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在朝鲜呆得太久。如能歼灭几个美军师,朝鲜的问题将会得到更恰当的解决。”
沃克的情报官詹姆斯·塔肯顿获悉了彭德怀有关作战计划的一些迹象。他对临津江防线能否抵挡住将近11。5万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表示怀疑。他警告沃克,中国人很可能只对左翼的美军阵地发动小规模的佯攻,而把主力用来攻击右翼的韩国部队。他们已经在清川江成功地运用过这一战术了。塔肯顿预言这次大规模进攻将在圣诞节到来时发起。如果这一次韩国军队再度溃败,中国人民志愿军就可以冲破美军防线,攻占汉城。
为了防止这类情况发生,沃克命令第2师到右翼防线去支援韩国军队。仅1个师的兵力显然是无法起到阻止敌军主力进攻作用的,但美国人的存在本身可能会鼓舞韩国军队的斗志,防止再来一次灾难性的撤退。12月22日,沃克命令他的工兵,一名欧战中的老战士帕斯卡尔·斯特朗去炸毁公路铁路线上每一座被放弃的桥梁和隧道。斯特朗抗议说,如果有一天第8集团军再打回去,他可就没法子重新修建这些交通要害了。他请示能不能只炸毁一些关键性的桥梁,其它桥只炸掉一个桥孔呢?回答是否定的。沃克现在最首要的工作便是尽一切可能延缓中国人的进攻速度。
次日(12月23日)上午,沃克将军开完战术情况通报会后,决定乘吉普车到距离汉城北边14英里远的议政府地带视察部队。沃克的副官乔·泰纳得知将军的儿子萨姆·沃克获得了二等银星勋章,便建议将军此次上前线视察时顺便授奖。
泰纳把勋章醒目地别在吉普车后座上,然后他们便出发了。天气很冷,雾濛濛一片,路面铺上了一层冰。往常泰纳总是坐第二辆吉普车跟在沃克的车后面,但这回沃克让他同乘第一辆吉普,以便同他交谈。沃克挨着司机乔治·贝尔顿中士坐在前排。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将军的腿上还裹着一件罩衣。泰纳和一名机枪手坐在后排,费力地听着将军谈论中国人按兵不动不过是为了发动重大攻击做准备。
泰纳总觉得贝尔顿的车开得太快,他屡次劝将军让他慢点开。但沃克和贝尔顿一起安全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他相信贝尔顿不会出任何事的。
韩国第6师的一批运输车辆正排成长龙对着他们朝南驶来。突然,其中一辆载满武器的卡车冲出队列想超到前面去,一下子撞在沃克那辆吉普车的左后部。吉普车在结冰的公路上晃悠了几下便翻了下去。泰纳、机枪手和司机贝尔顿都被整个甩出了吉普车,而沃克却被他脚上的罩衣缠住了。车窗撞碎,玻璃碴扎进了他的脑门。在翻车的同时,泰纳滑下冰路面,滚进路边的雪堆之中。
“拉我一把,”他对机枪手和后面那辆吉普车的司机喊道,后面那辆车已经安稳地停在路边了。”扶我到将军那儿去。”泰纳跪在沃克边上给他号脉,没有脉搏跳动。他又查看了他的眼睛,也没有反应。这位两年半来对他像父亲一般的人死了。这时,一辆3/4吨位的卡车开过来,泰纳让士兵们把沃克抬到卡车后面,用毯子把他盖好。他们把将军送到附近的第8055美国陆军流动外科医院。
泰纳只觉得浑身疼痛,他还没有发觉他的右膝盖骨已断,在腿后扎出了一个洞。他躺在前线救护站里,得知将军确实当时就已死亡了。
萨姆·沃克中尉并不知自己获得勋章一事。当第9军军长约翰·库尔特少将对他说“你爸爸出事了”的时候。他正在吃午饭。他冲进救护站,走向躺在担架上的泰纳,“先生,怎么回事?”
