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虎以为儿子不好意思,暧味地笑了笑,道:“快去吧,人家等了一天了,我这里不用你陪。”
“嗯!”耶律云傻傻地应了一声,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门被打开了,姬娉婷的俏影出现在耶律云的眼眸中,她已褪下了甲袄,穿着一身红纱紧身战袍,马上飒爽的英姿早已荡然无存,像是未出阁的小女儿,羞涩的低声细语问候道:“你回来啦!”
“嗯。”耶律云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叫姬娉婷留在这里只是随口说出,并没有想到什么后果,此时却不知如此安置,心中七上八下,竟连平日里灵俐的口齿都没了,只顾着思索如何开口,脑中烦乱,久思而不得一语。
“进来吧!”姬娉婷转身缓缓走回到床边坐下。
耶律云坐在她对面,低头不敢说话只是呆呆地坐着。
“祢长得好美!”耶律云在脑中搜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句话。
“啊。”姬娉婷吓了一跳,想不到耶律云竟然说得如此直接,怎教她不羞,玉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桃子,煞是动人,然而神情之中又透出一丝害怕。
耶律云也被自己的这句吓了一跳,连忙道:“我不是……我是……不是。”说了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姬娉婷抿嘴笑了起来,问道:“你平时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耶律云不好意思地道:“今天都忙昏了,脑子一片空白,说错了什么祢别介意。”
姬娉婷抿嘴笑道:“我是你的俘虏,你不必这么客气。”看着耶律云比自己还紧张,姬娉婷已经完全放下心来,还能调侃说笑。
“俘虏?”耶律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不是,我没想过要抓祢,只是见山上烧火,祢回不去,所以就拉你进城,祢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欢我就送祢出城。”
姬娉婷怔了一下,道:“你不怕我作乱吗?”
“没想过,第一次见女将军,有点好奇,其他的没想。”说了几句话,耶律云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姬娉婷幽幽叹道:“你饶了我三次,不怕被责怪吗?”
耶律云道:“责怪?不会吧,我又不是兵。”
姬娉婷以为他的地位不低,又道:“你不怕皇帝责怪吗?”
“皇帝?没见过,反正我又不是将军,没必要见他。”
“你不是兵,又不是将军,怎么会在这打仗?”
“我爹是伍长,还有很多叔叔在这里打仗,所以我就来了。其实原本没想过会领军打仗,只是你们的阵势庞大,我怕爹在乱军中有危险,所以才硬着头皮打仗。哎,立了功回去就要当官,真烦。”面对敌人,耶律云反而更轻松,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啊!”姬娉婷想不到耶律云竟然为了这个古怪的理由参战,而且还成为了战争的转折点,不禁呆住了。
耶律云似乎已经把姬娉婷当成了朋友,右手托着腮,歪着头喃喃地道:“好好的打什么仗,不烦吗?还是……嗯,还是不打仗好。”他本想说还是天界好,没有战争,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姬娉婷幽幽叹道:“皇上要打仗,我们也没办法,爹爹也反对出兵,但皇上和大臣们都同意,所以就出兵了。”
“既然祢爹反对,祢为什么又来呢?”
“爹说既然皇上下了决定,做臣子的就要尽全力辅佐皇上,他老人家国事繁重,所以就让我随军出征,想不到遇到了你,还差一点死在你的枪下。”姬娉婷说着朝耶律云笑了笑,又道:“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耶律云傻笑着搔了搔头发道:“下次再说吧!也许不用打仗了。”
姬娉婷嫣然笑了笑,随后脸色一正,担心地道:“外面打得怎么了。”
耶律云愣了一下,脸色显得有点深沉,这是他极少流露出来的神色,此时不知不觉中就现在脸上,右手轻轻地搞打的膝盖,过了半晌方才应道:“死人。”
话虽少,但姬娉婷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般能领悟出其中包含的无奈。“看来还要打。”她叹了声,忽然传头问道:“战场上的你似乎和现在不一样。”
耶律云的脸上又现出了一直拥有的微笑说道:“是吗?我没想那么多,别人刺我一枪,我就刺他一枪,就是这样简单,不是他杀我,就是我杀他,我以前在山上打猎时对付猛兽都是这样,战场也没什么分别,想得太多会烦,有事就在打仗前想好,打仗时就什么也别想,这就是我的想法。”
姬娉婷似懂非懂,想了良久也没明白,嫣然笑道:“你好像总是很直接,很简单。现在的你比战场上的你好多了,既随和又可亲。”
耶律云被赞得不好意思,憨笑着看着姬娉婷道:“祢才随和呢!祢一定读过很多书吧,我只读了几年,如果不是断了左手,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识字读书。”
姬娉婷伤感地看着耶律云的断臂,怜惜地道:“那时一定痛死了,你真厉害,还能忍下来,要是我早就不想活了。”
耶律云温柔地看原本应该长着左手的地方,深情地道:“当时真的很疼,不过是左手救了我的命,而我砍断了它是我不对,所以我一定会找回左手。”
姬娉婷不知不觉中移到了耶律云的身边,听了此话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伸手摸着断手,惊道:“你怎能这么忍心砍断自己的手?”
