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逐个接见这些人,当然,接见其他人都是走过场,等到花蕊夫人上前拜谒之时,就提起了十二倍的精神。花蕊夫人才走到御座前,便有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香泽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再仔细端详她的容貌,果然是国色天姿,不同凡艳;待到她弯腰下拜,恰似那迎风杨柳,袅娜轻盈;接着便是娇滴滴的声音传入耳朵:“臣妾徐氏见驾,祝皇上万寿无疆!”
此话若出自一般臣下之口,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但出自花蕊夫人之口,那便是珠喉婉转,莺歌燕语一般,赵匡胤听了,浑身酥软,连忙说平身,再命她与孟母李氏一同坐在旁边。
孟母起身,请求入宫谒见六宫。赵匡胤答应了,一行人在宫女的引领下入了内宫。赵匡胤眼巴巴地等在外面,好一会儿,她们才出来,谢恩告辞。
赵匡胤称孟母为国母,并嘱她随时可以入宫。孟母满口答应而退。而那赵匡胤口中与孟母说话,双眸却紧紧地盯着花蕊夫人的脸。
花蕊夫人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跟着自己,似有所觉察,飞快地向赵匡胤看了一眼,冲着赵匡胤嫣然一笑,连忙将眼光转向一边,随众人出了皇宫。
花蕊夫人临别时的秋波暗传,回眸一笑,可真是害苦了英明神武的赵宋天子赵匡胤,害得他心猿意马、寝食不安。因为,此时的正宫王皇后已于乾德元年仙逝,六宫虽然嫔妃成群,但都是寻常姿色,无人能入赵匡胤的眼。正在这选择皇后的时候,倾城倾国的花蕊夫人撞进了赵匡胤的视野,他能轻易放过吗?无奈名花有主,花蕊夫人是有夫之妇,这又叫赵匡胤实在是为难。强夺有夫之妇,不是堂堂的一国之君所为,就此放弃,实在是心有不甘。踌躇了好几天,暗自嘀咕道:“有了我,便不能有他了!”
这天晚上,赵匡胤在大明殿设宴款待孟昶,有哪些人陪宴,史无记载。赵匡胤是巨杯豪饮,孟昶也是尽兴相陪,直饮至半夜,才尽欢带醉而散。
第二天晚上,赵匡胤继续召宴孟昶,孟昶自昨晚饮酒归来之后,便觉得酒力太猛,有些支持不住,睡到第二天,更觉得周身的血管像要炸裂似的,竟是得了酒病,起不了床,只得辞谢不赴宴。
赵匡胤听说孟昶得了酒病,叹惜道:“为朕的豪饮,害得秦国公身体不适,朕之过也!”他立即命御医前往诊治。不料几天之后,孟昶猝死家中,时年四十七岁。
赵匡胤得知孟昶猝死的消息,非常伤心,追封孟昶为楚王,下令废朝五日,并下诏,孟昶的丧事、丧葬费都由朝廷负担。
孟昶之母李氏奉有特旨,可以随时进宫面圣。每当她与皇上见面的时候,总是悲容满面。赵匡胤安慰说:“国母不要太过悲伤,如果觉得京城不便,朕派人送你回去。”
李氏问道:“使妾归于何处?”
赵匡胤答道:“蜀!”
