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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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的红颜-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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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学镛除了会上菜场讲价,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有的,那就是“多磕头少说话”。此事也绝非空穴来风。而是他本人亲自向门生传授自己的为官心得曰:“多叩头,遇事勿出主见。”总之是道光帝说啥,他就附和啥,总之天子圣明就对了。

道光帝在曹大学士的磕头声中,越来越觉得自己确实了不起,对于那些向自己进谏说扫兴话的大臣就更看不顺眼。然而国事纷扰,大臣们只要稍有人心者,焉有不大谏特谏的道理?

道光帝眼见案上的奏章越来越多,从早忙到晚也看不完,而且奏章中还没几件喜事,对此深为不满,一心要想个法子治一治众人。

于是,天才的杜受田出现了。

杜受田立即义不容辞地“为君分忧”,给道光帝出了个“好主意”:“凡进言者,不问其所言如何,但挑剔其奏中格式之失,字体之误,交吏部议处,则言者苦之,封奏自稀。且使臣下见帝于此等小节尚不肯稍贷,若犯忌讳之大者,被罪必更深矣。如此则无禁遏言路之名,而言路自然结舌。”——也就是说,任何人的奏章,不管里面说了些啥,究竟说得有理没理,皇帝都不要去看,只要专心拿着放大镜找哪个字写歪了、哪一句格式出毛病了就行。找出来之后立即将上奏的人交到吏部去处分。如此一来,大臣们知道“写多错多”,奏报的事情又不被采纳,也就再不敢进谏上书了。

道光帝依言办理,果然没多久,奏章就迅速递减。从此以后清王朝的官吏们更加恣意妄为,再不必怕有人向皇帝告发了,就连打了败仗都敢向皇帝宣称是大胜。于是国事更加凋零,外虏更加猖狂,时人笔记云:“自此士气愈销,人才愈败,而国事亦愈棘矣。”

然而道光帝却是龙心大悦,觉得从前的皇帝只不过是少听了几道奏章就被言官们骂成是“禁遏言路”的恶名,哪有自己这么英明,不但堵了官员们的嘴,还没有谁能抓着小辫子。

道光帝立即论功行赏,杜受田遂被委以重任,当上了道光帝晚年最心爱的儿子奕裕氖Ω怠S姓饷匆桓鍪Ω担仍}是怎么变成未来咸丰皇帝那么个德性的,也就不奇怪了。——在这里要格外提出,奕裕褪堑拦獾圩詈笠晃黄拮拥亩樱哪盖拙褪切⑷屎笈レ锫皇希拦獾奂棠富侍蟮闹杜

做道光皇帝的女人实在是件很艰苦的事。节俭倒也罢了,他还是个完全没有生活情趣的男人。关于这一点,可以从道光朝一件人事调动的议案中看出。

那时有个封疆大吏名阮元,曾历任湖广、两广、云贵总督,在任上都颇有建树。照说这样的人材是绝对应该重用的,道光帝倒也动过这个念头,可是他刚一听说阮元酷爱金石书画,就立即打消了重用阮元的计划。

这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道光帝认为世人绝不能“不务正业”,也不能在其它地方有所用心,否则的话,一定干不好本职工作。偏偏阮元雅好学术书法,在政务之余精研金石,是晚清书坛的领军人物,还写下了《南北书派论》《北碑南贴论》两本书学名著。——据此,道光帝认为阮元太重视生活情趣,肯定做不好本业,所有的政绩都不过是误打误撞来的。——倒霉的阮元在道光一朝的前途,就再没有提拔的可能了。

古人说“琴棋书画”,书法不但是生活情趣,更是读书人必不可少的陶治。可是就连书法都能被道光视做“不务正业”的范畴,那可实在想不出他自己的日常生活中还能有什么情趣可言了。

佟佳皇后就这样含辛茹苦地做着“皇帝背后的女人”。不过她的辛苦倒也可以说没有白费。道光帝对妻子的省俭也深为称赞,认为她确是自己的良佐。因此,尽管道光帝平常年份从不为自己和妻子庆祝生日,但在道光十年(公元1810)五月,他还是决定要破例为佟佳皇后过个生日。因为这年是佟佳氏四十整寿,算是个大日子。