泰纳将真情告诉了他,将军的儿子悲痛万分,那泪流满面的样子令泰纳实在不忍相看。这位小沃克在最后一次看他父亲时还曾警告过贝尔顿说:“中士,在这样的路上你可要当心点爸爸。”他父亲心目中的英雄,另一位鼓励开快车的将军乔治·巴顿也是在同样的悲剧中丧生的。
李承晚总统得悉噩耗,异常激动。他下令处决开那辆武器运输车的司机。吉姆·豪斯曼少校表示反对:“您不能这样做,先生!”毕竟这是沃克坚持开快车的错。在豪斯曼的干预下,死刑被取消了,但还是判了那名司机三年监禁。
事故发生几分钟后,麦克阿瑟便得知了沃克的不幸。他立即打电话给在华盛顿的柯林斯。他们俩早已达成一致,一旦沃克出了什么意外,就由马修·李奇微来接替他。柯林斯又给杜鲁门、马歇尔和陆军部长佩斯打了电话。他们都同意对李奇微的任命。
柯林斯在朋友的家里找到李奇微。时已近午夜,晚会就要结束了。“马修,”柯林斯在电话里小声说道,“我很难过地告诉你,约翰尼·沃克在朝鲜的一次吉普车车祸中遇难了。我要你收拾一下东西,尽快离开那儿。”李奇微发现站在房间对面的妻子彭妮正在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微笑着耸耸肩,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在临别的最后一夜干扰妻子睡眠。
第二天早起喝咖啡时,夫妇俩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他们的儿子马蒂在旁边的小床上蹦蹦跳跳。最后,他对妻子说出了乔·柯林斯的那番话。妻子没有流泪,没有盘问,只发出一声极其难过的、长长的“哦——!”
虽说沃克功勋卓著,许多人还是欢迎李奇微的到来。他那灵活机智的指挥艺术曾促成了二战中巴尔干战役的胜利。阿尔蒙德的第10军中一些反对沃克的人并不为他的不幸感到悲伤,但那些深知沃克的人们,诸如泰纳和迈克·林奇等,则相信,正是沃克对装甲和机械化部队的杰出指挥才取得了釜山防御战的胜利。他们和麦克阿瑟一样认为,沃克指挥第8集团军在11月底和12月完成战略撤退是非常出色的,其撤退速度之快甚至让一些不知内情的新闻记者们误以为是仓惶逃窜呢。多亏沃克及时了解到了中国军队的实力,从而设法救出了他那庞大的军队。吉姆·豪斯曼也大为赞赏沃克在釜山防御战以前和那期间的成绩,以及他在遭中国军队袭击后成功地保存了第8集团军实力的能力。在发动进攻时一名普通的指挥官也可能表现得很出色,但要顺利地指挥防御就需要一名杰出的将领。而沃克,豪斯曼认为,正是这样一位将领。
沃克救了他的军队,但却很少有人承认他的这项功劳。接替他的马修·李奇微从中找出了一个沃克从未意识到的原因。李奇微这样写道,麦克阿瑟爱慕虚名,这就“使得他不断地追求或接受本不该属于他的功名荣誉,而拒绝为那些显然是由于他的错误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
几年后,一名英国作家卡勒姆·麦克唐纳为沃克申辩道:“至于沃克,他的罪名是与军队中盲目乐观思想的惨败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很难想象,换上任何其他将军能比他做得更好一些。”
4
圣诞节那天,阿尔蒙德同最后一批撤离人员一起在釜山附近登陆。这次撤离行动令他回想起了敦刻尔克。他顺利地撤出了5个南朝鲜师、3个美军师和他军部的大批人员,还有10万名朝鲜难民。
海军陆战队在马山附近的豆地——一个海军陆战旅的营地休整。海军给他们送来了圣诞树和圣诞礼物。师部同陆战5团一起举行了联欢活动。天气晴朗,空气清新,也不太寒冷。尽管他们个个筋疲力尽,并承受了失去众多战友的打击,但圣诞节气氛压倒一切。史密斯将军把师部参谋和军官们都召集到他的指挥部里,让他们痛饮了一番。士兵们也一个个穿戴齐整,享用着啤酒、甜饼加火鸡的美餐。
