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吧,先生,”性格直率的塔普莱特说,“我们海军陆战队常选择公路以外的地方。”他指着一个山坡说,“我要翻过山脊到背面的山坡上去。我要把我的营指挥部设在那儿。”
“你疯了吧,”那位军官说,“我们是不会那么做的。”
塔普莱特不善外交辞令。“我不便指责你们怎么干,”他说,“但我敢肯定你们迄今为止没怎么成功过。”
塔普莱特刚把指挥部建立起来,就接到了克雷格将军的命令:他的部队脱离海军陆战队,归由米凯利斯指挥。这样他加入了陆军序列。那天下午,他向米凯利斯报告了自己所在的地点和防御阵地的位置,然后命令迫击炮和大炮做好向北轰击的准备。
第二天(8月7日)早晨,基恩特遣队的反攻开始了。反攻的主要目的是夺回塔普莱特的指挥部以西大约20空哩处的晋州。步兵第5团战斗队从镇东里向西出击,海军陆战队跟进一段后,再沿江岸公路分道进袭;在镇东里以北13空哩处出击的第35步兵团将在半道上一个叫武川里的村庄与步兵第5团战斗队会师。
北线的进攻很顺利,35团在突破北朝鲜军队一个重要阵地后继续向武川里挺进。但步兵第5团战斗队还未发起进攻即在342高地前陷入了困境。这时,基恩将军打电话给克雷格将军,指示他负责指挥镇东里一带的所有部队,直到接到进-步的命令为止。全体海军陆战队官兵很欢迎这个消息。克雷格乘吉普车去看步兵第5团战斗队发生了什么事。他发现该部及其军事装备都被堵塞在342高地以南6英里处的兔山公路交叉口。高地上,步兵正在消灭敌人的狙击手。毫无疑问,步兵第5团战斗队步履维艰,华氏110度的高温把他们搞垮了。
伦农中尉和受伤的4位战友仍旧饿着肚子躺在那条小溪旁。白天,他们爬出灌木丛向过往的飞机招手,但没有结果。“中尉,”一个名叫桑德斯的二等兵说,“我们躺在这儿只能等死。”他只是脚踝受了伤。他要求下山去求救。
“你爬不了多远,”伦农说,“如果我让你去,我等于在杀你。”
但是其他人坚持叫桑德斯去,伦农最后只得同意让他下山。
在遥远的大田附近,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迪安将军仍在敌后东奔西走,机智灵活地躲避着敌人的搜捕。
7
8月10日早晨,海军陆战队5团2营越过了拥挤的兔山交叉口。他们在该处被耽误了两天。他们行进到了兔山西南1空哩多远的背屯里,但克雷格将军不满意这样的前进速度,命令他们“全速”向下一个目标高城进袭。高城在背屯里以南7空哩处。行进到全程的1/3处时,他们得通过长1000码的关隘,他们可能在此处遇到真正的麻烦。
下午,第一辆负责侦察的吉普车开进了关口。突然机关枪和自动武器向道格连猛扫过来。当美军隐蔽到沟中时,一发反坦克炮弹击中了一辆吉普车。下午4点半钟,海军陆战队的两辆坦克开到关口,迫使敌人躲藏了起来。
正在这时,塔普莱特的第3营乘卡车抵达关口。团长雷蒙德·默里上校命令3营做好超过2营当先开路的准备。他们二人爬上一个斜坡,窥视5英里外的高城。默里命令塔普莱特立即发动进攻。
塔普莱特的部队刚冲上公路,一架P-51型战斗机突然出现在天空中,并向他们俯冲轰炸。炮弹相继在公路上爆炸了。这时有人大喊,“把空军信号板拿出来!”但是美国空军的空袭结束了。有位海军陆战队队员跳进一处灌木丛躲避空袭,不料正好跳在一个北朝鲜士兵的身上。那人跳出来用手提机关枪打了6发子弹后,扔下武器想逃跑,但海军陆战队员的12发子弹全打进了他的后背。
默里和塔普莱特交谈之后,下坡去找2营营长哈罗德·罗伊斯中校。罗伊斯和其他人都不知道敌人阵地的确切位置。罗伊斯的作战军官要求率领侦察队去侦察。结果,乘吉普车下山侦察敌情的摩根·麦克尼利少校以及三名侦察兵和一名报务员都被打死了。
那天晚上,上司命令塔普莱特于第二天(8月11日)早晨8点再次发动进攻。他命令G连打头阵。天亮时他们受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虽然敌人被歼灭了,但罗伯特·博恩中尉的脖子和肩膀也被手榴弹的碎片炸伤了。博恩见自己伤势并不严重,无须撤出战斗,便让一名士兵给他包扎伤口。尽管如此,G连还是在半小时后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默里上校非常恼火,他说:“我说8点就是8点,绝不是8点零1分!”
