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绺绺毛眼看着黑泥鳅没费多大气力,就把原上豹挥过去的那七八个护兵收拾得一片狼藉,他就吓得心里直“扑腾”。就想,我要是落在那个黑家伙手里,可算倒了八辈子邪霉啦!
所以如此,是因绺绺毛太深知自己底细了。
绺绺毛想,尽管,自己来这破砖窑“入道”之前,也曾跟人练过一套蹦蹦哒哒的“蛤蟆拳”,可那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啊!真动了真格,比试起来,黑泥鳅不出三拳两脚,就能把自己给砸扁了。自己哪还有招架之功啊,也只有抱头挨揍的份儿了。
况且,眼下原上豹叫自己跟黑泥鳅比武,用意很显然,就是想叫自己在输得一败涂地之后,再像小孙子一样,乖乖拱手把二窑主的位置让给黑泥鳅。
所以,当下绺绺毛听过原上豹叫他跟黑泥鳅比武的宣布,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起来——他再也不敢正眼去看眼前那个身健如牛、脸膛黑得像泥塑一样的黑泥鳅了。
于是,就只见这时的绺绺毛,已经是手心冒汗,浑身在发虚、颤抖。看上去,胆战心惊,畏畏缩缩,赖赖唧唧。
终于,只听绺绺毛忍不住就结巴着央求起原上豹来:“大、大、大窑主,我我我……”
“你?你咋啦?”原上豹瞪大眼问。
“我想去趟茅子。”却在这一带的方言土话里,管去厕所不叫去厕所,也不说去茅房,而是叫去“茅子”。
只听绺绺毛说:“我憋得慌,得去趟茅子……”
“去茅子?”原上豹就知道绺绺毛吓怕、萎缩了,在撒谎,就明知故问道:“去茅子,你去茅子干啥?”
“解手。”绺绺毛又拿土话说:“我想解手。”
“解手?大手小手?”原上豹刻意追问道。
按方言,此时原上豹追问的大手,就是拉屎的意思,小手,就是撒尿的意思。
“小手小手。”绺绺毛答。
然而,原上豹听了,却说:“小手,小手就算啦,我还以为你小子跑肚拉稀,想解大手唻。”
原上豹又故装着和善安慰说:“憋憋吧,再憋憋!”
“可我鼓得实在受不了啦啊!”绺绺毛祈求道。
“鼓?你鼓,你鼓你爹那蛋啊!”原上豹却突然没好气道:“鼓,鼓,在这节骨眼儿,你就是鼓破了尿袍,你就是尿在裤里,都晚啦,晚啦!都不行啦!”
原上豹说:“你鼓,你想尿,你早他娘的干啥啦?早说啊,你早咋连个屁都不放啊!”原上豹说:“眼看比武都开始啦,你还想解手,你解个鸟手啊你!”
说了,原上豹就意识到自己言语太粗鲁,于是,就假装着客气说:“忍忍,你再忍忍,比完了武你再解。”
原上豹却显得很通情达理道:“比完了武,你爱咋解咋解,你解啥手我都不管你!”
看来,原上豹是非得叫绺绺毛挨黑泥鳅一顿臭揍不可了。
这时,原上豹目光咄咄逼人,看上去,没有了丝毫商量余地。只见他面部肌肉一横,把耷拉着大眼袋的双眼一瞪,就冲着绺绺毛从鼻腔里恶“哼”了一声。
接着,就听原上豹扯开很粗哑的喉咙大声宣布:“比武开始!”
听了,绺绺毛知道事态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就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壮着胆子,想往黑泥鳅跟前凑。
然而,绺绺毛却刚挪步,就又战战兢兢地退了回来。
此时,是原上豹怒眼一瞪,绺绺毛这才心慌意乱、勉为其难地走向了黑泥鳅。
可是,绺绺毛一到黑泥鳅跟前,刚出手,还没等展开他那花拳绣腿的“蛤蟆拳”架势,就被黑泥鳅一把掐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旋即,就见黑泥鳅使劲儿一拧,又朝绺绺毛身后一别,就只听“咔叭”一声,绺绺毛的那只胳膊,瞬时就脱臼不听使唤了。
就这一下子,绺绺毛就耷拉下了失灵了的那只胳膊,悠荡着,满脸沮丧地认输了。
原上豹见状,却倏然大喜,就见他也不管绺绺毛跟黑泥鳅是否愿意,就趁热打铁,当众喊道:“弟兄们,大伙都给我看清、听真喽!从此后,他黑泥鳅,就是你们二哥啦,他就是咱窑里的二当家、二窑主啦!”
