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发现用双手拿都还嫌重。而石闵则在一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看见吴风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石闵问道。八卦新闻永远比正事更加的吸引人,而且王泰这次要汇报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王泰回答道:“当然有变化。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如同一阵风似的从我眼前刮过,我估计他甚至都没有看见我,还真是目中无人,这么疯狂状态的风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石闵得意地一笑,说:“是吗?”
王泰道:“是啊。”然后,他补充了一句:“不过这还不是全部。”
“哦,”石闵疑道:“还有什么?”
王泰回答:“紧接着我又看见了第二个像风一样从我身边飞过的身影。”
石闵奇道:“这又是谁?”
王泰回答:“是令嫒。她好像是追着吴风去的。”
石闵一呆,然后以掌击额,叹道:“哦,我的天!”王泰见状微微一笑。女儿喜欢上的人是自己的得力下属兼好友,而这两人的年龄相差又很大,这位作父亲的感受,王泰多少也能了解一些。
石闵一呆之后,突然想到一点,于是放下心来,道:“这个傻丫头。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估计吴风也很快就要请我们俩喝喜酒了吧?”
“哦,”王泰惊异的问道:“主公要把惠儿嫁给他吗?”
“不是的!”石闵连连摆手,“军师的新娘已经另有别人。”
王泰奇道:“另有别人?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这么好福气啊?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石闵大笑,道:“王老三你有所不知,待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
“你知道风林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吗?”
“唔……”王泰犹豫了一下,答:“这个,我、不是太清楚。”
石闵哈哈大笑,道:“这件事,我原本也有些奇怪。你知道,我是比较早的(他指的是自己结婚较早),所以我对于像吴风这样二十来岁还没有一点动静的家伙,很是惊异。直到有一天,有人突然向我密报说:吴风行为诡异,常与宫中宦官有所往来,我就顺便查了一下。结果一查不得了,居然查出了一段陈年旧事和恋情来。”石闵说到这里,特意卖关子停顿了一下,但却发现王泰似乎并不热心,不禁有些气馁。
这一边,石闵在讲着吴风的故事,而那一边,吴风则已经完成了公事。
外人进入宫中,除非是天子急昭,不然手续十分复杂,好在吴风手上有皇帝亲自签署的文件,而且他又是当今正当如日中天的武兴公爵的人,自然办事比旁人顺利很多。进入皇宫之后,见到宫中的宦官总管,吴风向他展示了所持有的文件。对于文件中所言之事,宫中早有风闻,宫中总管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很是惊疑,但如今皇帝亲自批复的文件在此,不由得他不信。仔细察看文件,发现确实不假,既然是有皇帝的批复在,即使再怎么觉得不可理解,又或者觉得不合道理,也只能遵照进行。所以,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吴风便已经和宫中执事谈妥了宫女出宫的相关交接事宜,以及进行的时间。接下来,他要办点私事,“有一名常侍,姓李名侒的,不知现在可还在宫中?”吴风问道。
总管宦官略一回想,道:“似有此人,好像在宫里颇有些年头了吧?将军欲见此人乎?”
吴风道:“吾与此人往昔有些交情,今日有些私事想要问他,劳烦大人帮忙。”
那宦官微笑点头,命人前去召见,待到所传唤的人到,即卑词告退离开。此时,朝野内外皆知石闵势大,所以即使是如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宫中人物,在面对石闵派系时,也是轻易不敢开罪的。
吴风所要找的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宦官,数十年宫中沉浮的不得意刻写的那张衰败的脸,在看见吴风的一瞬间,骤然变得如同纸一样的白,“是你……哦,不、不,是吴将军您~要找老奴吗?”而他的语音音色,和他的面色一样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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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石闵讲述的故事,王泰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于是他问道:“不知道主公是否调查过与吴风联系的那个阉人底细?”石闵答:“简单的查了一下,说是一个在宫里面混得很不得志的家伙。”
王泰又问:“那你觉得这样一个阉人,提供给军师的情报可靠吗?”石闵答:“这个,我派的人并没有认真查过。”然后,他又反问:“我想军师也是一个经常进行情报工作的,辨别真假的能力,总是有的,怎么会轻易上了一个阉人的当呢?”王泰忧郁地说道:“关心则乱,即使是再聪明的人也一样。也许……”在说到这个“也许”的时候,他犹豫了,转移话题说道:“还是正事要紧。我还是先向主公汇报一下我军调动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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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再重新看见眼前这个阉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在吴风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不断的加剧着。