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微微活动了一下。
第三十八章 满目哀
“淑贵人,您醒了”我一把握住淑蕙的手,看着她黯淡的肤色和恹恹的神情,我的心一阵抽搐。
“原来是你啊!”淑蕙冷冷一笑,语气仍保持着淡淡的疏离和骄傲。“没想到我会弄成这样吧?是否在心里高兴呢?”
“喂——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拉着急于解释的盈芷,淡淡一笑道:“淑蕙,你还是你,只是气色差了一些,何至于此?我和盈芷只是一番好意,既然你醒了,我们也就告辞了,对了,这是万岁爷赏赐的白玉绫罗。”
我微笑的起身,恭敬的行了告别礼,拉着盈芷就准备离开。
“等等——雅茹!你就真不想问个原因吗?”淑蕙冷笑着问道。
“淑蕙,你知道我的好奇心并不大,何况我们现在并没有交集!”我依旧微笑,却停下脚步,说心里话,我的确想知道,但明知她心高气傲,我如何开得了口。
淑蕙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想瞬间将我看穿。我并未回避,用一贯镇定的眼神与她对视。
“是月华!”淑蕙忽然大笑的说道,声音震得我心头一荡,她到底在说什么?冷不防,淑蕙一把抓住我的手,瘦弱的身体没有几分重量的攀着我,她贴在我的耳边说道:“你可曾想过,当年你拼命要我保护的人儿,今天会反噬!!!”
“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的——”我伧然若失的自语,似乎很想看我惊慌无措的表情,淑蕙又笑了,笑声透着悲凉透着苦涩却真是笑出声来。
“她比你想象中复杂多了,你以为她温良的像你手指上的白兔吗?哈哈哈——论心机,咱们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聪明就聪明在早已置身事外,否则”淑蕙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庞道:“我还真期望看你们姐妹俩的对决!”
“原来淑蕙姐姐想看戏啊——”尚未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我就看见月华,不——是兰嫔,她带着她手下六个丫头顾盼生妍的走了进来。
她更美了,只是美得有些妖娆,浑身的脂粉味道让我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没想到雅茹姐也在,唉——若不是珍珠疯了,那年我们小主中的佼佼者可是齐聚一堂了!”她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我心中却惊起万丈波涛——珍珠,疯了!怎么会这样——
手中的绫罗绸缎尽数落下,身边的盈芷顿时叫了起来,我知道,那是万岁爷赐给后宫娘娘的赏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能弄脏的,但,手却是松开了,任由自己的心一起坠落!
“雅茹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这块绫罗就送我这房吧,不过姐姐和珍珠向来不对牌,为何此时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奴婢不敢!”看见在门口张望的箫儿,我冷笑道:“兰嫔娘娘错爱了,奴婢可当不起娘娘刚刚的称呼,娘娘若不嫌弃,可向其他娘娘阿哥一样,唤我一声‘二姑娘’,至于珍珠答应的事情,那是天妒红颜,奴婢不敢妄自评论!”
月华,你知道吗?我此刻真的很难过,不是因为看见你高高在上,也不是因为你语带讽刺。而是,我熟悉的那个你已经不见了,从此以后,我又将少了一个可以牵挂的人……自己终究是错看了月华,以前的她或许单纯但绝不是没有心机。
曾经我这么跟淑蕙说过,让她不要伤害月华,因为月华不会跟她争。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仓惶的从咸福宫逃出来的,这场与我无关的游戏中,我成了输家,一个输得彻底的输家!我失去了入宫以来最好的姐妹……
我呆坐在敞开的玄窗前,任秋雨飘入,却无意离开,突然,突然好想沙纱,如果她在这会不会也像月华那样,最终离开我甚至和我敌对呢?
“姐——”我诧异的回头,泪眼模糊中仿佛一身柠黄色小西服的沙纱真的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开双臂,她抱着我,轻轻的呢喃道:“虽然我保护不了你,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
看着紧靠着自己的雅茹姐,盈芷忽然觉得自己又看到她的另外一面,曾经她觉得姐姐好能干,什么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也是永远理智,又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不止自己,就连谙达、万岁爷都那么喜欢她!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姐姐也好脆弱,她的心本就装满心事,只是没有人打得开,她的身边也好拥挤,只是真正靠近得了的又有几人?
自己是何其有幸,能走近她,陪着她……
第三十九章 大清“仁”皇帝
咸福宫的事情后,我更加低调了,有时会默默的看着以前月华送我的东西发呆。
虽然只是一个福袋,不过宫中的人都喜欢这种吉祥的饰物,只是我们不能用明黄色,那是天家的颜色,月华送我的这个是银色的,上面绣着金橙色的牡丹花,真的很漂亮……
“姐,您又在胡思乱想了”盈芷挑帘进来,见我呆坐着,忍不住嘟起小嘴,那次的事情后,这丫头跟我反而更亲了。
“今儿我伺候的时候,遇上八阿哥了,他让我代问你好,唉,姐姐命真好!”
