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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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鼎-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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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栩的父亲李福。原来是山南东道节度使,曾经在镇压黄巢起义的时候立下大功。后升任中书令,但是这个升职,其实并不是好事,相反的,这是朝廷担心李福拥兵自重,因此急急忙忙地解除了他地兵权,回到朝廷以后,挂着中书令头衔的李福已经靠边站了,因为朝廷所有地政令,基本上都是出自枢密使,和中书、门下等机构都没有关系了。李福于是干脆告老还乡,从此消失在历史的角落里。

没有了父亲的福荫,他李栩空有满腹的报国热情,也只能在镇海军慢慢的消磨掉了。镇海军节度使周宝原来和李福共事过,但是和李福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两人没有深交,李栩来到了镇海军以后,虽然谋得了一个将军的职位,却始终被丁从实、张郁等人压着,这两人都是镇海军的战将,也就罢了,但是连丁从实的侄子都要对自己指手画脚,他真的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他也不能不为自己考虑,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好下令部队让开。

“我们一路去到金陵,想必天也亮了,”

刘鼎自然不会知道李栩正在患得患失,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在金泽南搜集的资料中,李栩这个名字也只有很少的部分,远远比不上丁从实、张郁、刘浩等人。高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张家家丁们迅速向着金陵府撤退,红巾盗果然没有追来,很快就看到了金陵城的城墙了。在他们的面前,不断有人悄悄的侦查着他们的动静,刘鼎下令不要惊动他们,径直进入金陵城。

“放了他吧!”刘鼎对李怡禾说道。

李怡禾松开了丁贵,丁贵还不敢相信,迟疑着不敢动作。

“怎么?不想走?”刘鼎淡淡的说道。

“我……我知道……你们是要在背后放箭射死我……”丁贵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说道。

刘鼎伸手将他身上的头盔和甲胄扒下来,扔给李怡禾,冷冷的看着丁贵,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是不走,我数三声,就砍死你……一……二……”

丁贵只好无奈的转身,小心翼翼的走了两步,发现背后没有动静,悄悄的回头看了看,刚好看到李怡禾举起雁翎刀,急忙又走了两步,发现背后还是没有动静,这才相信刘鼎是真的放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屁滚尿流的回去了。不久就遇到尾随而来的李栩,想起刚才的事情,丁贵当场就给了李栩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害死老子,抢老子的位置吗?”

张祥鹤目送丁贵离开,皱眉说道:“为什么放走他?”

刘鼎淡淡的说道:“我们扣着他,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张祥鹤皱着眉头,不明白刘鼎的意思。

张曦均微微颌首,却也什么都没用说。

这时候,天色逐渐发亮,金陵城的大门也已经打开,张曦均父子到了城外,赫然发觉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刁,还有金陵府裴家的二号人物裴易靖都在城门附近迎接他们。石头镇距离金陵府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快马片刻就可以抵达,如果说石头镇发生的事情,金陵府的主要人物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是骗人。张曦均带领家人投奔金陵府而来,想必他们也已经提前知道了,然而,刁和裴易靖的出现,还是让张曦均觉得非常的意外。

“张大人,一别经年,还是风采不减啊!”裴易靖率先上来寒暄。

他是金陵裴家家主裴泰的三儿子,年纪大约在三十来岁,长相非常的斯文,说话和气,态度友善。他是乾符四年的进士,本来前途无量,只是因为黄巢起义的影响,朝廷搬迁到了益州,裴易靖觉得跟随朝廷到益州去没有意思,于是干脆回到了家里。这些年裴泰年纪大了,行动不便,绝大多数的外交场合,都是裴易靖代替父亲进行,在某种程度上,他所代表的就是他的父亲。张曦均原来担任过润州刺史,乃是镇海节度使裴琚的直接下属,裴琚是裴泰的哥哥,裴易靖是裴琚的侄子,因此两人之前也见过面,这时候自然是谦恭非常,先问了裴泰的身体健康,然后才和裴易靖寒暄客套。按照刘鼎的吩咐,张曦均强调自己乃是受了薛朗的委托,带了家丁前来镇海帮忙消灭红巾盗,但是在石头镇遭受到了红巾盗的袭击,不得不前来金陵府避难。裴易靖代表镇海军民感谢张曦均的大义行为,强烈谴责红巾盗的卑鄙行径,同时邀请张曦均到裴府暂住,言语间甚是和谐。

在两人寒暄的时候,刘鼎的目光,却盯在镇海军金陵指挥使刁的身上。刁的个子很高,甚至比自己还高,但是很瘦,皮肤很黑,有点像舒州盛产的毛竹。根据金泽南提供的资料,这个人原来是活跃在茅山附近的道士,很有些本领,后来黄巢起义军攻打润州,地方官府组织民团,他也参加了,最后慢慢的成为镇海军指挥使。在镇海军里面,刁和金陵府裴家走的最近,和周宝、薛朗的关系都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坏。

自始至终,刁沉默寡言,对张曦均和裴易靖的交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像自己乃是城门口的标枪而已。然而,当刘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似乎有所察觉,迅速的转过头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的凌厉。结果,他看到了紧握雁翎刀的李怡禾,于是悄悄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发现别人,于是目光重新变得黯淡下来,好像是没有生命的标枪。

“请!”