这是旻宁称帝后第一次为妻子过生日,也是唯一的一次。而对于这一次皇后“千秋”的宴席,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大大地记了一笔:面对成百上千的王公大臣及其内眷,还有后宫嫔妃宫女太监,道光帝只给了御膳房宰杀两口猪的指标。于是,佟佳皇后的整寿千秋宴,就只有一品肉片打卤面款待来宾了。所有与宴的贵戚大臣,都对这样的“席面”瞠目结舌。

然而,大臣们看不上这样的饭食,佟佳皇后却已经是很满意了。因为她知道,曾经有一次道光帝召见大臣及将领们讨论回疆战事,误了大家的饭点,曾经请过一回客。当时在场的重臣有十余人,道光帝竟也只摆了一席,而且还照例是牵荤带素连主食的五品。一群人连筷子都不敢下,深怕大家一举箸盘子就见了青花底,没了皇帝的吃食。硬是忍着饿听道光帝长篇大论了一个多时辰,饿得一个个前胸贴后背地回家去吃。也亏得没哪个是低血糖,否则定要现场晕倒过去。

--十余文武重臣,为国家战事昼夜操劳、浴血疆场,皇帝竟连一餐粗淡饱饭都不舍得请他们吃,如此“节俭”,真是令人发指。这样的皇帝,又怎么可能得属下拥戴、治理得了国家!!

不过,这样一看,佟佳皇后当然也就确实有对自己的寿筵满意的理由。两相比较,道光帝对于佟佳皇后的寿诞,就已经算得是大费盛设了。

大约是宫中事务众多操劳,营养又跟不上,宫中还嫔妃众多,佟佳氏立后十余年间也没能再怀上身孕。道光十三年的新年刚过,操劳了众多典礼仪式的佟佳皇后终于病倒。拖到四月二十九日,她离开了人世,逝于钟粹宫,享年四十三岁。

道光帝对佟佳氏的“内助”之功还是很感激的,因此在佟佳氏死后还特地传旨,要求王以下有顶戴者百日内均不得剃发,而且均要停宴止乐一年。这规矩实在出人意料,引来很多王公重臣反对,其中也包括皇太后的亲生儿子惇亲王绵恺、最早倡议道光帝即位的多尔衮后人禧恩。伤心头上的道光帝不但没有理会,反而大怒,将两人统统罚俸三年。

道光十五年(公元1836)十二月,就在道光帝的元配妻子孝穆皇后钮祜禄氏改葬新帝陵的同时,追封为“孝慎皇后”的佟佳氏也同时下葬,结束了她在人世间显赫却清苦的旅程。

七、南方来的皇后

佟佳皇后死了,后宫不可无主,谁为继后又成了道光帝面临的问题。这一次,他的选择与继母皇太后完全一致:册封皇太后的娘家侄女、如贵妃钮祜禄为新皇后。

说起如贵妃钮祜禄氏,她可是道光帝三个皇后中最有名的一个了。她出生于嘉庆十二年(公元1807),比道光皇帝小二十五岁。她是二等侍卫、世袭二等男爵颐龄的女儿,出身在显贵的门第。后来颐龄去了苏州当将军,也把女儿给带了去。

钮祜禄氏就在苏州长大成人,天生的聪明伶俐再加上苏州水土文风的滋养,长成的钮祜禄氏平添了几分灵气。除了刺绣诗书,钮祜禄氏还学会了江南女子雅好的七巧板拼字游戏,她在这方面还格外出色,能用木块拼出“六合同春”的字样,难度很高。除此之外她还在随父游历中开阔了眼界,凡事都很有主见和谋划,看起来更是与寻常女子不同。

道光元年(公元1821),年方十四岁的钮祜禄氏遵循八旗女子未经皇帝选秀不得成婚的规矩,参加了道光帝旻宁即位后的第一次大规模选美。她立刻就被道光帝看中,留在了宫中,随即被封为“全贵人”。

全贵人既年青又聪明,更是皇太后的侄女,很快就得到了道光帝的偏爱。入宫仅一年多工夫,她就在道光二年的十一月佟佳皇后册后大典举行的同时,被晋封为“全嫔”,年方十五岁。如前所述,道光帝规定后宫女子嫔以下者不遇节庆不得吃肉穿彩,钮祜禄氏如今既已是全嫔,自然也就再不必守这规矩过苦日子 。