李氏说:“妾身本是太原人氏,如果能够回到并州老家,妾身当感恩不尽了。”
赵匡胤欣然答道:“并州现在被北汉占据,待朕平了北汉刘钧,定当如国母所愿。”李氏拜谢而去。
孟昶病逝之后,李氏并不号哭,她在祭奠儿子的时候,悲怆地说:“你不能以死殉社稷,如今却不明不白地死在汴梁,这是你贪生怕死的报应。娘是为你而活,不忍离你而去,现在你已经死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氏去意已决,绝食而亡。
赵匡胤命鸿胪卿范禹偁主持办理李氏的丧事,与孟昶一起葬在洛阳。葬事办完之后,孟昶的家属仍然回到京城。
第二篇 大宋开国 第53节:花蕊夫人吟诗
7。花蕊夫人吟诗
孟昶的丧事办完之后,他的家属少不了要进宫谢恩。
赵匡胤见花蕊夫人一身缟素,更是显得丰神俊美,楚楚动人,秀色可餐。他强行将花蕊夫人留在宫中,晚上赐宴招待。花蕊夫人身不由己,只好唯命是从。饮酒数杯,花蕊夫人脸上已是红晕显现,醉眼矇眬,脸如绽开的桃花。赵匡胤是越看越爱,越爱越贪,索性拉着花蕊夫人的手进了寝宫。花蕊夫人恼不得,推不得,只好半推半就地遂了这个好色的皇帝,进入帏帐之中,共度那云雨之欢。
次日,赵匡胤便册立花蕊夫人为皇妃,并保留花蕊夫人的名号。
花蕊夫人本是徐匡璋之女,有野史也说她姓费。因为她生得状态娇柔,仿佛花蕊,故而得了个花蕊的绰号。她本与孟昶很恩爱,此次迫于赵匡胤的皇威,勉强成为赵宋皇帝伴枕之人,同赴瑶池,共享那鱼水之乐,但她的心里还是想着孟昶。为了表示对孟昶的怀念,花蕊夫人亲手画了一张孟昶的画像,画中的孟昶身背一张弓,栩栩如生。像画好后,朝夕供奉。不过,这些都是背着赵匡胤偷偷地进行的。
这一天,花蕊夫人正在内室挂着孟昶像焚着檀香,伏地默祷,忽然赵匡胤踱了进来,对着画像看了半天,既不是神,又不是佛,绘的却是一个白面书生,心里想这是谁呀?难道是神仙?出于好奇,他便问道:“爱妃,供的是哪路神仙?你在这里拜他,是求福,还是求寿?”
花蕊夫人见赵匡胤骤然出现在内室,收拾不及,表面上虽然不慌张,内心却透出一丝凉意,一种恐惧。她当然会恐惧,她现在是赵匡胤的妃子,心里还在想着孟昶,这不是成心要赵匡胤戴绿帽子吗?正在她为难之际,脑海里急速地运转,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忽然听到赵匡胤说到神仙二字,灵机一动,巧妙地回答道:“臣妾该死,没有启奏陛下。这供的是张生,是送子神仙,妇人想生儿育女,虔诚祈拜于他,他就会给你送来。臣妾也不能免俗,侍奉在陛下身边,也想生个儿子以续皇家的烟火,盼得个母以子贵呢!”
“啊!原来如此。”赵匡胤问道,“为何以往不见爱妃供奉呢?”
花蕊夫人狡辩道:“臣妾日常都是供奉的,担心陛下斥为异端,故此,都是在陛下上朝的时候才取出张生像,礼拜之后,便收了起来。故此陛下未曾见过。”
赵匡胤竟然信以为真,微笑着说:“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了,就把东间厢房改为静室,将张生像供在里面,爱妃可以朝夕虔诚礼拜,免得一收一挂的,亵渎了神灵。”
花蕊夫人连忙拜谢。
宫中的一班嫔妃,哪个不想生儿子,生个儿子,就是龙种,有了龙种,那可是子贵母荣了。于是,一班嫔妃照葫芦画瓢,请花蕊夫人照样描绘,如获至宝地带回去,恭恭敬敬地挂在寝室之内,朝夕祈祷,梦想生个儿子。慢慢地,这件事情流传到民间。
俗称张仙送子,就是花蕊夫人一手捏造出来的。赵匡胤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气得吐血才怪呢!
赵匡胤得到了花蕊夫人,恰如得到了一个活宝贝一般,每天退朝之后,都要与花蕊夫人调情作乐。这花蕊夫人的确是个天生尤物,邀宠男人的功夫,如果她为天下第二的话,没有谁敢说自己第一。不但媚术天下无双,而且还能诗善画,天下的男人见到这样的女子,没有不喜欢的。有一次,赵匡胤令她咏蜀,不想她立即口吟七绝诗一首:
君王城上竖降旗,
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更无一个是男儿!
