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女 情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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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名女 情女卷-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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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家门的。大多数女子都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照常嫁人生孩
子做母亲,贺家能让双卿在外面跑上了几年,已算够开放的了。

在家跟着妈妈做家务,心里仍是放不下学馆里的笔墨诗文。她央舅舅
买来纸笔砚墨,一有闲暇,便坐在饭桌边写诗作文。还请舅舅把她的习作带
到学馆请先生批改,先生常在她的习作上批下鼓励之句,也深为她的飞速进
步暗暗称奇。

田里的庄稼种了又收,收了又种,转眼贺双聊已经十八岁,长成个亭
亭玉立的大姑娘。善诗能文的内秀使她较其他的乡村姑娘多一份含蓄和深
度。贺双卿虽然有出色的诗才和气韵,可在乡下人眼里这些一钱不值。贺家
父母也不觉得自家女儿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他们便自
作主张将双卿嫁给了邻村的周大旺。周大旺也是农户出身,只知道埋头种庄
稼,贺家父母看中的是他身强力大,是个庄稼好手,认为女儿跟着他过日于
实在。

周大旺体壮如牛,脾气火爆,斗大的字不识一石。与贺双卿的体质纤
弱、性情柔怯和才学俊秀,形成了极不和谐的对比。新婚的贺双卿望着陌生
的丈夫,感觉自己被抛到了荒野上,以后的命运不知是吉是凶。

新婚燕尔,周大旺对温雅纤秀的妻子十分着迷,夜夜抱着她揉搓个没
够。虽然没有轻言蜜语,可他那宽厚的胸膛、结实的双臂,让贺双卿体会到
一种坚实的爱护,虽然没有书本上那种才子佳人般的浪漫,遗憾之下她也略
微有一些满足。反正农家姑娘都是这样嫁人的。

可进入周家三天后,贺双卿开始尝到一些苦涩的滋味。婆母杨氏是个
泼辣能干的女人。年轻守寡,一个人将独生儿子周大旺苦撑着带大,现在媳
妇进门,儿子竟然一头迷了进去,到她这个做娘的跟前来的时候少了,真是
“娶了媳妇忘了娘”!她把恨算到了贺双卿头上,认定是这个狐狸精抢走了
她儿子的心,便开始鸡蛋里面挑骨头地找岔子了。

新媳妇第三天开始下厨,贺双卿用心地为婆婆做了一碗糖心汤团,小
心翼翼地端给了婆婆。杨氏装腔作势地接过来,用汤匙舀了一颗送进嘴里,
刚咬了一口,突然眉头一皱,“扑”地一声将吃进嘴里的汤团用力吐了出来,
同时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朝桌上一嗑,随即站了起来,大怒道:“你这小娼妇
想烫死我啊?做汤团哪里要放这么多糖的,纯粹想败了我们周家不是?真是
个扫帚星!”

那颗吐出的汤团正吐在贺双卿的裙裾上,她猛吓了一跳,接着又是一
顿臭骂劈头盖脸地砸来,把她镇得不知所措,豆大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
来。

“啧啧!老娘说几句都不行了?告诉你,在这里还是老娘当家,由不得
你随心胡来,还不把地上的东西快快收拾起来,圈里的猪、栏里的鸡还要喂
哩!咱们庄户人家,可养不起闲人!”杨氏仿佛还没有发泄够,对着贺双卿
又是一顿训斥。接着又转过头,朝房里的儿子大声嚷道:“旺儿,天天守着
媳妇就能守出谷子来啊?还不下田干活去,看你懒成什么样子了!”新婚夫
妻刚刚歇了三天,杨氏心里就窝下了一大团火,她觉得儿子都快被媳妇带坏
了。

者实巴交的周大旺从小听惯了母亲的调摆,这时自然不敢反抗,只好


乖乖地扛了锄头下田,心中还把气恼怪到了妻子身上。觉得母亲发火,自己
挨训都是她惹出来的,不由得就将对妻子的爱怜减少了一半。

从这一天开始,贺双卿便日日在婆母的压制下生活了。家中清扫、煮
饭、喂鸡、养猪、舂谷之类的杂活都落到她的头上。她原本身体孱弱,在娘
家就很少做这些事。乍一开始还适应不下来,不是忘了这样、就是漏了那样,
忙得焦头烂额,一旁坐着的婆母不但不帮上一把,还嫌她手脚太慢,这里不
是、那里不对。