“请!”

张曦均和裴易靖互相客气着,最后两人一起踏入金陵城。

夹杂在家丁里面,刘鼎也大踏步进入金陵城。

金陵府的城墙很高,很厚,城门洞却很狭窄而悠长,有点阴森森的感觉,穿过狭窄的城门洞以后,眼前突然变得无比的宽敞。这座江南最大的城市,完全展现在刘鼎的面前。

正文第167章金陵,我来了!(2)

这时候的金陵府,当然没有后来明朝定为首都时的繁华和宽广,秦淮河也不是桨声灯影里面的秦淮河,但是在当时的江南,也是有名的大城了。在唐末,最有名的大城自然是长安、洛阳,然后就是太原、扬州、广州、益州、汴州、杭州、金陵等大城市,现在长安、洛阳已经荡然无存,广州受到严重的破坏,汴州乃四战之地战火纷飞,太原在突厥人的统治下原地踏步,只有益州、扬州、金陵等城还在继续发展。

尤其是金陵,接收了大量来自北方的难民以后,显得更加的兴旺繁华了。其实从隋末的时候开始,东南半壁就已经成为帝国的重要财税来源,隋炀帝杨广开挖大运河,并不是为了个人享乐,而是帝国的需要。至唐,大运河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一旦运河漕运被截断,关中马上就要出现粮食危机。安史之乱以后,中原地区藩镇割据,相互攻讦,战火连绵,民不聊生,河北、山东、河南的生产力都受到严重的破坏,于是来自东南的财税就显得更加的重要,几乎占朝廷收入的三分之二以上。黄巢之乱以后,中原地区的生产受到更大的破坏,东南半壁的地位显得更加的重要了。

虽然是很早的早晨,但是街道上已经有很多的行人,两边的店铺都在忙碌着开门,还有不少的商贩已经展开了摊位。这要比刘鼎统治下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繁华和热闹,舒州的怀宁也不到十万人口。事实上,在镇海节度使麾下地各个大城。丹徒、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都不及金陵府繁华。根据最新的资料统计,金陵城现在的人口,已经超过五万户,绝对人口数超过二十五万人,要比润州还多,还不断的有新的人口涌入。这里还有镇海军的水军指挥所、造船厂,能够生产五层楼高的楼船,还能够生产远洋航行所需要的三桅大帆船。

在裴易靖的带领下。一行人直接向着裴府进发。裴家在金陵府已经有上百年地历史,乃是河东闻喜裴氏家族的分支,从魏晋以来,河东闻喜裴家在朝廷中就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几乎每一个皇帝在位,都有一个杰出的裴家子弟为官,传说先后出过五十多位宰相,五十多位大将军,其中最出名的乃是隋朝的裴寂、唐高宗时期的裴行俭、唐代宗时期的裴度等人。裴府占据了金陵城西南方的大片土地,从市中心开始。就有一条宽敞可以同时容纳四辆马车同行的街道,直接通到裴府,在街道地两边,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建筑,可见其尊贵。

在前往裴府的路上,刘鼎悄悄靠到张曦均的身边,低声的说道:“张老板,见了裴家的人,切勿提起舒雷。”

张祥鹤疑惑的说道:“为什么?”

刘鼎认真的说道:“舒雷行事,向来低调。不想让人知道,且我是外人,隐藏在暗处反而更加容易控制事态。”

张祥鹤显然有点不明白,他的父亲显然要明白很多。

张曦均点头说道:“一切都依你的意思。”

刘鼎点点头,缩在了人群里面。

金陵府裴家向来神通广大,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已经描绘出自己地画像来。因为裴凝紫的关系。刘鼎和金陵裴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万一被他们认出来,那就惨了。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是鹰扬军节度使,朝廷也已经赦免自己的罪行,但是各地到底执不执行,那可真的是只有天才知道了。这年头,死个把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如同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裴府在金陵府的西南方。据地极为宽广。而且后面直接连通长江。一眼看过去,只看到层层叠叠地房屋。至少也有上千间,清一色地暗红色瓦片,隐约透着一种无人可及的尊贵。在裴府的门口,没有常见的石狮子,也没有一字排开的家人,尊贵到了这个份上,这些多余的装饰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

张曦均一行人到了裴家门口,裴家现任家主裴泰亲自出来迎接,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裴泰大约六十来岁,看起来非常地和善,满面红光,一点都没有官威,对待张曦均就好像是自己家地子孙一样的亲热。但是是人都知道,这个和蔼地老头绝对不简单,在和蔼的脸庞背后,隐藏着深深的狡猾和睿智。

为什么?

