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笑着说道:“还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过两天就要走了。今晚特地来看看,哪敢惊动裴大人的大驾啊!”
裴易靖含笑说道:“刘大人务必留下来喝杯水酒。这婚礼,是无论如何是要参加的。”
刘鼎同样含笑说道:“罢了,罢了,之地,只谈,莫谈公事,莫谈公事,”
裴易靖坐下来,就在刘鼎的身边,似乎要和刘鼎说些什么,刘鼎却抓着张祥鹤站起来。张祥鹤不知道刘鼎做什么,欲言又止,然后就被拉出去大厅外面了。刘鼎开门见山的说道:“张公子,那天给我疗伤地是什么人?我想当面谢谢他。”
张祥鹤面有难色的说道:“这……刘大人,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刘鼎皱皱眉头,瞪着张祥鹤,直到将他瞪得内心发毛,但是这小子就是没有开口,眼睛死死的看着地面,颇有视死如归的模样,刘鼎只好说道:“她是九华山的人?”
张祥鹤艰难的说道:“是。我家曾受九华山的大恩,因此对九华山言听计从,她吩咐不能透露她的信息,所以,我真的不能说,我要是说了,要遭天打雷劈地,我张家也要绝后。我只能说,她是一位好姑娘,或许,日后你到了九华山,可以见到她的。”
刘鼎皱眉说道:“原来如此。”
张祥鹤忽然说道:“刘……大人,你真地要回去舒州吗?”
刘鼎没好气的说道:“是啊!我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问你个问题都不敢正面回答,我要是留下来,你负责管饭啊?”
张祥鹤着急的说道:“你要是走了,周宝和红巾盗又要卷土重来了,你这不是将金陵城往火坑里面送嘛。管饭是绝对没有问题,你千万不要听某些人的胡说八道,他们都是神经病,屁股都露在沙堆的外面却还以为自己很安全。”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会了,薛朗大人说他能对付的。”
张祥鹤着急起来,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其他人,直言不讳地说道:“他?他能对付?他能对付就不会将我爹都叫来了。我爹本来也要找你谈谈这件事情,只是有些微妙,我看薛朗多半不是这样地意思,你们中间会不会有些误会?”
刘鼎冷冷的说道:“哪里有什么误会?”
张祥鹤可怜巴巴地说道:“刘大人,你真的要一走了之吗?这可是关系到二十万条人命啊!”
刘鼎慢吞吞的说道:“薛朗大人自有主意,你们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张祥鹤苦涩的说道:“你们真的愿意看到金陵城又要生灵涂炭吗?”
刘鼎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这么悲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等张祥鹤说话。刘鼎就拉着他回到了大厅里,张祥鹤几次要说话,却又被迫咽回去了肚子里面。裴易靖也在这里,他有很多话不能说。只好闷头喝酒,一来二去地,酒量本来极好的他,居然醉倒了,随之啪的一声。瘫痪在地上。裴易靖神色古怪的说道:“他原来不能喝酒,偏要喝,来人,送张公子回去休息。”
刘鼎站起来,将张祥鹤拉起来,交给裴易靖地随从。那些随从将张祥鹤搀扶到马车上,随后就送回去了裴府。刘鼎看着马车的背影消失,眉头轻轻的皱了皱,却又慢慢的舒展开来,和裴易靖谈天说地。裴易靖不断的挽留刘鼎留下来参加婚礼,刘鼎却总是左右而言他。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令狐翼却来了,用眼色示意刘鼎出来,要秘密情报报告。
刘鼎只好告罪出来,低声的说道:“怎么回事?”
令狐翼低声的说道:“雷暴他们在江边捞到一个昏迷的人。经三眼都的人证实,此人竟然是淮西军大将艾飞雨。”
刘鼎一愣。下意识的说道:“谁?艾飞雨?”
令狐翼深沉地说道:“没错,正是他。刘鼎沉吟着说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不是和朱温在宋州地区争夺地盘么?”