他们于8点半发起了进攻。博恩虽然受了伤,但仍渴望参加战斗。部队沿着一条砾石小路向高城进发时,太阳光已经有点烫人。博恩向两边的高地派了侦察员和哨兵。他让大家跑步前进,并经常安慰他们以保持较快的速度。他知道只有快速前进才能使他们免遭伏击。
博恩和先头排在一起,能看见尖兵在涵洞下面探查地雷。他们来到一条干涸的河边。河上的桥已被炸毁。有名士兵看到桥身废墟底下有东西在动,就用勃朗宁自动步枪打了几发子弹。之后,他才发现是一名朝鲜妇女和几个孩子。他惊恐地丢下枪哭了起来。“嗨,”博恩说,“如果那儿不是个南朝鲜妇女会怎样呢?”
博恩想,那个妇女可能会认为美国人是故意开枪的,就让一名南朝鲜翻译告诉她,这是一个可怕的意外事件。开始,她拒绝接受美军的治疗,但最后还是勉强地接受了。
尽管天气越来越热,博恩还是让部队快速前进。他感到一切都很顺利。这次又快又顺的行军是他战斗生涯中最满意的一件事情。
塔普莱特命令乔·费根的H连向左拐进攻高城,博恩的连留在后边。塔普莱特又派两辆坦克增援费根,自己则与前线空军联络员丹尼尔·格林中尉乘坐载有发报机的吉普车往前线赶。他们来到了那座被炸毁的桥边。
“现在我们干什么呢?”格林问。
“很简单,背上背包到那个地方去。”
“中校,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不是,丹尼,”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打死的塔普莱特说,“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去。”
格林跟随塔普莱特和报务员到达高城郊区,在一所很大的校舍里建立了前沿指挥部。不一会儿,一辆吉普车拖着一辆救护车从后面开来,歪歪斜斜地从他们身边驶过,往右一拐向泗川方向驶去。几秒钟后响起了三声急促的爆炸声。一发炮弹击中了吉普车,炸死了两名中士。另一发炮弹炸毁了救护车,炸死了司机和一名士兵。
如果费根率领满载着士兵的4辆战车走在前面的话,定会造成一场灾难。塔普莱特派侦察队去侦察敌人反坦克火炮阵地的确切位置。他们发现的两门炮被费根的坦克摧毁后,又发现了第三门。这门反坦克火炮的炮弹已经打光。它也被坦克摧毁了。这时美军发起了进攻,由坦克在前开路。塔普莱特和他的前沿指挥部就在H连的后面,博恩的连队在最后。塔普莱特没有向两侧派遣侦察兵。他们的进展很顺利,但格林中尉却很紧张。
“你知道,上校,”格林说,“我不认为前线空军联络员应该跟尖兵在一起。我前面只有几个人。”
“丹尼,本来就应该这样。我们不久就会知道有没有敌军抵抗。如果敌人开了枪,我们会隐蔽的。”
每当遇到阻击,格林就呼叫空军来掩护,塔普莱特则命令大家向两边的山坡扫射大约5分钟。每次遇敌,部队只是短暂地停留一下。他们的行军非常顺利,甚至连塔普莱特对此也有点吃惊。“丹尼,你没有参加我们在彭德尔顿的野营真是太遗憾了。这次行军和那次野营简直一模一样。”