这是一首《亡国诗》,从字面上看,悲愤婉转,不亢不卑,表达了一个有气节的亡国之女深沉的悲哀。细细品味,却能体会到花蕊夫人极高的智慧。
“妾在深宫哪得知”,西蜀亡国,很多人说女人是祸水,意思是蜀主迷恋女人,才导致亡国,而迷恋的女人就是花蕊夫人。这句诗,就是花蕊夫人的自辩词,西蜀亡国,她在深宫并不知情,一句话就摆脱了女色亡国的嫌疑。女人不是祸水,至少她不是祸水。
“更无一个是男儿”,将蜀中那些贪生怕死的男人骂了个够。更进一步地说明,西蜀之所以亡国,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无用,不要叫嚣什么女人是祸水,不要把责任推到女人的头上。
“十四万人齐解甲”,说的是蜀中十四万大军解甲降宋,而宋兵只不过五六万人,以五六万兵而屈十四万之众,反衬出赵宋天朝的气运正隆,以少胜多。
赵匡胤看了花蕊夫人的诗,特别是后两句,不由得拍案叫绝。赞叹花蕊夫人之言,是锦心绣口!
第二篇 大宋开国 第54节:铜镜后面的故事
七治国要用读书人
1。铜镜后面的故事
孟昶死了,他的母亲跟着也谢世了,花蕊夫人进皇宫做了赵匡胤的妃子,赏给孟昶的别墅不能放在那里闲着。赵匡胤命内监将房屋产权收回来,包括里面的所有用具,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花蕊夫人使用的东西,全都物归原主。
在清理孟昶住过的房间时,清出了一个溺器,溺器俗称夜壶。负责清理工作的卫士郑重其事地将这件事向赵匡胤作了汇报。
赵匡胤训斥了汇报的人,说小题大做,“朕日理万机,怎么连溺器这样的小事也要汇报呢?朕管得这样细,那不累死了。”卫士辩解道,那不是夜壶,是一件稀世之宝,说罢,就将那个夜壶送呈御览。
夜壶,是一个极平常的器物,而且还不能登大雅之堂,确实不应该大惊小怪。只是孟昶所用的这个夜壶确实非同凡响,别说是赵匡胤未曾见过,就是从开天辟地的帝王算起,也找不出一个见过这种夜壶的人。
孟昶用的那个夜壶,有什么独特之处呢?原来这个夜壶,是用七宝镶嵌而成,式样奇特,精美绝伦,极为罕见,如果有什么宝物价值连城的话,这个夜壶就十倍于这个价值连城的宝物。赵匡胤的皇宫里也有不少稀世珍宝,但没有哪一件的价值能与这个夜壶相比。出人意料的是,赵匡胤观赏了一会儿后,顺手把夜壶丢在地上,叭的一声,摔得粉碎。
看着睁大眼睛的卫士,赵匡胤叹道:“一个溺器,也要用七宝镶成,装尿用这样贵重的器皿,那吃饭用什么来装呢?孟昶奢侈到如此地步,怎么能够不亡国啊?”
真是可惜呀!如此一个奇物,留下来一定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的文物。但在赵匡胤的眼里,再贵重的宝物也只是一个器物,算不了什么,他不想步孟昶之后尘,奢靡无度,贪图享受,追新猎奇而亡国。故此,他要毁掉这个夜壶,保住他的江山,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赵匡胤吩咐卫士把破碎夜壶收拾一下,补充道,那些碎片还能卖几个钱,就赏给你吧!这可不是卖几个钱的问题,夜壶虽然摔碎了,可那些宝石还在,那可都是无价之宝呀!这个卫士,不知祖上修了几辈子德,得到如此重赏。
这天晚上,赵匡胤仍宿在花蕊夫人的寝宫中,一夜的恩爱,自不待言。次日凌晨,赵匡胤起床后,到院子里打了一套长拳,舞了一阵剑,回宫洗漱完毕,看看天色尚早,还不到上朝的时候,见花蕊夫人正在梳妆,身边侍候宫女,有的持着芙蓉镜,有的捧着黄金盒,有的执着姻脂粉,有的摇着凤尾扇,万缕青丝自然垂下,娇羞的面容更加楚楚动人。赵匡胤忍不住呆看了一会儿,顺手取过一面铜镜把玩,见镜子背后镌有“乾德四年铸”五个字。不觉惊异地说:“朕此前改年号,曾经晓谕各位宰相,年号不得用过去用过的旧年号,为何这面镜子上面也有乾德二字呢?”