开头贺双卿在婆母那里受了委屈,还向丈夫悄悄诉说,想从丈夫哪里
得到些抚慰。
可是慢慢地丈夫听信了婆母的编排,也认定是贺双卿笨拙懒惰,常站
在母亲一边来帮着叱责妻子,贺双卿伤心至极。
既然无处诉苦,贺双卿想到了从娘家带过来的纸笔,只好把满腔的忧

怨倾诉在纸上,形成一首首滴血含泪的诗篇。
其一:
命如蝉翼愧轻绡,旧与邻娥一样娇;
阿母见儿还识否?苦黄生面喜红绡。
其二:
冷厨烟湿障低房,爨尽梧桐谢凤凰;
野菜自挑寒里洗,菊花虽艳奈何霜。
其三:
雪意阴晴向晚猜,床前无地可徘徊;
纵教化作孤飞凤,不到秦家弄玉台。
诗句叙述着她的苦命与无奈,可她无力抗争,甚至还努力做一个克尽

妇道的好妻子,向粗俗的丈夫暗付一片柔情。丈夫外出打柴,她在家中牵挂
担忧;家中无钱交租,她典尽自己的衣裙,尽量为丈夫留下敝体的棉衣,这
点点滴滴的柔情都记在了她的诗中:

其一:
编纫麻鞋线几重,采樵明日上西峰;
乍寒一夜风偏急,莫向郎吹尽向侬。
其二:
今年膏雨断秋云,为补新租又典裙;
留得护郎软絮暖,妾心如蜜敢嫌君。
尽管贺双卿抛出一片苦心,可那个笨拙粗俗的丈夫一点也体会不到。


反而在母亲杨氏的唆使下,不断地折磨妻子。一天,贺双卿清扫了屋里屋外,
洗完一大盆衣服,又喂完鸡猪,刚想坐下来稍事歇息,婆婆又在院子里喊道:
“趁着不到做晌午饭,快把那箩谷给舂了,还想等到日头落西啊!”贺双卿
从不敢违抗婆婆的指令,赶紧走到院子里开始舂谷。舂谷的石杵又大又重,
她舂了一会儿,已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只好抱着杵休息片刻。正在这
时,周大旺从地里回来。一进门见妻无力地站在石臼边,抱着石杵一动也不
动,便以为是她偷懒怠工,竟然不加思索地走过去,一把把她推倒在石臼旁。

石杵正压在了她的腰上,贺双卿痛得好半天都爬不起来,痛苦的眼泪
却还不敢当着丈夫的面流出来。
好不容易挣扎着舂完谷,又到了做午饭的时间,贺双卿来不及喘口气,
便下厨房煮粥。粥锅坐在灶上,她则坐在灶坑前添柴烧火。浓烟一熏,加上


过度的疲劳,头晕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只好闭上眼靠在灶台上。就在这工夫,
锅里煮着的粥开了,溢出锅沿,弄得灶声上一片狼藉,还有几点热粥溅到贺
双卿的脖子上,把她烫醒,睁眼一看,不由得低低地惊叫了一声。机敏的婆
婆闻声探进头来一看,不禁火冒三丈,吼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如此糟蹋
粮食,这日子还过不过啦!”贺双卿早已听惯了她的呵叱,此时自己又确实
全身无力,便不理睬她,只是埋头清理灶台。杨氏一见媳妇那种对她要理不
理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一把抓住贺双卿的耳环,用力一扯,
把她的耳垂撕裂开来,鲜血流满了肩头。贺双卿仍然不敢反抗,却默默地咬
牙忍住疼痛,照常乖乖地把饭食端到屋里,丈夫和婆婆看都不看她一眼,坐
下就大吃大嚼起来。

贺双卿患有严重的疟疾,在周家得不到调治,忽冷忽热经常发作,把
她折磨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丈夫对她也就越来越讨厌了。有一次她提着
竹篮去给田地干活的丈夫送饭,路上突然疟疾发作,倒在地上不停的寒战,
好不容易挨了过去,她又跌跌撞撞向自家的田头走去。周大旺干活干得有些
饿了,左等右等不见妻子送饭来,窝下了一肚子火。终于看见了妻子的身影,
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顿时来了火气,顺手摸起身边的锄头便向贺双
卿砸来。贺双卿大吃一惊,连忙丢下饭篮就往回跑去,脚下轻轻飘飘,头却
昏昏沉沉。一路摔倒了好多次,才勉强摸进了家门,幸好婆婆不在家,她倒
在床上大哭一场.忍不住起身和泪填下一阙“孤鸾”词:

午寒偏准,早疟意初来,碧衫添衬;宿髻慷梳,乱里帕罗齐鬓。忙中
素裙未浣,折痕边断丝双损;王腕近看如兰,可香腮还嫩。

算一生凄楚也拼忍,便化粉成灰,嫁时先忖;锦思花情,敢被爨烟熏
尽。东风却嫌迟缓,冷潮回,热潮谁问?归去将棉晒取,又晚炊将近。

繁重的劳作,丈夫婆婆的欺凌,日日消损着贺双卿的花颜玉容,却磨
不尽她的锦秀才情。纸用尽了,便在破布残片上写,笔磨秃了就用炭棒代替。
婆母多次淫威大发,将她的笔折断,诗槁烧毁,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她写
诗的激情。也不在乎流下什么传世之作,她只为了用诗句渲泄悲郁、点染生
活,为她枯萎的生命添一抹亮丽的色彩。

真情的表露,不经意的锤炼,贺双卿的诗词技巧不知不觉中臻于成熟。
如她的一阙“凤凰台上忆吹箫”,巧用叠字抒情写意,堪与词作大家李清照
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之句媲美,并将她后半生的酸楚
尽相倾诉: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还尚,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
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朝。

青袅袅青,问天不语,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
娇?谁共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才女孙云凤误嫁草莽婿

清代乾隆年间,江南有大诗人袁枚。性情风雅,独辟蹊径教出了一大
批女弟子,其中佼佼者十三人,个个都是名噪一时的才女。这十三个袁门得


意女弟子中,有三个人同出一家,就是杭州的孙氏三姐妹。

孙氏三姐妹生长在官宦人家,不但才情出众,且一个比一个漂亮,在
杭州的名媛闺秀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三姐妹依次为大姐云凤、二姐云鹤、
三妹云鹏,她们之间年龄均相差三岁。自幼都聪慧乖巧,同入袁枚门下学诗
习词,都成了出类拔萃的角色。三姐妹中最出色的要算大姐云凤了。她不但
美貌和才气在三人中略胜一筹,而且是三人中的领袖。每当有闺友的诗文聚
会,都由她带着两个妹妹去参加,若是孙家发起聚会则由她主持,所以三朵
姊妹花中,她是最抢眼一朵,人称“扫眉才子”。

孙云凤明慧早熟,她九岁时,家里来了一位喜欢吟诗异句的客人。见
小云凤伶俐可爱,便位着她的小手,戏说道:“关关睢鸠”。本是客人兴之所
致,随口而出,却不料小云凤一本正经地应声对道:“雍雍鸣雁。”客人不由
得大为惊奇,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是如此才思敏捷,好好地夸奖了小云凤一
番,当即表示今后要收她作弟子。这位客人就是鼎鼎大名的诗人袁枚,不久
后,他辞官归乡,隐居随园,孙云凤连同两个妹妹果然成了他的第一批女弟
子。

孙氏姐妹的少女时代,随着四处游宦的父亲孙嘉乐到过不少地方。近
则长江南北,远至四川、云南,都留下过她们芳艳的足迹。这不但丰富了她
们的阅历,使诗情更加开阔;而且也使她们的诗篇传播到各个地方,她们每
居留一处,那里必掀起一阵闺门学诗的热潮。

一路行来,孙云风细细观察着沿途的景物,品味着自己的内心感觉,
写成了不少情景交融的行旅诗篇。如“晓行”诗云:

残月晓霜钟,马蹄黄叶路;

日出不见人,溪声隔烟树。

晨雾弥漫的天地间,只有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伸展在眼前,遥远的天
际传来寥寥钟声,清脆单调的马蹄声,为行人敲出一片幽远宁静的心情。短
短二十个字,把旅人晓行的情景描绘得出神入化。

