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一样的?”
“过去可从未给我一口好气,今天居然还能享受一杯龙井。”
“我一直对你都很不错,只是因为你不长进,没出息,武功有退无进。”
“有退无进?”司徒孝道,“师妹,这未免夸大其辞了。最近师父很少教我新招,旧招也没有忘记呀!”
“但你很少调息打坐,内力方面必然退步。”陆丹道:“你一走不服是不是?”
“师妹,我没有退步当然不服,不信师妹可以考考我。”
“考一考?好吧!”陆丹仰头想了一下,道,“考验内力的方法很多,我要以最新也最有效的一种来考验。”
“不管你用什么新方法,我绝不含糊。”
陆丹又想了一下,道:“号角你吹过没有?”
“当然吹过。你以为我不会吹,吹不响?”
“你要知道,号角只是吹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内力浑厚的人吹起来,能定向伤人于百步以外。”
“定向伤人?”
“不错,比喻说敌人站在吹号角者的西方,站在你东南北三个方向的人都无碍,只有西边的人会受到内伤。”
陆丹又道:“当然,有这种造诣的人不多,会主也许可以勉强做到,至于我们,全力吹起而能使十步外的人心胸不舒服或者忍不住腹内翻腾欲呕,已经很了不起哩!”
“师妹能不能作到?”
“我只能作到使十五步以内的人感到不舒服,你能不能使七八步以外的人不舒服呢?”
“师妹,师父说过,在招式上你的心思灵巧比我的造诣高些,但在内功方面……”
“好吧!我也站在十步以外,十五步以内,你就尽全力吹,吹三通试试看。”
“吹什么?”
“第五号。”原来号角音调是编号的,什么调代表什么意思,也等于代表令主的命令,第五号是什么意思,司徒孝居然不知道。
“第五号怎么吹法?”
陆丹学了一下,调子当然很单纯,一学就会,但陆丹道:“记住了,不能吹错了调子,因为调子错了,内力的消耗就不同,效果自然不相同,面且要继续吹三通。”
司徒孝道:“师妹,你要是感到不舒服,可要赶紧告诉我。”
“别吹哩!你能吹得使我不舒服?不过有件事我可要顺便一提。”
“什么事?”
“如果会主听出吹号角的人不是普通的号角手,可别说是我叫你吹的,不然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理你。”
“放心,就是师父要杀我的头,我也不会说是我们打赌的,我只说想试试自己的内力。师妹,你在我吹号角的哪个方向?”
“这个我怎么能告诉你?但你要记住,你要朝‘捞月轩’以南那个方向吹,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在‘捞月轩’以南,连吹三通第五号,师父问起,就说我自己想试试内力如何。”
“对了!当然,除了师父,别人也不能说。”
“什么时候吹?”
“四更正。”
“为什么要那么晚?非四更正不可?”
“人类血液归府的流动,因子、午时差而不同,正因为有此不同,子时过后试验最为有效。”
“原来如此,就这么决定,现在还不到二更呢!”
“如果你睡过了头误了试吹时间,也别想我会再理你,我的话说一句就算一句。”
“不会的,师妹,我根本不上床,弄点菜酌喝几杯。”
“喝醉了也不成噢!”
第一件事办好,在这同时,司马能行和马、钱二人已撂倒了十一个守快船的人,戳破了船底和舵,他们还在继续进行。
至于小江和陆丹,都十分小心心地观察四周,有无人注意,他们一点也不敢轻估麦遇春和冯君实等人。
此刻江、陆二人在陆丹的厢房中,还有翁氏兄弟。小江道:“陆姑娘,这是什么风向?”
“东南风。”
“喏!这是李婉如姑娘的‘周公帖’,只要在敌人的上风头一撤或一丢,立刻倦意来袭,像倦极自然入睡一样。”
陆丹接过,道:“如果不杀王色和阿九,就必须在她们可能入睡的地方和时候让她们昏睡才行,总不能在行走时让她们倒下吧?”
