芳芳大声道:“野人,你们笑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笑。”
黄氏兄弟虽是护法身分,但他们手下有数百族人,甚受重视,马芳芳居然当众不准他们笑,这还得了?
兄弟二人心意相通,马芳芳越是不准他们笑,他们越是非笑不可。二人笑了一阵,马芳芳冷峻地道:“笑完了没有?”
黄世海大声道:“笑完了!”
马芳芳大声道:“依我看在座诸人,任何人都该笑,都有资格笑,但人家都不笑,你们两个野人最不该笑,却像驴叫一样笑个不停。”
黄世海面色一变厉声道:“妈的!我们兄弟为什么最不该笑?”
马芳芳淡然道:“请问你们是男是女?”
李婉如接道:“简单一点说吧!你们是公的还是母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二黄面色骤变,马芳芳又加了一句:“公的能笑,母的也能笑,就是不公不母的中性人没有资格笑!”
麦遇春知道有个火爆场面,扬起双手作和事佬状,但二黄已经大吼一声离席,黄世海跳着大吼道:“妈的!你给我出来,你当副会主,我们兄弟二人就不同意。”
麦遇春苦笑了一下,这是两块试金石,每次都由他们作拳靶子倒也不错。他道:“冯副会主初来时,也有人不服,黄氏兄弟曾出手试过。结果冯副会主技高半筹,这一次两位黄护法又要试,马姑娘和李姑娘哪一位出手?还是双双接住黄氏二护法?”
马芳芳道:“还是我来吧!耻之一字所以治君子,痛之一字所以治小人。”她往大厅中央一站道:“两匹一起上!”
黄氏兄弟当然听不出这个“匹”字,要他们齐上,正中下怀,两人一左一右嘶嗥着扑上。这一次二人合击的威力比对付冯君实那次要大得多。
马芳芳一闪,两人用力太猛,差点打着自己人。这本来是不应该的,他们二人就怕人说他们“不一样”或者“没有”这类字眼,所以暴怒,形同疯狂。
麦遇春和冯君实以及司马能行等人目不转睛注视现场,这可以说是一流对一流,顶尖对顶尖。这种场同是很少能看到的。
二黄如猛虎扑噬,一轮轮的狂攻都完全落空。不多不少,在第十二招上,马芳芳双手一抓,“刷刷”两声,把二人的衣领撕了下来。
这一手要比各砸他们一掌还要厉害,高明得多。
二黄还要再上,麦遇春挥手道:“黄护法,可以了。在造诣上来说,二位比马姑娘相差颇远。就到此为止吧!今后即为一家人,不愉快的事必须忘记。”
二黄不愿再入席而告退,麦遇春道:“据说马姑娘和凌鹤甚为投缘,怎么忽然投靠了本会?”
马芳芳正要回答,李婉如道:“凌鹤太自大了,芳姐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百般迁就,无微不至,但他居然说……”
麦遇春道:“如不方便就不必说出来。”
“他居然说……居然说不拾人牙慧!”
麦遇春道:“这话太重,也太过分了!这小子少年大成,不免气大嗓粗,目空一切。”
马芳芳狠狠地瞪了李婉如一眼,道:“谁要你多嘴多舌的?”
李婉如忿然道:“芳芳,我忍不住非说不可。我总觉得你用不着那样,论武功,他不见得比你高明,论品德;你也比他高尚,有两个老婆的男人,还会是什么好东西?”
麦遇春的表情肌抽搐了一下,因为他也有两个老婆,愿配被他遗弃了,不过知道此事的不多。他把话题一转,道:“舍弟麦秀是怎么死的?”
“关于这件事……”马芳芳道:“由于以前很少和他们来往,最近才走动,只听说是由于‘恶扁鹊’的解药被偷,大家都怀疑是麦秀干的,在百口莫辩的情况下;他只好以死明志,拔剑自刎了!”
麦遇春冷冷地道:“对于这件事,凌鹤抱什么态度?”
马芳芳哂然道:“他什么也没说。各位是知道的,只要他对麦二侠说句公道话,麦二侠就不会自绝,这事怎能证实是麦二侠干的呢?”
“哈……”麦遇春厉笑一阵,道,“当然不是老二千的,但本座目前不便宣布,由此可见凌鹤这小子的成见太深,老二一条命也算是送在他的手中。”
他似乎忘了偷解药是给他疗毒的,而偷药的人却又是他老婆的饼夫,到底应由谁来负麦老二自刎之责?
麦老大稍后宣布,马芳芳为副会主,司马能行为护法,李婉如为坛主。
这天晚上,麦遇春暗暗召集他的心腹如“玉面华陀”冯君实、门徒司徒孝和李占元到他的住处来。冯君实来得虽晚,麦卷大却知他靠得住。司徒孝是他的门徒、自不必说,另外李占元也很忠,更无其他企图,不像梁士君,可能是来此为子复仇的。
而其他人如黄氏兄弟,忠实固无问题,但为人粗鄙,不能共大事。
百里松不稳定,马如飞被敲了竹杠,恐怕于心不甘,叶伯庭父于经常倒戈,更不可靠。
至于“烈火无盐”王色和“夜叉”阿九二人,在麦老大心目中,还不如黄氏兄弟,也都是粗鄙货色,不堪与闻大事。
“这两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成名高手,在本座来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麦遇春道,“喜的是这些高手参加本会,本会声势大振,几乎占了武林大半精英。忧的是,这些人的来意,未必是向往本会,共襄盛举的。”
冯君实道:“会主句句净言,卑职至为钦服,就以马副会主和司马护法二人之来归理由,卑职就认为十分牵强。”
麦遇春道:“冯副会主请发表高见。”
冯君实道:“司马能行为本门大弟子:、也算是家师妹百里绛云的门下,此人作事有板有眼,不像百里松那么神动、而且在下近数月来暗暗观察,此人对凌鹤颇为尊敬,须知本会成立,固然是替天行道,维持武林正义,也可以说是对付主要的大敌凌鹤那一批人。”
“对!”麦遇春道,“冯兄说的合情合理,那么马芳芳呢?”