顷刻,就有掌声拍得“噼里啪啦”。
不过,原上豹见绺绺毛心灰意冷、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又紧接着打气般地卖好道:“大伙都先别急着拍巴掌,我大窑主还有话说,我还有话说唻!”
于是,原上豹又接着宣布:“这打今儿起啊,咱窑里,就有两个二窑主啦!”原上豹说:“这黑泥鳅唻,是第一二窑主。这绺绺毛唻,他还是咱窑里的二窑主!”
原上豹怕在场者听后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解释道:“也就是说,绺绺毛排在黑泥鳅后头,是咱窑里的第二二窑主!”
原上豹如此说着、嚷着,却见现场气氛有些沉闷,就立即鼓噪道:“兄弟们拍巴掌,都快拍巴掌啊!”原上豹说:“拍巴掌,都快拍巴掌,咋都不拍巴掌唻!”原上豹说:“咱得快拍巴掌,庆贺咱窑里有了陪伴我大窑主原上豹左右的俩二窑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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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假军服
更新时间2011…1…27 20:05:49 字数:2380
自此,黑泥鳅就留在破砖窑做起第一二窑主。而绺绺毛呢?自然屈尊成为窑里的第二二窑主。
这一切都看似顺理成章。
然而,原上豹的良苦用心,却似乎并没达到预期收效。
原因是,对屈尊做了第二二窑主的绺绺毛,貌似心服口服,无话可说。而内心里,却耿耿于怀,一直别着个“大疙瘩”。
绺绺毛满心憋屈地感到,想当初,在黑泥鳅挤占自己前,自己那可是窑里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呼风唤雨、独一无二的二当家——二窑主哇!可现如今呢?自己一下子落得排人之后,放个屁再也没人争先恐后地再喊香啦!
绺绺毛甚至异常悲观地觉得,眼下自己这个二窑主,已经有名无实——真就威风扫地,大跌面子。有道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目下,自己已经跟窑里的普通窑员,身价相差无几了。甚至,还比不上个普通要员啦!昔日的那种春风得意、威风凛凛,真就一落千丈,声名扫地,再也不复存在啦!
而黑泥鳅呢?似乎也不痛快。
本来,原上豹骄傲地以为,自己如此器重、重用他黑泥鳅,黑泥鳅定会感恩不尽,快马奋蹄,对自己不遗余力。
然而,却事与愿违——在黑泥鳅做了仅次于他原上豹这个大窑主的第一二窑主之后,看上去,却仍萎靡不振,情绪低落,在他身上,并找不出多少非同寻常的开心、惬意,不见他有多大的兴奋和满足。
相反,看上去,黑泥鳅却人在曹营心在汉——一副心不在焉的、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其实,原上豹并不知道,黑泥鳅如此情绪低落,就是因为他心里还一直珍藏那个一心向往着的大秘密——他心念着去找八路军队伍,一定得参加八路军。
如此一来,在外人眼里那颇具诱惑力的窑中二头领,对当下的黑泥鳅来说、来看,就有违初衷,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黑泥鳅勉强留在破砖窑后,曾暗中几次都想背着原上豹逃走,但却念及目下还没打探到八路军下落,漫无投奔目标,也顾忌原上豹毕竟从鬼子伪军手里救过自己一命,有恩自己,于是,就只得委曲求全着打发时日,没有贸然行事。
然而,却很快,黑泥鳅的这种心境还是被原上豹发觉了,于是,原上豹就满心不解地细问开缘由。
当时,由于黑泥鳅实在被满腹心事困扰得不行,就也没做隐瞒,却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陈明了实情。
于是,当原上豹得知黑泥鳅是由于不能参加八路军而烦恼、沮丧时,非但没怪罪,反而显得很同情、体贴起来。
却听原上豹畅快地“哈哈”大笑着,一脸神采地道:“老二、我说老二啊,闹了半天,你是为当不了八路才苦恼、不舒坦啊!”
