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娇也惊得冲了过来:“莫雨村,秘笈呢?交出来!”
只有荆楚微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莫雨村绝对不会把秘笈放在自己身上,因为那无疑是自己找死。莫雨村下手之前,当然已知道打不过曹公旦,也逃不了。他一定已想出什么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秘笈放在了附近的某个地方,或是另有接应的人带走了。
莫雨村还在笑,但那笑声已变得惨不忍闻:
“你先解……哈哈……笑穴……否则……哈哈哈……”
莫雨村的脸已经发紫了,再笑了去,只怕马上就会丢了性命。
曹公旦手指戳下的一刹那,何小娇已经怒叫道:“我点的穴道,谁敢妄解?”
曹公旦收手,婉言劝道:“夫人,这又何苦?解开他穴道,他也无力逃走,否则再过盏茶工夫,他就死了,秘笈不就找不到了吗?”
何小娇冷笑道:“秘笈又不是我的。丢与不丢,与我何干?”
曹公旦愕然道:“方才曹某不是已与夫人达成协议,以书换伞了么?”
何小娇道:“那本书还没到我手里,我们还不能算最已经敲定。我现在又不同意交换了,你又待怎样?”
吴越心中一酸。她知道母亲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莫雨村说曹公旦喜欢自己那句话引起的,因为何小娇生性极傲,且又自负貌美。如果有人当面揶揄她,说她不如另一个女人,那简直就成了何小娇的齐天大仇人,即使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
但吴越无法否认,曹公旦确有一种超卓不凡的鲢力。
除了他有时说话声音不好听之外,他简直就是标准男人的化身。
她不由又瞅了荆楚一眼,见荆楚正蛮有兴趣地看着三个老人的争吵,好像他觉得这一切都很好玩似的。
他的神情加上他的打扮,让人看起来总有一秤傻乎乎的感觉。这样一个人,又如何能和曹公旦相提并论呢?
吴越的一缕芳心,已经不知不觉间飘向了曹公旦。
曹公旦见何小娇反悔爽约,也已怒色上脸:“那好,曹某人擒住了这个莫雨村,我自己有权处理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我现在要解开他的穴道了,谁若是敢阻拦我,我敢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何小娇冷笑道:“我是这里的主人!”
“也许从现在起,这里的主人该是曹某人了!”曹公旦足尖一点,解开了莫雨村的笑腰穴:“我已经解开了他的穴道,吴夫人又待怎样?”
何小娇一怔,旋即冷笑道:“不怎样!我希望你曹先生马上离开迷花谷,我不想再见到你!”
曹公旦报以更冷的笑声:“曹某要是不走呢?”
何小娇一扑而上,疾如闪电:
“那我就杀了你!”
吴越尖叫起来:“娘,别动手……”
何小娇已经攻出了三十七招,招招致命,杀气腾腾。
荆楚呆在墙角,都感到呼吸不畅了。
“吴夫人,曹某已是十分忍让了。”
曹公旦身影连闪,轻灵潇洒:“你再不住手,可要当心我下毒手了!”
何小娇却如听不到一般,只是一味狠猛攻。
荆楚见何小娇自出手到现在,足尖都未沾地一下,心中叹道:“想不到她的武功神妙如斯,吴越的轻功和她是一路的,火候却差得太远。”
正自嗟叹,却听见何小娇一声惊呼,身子倒飞回椅中,仍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何小娇的头发已经散乱,面色白得跟纸一样,嘴角也已溢出了鲜血,目光已经涣散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被击中的。但谁都看出,她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吴越怔怔地立着,看着自己的母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荆楚也已惊呆了。他没料到曹公旦居然真的下了重手,也没料到何小娇会如此迅速地重伤而退。
他看看曹公旦。曹公旦傲慢地兀立着,冷峻地看着何小娇,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讽刺的微笑。
“曹公旦,你……真……毒……啊……”何小娇喘息着道,接着身子一阵乱晃,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吴越惊叫道:“娘——娘——”一扑而上,扶住了何小娇。
何小娇无力地道:“丫……丫头,快……快走,快走!”
吴越哭道:“娘,我不走,不离开你……”
何小娇端道:“丫头,你千万不……不要被……曹公旦……骗了……他……有……有……”
曹公旦急叫道:“不可——”直扑了上去,伸手去隔开两人。却见何小娇的右手突然击出,击向吴越的心口。
吴越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被打得飘了起来。
荆楚大叫一声:“吴兄!”正欲扑上去救她,曹公旦抢先一步,将吴越抱在了怀中。
何小娇怒睁着双目,慢慢从椅中滑了下来,满地满身都是她喷出来的鲜血。
她死了。
荆楚一阵茫然,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最为了什么。
他没法相信做母亲的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手。
虽然是他亲眼看见何小娇出手击向吴越的,他也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何小娇再毒,再不讲理,也绝不会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呀?
曹公旦抱着吴越,看着已倒在地上的何小娇,似是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何小娇,你这是何苦呢?”