花蕊夫人不知所以,一时答不上来。
赵匡胤将铜镜带上朝,群臣奏完事散朝之后,他特地将赵普等几个宰臣留下来,向他们出示从花蕊夫人那里拿来的铜镜,询问镜子后面“乾德四年铸”五个字是怎么回事。谁知几个宰臣都是半瓶醋,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得出来。甚至有人还说,哪有这回事呢?莫非是铸镜作坊把年号弄错了吧?
赵匡胤看了几个宰臣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命人去把翰林学士陶谷、窦仪召来。
几位宰臣的脸都挂不住了,刷地一下从额头红到了耳朵根,特别是赵普,当初议年号,他是主要责任人,赵匡胤特地吩咐他,年号一定要是新的,不能与前代的重复。现在出了问题,却又回答不出来,皇上传召翰林学士,明显的就是瞧不起他们。其实,他们这是自作自受,谁叫他们平时不学习,技不如人呢!
窦仪来了,看了看铜镜,肯定地说,这个镜子是后蜀之物。
赵匡胤听了非常吃惊,问他为何说得如此肯定。
窦仪说:“蜀主王衍,当年曾经用过这个年号。想必这个铜镜就是那个时候铸造的。”
赵匡胤叹了口气道:“看来,要治理天下,宰相还是要用读书人啊!窦仪,你有宰相之才呀!”
赵普听了赵匡胤的话,好像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羞惭地低下了头。
赵匡胤带着铜镜回到花蕊夫人的寝宫,把铜镜的故事说给花蕊夫人听,极力赞扬窦仪有宰相之才,准备要提拔他做宰相。
花蕊夫人自入宋宫后,恪守后宫不议政事的准则,对政事从不多言,因此,听了赵匡胤的说话也只是诺诺连声,并不多说话。
赵匡胤见花蕊夫人不再询问,便拉上她,到御花园散步去了。
铜镜事件后,赵普开始读书了,赵匡胤也开始重用读书人了,开科取士,便是极好的证明。
铜镜事件之后,朝中大臣议论纷纷,都说窦仪要做宰相了。窦仪也在窃以为自己的满腹经纶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赵匡胤把要召窦仪为相的想法告诉了赵普,问他有什么看法。
赵普心里当时就敲起了小鼓,暗想道,自己平时只看一部《论语》,读书太少,没有什么学问,窦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太有才了,如果他入了相职,比学问,自己远非他的对手,他一定瞧不起自己,时间长了,自己宰相的位子坐不坐得稳,就是一个问题,不如给他使个绊,让他入不了相,这样就可以巩固自己的权位,即使他以后知道了,也奈何不得。因此,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说:“窦学士文才确实不错,但是没有经济头脑,陛下如果在文史上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找他咨询,就找对人了,如果让他入相治理朝政,恐怕就用非其人了。”
赵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用,一下子就打消了赵匡胤要任命窦仪做宰相的念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窦仪得知赵普在皇上面前使绊,料知只要赵普还是宰相,自己就无出头之日,心中闷闷不乐,时间长了,竟积郁成疾,不久便一命归天,好端端的一个人才就这么活活地给气死了。
赵匡胤对窦仪的死也很是叹惜,命人厚葬了窦仪。
铜镜本来就是一个故事,不想这个故事又引来了新故事。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翰林学士,竟由于铜镜的故事白白地送了性命,岂不是天丧英才。可见,刀可以杀人,嫉妒也可以杀人。赵普的嫉妒,杀了窦仪。
第二篇 大宋开国 第55节:王全斌残暴杀战俘
2。王全斌残暴杀战俘
正在赵匡胤为平定西蜀而高兴的时候,忽然,蜀中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到京城,飞上了御案。内容是,西川发生内乱,局面已经失去控制。
原来,王全斌进川打了胜仗之后,居功自傲,就有些飘飘然起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昼夜狂饮,不理军务。曹彬等人曾多次劝说,说四川的事情解决了,还是赶快班师回朝,王全斌置若罔闻,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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