他强压着这种不安感,勉强地微笑着问道:“难道说,李常侍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阉人低垂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咋不记得、咋不记得!”这一刻,他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吴风时的一些情景。当时的吴风,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大男孩,攥着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散钱,央求自己打听陷落在宫廷里的某人,而自己当时的那副嘴脸,和今日之媚态,简直是天渊之别。定了定心神,李公公谦卑地说道:“吴大人果然是贵人贵相,十年之间,早已经贵为人上之人了。”谦卑与恭维,是宫中之人的必修与擅长。而吴风的身份却是军人,军人的风格是直接,而且他此时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使得心情也愈来愈变得烦闷和急躁,“不必说什么客套话了。你知道我来这里找你的目的是什么,还请立刻带我去见她吧!”吴风的话音未落,就见那宦官忽然间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吴风的心顿时又是一沉。
那阉人此时就如哭告一般,“中郎大人恕罪!卑下只是因为贪图钱财才……您要寻找的那位,在八年哦不、在九年以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在这一刻,吴风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又或者说,十年来精心维持的希望之塔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不对!”吴风大声的吼叫道:“绝不可能!信,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有收到她的亲笔信,最后的一封还是在三年前,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宦官虚弱的双肩,被中郎将多年军旅锻炼出的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猛烈的摇晃,面对这场近在咫尺的风暴,这阉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信、信、信是假的,全、全是我伪造的……”这阉人颇擅长临摹笔迹,多年来,他就是用假信和少得可怜的几件信物,来骗取吴风的钱财。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醒悟,以吴风不断上升的身份,揭穿骗局变得越来越容易,于是,这骗局终于收敛,他躲了起来,不再出宫与吴风相见。
飞起一脚,吴风激怒之下猛然飞起一脚将那宦官踹翻,同时,在暴怒之下,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仰天摔倒。那宦官不知道一时间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爬转起来,飞快推开会客室门逃离了危险之地。在鼠窜狂奔之中,他还差点和在附近的一名少女相撞,不过此时的他,完全顾不上这些,甚至没来得及看一下差点被撞的人是谁,就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离开自家府邸的时间要慢吴风一拍,但凭借着马快,冉惠几乎是紧跟着吴风的脚步来到此地的。相比吴风而言,她可算得上是宫中的常客,只要简单的几句话,她就可以轻易地通过宫中的守卫。
她在室外焦躁地徘徊,心烦意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出现在此?如果与吴风撞见时,自己又应该如何说辞?突然,她听见在屋内吴风的怒吼声,很快,一个宫里的老宦官,连滚带爬地撞开房门跑出来,并险些撞上她,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她满面狐疑地向屋内望去,她所等待着的他,慢慢地出现在了门内,面色疲惫之极。在他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忽然间露出一刹那的惊喜,因为在这一刹那,他的眼前,因为精神的迷茫变得有些模糊。而面对他的惊喜,她的感觉是欣喜,但,对方的神情迅速又归于寂寥,她的心上,如同是被钢针猛刺了一下。
吴风踉踉跄跄的步出屋子,在出门时,他的左脚被宫里高高的门槛拌了一下,突然间向前一个趔趄后半跪于地,埋藏心中多年的希望之火终熄灭于一瞬之间,此时的他,已是万念俱灰、五内俱焚,突然间只觉得喉头一甜,在冉惠赶上来扶住他之前,一大口鲜血,由喉咙喷射地面,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向前一仆,倒在了刚刚形成的那滩血迹上……
第十九章·;忘却回忆
“听说老师的罪名是借古讽今、抨击朝政,罪可灭门。”
那一年,吴风刚好十六岁,师从于史学大家司马陌的门下。司马陌因著作获罪的时候,吴风恰巧不在京城。但是,就算他在,又能如何,一个小人物微不足道的努力,只能徒添更多烦忧。更何况,在大多数人眼中,作为罪人的弟子,能够不被株连问罪,就已经是万幸了。
邢台上仍然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手按着血迹,少年吴风发誓:今生不论付出如何的代价,他也一定要为先生报仇。同时,他还要从重重深宫之中,救回他的心中的至爱,先生唯一的爱女――司马宓。