我一笑,只有她会说我命犯桃花,人见人爱,这丫头!
“看!这是什么?”盈芷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包袱。
“给我的?”我奇怪的看了一眼,伸手去拿,盈芷手一缩道:“先猜猜是什么嘛?我先申明,我没看哦!八阿哥为什么送东西给你啊?你们以前是不是早就认识?”
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还真八卦!在皇宫里面,不知道比知道强、知道少比知道多好,这点你还不明白?”我一边说一边接过她递来的包袱,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自制的跳棋。
我轻轻掩口,他可真是个有心人!
跳棋是在醉江月的时候,我和他们兄弟三人曾一起玩过,那副棋盘是许一诺做的,当然是江妮姐的主意,至于怎么做的,找谁做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很喜欢,也很宝贝那个棋盘,只可惜抄家的时候……
没想到,八阿哥竟会,竟会又做了一个!我婆娑着光滑的棋盘,这个时候的玻璃珠可不比现代,是很珍贵的东西,他一送就是一盒……唉——我这个人情算是又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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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看了看外面盎然的春色,抱着一卷宣纸的我露出笑意,春天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季节啊!
“终于又看见你灿烂的笑容了!”猛不然,后面响起略带磁性的声音,我回过头,真的是他们!我愣了好一会,听说,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外出办差,这一去就去了整个秋冬。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话、没有电脑QQ的时代,离别就等于音讯全无,好在万岁爷那里时不时还有他们的信件,偶尔乌拉乌兰也会过来打听,说是德妃娘娘惦记着……
此时看见他们兄弟俩站在我面前,我竟有些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十三似乎长大了一些,眼神内敛了许多,难道是被四阿哥潜移默化了?我不禁失笑。四阿哥还是那样,只是……目光更加锐利了,他始终低着头,我轻轻一缩手,用怀中的宣纸挡住戴戒指的那只手。
“你是不是病了?脸色不是很好!”四阿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我愣了愣,不明白为何他会一眼看出我有心事。
我低头摇了摇,不动声色的为他们让出道,万岁爷人此时正在乾清宫,他俩应是递了牌子求见的,可不能因为寒暄耽误了正事。
四阿哥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道:“十三,进去了!”
“哦——”十三跟着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惹我一笑。
本来万岁爷跟阿哥们谈事情,我们做下人的是应该回避的,不过刚刚奉旨取的纸还在手中,又不知万岁爷是否急用,我只得弓着腰小心翼翼的将宣纸送了进去。
“二姑娘,替朕研磨!”万岁爷看见我,略一点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德公公。
我只能走近案桌,顿时几道目光都盯着我,除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这里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太子爷胤礽,他笑着冲我点头,我却觉得他的那个笑比哭还难看,那冰冷的笑容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自顾自研磨,只可惜耳朵毕竟不是眼睛,想闭就能闭,他们讨论的问题我或多或少还是听见了,是关于正在处理的贪污巨案,而且争论得还比较激烈。
没想到向来做事温吞的太子这次却比较激进,硬是要逼着那几个大贪官现形;而十三阿哥却认为这次的贪污案牵连甚广,不应打草惊蛇,反而纵容了幕后元凶;只有四阿哥并未表态,不过看来他应该是站在十三这边。
万岁爷始终安静的看着几个儿子的表情,听他们的分析却也未表态。一时间竟形成一个僵局。
作为旁观者,我一副作壁上观的神态,模样倒和谙达有几分相似,争吧!吵吧!呵呵~反正不关我的事——等你们吵完了还不是乖乖的等着万岁爷发话……没等我想完,只见万岁爷食指绕拇指一划,这是他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我立刻取下悬着的狼毫笔蘸了蘸墨汁递了过去。
万岁爷嘴角略略上扬,看了我一眼,并未说话,只见他站了起来,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仁”字。
我留意到太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我估摸着肯定是那几个支持他的老古董定是揣摩过皇帝的心思,知道万岁爷嫌他不够果断,做事温吞无力,所以这次他才突然态度强硬起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坏了,偷眼看了看十三,刚刚他说这个案子牵连甚广,会不会某人也是其中之一呢?
“老四!”万岁爷突然叫道:“从刚刚你就一直没说话,老二跟十三都说得很有道理,你怎么看?”
此时太子爷眼中的妒火几乎是快喷射出来,我缩了缩脖子,今儿怎么赶这么好的差事哦!早知道就应该把小路子推进来的,省去现在被火烧的麻烦。
唉——不用看我也知道太子此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万岁爷有提示,他还在那滔滔不绝的跟十三争个什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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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微微皱了皱眉头,本不想就这件事发表看法,没想到皇阿玛却不肯放过。他虽然写了一个“仁”字,可,可比不写更糟糕!
二哥一脸的郁闷显然认为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殊不知一个“仁”字的解释那么多,到底阿玛心中想得是哪一个?是杀、是放还是像十三说的那样吊着呢?