身材修长,眼睛碧蓝的一等兵弗雷德·F·戴维森来自俄克拉何马州。他信仰美国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有一次部队停下来时,他突然要去大便。他到左边一条几乎干涸的小河边,心中想每个人拉大便要避开其他人,真是太奇怪了。他滑下5英尺高的河岸。当双脚落地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北朝鲜人正隐蔽在灌木丛中窥视路上的美军。那人离戴维森约50英尺远,显然没有听到他滑下河岸的声音。他的后背正对着戴维森。戴维森马上端起卡宾枪,心想枪上的快慢机肯定是打开的。他扣动了扳机,枪没有响!该死的保险机是打开的。他没把卡宾枪从肩头取下,而是用手指直接摸到并关上了保险。但是,装着30发子弹的弹匣从枪上掉到了地下。原来是他扳错了扣。大吃一惊的北朝鲜士兵初次转过身来面对着戴维森。戴维森在敌人惊奇地盯着他的当儿把弹匣重新装到枪上。他拉动枪栓,把一颗子弹推进枪膛后扣动了扳机。这次却成了自动射击,一连串子弹射入敌人的身体,把他仰面打倒在地上。
戴维森跑过去,看到敌人双目圆睁,已经死去。他把冲锋枪踢到一边,以防敌人装死。他搜查了敌人的口袋,只找到了一盒北朝鲜香烟。
这时,好奇的美军围过来看为什么响枪。他们站在尸体周围,仔细打量死去的敌人。后来,他们听到部队出发了,才匆匆返回公路上。戴维森忘了要大便。他在想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杀死人。以前他开枪从来无从确认他的子弹是不是真的杀死了人。这次是确定无疑的,所有的子弹都是他一个人的。
就在塔普莱特准备进入高城时,海军陆战队一个航空兵分队的VMF-323“海盗”式战斗机群俯冲轰炸了100多辆试图逃脱第3营打击的敌军汽车。北朝鲜军队完全陷入了停顿,卡车和卡车相撞翻进了壕沟,步兵则溃逃到了山上。飞行员经过集中轰炸后又开始射击单个的目标。尽管敌人的自动武器和轻武器火力十分密集,但海军陆战队的飞行员坚持俯冲轰炸。在他们被另外一小队“海盗”式飞机和美国空军的飞机替换以前,至少有40辆汽车已被炮弹击中起火。
当塔普莱特率全营最终到达敌军溃败的地方时,他们惊奇地发现,在被炸毁的车辆中有为敌人所缴获的美军吉普,另外还有俄国人的吉普和卡车,以及装有俄国军官制服的粗厚呢料背包。不一会儿,克雷格将军传令停止进攻。第二天早晨,2营将转进到3营的前面。塔普莱特和他的通信官赫尔克里士·凯利中尉往回走,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做指挥部。塔普莱特在距公路50码的河床上看到有一个死去的北朝鲜士兵。他本想把那具尸体当成桥踩着过河,但转念一想,这样做不太好,就纵身跳了过去。走了几步后,他听到了一声枪响。他转身发现凯利的枪口在冒烟,就问,“你到底在朝哪里开枪?”