令狐翼似乎也觉得无法解释,只好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了。雷暴他们初步检查过,艾飞雨肯定是被人故意放到长江里面来的。他身上的伤势可不轻,最起码被人捅了六刀,两条腿从膝盖以下全部粉碎,可能永远残废了。”
刘鼎略微思索。缓缓的说道:“你先让静慈给他疗伤。我尽快回去看看。”
他回到大厅,对裴月苏等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刘鼎今晚只是来道贺的,至于国公爷那里,就不去了,礼物回头送上。难得今晚这么齐人,刘鼎代表舒州的父老乡亲向大家发出个邀请,希望大家多多到舒州去走走,去看看,体会体会,要是能够到舒州来开铺做生意,那就最好不过了。呵呵,老生常谈,不得不谈,只要各位来到舒州,税收方面是绝对优惠的,一切都按照规章办事。刘鼎还有事,就先走了。”
裴月苏等人急忙挽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这么快离开,裴月苏亲自端了一杯酒,上来感谢他的到来,朱宝东等人也端了酒杯。盛情难却,刘鼎于是和他们喝了几杯酒,这才散了。在这酒杯交错当中,李启鸣悄悄地将买来的玉镯和玉坠都送给了初雪姑娘。好不容易刘鼎才能脱身,裴易靖、裴月苏和朱宝东等人,都将刘鼎送到门外。这时候倚红楼和天香楼看热闹地人,也到了刘鼎离开的消息,纷纷走出门外观看,发现刘鼎真的离开了鸣凤喽,又少不了淫猥的推测一番。
刘鼎出来门口,和大家告辞以后,准神准备离开,无意中发现刁依然在不远处等着,身体挺直的好像一根标枪似的。看到刘鼎出来,刁神色一凛,冷冷的盯着他。刘鼎举手致礼,沉声说道:“谢谢刁将军为我站岗。”
刁地脸颊再次涨红地好像猪肝一样,冷冷的说道:“不用。”
话音未落,那边刘鼎已经扬长而去。
刘鼎等人回到白竺园军营,已经是深夜时分,杨璧鳞等人还担心刘鼎会出事,发现刘鼎提前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刘鼎和大家打了招呼,就来到后面地郎中处。在郎中处的营帐里面,正中间躺着个俊秀的青年人,孙婧慈正在给他针灸,刘鼎仔细一看正是之前让王博和庞丹丧命的艾飞雨。
在之前的鬼雨都情报上,艾飞雨的画像可是太熟悉了,但是那个画像上的艾飞雨,绝对是风流倜傥,神采飞扬的,而眼前的这个艾飞雨,却如同死人一样。刘鼎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艾飞雨的身上,至少有六道刀口,却全部都不致命,只是白白增加他的痛苦,最要命的还是他的两条腿,基本上是残废了,偏偏他的脸庞看起来又是如此的俊秀。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刘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艾飞雨会出现这里,而且还是这样子出现在这里。在之前地情报中,艾飞雨都是令鹰扬军相当头痛的人物。看他在桐城下面击溃了王博和庞丹就知道了。刘鼎有时候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艾飞雨吃点暗亏,结果办法还没有想出来,艾飞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孙婧慈正在给艾飞雨针灸,好不容易才停止了手势。额头上居然全部都是汗,可见艾飞雨的生命已经微弱到何等的程度。
刘鼎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孙婧慈晦涩的说道:“暂时没有大碍,但是……他这辈子也毁掉了,他的眼睛被毒水浸泡过,看不见东西了,双腿被故意打断。都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还有……”
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刘鼎下意识地说道:“还有什么?”
孙婧慈晦涩的说道:“他……以后只能做太监了。”
刘鼎的嘴巴慢慢的张开,良久都没有合拢回来,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还能说话吗?”