然而,塔普莱特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他和3营的其他军官决定派一人去东京给全营官兵都要点酒喝,以活跃节日的气氛。一位名叫哈普的军官主动要求前往,并在圣诞节前夜从东京带回了好几箱酒。和哈普同机回到朝鲜的师后勤参谋处的弗朗西斯·麦卡利斯特上校,他也给师部的人带回了一大堆酒。
那天上午,默里上校把塔普莱特召去问他哈普哪儿去了。
“在他连队外的某个地方。”
但默里已经知道哈普去东京弄酒了。“他这是擅离职守,”默里斥责说。
“不,他不是,”塔普莱特极力反驳,“我知道他在哪儿。”
“有人将因此事被送上军事法庭,”默里说。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该死的任何事情,雷,但是如果不是这个营,你今天已经不在这儿了,我们其他任何人也一样不在了。我所做的是征得我所有军官和军士们一致同意的。我看不出派哈普去有任何不对。没有任何人从中谋取利益,也没有喝过了量。这是让全营人分享的一份圣诞礼物——也算是对他们在长津湖一战中表现的奖赏。”
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
5
大批在长津湖战役中被俘的美、英士兵圣诞节那天被送到靠近鸭绿江的一个省的省会江界。他们步行了8英里来到一个营地。一名中国军官对他们讲解了毛主席的“优待俘虏政策。”在北上的长途跋涉饱受了痛苦和虐待后再听这番话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被俘虏的军官们被单独编成一组,但和士兵俘虏关押在同样的地方。每组俘虏8-12人,关在一间屋里。每组有一名“进步分子”——即与他们合作或至少好像有点肯接受共产主义观念的人。而拒绝接受教化的俘虏就被称为“反动派”。
在第一次全体大会上,一名中国教化官向俘虏们保证说,他并不因他们来到朝鲜作战而怪罪他们。他知道美国和其他国家的人民是被战争贩子和华尔街的帝国主义者愚弄了。他对他们担保说,毛泽东下了令给予他们公正的待遇。但他又警告说,捣乱者会受到公开的批评和长时间立正的处罚。
在俘虏们接受教育的棚子里布置了两颗圣诞树,还有花环、蜡烛、红纸糊的玲铛和一块写着“圣诞快乐”的牌子。还挂着一条大幅标语,上面写着:
若不是华尔街的帝国主义者,
你们就在家里同妻子家人共度圣诞夜了。
教化官告诉他们,只要严格遵守纪律,每天都将安排得很愉快。早晨7点起床,散散步或做做体操。一小时后每组派一名代表到伙房领取份饭。食物是高粱米、豆腐、黄豆粉和谷子搭配供应的。作为圣诞节的加餐,他们将吃上大米饭、炖猪肉、糖果和花生。
教化官说,俘虏们每天得到大棚屋里上大课,或是进行政治讨论。每组专人负责布置关于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讨论题目。
神父克罗斯比和其他平民俘虏被关押在鸭绿江边小城满浦附近。“圣诞节到了,”克罗斯比神父后来回忆说。“我们尽量装出高兴快乐的样子,彼此热情地道着 ‘圣诞快乐’。但我想,我们当中大多数人心里是伤感的。在上个月里我们这些人里几乎都有好友丧生,而此刻,我们都强烈地意识到有一道鸿沟把我们同家中那些正在互赠礼物、互道祝福的亲朋好友们隔离开了。”
最高级的战俘迪安将军此时也被单独关押在满浦一幢朝鲜房子里,在这吉庆之日他也不能给他的家人寄去一张圣诞卡,好让他们知道他还活在世上。
6
接替沃克的李奇微有一种能使军官和士兵都深受感染的果断气质。他的话音很轻,且字斟句酌。话中语义清楚,让人一听即懂。“经他带出来的部队是令人畏惧的,”随同他一起去朝鲜的一名伞兵沃尔特·F·温顿回忆,“他让我想起超人。你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好像他只需吹一口气就能摧毁一幢楼,或在墙上打个洞,如果他想那么做的话。那是一种力量的化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已经证实了自己是美国军队中指挥集团军作战的最出色的指挥宫之一——如果不是唯一最出色的话。