“中校,我刚救了你一命,河里的敌人没死。如果不是我恰好跟在你身后,他会用那支冲锋枪把你打成两半。”
塔普莱特浑身颤抖起来。他说:“那我们今晚上就在公路边建指挥部吧。”这是漫长的一天,也差点成为他最后的一天。“在前面沿公路两侧部署两个连。这次我要破例选那儿的树丛做指挥部。”他边环顾四周边说:“我想他们不会有大炮,否则我就得在那个山坡上建指挥部。”
8
8月11日对于力图与第35步兵团会合的步兵第5团战斗队来说是十分漫长的一天。他们的反攻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沃克将军对该部的表现颇为恼火。在海军陆战队穿过高城向下一个目标挺进时,步兵第5团战斗队仍滞留在兔山交叉口东北数英里的地方。虽然沃克将军一再给基恩将军施加压力,但仍毫无进展。美军的主要供给线——通往镇东里的公路仍处在敌军狙击手的火力控制之下。美军不得不派3辆坦克和1门火炮护送向前沿阵地运送给养的车队。
午夜时分,全由黑人组成的第555野战炮兵营在距兔山6英里的凤岩里被敌人包围。该营附近是第90野战炮兵营。8月12日天刚破晓,两个营就从三面受到了敌人的猛攻。555营的榴弹炮对付不了敌人的装甲车,90营榴弹炮的高度不能降低到足以平射敌人T-34型坦克和自行火炮的程度。早晨10点左右,敌步兵收缩了对555营的包围并突破了该营阵地。90营也受到了严重打击,丢失了所有的6门105毫米口径榴弹炮。
那天早晨 6点半,海军陆战队5团1营奉命越过塔普莱特的阵地,迈着轻快的步伐前去攻占泗川。虽然每个人都希望快一点赶到泗川,但在途中还是遇到了敌人的阻击。由于 555营和90营的溃败,敌人在那里横行无忌。基恩将军被迫请求海军陆战队给予支援。中午,克雷格将军乘直升飞机在50码开外降落,他沿公路前去和塔普莱特及其参谋人员商议此事。他告诉他们,步兵第5团战斗队仍处在困境中,555炮兵营已被击溃。
克雷格对塔普莱特说:“你得马上返回去和25师的基恩将军取得联系。”塔普莱特将在镇东里25师指挥部见到基恩。克雷格说:“我将安排你营乘卡车返回。你要搞清楚局势到底怎样。”
下午1点半,塔普莱特和克雷格的作战主任约瑟夫·斯图尔特乘飞机飞临镇东里西北部地区。他们看见大炮炮身和其他零部件杂乱无章地散布在地上,长长的河沟里到处是尸体,也有燃烧的吉普车。不远处有座桥。克雷格说25师的联络官将在桥边接他们。他将乘一辆吉普车前来,车顶上放一块红色的信号板。塔普莱特指了指河滩和附近一张铺白布的桌子,告诉飞行员;“那儿还有人活着。”地面有辆吉普车朝桥边驶来,但车顶上没有红色的信号板。
直升飞机着陆了。塔普莱特和斯图尔特走下飞机来到吉普车前。“你到底是谁啊?”塔普莱特问司机。
“我是托尔曼中尉。”他是25师一个装甲侦察连的连长,有几辆运兵车。他汇报了555营被围歼的情况。他说:“我一直试图攻到那儿去营救他们,但每次都遭到敌军火力的阻击。”
他们走到塔普莱特在空中看到的那张桌子边。有位炮兵中校和几位军官坐在那儿,正准备吃午饭。
塔普莱特很惊讶,桌子上摆着玻璃杯和银器。他们都是一幅蓬头垢面的样子。他们被击溃后只剩下了一门炮,其他的都丢了。他们不知道步兵第5团战斗队的指挥官在哪里。
“看在耶稣的份上!”塔普莱特说,“请告诉我25师师部在哪里?”
无人知道。
托尔曼表示愿帮塔普莱特和斯图尔特寻找基恩将军。他们三人乘一辆运兵车前往镇东里。公路上有许多长长的电话线。因托尔曼有一部电话机,塔普莱特便建议把它安装在电线上。他说:“我们看看能否接通一条线与别人谈一谈。”他们一连试了40根线都没有通,就又返回了那个河滩。直升飞机还停在地上,螺旋桨仍在转动。飞行员转达了克雷格将军的来电,说塔普莱特的部队正在乘卡车向靠近555营覆灭之地的这个河滩进发。
“有两条路,”塔普莱特说。一条经过高城,另一条通过山区,是捷径。“炮兵指挥官告诉我们敌人就在那儿。”他想去看一下主任参谋约翰·坎尼少校率领全营走的是不是正确的路。他登上直升飞机让飞行员寻找3营的先头部队。
他们沿一道山岭飞行,没发现有人。当他们飞临另一条路的上空时,塔普莱特看见了他的部队。坎尼正叼着一支粗大的黑雪茄坐在塔普莱特的放电台的吉普车上。他们互相挥手招呼。塔普莱特向坎尼大喊;“返回去!走另一条路!”
坎尼挥身大声应道:“好,好!”
“他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了,”塔普莱特告诉飞行员:“我们飞到他们前面去看看有没有敌人。”他们没有发现敌踪,塔普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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