孙婧慈苦涩的说道:“一个时辰以后吧,我也不太敢肯定。他身上的伤势,是有人故意造成地,对方是个施刑的高手,有些手法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他能不能活下来,决定权不在我这里。而在于他的信念。”
刘鼎点点头,缓缓的说道:“他醒来以后叫我。”
果然。一个多时辰以后,令狐翼前来报告,艾飞雨醒来了。
刘鼎走到营帐的外面,刚好孙婧慈从里面出来。
孙婧慈说道:“他想单独见见你。”
刘鼎点点头,随即听到艾飞雨在里面说道:“外面是刘鼎吗?”
刘鼎说道:“是我。”
他走到帐篷里面,看到艾飞雨斜靠在床榜上,眼睛熠熠的看着自己。如果不是孙婧慈的告知。刘鼎还真的看不出来艾飞雨的眼睛已经瞎了。甚至,这时候地艾飞雨。以这样的姿势坐在那里,谁也看不出他不但眼睛瞎掉了,双腿残废了,而且还是个太监。他地风采,他的精神,似乎都永远集中在他的上半身。
艾飞雨缓缓的说道:“刘鼎,你能够看到我的脸吗?”
刘鼎说道:“当然可以。”
艾飞雨说道:“那么,我的脸有没有被刮破?”刘鼎皱眉说道:“没有。”
艾飞雨艰难的伸出手来,抚摸着自己地脸,声音颤抖地说道:“在这之前,我一直不敢摸我的脸……”
刘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艾飞雨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艾飞雨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慢慢的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刘鼎慢慢的说道:“如果你愿意说,我的确想知道。”
艾飞雨苦涩的说道:“我爱上了萧致婉……”
刘鼎的嘴巴微微张开。
周围的人也是面面相觑。
他居然爱上了萧致婉,那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萧致婉现在是大齐国的皇后,是秦宗权的禁脔,艾飞雨居然爱上她,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难怪秦宗权没有下令杀死他,原来是要活活的折磨他。只是这小子的命倒也不赖,居然从宋州逃到了这里来,这个难度比刘鼎逃过李嗣源等人的厮杀还要高多了。
然而,更令他们咂舌的事情还在后面,艾飞雨平静的说道:“你知道我身上的伤势,是谁造成的吗?”
刘鼎皱眉说道:“秦宗权。”
艾飞雨摇摇头,凄然的说道:“不是,是萧致婉。”
刘鼎再次目瞪口呆,周围众人更是全部愕然。
艾飞雨脸色淡淡的,似乎看不到悲伤,甚至看不到愤怒,声音平静的慢慢的说道:“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都曾经发过誓,要永远忠于对方,矢志不渝。但是,当秦宗权发现我们有关系的时候,为了证明她绝对没有爱过我,她亲手用药水弄瞎了我的眼睛,亲手用铁棍砸断了我的双腿,然后在我的身上捅了六刀,因为秦宗权说她和我至少苟合了六次……末了,她还亲手将我阉掉了,最后建议将我扔到长江里,让长江的游鱼将我完全吞噬掉,这样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和我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哪怕是灵魂上的关系……”
秋夜的气候有点寒冷,现在更冷了,营帐内呼吸声清晰可闻。
刘鼎沉默良久,才缓缓的说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艾飞雨摇摇头,平静的说道:“你将我放回去长江里面吧。”
刘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你受了这么大的痛楚,却只想着寻死?你难道没有想过要报仇?”
艾飞雨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换了是你,你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刘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的确无法假设,只有天才知道。
艾飞雨继续慢慢的说道:“我的确想报仇,可是,我找谁报仇?我找她吗?”
刘鼎只好抿着嘴唇不吭声。
艾飞雨呆立在床上,仿佛凝结了一样,只有两只眼睛却还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
原本对他还有一丝丝恨意的鹰扬军将领,现在都只有同情了,随即涌起的是对那个叫做萧致婉的女人的愤怒。
谁能想到,艾飞雨最终会落得如此下场?