“当然,这点很重要,要不,醒来时她们立刻就会怀疑,而且必须把其中一个弄进去,面向墙壁躺者,至少暂时外面的人不会发现不是姜姑娘。”
陆丹道:“这一步骤很重要。”
三更已过,翁氏兄弟已穿上了水衣水靠,因在紧要关头,只好把姜不幸点穴自水底救走。
大约三更过半时,陆丹和小江开始行动,小江在暗中掩护,陆丹下手,此刻“烈火无盐”王色在睡觉,“夜叉”阿九在小酌,反正会喝两杯的人,值班时都以这方式打发时间。
陆丹大喜,要使王色一觉睡到天亮,只是举手之劳,接着看看风向未变,正好自后窗撒出小量的“周公帖”因为量多了她会睡得太久,或者叫不醒,那就令人起疑。
阿九打了三个呵欠伏在桌上时,陆丹立刻在她身上抽出那屋子的钥匙,把王色带去关了门,姜不幸冷冷地道:“是不是要来杀我?”
“不,我们要救你,姜姑娘,你能不能上屋?你的轻功没有失去吧?”
“没有,只有你一个人救我?”
“还有江大哥和司马能行大侠。”
姜不幸愕然,这些人都是她患了失心疯以后归正的,但她想想,却也不可能有什么阴谋,道:“小江真的改邪归正了?”
“当然,这几个月来他不断地找你,以报凌大侠对他的恩德。”
“凌鹤对他有什么恩德?”
“因为马芳芳要继续收拾小江,但凌大侠不念旧恶,相信他是洗心革面了,就护着他,而这次他本要救你,你却以为他要对你不利,自尼庵中逃走,才有被叶伯庭得手的机会,说起来也是天意,所以江大哥发誓非救出你不可。”
姜不幸一愣,原来如此,这真是可怕的误会,这工夫陆丹已把王色放在床上面向墙壁侧卧,身上还搭了东西,这样就看不出身材。道:“姜姑娘,我们快走。”
姜不幸道:“我们能走得了吗?”
陆丹道:“应不成问题,因为我们的计划很周详,每个细节都想到了。”把铁门锁上,再把钥匙放在阿九袋内,掠出此院之外。
陆丹见小江在暗中打个手势,二人掠近,小江低声道:“会主本人也经常夜里巡逻吗?”
“偶尔也会有,怎么?你看到他了?”
小江道:“刚才一条身影,其疾如矢,看身材不像冯君实,等而下之的人物的轻功无人能比,所以必是麦遇春。”
陆丹道:“这可要小心了,可别功败垂成。”
小江道:“为什么还没听到号角声?”
陆丹道:“四更还不到,但希望司马大侠等三人已经完成了任务。”
就在这时,忽闻西南方号角声乍起,深夜由高手吹起,格外响亮,而且吹的是第五号。
“快走!”陆丹道,“东北方向,且要尽量避免被任何人看到……”
这时李婉如也到了,道:“陆姑娘,你看,我走好还是留下好?只留下芳芳一人在此卧底太孤了些。”
翁老二道:“这可以在登舟时再作决定。”
三人向东北方向奔掠,当然不敢走正路,而是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翻越,但又要尽可能避免站在高处而被人发现,这样就慢些,在奔掠之前总要先听听另一院落中有无人声才行。
为了万一被人发现而不使这几个卧底的人沾上嫌疑,六人不在一起,但姜不幸被六人团在中间。
这工夫,司徒孝已吹完了三通第五号号角,他得意洋洋地小声道:“师妹,你感觉怎么样?出来嘛!”
四下望望不见陆丹的影子,却见一拨拨的人自四面八方驰来,首先到达的是“玉面华陀”冯君实,大声道:“司徒少侠,什么事?”
由于司徒孝太马虎,居然还不知道这第五号号角代表什么意思,况且自本会创立以来,也未发生过这种事。
原来第五号是代表西南方有大量敌人入侵,所以大量人手涌往西南,司徒孝一看这么多人涌到,还感到纳闷呢!