与钮祜禄氏同时进封为嫔的还有另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都是道光帝当年做亲王时的侧福晋,一个是富察氏,一个是纳喇氏。富察氏没有儿女,纳喇氏却与众不同,是道光帝此时唯一的儿子、庶长子奕纬的生母。

想一想富察氏与道光帝做夫妻多年,纳喇氏更是皇长子的母亲,此时也只不过刚封得个嫔位,而钮祜禄氏才进宫一年多,名位就得到这样的迅速提升,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也足以证明她从这时起,就几乎已经得到了道光帝的专宠。

封嫔之后,钮祜禄氏在笼络道光帝方面更加下功夫。想道光帝这么一个既吝啬又不懂情趣的中年男子,哪里见识过钮祜禄氏那等从江南水乡陶冶出的风情万种,直把这个全嫔看成了心头肉一般。于是乎,才过了没半年,道光帝便坐不住了,觉得一个嫔位不足以体现自己对钮祜禄氏的爱宠之情,又降旨将全嫔升为“全妃”。

全妃倒也没有让道光帝的偏宠之情枉费。道光四年的初夏季节,全妃怀孕了。和她同时怀孕的,还有另一位和她同时进宫的钮祜禄氏——郎中久福之女祥嫔。

道光帝听说消息,顿时有双喜临门之感。他已经整整十二年没有听说过妻妾们怀孕的消息了,现在一下子竟有两个,真是把他乐得吃嘛嘛香。

高兴之极的道光帝很快就在道光四年八月再次传旨,以奉皇太后懿旨的名义,将全妃晋升为全贵妃,祥嫔也跟着沾光当上了祥妃。

道光五年(公元1825)年正月十三日,祥妃首先临盆。她为道光帝生下了皇次女。

道光帝对于次女的降生虽然喜悦,却也难免有些失望,因为他已经四十多岁,实在是太需要多有几个儿子做继承皇位的选择了。

宫里宫外,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全贵妃隆起的肚子上。全贵妃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也渴望自己能够生出儿子来。

可惜,道光帝和全贵妃还是失望了。二月二十日这天,十九岁的全贵妃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女儿命薄,只在人世间度过了十一个年头就夭折了,后来被道光帝追封为端顺固伦公主。

尽管全贵妃与祥妃生下的是女儿,道光帝对她们仍然格外另眼相看,宠爱也一直不断加码。当然,全贵妃在这方面比祥妃要强得多。因此就在诞下女儿的当年,全贵妃就又一次怀上了身孕。而可怜的祥妃不但没有怀孕,反而就在当年失去了她的女儿,这个“皇次女”只在人间呆了短短的六个月,道光帝对祥妃的情份也明显没有对全贵妃的那样厚,这个女儿没有得到父亲的任何追封。

道光六年(公元1826)四月初六,全贵妃再次生产,然而这次她生下的还是一个女孩。不过这个女孩比自己的三个姐姐都要好命些,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并被封为寿安固伦公主,十五岁时嫁给了蒙古郡王阿完都瓦第札布之子德穆楚克札布,活了三十五岁。

道光帝虽然宠爱全贵妃,却也绝非痴情种,更不可能象民间丈夫那样在妻子身怀六甲时精心侍候、清心寡欲。当全贵妃怀 孕不便的时候,他又重新在后宫中寻找起新的目标来。在这些新宠中,刑部员外郎花良阿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很快崭露头角:她在道光六年初怀上了孩子,封静贵人。

道光六年十月,静贵人在永和宫中生下了一个道光帝盼望已久的儿子,欣喜若狂的皇帝亲自为皇次子起名为奕纲,并且在孩子满月和过新年的时候连续两次晋封静贵人为静嫔、静妃。然而这个孩子虽然为母亲带来了荣升好运,自己却命苦,仅仅在人世间活了四个月,就于道光七年二月夭折在了襁褓中。道光帝又只剩了一个没出息不讨喜的庶长子奕纬了。