谁能想到,曾经山盟海誓的两个人,却有这样的结局?
回到中军营帐以后,刘鼎默默的坐在茶几边想事情,李怡禾低声的说道:“王建投降,艾飞雨出逃,淮西军的实力进一步削弱,如果不出意外,可能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就会土崩瓦解,大人是否应该提前做好准备了?”
刘鼎忽然说道:“我们能不能留下艾飞雨?”
李怡禾叹息着说道:“留下他当然没有问题,没有哪个间谍会自残到这样的程度。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进取心,只想着逃避,即使活下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唉,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实在太大,身体上的伤残也许可以克服,心灵上的创伤却是永远都无法弥补,两个本来相爱的人,有一个为了活命,愣是对另外一个下毒手……我都不忍提及。”
刘鼎缓缓的说道:“且让他休养一段时间吧。注意封锁消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他在我们这里。”
李怡禾答应着去了。
刘鼎默默的坐在营帐里面,忍不住微微苦笑。
萧致婉啊萧致婉,果然不愧是修罗殿的大师姐,秦宗权和她,简直是绝配了!
黎霏嫣如果得知这个消息,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正文第189章大江东去(1)
润州对出的江面,十分的开阔,长江在这里缓缓的拐弯。暴风雨肆虐过后的江面,显得格外的平静,滚滚江水滔滔东去,两天前在金陵发生的血战,已经完全看不到丝毫的痕迹。因为前两天的暴风雨,水位更高了,江水淹没了两岸的陆地,那些芦苇荡都只能看到断断的上半截,其余的,全部都被淹没在水线以下了。
早晨的浓雾,笼罩了整个长江,江面上的能见度很低,镇海军的哨船在来回的巡逻,警惕的打量着上游的江面。乳白色的浓雾,将整个哨船包裹在里面,远远的看过去,只有一团薄薄的白色在晃动。尽管能见度很低,镇海军的哨船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们在金陵城已经吃了一次亏,如果还被鹰扬军水军袭击的话,不要说上级的责怪,他们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事实上,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鹰扬军水军的舰队,各种各样的旗帜和哨声充斥着整个江面。
顺流而下的鹰扬军水军舰队,完全没有隐蔽踪迹的意思,大摇大摆的到达了润州附近江面。这里的江面相当的宽广,水流也比较平稳,鹰扬军水军的战船缓缓的前进,等待着镇海军水军做好战斗准备。按照刘鼎的计划,鹰扬军水军是要在这一战中彻底的打垮了镇海军水军,“完全彻底”的消灭对方,而不是仅仅将对方打散了事。镇海军水军在江阴还有码头。要是他们撤退到那里,战事会越拖越久,这绝对不是刘鼎愿意看到地。
如同情报显示的那样。镇海军水军也在这里拉开了决战的态势。润州是他们最大地码头,他们撤退到了这里,也已经是退无可退,只有拼死决战的份。透过浓雾看过去,镇海军所有的楼船和斗舰,都一字排开,将整个江面完全截断了,战船的桅杆上面。全部悬挂着鲜红的旗帜,意思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拼死决战。
顺路而下的鹰扬军水军,再次占据了战役的主动权,但是他们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而是耐心地等待镇海军水军集合完毕。既然摆开了架势,那双方就实打实的干一场。镇海军水军总共有六艘楼船和十四艘斗舰,旗舰就是鲍泽焕的圆觉号,还有一艘比较显眼的楼船是周海滨的君山号。这两艘楼船都很新,最多只使用了四五年的时间。因此上面的武器装备都是最新的,尤其是圆觉号,上面装有五台大型弩机,用刘鼎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火力点。
鹰扬军水军则有九艘楼船和二十一艘斗舰,这是汇合了原来地董澜水军和雷池水寇的所有实力,后来又日以继夜的赶造了五艘斗舰,但是楼船的数量却没有增加,因为现在的舒州造船厂,还没有能力生产楼船。因此,在私底下,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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