离开江南妩媚地,西去陌生的蜀地,孙云凤心中有几分愁恨、又有几
分新奇。她惯于迁徙,不象一般闺中女子那样优柔怀旧,但毕竟是远走异乡,
能不有一丝迷惘,这种喜忧参半的心境便在她的“征程”诗中展露出来:

春来江上雁知还,我尚驱车歧路间;

芳草极天迷客思,白云何处是乡关。

地卑城郭多临水,县小人家半住山;

闻说西行多石径,喜无尘土扑征颜。

在外转了一大圈,孙家又迁回了杭州城,这时孙云凤已过及茶之年,
尚待字闺中。

杭州城内名媛才女云集,孙云民不甘寂寞,多次牵头发起闺友诗文会,
平日里寂锁深闺的姑娘们欢聚在西湖的画船上,一边游湖观景,一边品茗吟
诗,镇笑打闹,难得的逍遥放纵,是深闺淑女热衷的活动方式。

孙云凤的名声很快就在杭州城里传开了,许多风雅公子常瞧准闺友聚
会的时机,雇了船跟随在姑娘们的画航左右,争睹孙云凤艳丽如花的容貌,
端庄大度的气韵。上孙家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孙家思想开明,婚姻大事上
很尊重女儿的意见,孙云凤却别有见解,认为这些求亲的富家公子,多是外
秀内空,不合心意,她一心嫁一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乾隆五十五年,袁枚
回杭州扫墓,孙云凤闻讯后,邀集了杭州城里所有的袁门女弟子,设宴西湖


畔的风雨楼,为老师送行洗尘。数十名名媛闺秀济济一堂,铁光髦影,脂粉
香浓,大家饮酒献诗,燕语骂声,情景着实羡煞游人文客。恰好有袁枚的七
八位男弟子也凑巧游湖到此,大家一时,便邀上楼来一同宴饮,暂时破了“男
女授受不亲”的规矩。

坐在孙云凤旁边的是一位锦衣绣帽的俊雅公子,看他洒脱的举止,冷
眼相观的神态,一定是个身份颇高的官家子。他对孙云凤倒是十分殷勤,为
她斟酒送盘,介绍菜肴,言语中满是热情的关照。交谈中,孙云风得知他叫
程懋庭,果然是一位官宦子弟。

孙云风向来是认才不认人的,纵使程公子百般示好,她却毫不动心,
只是淡淡地应付着。程公子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在人们酒意阑珊,争相
交流诗作时,他故作随意地从袖中摸出一帧诗笺,悄悄推到孙云风面前,口
称:“还望师姊指教。”孙云凤见是一首字迹清俊的小诗,侥有兴趣地拿起品
读,这是一首“咏柳絮”:

白似轻霜软似绵,东风飘泊最堪怜;

不如点入桃花水,化作浮萍转得圆。

虽是写寻常小景,字句亦似平淡,可一种明澈洒脱的情趣跃然纸上,
颇有袁门“性灵派”的神韵,可算是好诗。孙云凤将诗夸奖了一番,对程公
子也不由得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这人除了锦秀外表之外,还有一份锦秀才情,在贵家公子中可
是少见啊!

几天后,孙云凤独坐闺房闲索诗句,忽然有一闺友登门来访,欣喜地
将她迎入房中坐定。闺友神秘地说:“此行乃是负任而来,有人托我转送一
帧诗笺给孙小姐。”说罢,小心地掏出诗笺递给云凤。这是一贴素花笺,细
看字迹,与那天在风雨楼上,程懋庭所出诗笺上的一模一样,孙云凤心里有
了数。“可知是谁所托?”闺友故意戏问。“莫不是程公子?”孙云凤老老实
实作了回答,以免引出更多的调笑话来。闺友点头称是,孙云凤这才低头细
读那首诗:

坐拥寒衾思悄然,残灯挑尽未成眠;

纱窗月落花无影,只有钟声到枕边。

诗句似乎只是轻诉闲愁,但是特意央人送到姑娘手中,其中便有一份
特别的心意了,聪慧的孙云凤当然领会了个中奥妙。

“诗写得可好?”闺友在一旁暗窥动静,见孙云凤持诗不语,已猜中了
她的几分心思,接着又解释道:“这位程公子是我二哥的好友,诗是通过我
二哥转到我手上的,还说要尽快转送与你。”闺友又说了一通程公子的好处
(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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