李奇微在圣诞节晚上11点半飞抵东京。他在好友多伊尔·希基——巴尔干战役中另一位重要人物的陪同下在美国驻日使馆宴请了总指挥部的人员。当晚入睡前,他草拟了一份电文让希基发给第8集团军。电文称赞他推荐的沃尔顿·沃克将军在整个1950年夏天是深孚众望的。
第二天早上7点起床后,他独自用过早餐,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9点整,他去见麦克阿瑟,受到后者热情的问候。他早在西点军校当教官时就认识麦克阿瑟了,那时麦克阿瑟是军校的校长。李奇微至今仍对他那强烈的个性留有极深刻的印象。
麦克阿瑟劝李奇微不要小看了中国人。“他们是很危险的敌人。”正像沃克当初向他汇报的那样,中国人总是避开大路,利用山岭和丘陵作为进攻的途径。“他们总是插入我纵深发动攻击,他们步兵手中的武器比我们运用得更充分。敌人总在夜间运动作战。而且整个中国的军事机器都完全投入了这场战争。”
在麦克阿瑟讲到了李奇微想问的每一个问题之后,李奇微只提了一个问题:“将军,假如我到了那儿以后,发现局势于我有利,您是否让我向敌人发起进攻呢?”
出乎李奇微的预料,麦克阿瑟听完后哈哈大笑:“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干吧,马修。第8集团军是属于你的。”
弄清楚全部职责都在于他自己之后,李奇微才感到放心。他想,他们都是那种把全心用在战士身上的人。下午4点,他在大邱跨下飞机,感到身上的衣服不适合朝鲜的气候。严寒刺骨。他决定私下对他的部队作一次巡视,以便了解部队在多快的时间内能够恢复进攻。但首要的任务是要让他的韩国盟友相信,美国不会突然撤离,留下他们不管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奇微就起床。黎明时,他登上一架B-17“飞行堡垒”(现在被命名为“希·彭尼”号)。他坐在投弹手的位子上,为的是把冰雪覆盖的朝鲜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一带的地形看上去,”他写道,“对机械化部队的士兵是不适合的。石峰高处离地6000英尺,山崖像刀锋一般,坡度极为陡峭,狭窄的山谷如蛇般蜿蜒曲折。公路不过是些崎岖小径,较矮些的丘陵则为灌木松林所覆盖。对于一个善于隐蔽自己的士兵来说,那就是极好的掩体。这是一个适合打游击战的地方,是靠双脚行军的中国步兵理想的战场,而对我们靠轮子走路、受道路限制的军队来说简直糟糕透顶。”这次巡视增强了他要把第8集团军由静态防御转入进攻防御的决心。只有那样他才能对中国军队的实力及其部署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上午9点45分,他的飞机降落在金浦机场。他又乘车来到第8集团军前沿指挥部。在那儿他发现将士们情绪颇为低沉,这令他深为担忧。“有一种明显的精神紧张、情绪悲观和心神不定的气氛,一种对未来掌握在谁手充满担忧的心态。正如士兵们所说的,有许多‘回头恩故乡’之情。”
在深入各部队视察之前,他在穆乔大使的陪同下拜访了李承晚总统。李总统在招呼他时显得非常冷淡。将军伸出手去,真诚地说:“我很高兴见到您,总统先生,到朝鲜这个地方来,我是准备呆下去的。”
李承晚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热情的笑容,眼含泪水用双手紧握住李奇微的手。然后他带他见过他的夫人。在一块喝咖啡时,李奇微尽力向总统表明美国决心不被赶出朝鲜,并向他保证将尽可能快地发起进攻。
但在发动这样的进攻之前,李奇微决定重振第8集团军的战斗精神。这就必须恢复第8集团军中的自豪感、对指挥将领的信赖感和对所负使命的忠诚感。他决定立即乘轻型飞机、直升机和吉普车等到阵地上走一走,同前线的战地指挥官进行交谈。在巡视途中他所接触到的人好像都不清楚他们来到朝鲜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