相隔重重宫阙,皎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石虎时代的宫廷规模,正处于高速的成长期,从宫殿的数量、规模和宫女的人数方面,都是如此。新建造的宫殿,占据了原邺城旧城内的大片土地,将居民区驱赶到了原本旧城城墙之外的新城区,而新建造的宏伟宫殿群内,急需为数众多的美女来填充。在这种背景之下,作为本当连坐同斩的犯人之女,司马宓被收入宫中。这,也为刚刚经历了丧师之痛的吴风,带来了仅有的一丝希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从那一天起,直至今日,就带着这一丝的希望和复仇的誓言,吴风一直在努力。为了心中所爱,也为了复仇的正义,投身于他认为最有希望推翻石赵的冉闵麾下。对于吴风来说,就算是冉闵铁定了心要作“石闵”的话,他也会想方设法用哪怕是阴谋诡计的方式来进行改变……
“你醒了吗?小风你总是贪睡,不要偷懒,赶快把那一卷《项王本纪》刻完吧,不要总想着依赖我一个人。”这个熟悉的声音,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睡梦里,所以,不愿意醒来,醒来的时候,面前的就是真实,而梦中的那张希望重见的面容就会一次比一次模糊。
头痛欲裂当中,昏昏沉沉当中,吴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面前的那一张俊俏的面庞未可阻挡的变得清晰。冉惠焦急的面容展现在渐渐清醒的吴风的眼中,而在冉惠的瞳孔里所映出的,是一张极端憔悴苍白,同时是表情极其失望的脸。
“啊,是你啊!”吴风略含歉意的苦笑了一下。
冉惠的泪花忍不住再次顺着脸上已有的泪痕滑落,“嗯,是我。我在宫里看见你了,你当时……当时很吓人,所以,我就找人帮忙把你带回来了。”
吴风向旁望了望,发现这里是自家的棋馆,自己的房间之内。
很快,石闵也知道了吴风在宫中吐血晕倒的消息,极为诧异。当时,他正和将军王泰在一起议事,得到消息之后,他很不相信的说了句:“怎么会?”而在他身边的王泰则问道:“为什么?难道……”然后,带上石闵府的私人医生,二人同至吴家的棋馆。对于这间棋馆的地点,石闵不知道,而王泰却是极熟,因为他与吴风交好多年,他当初学会奕棋,便也是在这间棋馆里。
“怎敢劳动主公大驾……”
石闵伸手轻轻按压了一下吴风的肩膀,不让他勉强起身。“怎么会这样?”石闵坐在吴风卧榻旁,伸手握住吴风的手,发现手温极凉,遂关切问道:“不是要你去办喜事的吗?搞什么名堂,反而搞成这副模样?”吴风迟疑了一下,道:“可能是这几日连续的鞍马奔波,休息得不好,再加上受了些风寒,所以……大概就是这样吧。”
“唉~真是的,我带了我府中最好的大夫过来,让他给你诊治、诊治。”
“多谢主公厚意,在下不过是小疾,不必劳师动众。”
“少胡说,我说要你好好治病,你就给我照办!”石闵对于吴风的客套感到见外,很不高兴,瞪了一眼,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同来的医生。而在站起来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看到了正对卧榻的案几上摆放着的两副丹青仕女图,一副是临摹用的母本,略显破旧,而另一份是前一天刚刚临摹的副本。“好丹青,不愧为风林手笔!”石闵情不自禁的轻轻赞扬了一句,但在夸奖完之后,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副画上的女子。这人是谁呢?为什么会让我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石闵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画中的人物,想起之前冉惠也曾经给自己看过一副一模一样的画,他向冉惠望去,此时,后者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病人的身上。他再转头看那画中人,始终觉得有一种异样,似乎,在很久之前,自己曾经见过画中人,而且曾经影响深刻。但是,此女姓甚名谁?在何处见过?却怎么想不出其它线索。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之前王泰的一些奇怪表现,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王泰,却发现,王泰也正在看着他,而当王泰发现石闵的目光扫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的低头回避了一下。
石闵道:“王老三,我们别在这里打扰大夫诊疗了。”一把拉住王泰,轻轻一带,这两个来探病的人便走出了吴风的房间,把冉惠留在屋里。此时的冉惠,注意力全在医者和病人身上,你这时候就算是赶她,她也未必肯离开。
走到棋馆中的天井,两人停下,石闵边观察边问道:“王老三,刚才案几上的那两副画,你可曾看见?” 王泰神情确实有些不自然,“厄~?看见了,果然是只有军师本人才画得出的好丹青。”石闵再问:“那画中之人是谁?是吴风的女人吗?”
“嗯……”王泰显得有些犹豫,“我想,应该是吧?”
“哦,那你有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女人?”二个人在棋馆的天井里来回踱步。此时的石闵,内心里满是人类必有的好奇,而王泰的言语支吾,神情闪烁,明显是在掩饰着什么。终于,石闵再也忍不住地说道:“刚才,吴风已经欺骗过我了,莫非现在连你王泰,也打算这么做吗?你应该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对于石闵来说,王泰和吴风,既是自己的部下,也是自己的朋友。对于朋友,有的时候是宽容,而有的时候则是严苛的。
王泰回应道:“主公言重了,这并不是什么欺骗。有的时候,健忘是一种好品质。我想,主公也是因为想要忘记,所以才会记不清画中人的,既然已经忘记,又何必想起,重新翻开令人不悦的往昔?”
“我……也曾见过?”石闵不禁有些茫然,又在记忆的深海中搜索了一番,但却如大海捞针一无所获,但是,之前在看见那副画的时候,他又确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石闵问道:“这个画中人,究竟是什么人?”王泰答道:“你刚才不是为我说过一个故事吗?这自然便是故事中的女主角、风林的青梅竹马、风林已故恩师的独生女。”
“军师每每在宫中打探之人,便是此女?”石闵自言自语道,同时,“宫女”这个词,似乎开始唤醒某些记忆的碎片,但是,到底是什么呢?脑海之中还是模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