冯君实道:“司徒孝,奸细在哪里?”
“奸细?”司徒孝摊摊手,道:“我怎么知道奸细在哪里?”
冯君实厉声道:“不知道有无奸细,你为什么要吹第五号号角?”
司徒孝再浑,也知道糟了,却又不敢说是和陆丹打赌,尴尬地道:“副会主,在下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内力如何,据说内力越厚的人越能吹响,且能伤人。”
此刻正好麦遇春闻声赶来,一听司徒孝的话就打了个问号,知徒莫若师,大家一齐往西南方赶来,那东北方……。
麦遇春真是不单纯,任何人还没想到这一点,他已向东北方射出。
这工夫,小江、翁氏兄弟、司马能行、马如飞主仆、李婉如和陆丹等已到达西北方的湖边,唯一的一艘快船已下了水,这些快船不用时是抬在岸上的。
只有陆丹是隐在暗处,因为她现身万一被岛上的人看到,就算不受严厉处罚,再也帮不上忙,不能作内应了。
船下了水,小江道:“快点把姜姑娘接上船,我估计主脑人物也该想到了我们的计谋了。”
李婉如到岸上草中却不见了姜不幸,她不敢大声喊叫,只向小江急急地打手势,表示姜不幸不见了。
小江大惊,立刻窜过来,果然不见,他低声呼叫:“姜姑娘……姜姑娘……”却无回应,小江立刻冒了一头大汗。
虽然翁氏兄弟此来的主要目的是带回地形图,因‘天一会’成立后,必然有多处改变,同时也带回其他秘密,如此地都有些什么人物?岛上及湖中有无机关等等,但顺便能救回姜不幸,也是任何人所愿意干的事。“
小江叫了半天没有人,揩着汗道:“我们好几个人护送她到了湖边,难道会把人丢了?”
“不。”李婉如道:“必是刚才大家抬船弄舵时。把她放在草中那段时间内,被高手弄走了。”
这工夫,司马能行赶来,道:“我们必须立下决定,至少要让翁氏兄先走,不能全陷在这儿。”
小江道:“这样吧!我和李姑娘留下找姜姑娘,其余诸人上船快走。”就在这时,一声长啸破空而来,接着附近响起了第五号号角声。
一条人影如天马行空,凌空落下,果然是麦遇春、他冷冷一笑,道:“江护法,你这是干什么?是嫌职位低还是有其他原因?”
小江向司马能行使眼色,叫他们快走,司马能行不走,却向船上打手势,叫他们逃走。
此刻李婉如已隐起,去找姜不幸,她是决定不走的。
这时船上有马如飞主仆、翁氏兄弟,还有被点了穴道的叶伯庭。翁氏兄弟道:“叶伯庭如能出手,可以挡一阵子,使司马大侠和江少侠都能上船。”但无人敢作主,只有小江能作主。
这工夫小江道:“会主,我若是仍留在这里,马副会主非杀我不可。”
“江护法,只要你愿意回去,我保证无人敢动你。”
小江道:“会主根本不了解马副会主的为人。”小江向船上挥挥手道:“把他的穴道解开……”
麦遇春当然不能让他们跑了,他再厉害,一个人也不能拿下小江、司马能行以及翁氏兄弟这等高手,他显然想拖延时间。
小江向司马能行一交眼色,二人向船上急掠,但二人才掠了七八丈,麦遇春迎头拦住,二人立刻动上手,一左一右攻上。
二人本以为联手可以保持平手,让船离去,哪知麦遇春真会藏拙,他的功力隐藏了两成以上,上次乘车南下,被“恶扁鹊”及凌、马等人拦住而动手,一试之下,凌、马二人仅略逊半筹。
当然,那才二人并未联手,因为凌鹤决心要自己手刃此贼,绝不要别人协助。而目前小江和司马能行的功力总和,应该比那时凌、马二人的功力还要略高些,然而,二人打了十一二招,不由大惊,此人的潜力惊人,二人全力搏杀,也未必能支持五六十招。
小江隐隐闻到有人赶来,他大叫道:“快把我爹的穴道解开,快!”