耶律云惋惜:“当时脑中只有一种思想,不砍断它就要死,我不想死,所以就砍断了它。”
笃,笃,笃……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便响起了耶律虎的声音道:“小云,援军到了,还有箭支和一大堆枯草。”
耶律云和姬娉婷怔了怔,四目相接这才发觉两人贴得近,而且手拉手,耶律云连忙猛地向后一退,“啪”,椅脚忽然断了,他仰天跌倒在地上。姬娉婷被他一拉又跌了他的怀中,不禁哎哟叫了一声。
耶律虎听到叫声以为发生了事故,连忙破门而入,却发现儿子抱着那美貌女子躺在地上,一怔之下立即醒悟,朝满脸羞红的两人古怪地笑了笑,便转身退了出去。刚出屋间,脸上的狂喜就现了出来,心道:“这下好了,小云的眼光不错,最好早点娶了这么标致的姑娘,为耶律家传宗接代,孩子他娘千万保佑啊!”
耶律云显得很自然,根本没有多想,笑着扶起姬娉婷,问候道:“没事吧!”
姬娉婷见的世面多,自然明白耶律虎笑容中的含意,羞不可抑,低着头不敢看。耶律云见她如此以为她恼了,心慌意乱,又是鞠躬,又是赔礼,急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没伤着祢吧!”
姬娉婷见他急得满头大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没事,别忘了我是你的敌人。”
耶律云笑道:“说了这么多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反正朋友不嫌多,越多越好。”
姬娉婷嫣然一笑问道:“你不怕被别人安你一个通敌的罪名吗?”
“无所谓,想安什么,就安什么。”耶律云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句,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祢的名字?”
“我姓姬,名娉婷。”
“姬娉婷!嗯,娉婷是什么意思?”
“就是姿态很美的女子。”
“果然名符其实。”耶律云见过的女子不多,但卓文嫣和纤云都是美人,尤其卓文嫣,但姬娉婷给他的感觉很亲切,不像卓文嫣高高在上,虽然美,但总觉得不是同一层次的人。
姬娉婷已经开始了解耶律云的个性,知道他很直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率坦荡不加修饰,是一种“真”的表现,因而没有介意,反而高兴地笑了起来。
赵松林忽然出现在门口,刚从耶律虎的口中听说耶律云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十分诧异,同时又曾听到小兵提到过耶律云把敌人将领俘了回来,此时一见姬娉婷的身上的战袍便知是锐国人,惊问道:“小云,你怎么把一个战俘藏在家里?”
耶律云笑道:“叔叔,她是我朋友,不是什么战俘,是我请她来的,正聊天呢!”
赵松林见姬娉婷长得美貌,以为耶律云血气方刚,强要留下来,试探着问道:“你不是真想要了她吧?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姬娉婷见赵松林问得直白,又羞又怕,缩在床角盯着耶律云。
耶律云奇怪地问道:“她是我的朋友,我留下来说说话,这没什么不好吧?”
赵松林有点哭笑不得,想不到战场上屡见奇功的他竟是如此不通世俗,但也从中明白了耶律云的本意,笑道:“好吧,你留着她做朋友,不过可别让她到处乱跑。”接着叹道:“这一战虽用火球战术,但我们的士兵也被流矢射死了百余人,伤了三百多人,如果你与敌人成为朋友,士兵们也许会不高兴。”
听到战事,耶律云的神精又变了,虽不算是严肃,但比起方才的纯真而言,显得有些怪异,至少在姬娉婷看来,耶律云似乎对战争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性和领悟力,才使他在面对战争的情况下展现出出色的能力。
“援军到了多少?”
“到了五千人,据领兵的左将军张鹏说,我军在新城大胜,消息传到北方的钦国,他们布置在边境的大军开始后撤,因此北方诸府能腾出兵马前来救援,这五千人只是前锋,后面还有三万主力,三五日之后就能到达。”
姬娉婷听了大惊失色,心中忐忑不安,为锐国大军的前途深感忧虑。
耶律云依然保持着微笑道:“援军到了,压制敌军的能力就更好了,一万人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足够撑几日,等那三万大将一到,大将军的部队应该很快会剿灭敌方的南路大军,西来增援。”转头看了一眼姬娉婷道:“她没有杀过一个锐国士兵,不能算是敌人,现在我就送她回去。”
姬娉婷并不认为耶律云会难为自己,或者困住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回去,不禁有些愕然。
赵松林更是吃惊,问道:“这么就放她走了?”
耶律云看着姬娉婷有点不舍,忽然笑道:“她家在锐国,怎能不让她回家?我还要送她一样好东西。”说罢走到床底下找到了那个装着玉玺的黄布包,拍了拍灰尘后递到姬娉婷的手里,道:“这个祢带回去吧!”