裴家近百年间最有名的人物自然是裴度,然后就是裴琚,此后,恐怕就是这位裴泰裴大人了。裴泰年幼就在朝廷任职,担任中书舍人长达六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庞勋兵变、藩镇争权、唐懿宗死亡、李俨继位,一连串的风波,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官员的性命,六个中书舍人,五个死于非命,唯一没死的就是裴泰。后来裴家迁居到江南,黄巢来了,裴泰没有倒,周宝来了,裴泰依然没有倒,多少风风雨雨过去,这个满面红光的老头,依然稳稳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无论是张曦均父子还是刘鼎,都想不到裴泰居然会亲自出来迎接,显然,这绝对不是他们的身份能够做到的,裴家的举动,背后蕴藏着深刻的意义。如果说裴家是借这个机会警告一下周宝,表明自己的立场,相信谁也不会怀疑。

“裴大人,您老……”

张曦均在裴泰的面前,自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辈,唯有受宠若惊的份,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裴泰的哥哥裴琚毕竟是他多年的顶头上司,这种长期以后形成的压力感,这时候依然没有消失。至于张祥鹤,显然更加的激动,俊秀的脸庞上明显可以看到涨红地血色。

“博林啊!怎么到来了金陵。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啊?”

裴泰却显得很自然,称呼着张曦均的字,然后示意他们都进来。

刘鼎深知自己的致命之处,因此躲藏在人群中不出头,跟在李怡禾的背后进入了裴家大院。裴家大院占地很宽,重重的院落,层层的房屋,简直像入了迷宫一样。可想而知,如果周宝真的想要干掉裴家。可以从这里获得多少的财富。裴家如此隆重的迎接仪式,无疑是表明了他们地立场,同时是在警告周宝不要轻举妄动。

金陵府尹田倍没有看到,可能是缩在那个角落里密切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金陵府驻军指挥使刁也没有看到,按理说,他应该会出现的,情报显示刁和裴家的关系很不错,但是他在城门口将张曦均放进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只观此情景,就知道金陵府里面也是波澜涌动。远远要比金泽南情报上干巴巴的描述生动形象多了。

裴泰和裴易靖带着张曦均和张祥鹤到大厅里面去叙话,这边自然有人来安排刘鼎他们,却是安排在左侧的下人宿处。裴家也有不少的家丁,武装家丁人数有上千人,腾出些地方来乃是轻而易举。蔡蕃负责和裴家的人协调,很快就安排好了宿处,普通家丁是十个人一间房,有身份的则是两个人一间房,本来要给刘鼎单独房间,凡是刘鼎要求和李怡禾住在同一个房间。蔡蕃也就答应了,给他们安排地房间刚好在一堵围墙的旁边。

很快就有人送来早餐,经过昨晚的激战,大家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于是都忙着吃早餐,刘鼎也不例外。裴家的家丁头子叫做裴勇。友善得很。在大家吃早饭的时候,简单的说了些规矩,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上面交代要按照客人招待他们。裴勇只是特别交代了一条,任何人不要越过东面的围墙。刘鼎下意识的看着东面的围墙,发觉这里地围墙似乎要比别的地方高些,不知道围墙的背后是什么,裴勇也没有特别解释。

早餐以后。大家就地休息。昨晚的激战,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加上精神过度紧张,个个都已经疲惫不堪,现在精神放松了,倒下就睡着。李怡禾很快就睡着了,刘鼎装模作样的躺了一会儿,悄悄地爬起来,站在门口四处看那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地哨兵和巡逻人员。看来张家的家丁们的确没有什么战斗观念,居然连哨兵都免了。

裴勇说围墙背后不能进去,他偏要进去看看,这裴府周围的地形,他要是不摸个清楚明白,万一出事,就麻烦了。仔细看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睡着了,周围都是响亮的呼噜声。他后退几步,衡量着和围墙中间的距离,突然加速快跑,一个箭步上前,跳着上去了围墙,然后迅速的看了看四周,就跳了下来。

噗!

刘鼎轻松的落在围墙地后面,随即隐藏在角落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这边地情景和围墙那边差不多,都显得有些破旧,应该也是下人的居所。当他看到庭院中晾晒的衣服时,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里原来是女下人的住所,住的都是女流之辈,所以裴勇让大家不要翻墙过来,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刘鼎正想返回,忽然看到前面的圆月门有人影闪过,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他看看四周,没有看到人,于是跟了上去。但是刚到了圆月门,就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只好缩在门背后。等两个女佣人说笑着过去,才穿过圆月门,这时候那个有点熟悉的背影,却已经消失了。

刘鼎只好一路走一路观察周围的地形,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一堵围墙的面前,隔着围墙隐约能够听到流水声,在距离不远的位置,就有个小铁门,却是开着的。刘鼎从小铁门出去,发现原来围墙的背后是一条小河。这时候正是早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过来,将小河两岸映照的格外的美丽。河边杨柳依依,绿草茵茵,蓝天白云,如同画里面的仙境一样。

岸边有很多鹅卵石,还有很多人工修饰过的石头。奇形怪状,有地像人,有的像动物,还有的不知道像什么,看起来格外有味道。在石头的中间,有个女子背对着刘鼎,正在洗衣,旁边随意的放着洗衣用的木盆。刘鼎依稀觉得对方的背影有些熟悉,但是一下子却想不起对方是谁。待走近了。却听到那个女子一边洗衣,一边低声的吟唱:

山路欹斜石磴危,不愁行苦苦相思。

冰销远涧怜清韵,雪远寒峰想玉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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