只见原上豹摇动着秃头大脑、捋了捋胖腮帮子上的圆圈胡子道:“容易,容易,这个还不小菜一碟——容易得很嘛!”
说着,原上豹就拿粗肥的大手猛拍了一下子胸脯子,道:“容易啊,你想当八路那还不容易呀?这容易,太容易不过啦!”原上豹肯定道:“只要老二你想当,我这就满足你,我这就叫你当成八路军!”
怕黑泥鳅不信,原上豹就直言不讳又挺有自知之名地检讨开自己,说道:“老二啊,你兴许也知道,我原上豹唻,也算得上这茫茫平原出了名的江湖土匪,像那济贫救困的好事儿我做过,可坏事儿也没少做——啥他娘的打家劫舍啊、拦路断道啊、强霸民女啊,等等、等等的吧,我都干过,说实在的吧,罪孽也挺多。”
说着,原上豹就又马上改口为自己辩解道:“可我原上豹唻,也分得出近远,我也跟他们八路一样,也专收拾那些欺负上咱家门儿的东洋小鬼子!”
说着,原上豹就又匪性十足地大骂起来:“他们东洋来的小鬼子,算他们奶奶的熊啊!他们凭啥到咱地盘上来横行霸道、装腔作势啊!”
原上豹说:“不是吹,咱这么说吧,他们小鬼子在咱地盘上闹腾,我原上豹只要活着能喘气,能有一口气,我就叫他们狗娘养的不得安生,赚不着便宜!”
说到这里,原上豹就显得很得意,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说到打小鬼子嘛,老二你也亲身领教啦!”原上豹说:“那天,老二你这条小命,还是我原上豹从鬼子伪军手里拣回来的唻!”
一提到打鬼子,原上豹就又提到了八路军,说道:“老二,对你想找、想当的那些八路军,我没打过交道。可对他们打东洋小鬼子,我倒有所耳闻,听说了一些。”
原上豹说:“人家那些人,那是真打,不是假打!”原上豹说:“就凭他们八路军真心收拾小鬼子这一样儿,就叫我原上豹伸大拇指,佩服!我就不烦恶!”
原上豹却又说:“本来唻,我是想跟他们八路军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打他们的,我原上豹干我的。可老二即使你想当八路军,那我就成全你,保准这就叫你成为八路军!”
黑泥鳅听着原上豹一番慷慨陈词,高谈阔论,就不由心生蹊跷。
尽管,他对原上豹抗日打鬼子,有切身感受,没有质疑。可对他口口声声说这就叫自己成为八路军,就感到云山雾罩,话说得很离谱。
黑泥鳅懵懵怔怔、一头雾水着想,目下,他原上豹不可能舍得放自己去投奔八路军,更不可能送自己去参加八路军。因为他跟八路军就没有来往,也互不认识。
可是,那他原上豹咋着才叫自己成为八路军呢?真就吹牛不纳税——他口口声声说不是吹,实际上也是在当着自己吹大牛吧!这个原上豹,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啥药呢?
黑泥鳅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第二天,破砖窑里却发生了一件叫黑泥鳅蒙在鼓里、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原上豹竟暗中派人去了当地一座挺有名的小镇。在镇上,派去的人就去找到一家开染坊的掌柜跟一家开裁缝铺的老板。
原来,原上豹是派人去叫那染坊掌柜跟裁缝铺老板帮着染制颜色、式样等都类似八路军军服的统一制服去了。
因为在早,原上豹就得知八路军在老百姓中的威信、声望,也知道八路军都穿着怎样的统一制服。
原上豹曾听说,由于八路军在老百姓中声望很高,深得老百姓拥戴,于是,就有一个地方的老百姓,主动拿槐花汁液做染料,帮着八路军染制出了黄绿相间颜色的那种制式军服。
然而,原上豹派去小镇的人到后跟染坊掌柜和裁缝铺老板把目的一说,人家却都觉着染制仿冒军服承担风险太大,退避三分,都不愿干。
是后来,原上豹派去的人又把工本费层层加码,出了特别高价,人家才勉强答应下来。
终于,没过多少时日,那一批仿冒八路军军服的统一制服,就果真运到原上豹镇守的这座破砖窑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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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尖叫声
更新时间2011…1…27 20:06:33 字数:2775
原上豹一看来了仿冒军服,就喜形于色着想叫黑泥鳅第一个穿上身去。
只听原上豹卖功道:“咋着、咋着啊老二?!”原上豹显得很信守承诺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原上豹说话,还为话做主吧!啊?做主吧?”