姬娉婷呆呆地接过玉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松林问道:“这是什么?”
“锐国的玉玺。”
“玉……玺?”赵松林张了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是啊!以前在书上见过这种东西,昨天顺手牵羊拿了回来,用完了自然还回去。”
“我虽然在山下生活的日子不多,但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就大将的印信也能得大功,何况这玉玺,若是献给皇上将是天大的功劳。”
“我有了点功劳,太多也没用,我也不想当大官,况且这东西能帮我们消灭了南路大军,功劳也不小了。”
“消灭南路大军?”姬、赵两人都惊叫了起来
“是啊,我用盖上御印的信骗南路大军分兵西撤,同时通知了韩大将军,在前面埋伏,将他们逐个击破,如此一来一定可以大获全胜,也缩短了韩大将军与我们的短离,可以尽快增援,这样我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这两天没睡好,真困。”说着伸了个懒腰,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意态,使姬、赵两人根本无法相信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消灭了拥有五万人南路大军。
赵松林急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也许吧,成不成功是韩大将军的事,我只想着他们快点回来,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说罢耶律云拿起银枪对着姬娉婷道:“走吧,趁现在两军休息,送祢出城,再打起来祢又要被迫留下来了。”
姬娉婷捧起玉玺默默地跟在耶律云的后面,心道:“如果南路大军已全军覆没,皇上的五万援军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过事情有这么容易吗?”
赵松林看着耶律云直摇头,为他白白放走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而感到惋惜。
耶律云走到马厩中牵了两头马,把其中一匹胭脂马交给姬娉婷,然后与她一起来到西门。城外已经没有了喊叫声,只有阵阵的焦臭味,熏得姬娉婷连连皱眉。
见城边无人,耶律云忙向城墙上叫道:“开门,下吊桥。”
城上几个士兵探头一看,见是耶律云,笑着问道:“又要去劫营吗?”
耶律云笑了笑没有回答,十几个士兵跑下来帮着推开城门。
“慢着!”一声大喝制止了士兵开门。
耶律云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有一队骑兵赶来,最前面是一位白面将军,大约三十几岁。
白面将军傲然指着耶律云向身边的随从示意,随从点了点头,来到耶律云的面前指问道:“张将军问你是什么人,现任何职?”
“张将军?”
“左将军张鹏张将军,现在是庞城城守,总领庞城军务。”
耶律云这才知道是援军大将到了,微笑道:“我是耶律云,无管无职。”
“你就是杀败宇文丹的耶律云?”
“是我!”
随从略略有些吃惊,急步跑回张鹏身边禀道:“那人是耶律云。”
张鹏脸色一沉,拨马上前斜着眼打量了耶律云几下,然后用马鞭指着他斥道:“你就是耶律云?看来韩松的军报有些差错,如果凭你一个残废也能打败宇文丹,要我们这些将军干什么,你是不是买通了韩松虚报功劳?”
耶律云被张鹏这一轮劈头盖脸的斥责说得呆住了,诧异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鹏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因为他的眼光被姬娉婷吸引住了,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还不住地点头。
姬娉婷很讨厌这种色迷迷地眼光,但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俘虏,只好忍气吞声。
张鹏微笑着对身边的亲兵道:“没想到庞城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将。”
“将军,她好像不是我们的人。”
张鹏愣了一下,定眼又看,果然发现姬娉婷穿的是敌军的战袍,惊愕道:“她是什么人?”
耶律云很不喜张鹏,但碍于他的的身份,所以隐而不发,听到张鹏问起姬娉婷的身份,心中暗惊,嘀咕道:“要是暴露了身份可不得了,这群人气势汹汹,看来不会放一个敌将出城。”他回头看了看自己与城门的距离,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把姬娉婷送出城中。
问了一阵,周围的人都说不出姬娉婷的身份,毕竟见过她的很少,知道姓名的也只有耶律云,所以都默不作声。张鹏见没有答他,脸色一沉,直接指问姬娉婷。
“锐国芙蓉将军姬娉婷。”姬娉婷虽然身处险地,却回答地很干脆,而且一脸傲气地直视张鹏。
士兵们这才知道姬娉婷的身份,都吓了一跳,他们见姬娉婷和耶律云有说有笑,本以为是耶律云的朋友,没想到竟然是敌军的高级将领。
张鹏转头朝着耶律云冷笑了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云没想到姬娉婷坦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有些犯愁,见张鹏质问,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既然挑明了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因而含笑应道:“没什么,她是我的朋友,我请她来做客,现在要送她回去。”
“送她回去?”张鹏虽然冷笑连连,心里却很高兴,这个被韩松推崇备至的人居然通敌,功劳簿上的功绩必将大打折扣,越想越高兴,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又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态度,大声斥道:“你这是叛国通敌的大罪,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来人啊,把耶律云捆了关入大牢,女的也捆了送到我的住处,本将军要审问她。”
姬娉婷纵马拦在耶律云前面娇叱道:“要抓就抓,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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