时间很快到了道光九年。这一年,沉寂已久的紫禁城又再次响起了婴儿的啼鸣。先是祥妃于十月十九日产下后封寿臧和硕公主的皇五女,后有静妃于十一月产下的皇三子。

皇三子的降生又给了道光帝新的希望,他为这个儿子起名为奕继,似乎大有以其为继承人的姿态。但不知是母亲孕育时营养不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皇三子才刚满月就又夭折了。道光帝再次遭受了打击。自叹儿女缘浅的道光帝遂将自己称帝以来陆续夭折的皇次女、皇二子、皇三子都隆重安葬,葬入佟佳皇后之女端悯固伦公主的园寝中,与这个年纪最大的姐姐相依相伴。

与道光帝相比,做为母亲的静妃所受的打击就更加大了。孩子、尤其是儿子,就是后宫女人一切的指望,静妃竟连丧两子,心情可想而知。总算道光帝并没有忘记她,于是她又在丧子的同时再次怀孕,当年十二月初七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皇六女平安长大,后封寿恩固伦公主,对静妃之心也多少是个安慰。

尽管静妃两个儿子都没能养住,但她的受宠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对于全贵妃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刺激。她和后宫中所有的女人一样,都热切地盼望自己能尽快生个儿子,不让静妃抢尽风头。

就象静妃当年做贵人时趁着全贵妃怀孕之隙得宠那样,当静妃怀着皇六女大腹便便将要待产的时候,全贵妃也再一次怀上了身孕。和她第一次怀孕时那样,这次祥妃也和她同时怀孕了。两个女人之间,又再一次暗暗为谁能生个儿子较上了劲。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道光帝的庶长子奕纬于道光十一年(公元1831)四月去世了。

奕纬出生的时候,道光帝还只是个皇子,生母和妃也只是皇子侧福晋纳喇氏。奕纬自小不甚聪明,人虽然还算老实,却体质蠃弱,也毫无读书骑射的天分,任凭老子怎样训斥,他也没得长进。道光帝对自己的这件“作品”真可算是十二万分的不满意,奕纬虽然做了多年皇帝独子,爵位却一直只在“贝勒”位上原地踏步。尽管如此,他毕竟还是道光帝唯一的儿子,盼孙心切的道光还是在他十四岁就为他办了婚事。谁知奕纬在这方面也颇有父风,成婚八年也没能给道光帝添个孙男孙女。然而对于这一点,道光帝却是个丈八的烛台,只照别人不照自己,非但不检讨自己当年的榜样,反而对儿子越发地吹胡子瞪眼,对儿子的生母和妃更是吹毛求疵。父子间积怨已深,尽管儿子死了,道光帝对他的父子之情也没能提起多少,照未名夭折的皇子例给这个已经二十大几的儿子办了丧事不算,还挺不厚道地追封他当了个“隐志”贝勒。

由于这丧事和谥法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如妃也在儿子死后不久郁郁而终,因此关于奕纬之死,有人认为很可能是道光帝的手笔。当然这说法靠不住。奕纬死前卧病已久,何况道光帝当时年将五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除非奕纬犯上作乱,否则道光帝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如此拿自己的后嗣香火开玩笑。

奕纬死后,道光帝念及自己连丧三子,人已将老却膝下无儿,皇位不知做何交代,后宫宠妃们又频频生女,郁闷之极。这一郁闷,他就联想到了颐和园中的一座楼阁。

原来在颐和园的昆明湖上有一座小岛名凤凰墩,是乾隆皇帝当年为其母所造,岛上还有一所全用凤纹装饰的楼阁,与园中另一处建筑“龙王庙”互相呼应,形成龙凤呈祥的格局。

道光帝一想到这座楼阁,立即觉得眼前一亮,认为自己之所以子嗣不兴,绝对是因为这座楼凤气太旺的原因,这才坑了自己的儿子。联想至此,他也说不得什么省俭不省俭的话了,立即下令,让人把凤凰阁马上拆个干净。

凤凰阁好端端地在凤凰墩上立了几十年,本来还能继续立下去,然而如今它教道光帝给惦记上了,就只好自认倒霉。从此后颐和园里也少了一处景致。

楼拆后不久,全贵妃和祥妃也都到了孕满生产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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