冯君实道:“虽然他们否认是联袂而来,其实不问可知,马芳芳曾被叶护法之子奸污过,因而行为失检才和本门的门罗相识,造成门罗夫妇的同归于尽,以及再遇不了和尚,又造成倾囊相授的局面,而且教毕就死了,这两件事实在使人怀疑。不了和尚倾囊相授之后,怎么会不等着看看代战人为他决战的结果而先死亡呢?”
“太好了!”麦遇春道,“这的确是令人不解的两件事,但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们所关心的只是他们来此的动机。”
冯君实道:“在下以为不太可靠,至少应暗暗技巧地监视一段时间。”
“好,监视马芳芳和司马能行等三人,就由冯兄负责。”
“卑职遵命。”
麦遇春对李古元道:“李坛主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李占元道:“卑职人微言轻,所见如有不当,也请会主和副会主原谅。”
麦遇春道:“李坛主,本座不久即提升你为护法。”
“谢会主奖携。”站起一揖到地,道,“马芳芳对凌鹤死心塌地,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至于李婉如的师父和师兄都在凌鹤身边,且‘恶扁鹊’和凌鹤又是忘年之交。她来投靠又是基干什么理由,只是同情马芳芳的不幸遭遇吗?”
“对!这理由十分简单。”麦遇春道,“两位对于叶氏父子的投靠又有什么高见?”
李占元道:“叶伯庭此人无行,无人不知,所以此人挟姜不幸来此投靠,谈不上企图问题,他目前是耗子过街,人人喊打,他来此只求避难。”
“对,可算是中肯之言。”
李占元道:“但江涵来此就不单纯。”
“愿闻高见。”
李占元道:“江涵强暴了马芳芳,后来马芳芳艺成,弄断了小江的九根半指头。并非到此为止放过了他,而是想零碎收拾他,为什么常常见面却又不收拾他呢?这主要是因凌鹤之故,小江贴紧了凌鹤,以贱仆自居,就像姜子云对凌鹤以贱仆自居一样,谁都知道,小江早已改邪归正了,他来投靠,又是基于什么理由?”
“对,对!”司徒孝这半天没出声,他不甘寂寞,道,“师父,这小子的动机大有可疑,不如快刀斩乱麻把他……”
“把他如何?”麦遇春看也没看他一眼,道,“说呀!”
司徒孝道:“把他做了!”
“给我住口!”麦遇春大声道:“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信口胡说,你怎老是长不大?”
司徒孝为什么如此恨小江,无他,小江一来,他就发现师妹陆丹和他很接近、甚至还发现陆丹去过小江的院落,这小子当然恨小江夺爱了。
“还有一点,也足证小江与凌鹤,或凌鹤与马芳芳,以及马芳芳和小江之间,都没有严重情感上的裂痕。就以马芳芳和小江之间的仇恨来说,如果二人真的决裂甚至成仇的话,到了这里也会设法弄死小江,马芳芳的手段,都知道是够毒的,但来此以后,并没有势不两立的表现。”
“啪”地一声,麦遇春拍了大腿一下,道:“李坛主,这么说来,马、江加上司马能行四人的来意都不问可知了?”
李占元道:“这是卑职的管见,不知对否?”
“太好了!李坛主。”麦遇春转头对冯君实道,“冯副会主以为如何?”
冯君实道:“李坛主的确是卓见净言,在下佩服。”
麦遇春道:“好,李坛主和司徒孝分别注意叶氏父子,一有不正常举措,就速来报告。”
散会后司徒孝来找师妹,陆丹对他以及对百里松都无意思,当初气走百里松,只不过是利用司徒孝而已。
已是酉时初,天已暗下来,司徒孝见师妹在做布袜,道:“师妹,给谁做的?”
“当然是我自己咯!”
“你骗人!你的脚没有这么大。”
“你少管我的闲事。”
“师妹,不会是为百里松做的吧?”
“是又怎么样?”陆丹扬扬头,道:“听说你被会主召去开会,还有副会主和李坛土。”
“是啊!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虽是护法,可比副会主还吃香哪!”
“当然咯!你是落水狗上岸——抖起来了!”
“师妹,这袜子到底是给谁做的?”
“你先说说看,这秘密会议中都说了些什么?”
“师妹,秘密会议怎么可以乱说!”
“去,去,去,有什么了不起的!”陆丹道:“我是不愿意参加,并不是轮不到我。”
“还不是为了新来的一些人恐怕靠不住,要我们暗暗监视。”
“谁呀?”
“马芳芳、李婉如、司马能行以及小江等等。”
“叶伯庭是小江的父亲,他就不受怀疑?”
“他挟持了姜不幸来此,自然不受怀疑了。”他把会中的情况详说了一遍。又道:“师妹,这些话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陆丹瞪他一眼,道:“我会告诉谁?”
司徒孝道:“师妹,为我做一双袜子好不好?”
“行,等我空闲下来再说。”看看天色,道,“大概晚膳时刻到了……”放下针线就往外走,司徒孝往前面去了,陆丹到小江院中去了一下,不到两盏茶工夫就出来了。
凡是护法以上的人物,可以让下人把饭送到住处吃。小江在饭尚未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