“阿玛,刚刚太子和十三弟都不知道您心中是怎么想的,都说了自己的见解,现在有您这个‘仁’字,估计他们的理解更加深刻了,儿子愚钝,思来想去感触颇多却思路不畅……”
康熙眯了眯眼睛,这个老四,最会的就是这套,不冒进也不置身事外。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他做事每次都是看准了才出手,就像苍鹰一旦伸出爪子,不捕到猎物绝不缩回一样!但往往左思右想错过了时机也过于矫情。
至于此时一改论调的老二,他有些厌烦了,每次都这样,指东往东,看似温顺却又难以捉摸。
而那个说话不着边际的十三却是个直性子,虽然不敢忤逆自己的想法,可是却处处回避关键问题,仍是想以自己的思想为主导……
第四十章 间架结构论
“二姑娘”万岁爷突然叫道。正在一旁埋头想心事的我被吓了一跳,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每次万岁爷突然点我的名字,然后那种笑眯眯的眼神看着我准没好事,唉——
“你是朕的笔墨伺候,跟着朕已经有一年多了吧?你来说说,对这个案子,你的想法——”万岁爷一脸“奸笑”。
我眼睛一瞪,主子啊!您——您想玩死我啊?“万岁爷,吏治问题是朝廷大事,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哪里会知道这些军国大事啊!”我缩了缩脖子。
万岁爷一笑道:“二姑娘,你自谦了,你的阿玛闻图沂,朕很了解,他素来以清廉自称,虽不及那个‘于青菜’,但也堪称清官,这也是朕对闻家的事一再留手的原因之一”他顿了顿,用一种了然的眼光看着我。我心中一慌,连忙跪在地上,俯身磕头道:“万岁爷圣明!奴婢代阿玛叩谢圣恩!”
“好了,好了!朕不想听你谢恩,朕只是想看看你对这个‘仁’字的看法,刚刚几位阿哥分析的时候你也在场,你怎么看?”
完了!完了!今儿这倒霉事又是接二连三啊!我猛地向谙达打眼色,他却好,双眼虚无的看着前方,这老狐狸,关键时候又置身事外了!
“皇阿玛,您是出了名的‘仁皇帝’,是儿子们在处理政事上疏忽了一个‘情’字,今后我们会多多留意的!”一直推三阻四不肯说出心中看法的四阿哥终于开口了。
“是啊!四哥说的不错,二姑娘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十三冲我递了个眼神,我心头一热,这兄弟俩定是看出我的窘态,才出言解围的。
“哦?是吗?”万岁爷的目光逼视着我,让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猛然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做,这么问我,只是想打破一个僵局,因为刚刚每个人的思维都陷入到一个定式中,也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我低头说道:“万岁爷,奴婢不懂时政,如果说错了请您恕罪。”
待万岁爷应允后,我声音平和的说:“‘仁’乃左右结构,左边从一个单人,右边乃一个‘二’字……”我的这种说法不仅几位阿哥目瞪口呆,就连万岁爷也略微一愣,但马上他神态自若点了点头,似乎鼓励我继续说下去。“刚刚两位阿哥皆是用了《孟子;尽心》中的论调,说出“仁者爱人”的理念,奴婢幼年习书法,师傅教导,写字要注意间架结构,只有保持两边的平衡,才能使字立得正,站得稳。俗语说一样米养百样虫,可能对于整体而言,每一种存在都是有它的道理,就一个国家而言,如果只有保守主义而没有激进主义,那么这个国家就不会进步……”我侃侃而谈,直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才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的论调对于他们而言,太……太难以接受了,这种辨正思想乃多少年之后随近代百家思想风暴一起传入中国的!天啊,我都说了些什么!
万岁爷猛地站了起来,吓得我一个咕噜跪在地上,我的额头触着冰凉的地面,内心却无论如何无法平静,虽然一直努力掩饰,想让自己更像清代的女子,可,可一遇上突发情况,我就沉不住气了,唉——失策啊!
“说得好!二姑娘,知朕心者,实当属你也啊!天下之事无不追求一个置横点,你们知道为何无论这次的事件亦或上次处理户部欠银子的事情,为何会出现人人自危的局面,那是因为你们破坏了平衡,你们的所作所为让大家无法接受……”万岁爷缓缓的说道。“好了,你们也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众人忙守足礼仪躬身准备退下,“二姑娘,你留下,陪朕说会话吧!”万岁爷低声唤道。
我的心猛地一缩,眼神飞快的扫了四阿哥一眼,只见他微微一顿,避开我的眼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退了出去……
我凄凉的冷笑,果然,自己是自作多情,对我,他应该只是好奇吧?否则,万岁爷那么暧昧的话,为何他会无动于衷,我不相信一个人有这么好的自制力。*************************************************************************************************************************
胤禛按了按胸口,刚刚雅茹求助似的眼神他不是没有看见,更不是无动于衷,只是,瞬间他有些懵住了,刚刚看她慷慨自若的论调,他的心早已沉沦,不!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