荆楚眼睁睁地看着曹公旦抱着吴越往门外奔去,急切茫然之际,竟是叫不出声来。
曹公旦突又奔了回来道:“荆楚,今日且放过你,过些日子,再来找你要伞。哈哈哈哈……”
大笑声渐渐远去了,荆楚还是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方才发生的这一切,岂非太不可思议了?
“傻小子,还不快解开老子的穴道!”地上的莫雨村怒叫起来。
荆楚浑身一震,这才想起莫雨村尚在屋里。
转头一看,却见莫雨村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凭什么要我解开你的穴道?”荆楚心里很不痛快地说道:“你要求人帮忙,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客气,凭什么老子要对你客气?”莫雨村笑了:“咱们可以做笔交易:你解开我穴道,我告诉你荆傲雪是怎么死的。”
荆楚面色一变:“不错,我想起来了。我爹和令狐一招决斗时,你也在场,对不对?”
莫雨村笑嘻嘻地道:“不错,我确实在场。”’荆楚冷冷道:“那么,你先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我马上就解开你的穴道。”顿了顿,又道:“我这几天上当上得太多了,上够了,不想再上当了,也不会再上当了。我知道你便是夺伞留剑的那个蒙面人,那么我解开你穴道后,你一定会故伎重演的,所以我要你先说。”
莫雨村一怔:“你认出老子了吗?好吧,你想把老子怎么办?”
“你说出事情的真相,我将你穴道解开。”荆楚道:
“否则我是不会给你解穴的。”
“如果我想杀你,待穴道解开之后再杀,你也脱不了我的手掌心。你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用呢?”莫雨村苦笑:“你真是笨得出奇。”
“为人子者,若不能雪父仇,又有何面目存身于天地之间?”荆楚沉声道:“至于莫先生在穴道解开后会不会杀我,那是另外一回事了。莫先生,请说吧!”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到时可不能不解我穴道啊!”
“一言为定!”
荆楚眼中闪出了热切的光芒。
任何一个马上就要知道仇人是谁的人,都会有他这种目光的。
莫雨村正色道:“其实现在说出来,已经晚了。因为你的杀父仇人已经不在了。”
荆楚叫起来:“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不在了就是死了,你的仇人已经死了。我现在再说给你听,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了。那是令狐一招约我一块儿去的,比武结果,令尊凭借离魂伞大占上风,但竟然中了暗器,倒地而亡。这当口又有一个蒙面人上前抢伞,被贵门中的人打跑了。令尊所中的暗器却是一种很有名的绝毒暗器,我想你大概也听说过,就是胭脂扣!”
“胭脂扣?”荆楚惊叫起来:“血鸳鸯令的胭脂扣?”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大了一圈不止。
莫雨村点点头道:“不错,胭脂扣是血鸳鸯令令主的独门暗器,中人立毙。”
荆楚忍不住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何小娇,心里一阵阵发凉。
“那个蒙面人,就是血鸳鸯令的令主何小娇。”莫雨村淡然一笑:“可她已经死了,你亲眼看见的。你已无法找她报仇了。”
第十四章 人算天算
莫雨村穴道得解,便一跃而起,扣住了荆楚的右手脉门,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是笨到姥姥家了。要我是你,就绝不会这么傻的!”
荆楚喃喃道:“是。我真的太傻了,太傻了……”
莫雨村满意之极地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说明你还有药可救,以后你可要学得聪明一点,千万不要相信我、曹公旦和何小娇这样的人。我们说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他忍不住仰天打了个哈哈:“想不到离魂伞终归我莫雨村所有了!”
他抽出荆楚胁下挟着的离魂伞,顺势将荆楚一推,反身跃出了大门:
“哈哈,天算不如人算!”
“不错,天算不如人算!”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门前响了起来。
天知道这迷花谷中,今夜有多少高手出现。
荆楚坐在地上,还在唠叨:“我真傻,真的……太傻了……”
“你是谁?”
莫雨村惊叫着退回屋中,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
“你很想知道吗?”那人的声音更冷了,冷得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少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就现身。”莫雨村怒吼道:
“老子不怕你!”
“说这话就显得底气不足,有点胆怯,是不是?”那人干笑一声,道:“老夫有一个习惯,凡是知道或想知道老夫姓名的人,以及那些向老夫挑战的人,老夫一律格杀勿论。”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这话只能吓唬吓唬三岁小孩,对我说却是枉费心机!”
莫雨村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那人也笑了起来:“就凭你莫雨村,三个也不够老夫一只手打!你所恃的、不过是别人的伞而已。”
莫雨村得意地道:“这把伞不是别人的,是我莫老爷的。就凭荆楚无能小儿,又怎配有这种神器?”
那人道:“你想过没有,你自己配不配?你配吗?
不,你不配!”
莫雨村哈哈一笑:“不管你说什么,好歹伞在我手中,我想阁下总不会不要命吧?”
那人也笑:“怎么会呢?天下人人皆可杀,惟独老夫的命十分金贵。如果老夫不知珍惜,岂不是暴殓天物吗?
莫雨村,你失算了,知不知道?”