翁氏兄弟已把船停在距岸边七八丈的水中,翁老大请马如飞解了叶伯庭的穴道,哪知这老贼站起一打量,心中已明白大半,一掌把马如飞砸落湖中。
翁老大冷峻地道:“叶伯庭,令郎和司马大侠全力应付麦遇春,如果你还有父子之情,加上你就可以击退麦遇春,如你连儿子也不要了,老子把船拆了,大家一齐到湖底去泡泡如何?”
叶伯庭自然不敢和他在水中折腾,一掠上岸,道:“会主,老夫一时不察,着了犬子的道儿,被弄到船上,他还以为解了穴道我会帮他们呢!”
麦遇春道:“叶护法,请协助把他们拿下,我把船上的两个穿水衣的奸细拿下。”
叶伯庭道:“好,好,这两个人我虽不能拿下,支持一会不成问题……”
这工夫小江和司马能行只攻不守希望拦阻麦遇春上船,也万没料到,叶伯庭攻向司马能行的一掌变了方向,带着狂飙,砸向麦遇春。
麦遇春的确没想到这一手,他一人应付小江和司马能行虽占上风,但加上叶伯庭就不同了。
当今之世,能接下这三人合击,而且叶伯庭又是施袭的人,几乎没有。“
“啪”地一声,麦遇春左腋下被砸了一掌,麦遇春退了两步,道:“叶伯庭,你好诈!”
叶伯庭道:“跟你这么多年难道还学不会吗?”他大声道:“涵儿,你先和司马能行上船,快!”小江以为他马上也会跟上,立刻和司马能行上了船,但是,叶伯庭嘶呼道:“涵儿,你爹一生中没作过一件好事,就让我临终前像个人样吧!别忘了在你娘碑上加上我的名字……”
以毕生真力连戳三指,他的“一指禅”更加精进,孤注一掷,抱定必死决心,不留一丝余力,而且作恶一生,憬然大悟之下,这股潜在力量真是非同小可。
“刷”地一声,麦遇春的长衫下摆裂开七八寸长的口子,但麦遇春却在怵目惊心的一击之下舟退即进,一拳砸中叶伯庭的左腹。
叶伯庭踉跄退中狂嘶着道:“涵儿……你再不速走……就对不起你娘……对不起凌鹤……快走!你要让爹抓住这最后……唯一的报效武林的机会……”血洒胸衣,已无法出声了。
麦遇春一掌砸下,威猛无涛,重伤的叶怕庭集残存力道和那股不屈的精神力量于双掌迎上,“啪”地一声,由于人在湖岸沙滩上,沙石激溅,叶伯庭的下半身已陷入沙中到大腿根处,口鼻中鲜血狂喷而出。
哪知麦遇春知道叶伯庭已奄奄一息,这一掌的反震之力,加上左足一点叶伯庭的右肩,人已如流矢射出,根本不再顾虑叶伯庭了。
快船又远了些,也不过距岸边十二三丈,小江见父亲真的大彻大悟,以他的身手来对付深藏不露的麦遇春,仍是以卵击石,但他义无反顾,只想以必死之身,为武林稍尽棉薄。
此时此刻,小江感到无比的悲痛和光荣,悲痛的是这两天来,他一直不信任父亲,点了他的穴道放在床上,甚至吃饭时却只能嘴动,不完全解穴,这当然是因为叶伯庭太诈,不足信赖,以免坏了大事,光荣的是,他毕竟有一位幡然省悟,威武不屈的父亲。
此刻他眼见父亲被麦遇春无涛的常力震入沙中,血箭狂喷,小江嘶呼着道:“爹……
爹……“现在麦遇春有如怒笔俯冲扑噬而来,势不可当。
小江也以平生之力迎上,因为如不迎上,双方的巨大震力,会在他的双足上把快船震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