原上豹道:“我说叫你当成八路军,就叫你当成八路军!”原上豹说:“老二,你把军服往身上一穿,不就是八路军啦!啊?你说对吧?!”
然而,到这时,黑泥鳅这才恍然大悟,才知道原上豹是想弄假军装来拉拢、稳住自己,想叫自己充当一个“假八路”,满足一下“心瘾”。
于是,听了原上豹的话,黑泥鳅却冷冷地说:“就是穿了制服,可也是假的!”
“假的?”原上豹圆眼一瞪道:“老二,你不说,谁能知道你穿的是假的唻?”
原上豹道:“再说了,他们八路军抗日打鬼子,我原上豹就不是抗日打鬼子啊!他们穿上军装是八路军,我等穿上军装就不是八路军啊!”原上豹说:“光兴他们穿,就不兴我等穿啊?谁穿还不是穿啊,谁穿不都一样啊!”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啦!”黑泥鳅黑脸放光着说:“人家那是真的,可咱这是假的!”
“嗨,行啦行啦,老二!”原上豹说:“啥真的假的啊,你把军装穿上,你就是八路军!”
于是,黑泥鳅尽管觉着穿上假军装冒充人家八路军挺低级、无趣,可由于他想参加八路军心切,又是做梦都想穿上一套八路军军服,也就看上去很是无可奈何地果真把原上豹专门给他精挑细选的一套假军装穿到了身上。
也许是为营造一种留住黑泥鳅的周围环境,原上豹不仅叫黑泥鳅穿上了仿冒八路军军服,而且也叫其他手下小喽啰积极效仿,都装得挺像回事儿地领了一套仿冒八路军军服穿上身去。
而原上豹自己,也拿了看上去像专门给他量身定做的一套异常肥大的仿冒八路军制服穿了。然后,就手提着大王八盒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接着,就“哈哈”大笑道:“老子——我原上豹,也是八路军啦!”
然而,对目下破砖窑里一下子冒出来大群的“假八路”,黑泥鳅却不无担心,他知道,原上豹这些人,就不可能丢掉那抢夺豪取、专食嗟来之食的土匪本性。所以,若原上豹等土匪穿着仿冒八路军军服出去作恶,就必然会败坏八路军声名,造成不良影响。
可是,黑泥鳅却也清楚,对于人,大都本性难改,秉性难移。当下,自己想说服原上豹悬崖勒马,不再做恶,那真是难如登天,无法做到。
但有一样,黑泥鳅坚信很可行,自己也能做得到。这就是规劝原上豹往后别穿着仿冒八路军军服出去做恶,不要败坏了人家八路军名声。
黑泥鳅的想法一出,还果然灵验——也许由于原上豹本就对八路军持有尊崇,也许原上豹是为一门心思想把看上的黑泥鳅留住。于是,他听过黑泥鳅的良言相劝后,果然欣然采纳——同意他及窑里所有手下,除窑内没有外人或跟鬼子、伪军还有汉奸开战外,其余时机、场合,任何人都一律不得穿着仿冒的八路军制服。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在窑内小洞内睡觉的黑泥鳅醒后得知,窑里那个第二二窑主——绺绺毛,竟破了原上豹定下的规矩,带人穿着仿冒的八路军制服,悄悄溜到那片玉米地边儿的小道上,拦路抢劫去了。
于是,黑泥鳅知道后二话没说,就也匆匆叫上一拨人,气得跟原上豹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追赶绺绺毛等人去了。
然而,黑泥鳅带人来到玉米地边儿潜伏着一看,竟碰巧儿撞见绺绺毛正率人劫持自己老家过来的庄乡刘二峰、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