莫雨村冷哼一声道:“愿闻其详。”
那人道:“离魂伞运用之时,须得内力运转不息。使用者身不能动,目不能旁顾,心不能外用。此伞之所以名为‘离魂’,荆傲雪之所以被人称为‘离魂一伞,魂亡魄散’,原因就在于使伞之人,一定会由于内力不济而一命呜呼,自伤于此伞之下。”
荆楚在迷茫之中,听到“荆傲雪”三个字。,不由一惊而醒喝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冷笑起来,“老夫是说,荆傲雪一意逞强,妄用此伞,一命归天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荆楚气得双手乱抖:“胡说八道!”
那人笑得更冷更阴森了:”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喝骂老夫。”
“你又是什么狗东西?我为什么不能骂你?有种的你就滚进来,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先要残了你!”荆楚跳起来戟指向门,怒骂不已。
一阵轻风拂过,荆楚陡觉浑身一麻,软软坐倒,再也骂不出声了。
而门口似乎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奇'莫雨村脸色一变,突然大笑道:“想不到阁下倒是位内家高手,凌空点穴的功夫居然如此出色。佩服,佩服!
'书'只是你阁下已经显出极度的胆怯,荆楚邀你进门决斗,你却不敢进来,只靠投机取巧获胜。可叹啊,可叹!”
'网'“放肆!”
随着一声暴喝,一条黑影出现在门口而且正以迅猛的气势冲向莫雨村。
莫雨村手中的离魂伞几乎在那人刚出现时,便已撑开对准门口,迅速转动起来。
“噗”一声闷响。
离魂伞被那人一掌打得飘了起来,莫雨村踉跄着后退,脚下被何小娇尸体一绊,向后摔倒。
荆楚只看见一道黑光一闪之际,莫雨村便已落败。
烛光闪动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定定地立在屋中。他没有去看莫雨村,却死死盯着飘到墙角的那把离魂伞。
那把伞并没有因为他那一掌而受到丝毫损坏,甚至连伞骨都没断一根。
“为什么?为什么?……”
蒙面人在喃喃自语,好像碰到了令他十分吃惊的事。
莫雨村倒在地上,半靠着何小娇身边的那把椅子,惨笑道:“为什么?难道我……上当了吗?”
蒙面人不去理他,径自走过去拿起离魂伞,口中不住道:“奇怪、奇怪……”
他将眼睛凑近,详细地在伞面、伞骨和伞桶上寻找着:“邪门,真邪门……”
莫雨村口中鲜血不住往下涌,说话也已含糊不清了:
“老子……要是不相信这……破伞,咱们凭……真本事,你不……不会赢的,不会的。这狗日的……假伞!”
他突然挺起身,哈哈厉笑两声,口喷鲜血,向后倒去。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莫雨村死了!直到最后,他才明白,那人的武功并非真的很高。他不该使用离魂伞!
荆楚默默念着,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莫雨村的最后一句话,却让荆楚大起疑惑。莫雨村同样也转动了离魂伞,为什么对那人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呢?
难道真如莫雨村所言,这把伞已不是荆傲雪所用的离魂伞,不过是件赝品吗?
如果这把伞是假的,那么真伞又到哪里去了呢?
荆楚心中一片混饨茫然,不由向那蒙面人看去。那蒙面人正认真地检查着离魂伞的每一部分,不时用手摁一摁,敲一敲。
很显然,蒙面人认为离魂伞没有奏效,足因为莫雨村不知道使用的真正方法。他认为这把伞里一定有什么机关,而莫雨村没有找到。
蒙面人找了好一会儿,懊恼地站了起来,骂了一句:
“他妈的!”
他也没有找到。荆楚奇怪了:“难道离魂伞真是藏有什么机关的吗?难道这把伞是假的吗?”
蒙面人一脚把伞踢得飞了起来,怒骂道:“老子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找到你;你他妈的却是个西贝货!”
那伞在墙上弹了一下,又落下地来,仍是好端端的。
“难道离魂伞仅仅是刀枪不入,用以防守的么?真他妈邪门!”蒙面人一面大喊大叫,一面将伞踢得满屋子乱飞。
伞面上已沾上了许多何小娇和莫雨村的血迹,他还在追着踢着驾着。
荆楚突然觉得自己很想放声大笑,因为他突然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很可笑。正因为他仅仅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他才能看清这些人的嘴脸,看清这一幕幕怪剧的来龙去脉。
不管离魂伞最真是假,何小娇、吴越母女俩一死一伤,实在是不值得。
莫雨村一直到死,也没弄明白离魂伞为什么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威力,他也死得不值得。
荆楚很想大笑三声,也很想大哭三声。
虽然这些人毫无例外地视他为组俎上之肉,谁胜利都会杀他,他也还觉得他们死得不值得,他为他们的惨死感到悲哀。
蒙面人倏地转过身,眼中凶光毕露,直射向荆楚:
“这伞是不是假的?你说!”
荆楚自然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他的麻穴、哑穴都已被那人封了。
蒙面人见他不说话,眼中凶光更盛,吼叫着扑了过来:“你说,说!伞是不是假的,是不是?真的伞在哪里?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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