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似乎听到一个女子嘶哑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你……是刘鼎吗?”
刘鼎诧异的看着四周,没有发现说话的人,随即沉静的说道:“是我……你是哪位?麻烦出来!”
那女子的嘶哑声音说道:“你过来吧……”
有个鬼雨都战士喝道:“你过来!”
那女子的声音嘶哑的说道:“你过来……如果你是刘鼎的话……”
那鬼雨都战士还要喝骂,刘鼎已经顺着声音走过去,东拐西拐的,才找到了声音的来处。只看到在最里面的破落院子里,地上一片的狼藉,好像是垃圾堆一样,不断有老鼠蟑螂爬过。一个鬼雨都战士最先进来,那老鼠居然从他脚上爬上来,被他挥刀砍成两段,鲜血飞溅到了围墙上,其余的老鼠居然还不肯退开。后面的鬼雨都战士进来,大家一起动手,才将地上的老鼠清理干净。但是蟑螂还是遍地横行,无论他们如何挥舞刀剑。都无法完全斩杀这些小小的家伙。
有个断腿地老妪依靠着围墙,艰难的看着刘鼎,气若游丝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却低得根本听不见。显然,刚才的几句话。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有蟑螂从她的身上爬过去,她却显得无动于衷。有个鬼雨都战士狠狠的一挥刀柄,重重地撞在围墙上。只看到围墙跟下的草丛,还有老妪背后的破衣服,顿时冒出一大群地蟑螂来。饶是心情无比的沉重,郁幽帘和沈若依都惊叫起来。
刘捷也跟这些小家伙耗上了,带着几个鬼雨都战士,上蹿下跳的,愣是用刀尖将这些顽强的蟑螂大军消灭掉。一个个的蟑螂都被他们用刀尖刺死在地上,有些顺着围墙爬上来的。被他们一刀砍做两截。好大一会儿以后,蟑螂大军终于意识到他们是不可抵挡的,留下了几百具蟑螂的尸体,其余地都灰溜溜的跑掉了。刘捷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缅铁弯刀插回去刀鞘里。郁幽帘和沈若依,也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刘鼎走到老妪的面前,缓缓的说道:“我就是刘鼎!”
那女子的眼睛几乎深陷的看不到了,她吃力的上下看着刘鼎,伸出枯柴般的手指。在屁股下面来回地摸索,良久才艰难的摸索出一枚暗红色的箭头,吃力的举起来,声音微弱的说道:“你……还记得这个吗?”
刘鼎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女子手中紧扣的带血的箭头,上面有一个狼头的印记,正是突厥贵族特有地箭头,极有可能是当日射入他后背地那一枚。当时他醒来以后,就发现箭头不见了。想必是给自己疗伤的医生顺手拿走了。又或者是扔掉了,张祥鹤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刘鼎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这枚箭头。
刘鼎声音急促地说道:“这……是谁给你的?”
这个老妪艰难的说道:“半个月之前,我这里来了个小姑娘,伤势很重,她身上带着这个箭头……后来,她不行了,就将这个箭头送给了我,说是……说是……说是刘鼎看到这个箭头的话,一定会照顾我的下半生的……如果我能够活着出去,一定要去找刘鼎……”
郁幽帘和沈若依都脸色大变,刚想要说话,却被刘鼎用手势缓缓的制止了。刘鼎接过带血的箭头,脸色深沉的仔细察看着,确信正是当日李存进射中自己的那一枚。他声音颤抖的说道:“我会照顾你的!你下半辈子都可以过着最幸福的生活!她……现在在哪里呢?”
这个女子晦涩的说道:“死了。”
刘鼎木然片刻,轻轻咬着牙齿说道:“张雄杀死的?”
这个女子目光摇曳,艰难的说道:“不是,她是自杀的。”
郁幽帘急忙说道:“她为什么自杀?她为什么要自杀?”
随即觉得自己的问话很愚蠢,郁纹裳既然落在了红巾盗的手中,可能当时还暂时没有被认出来,所以没有被张雄等军官抢走,然而,她被关在这里面,迟早要被人发现,为了保持自身的清白,她可能选择了自杀。果然,这个女子晦涩的说道:“她是为了保持自身的清白,来的当天晚上,就自杀了……她割断了自己的脉搏……又将鲜血涂到自己的身上…刘鼎目光熠熠,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死了以后,被埋葬在哪里?”
那老妪晦涩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听人说,在这里死了的人,都扔到东门外的乱葬岗去了。”
刘鼎沉默片刻,对李怡禾说道:“你帮忙安排人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另外,传我的命令给萧骞迪,城内的战事交给他指挥。同时传令给杨璧鳞,让他继续追击张雄,最好能够将他生擒回来,我有事找他问清楚。令狐,带上二十个人,我要到东门外去一趟。”
李怡禾犹豫着说道:“大人,你这时候离城……”
刘鼎沉稳的说道:“红巾盗已经无心恋战,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叮嘱萧骞迪不要乱杀俘虏即可。”
李怡禾想了想。觉得红巾盗已经溃退,的确问题不大。这才去了。
一会儿地功夫,刘鼎和令狐翼就带着二十名鬼雨都战士,还有沈若依和郁幽帘两人,出现在东门外的乱葬岗上,但见这里杂草丛生。夜风吹拂,时不时有磷光闪动,远处隐约还能传来野狼地嚎叫。说是乱葬岗。其实就是一片长满杂草的丘陵地,在荒草之中,有片片的白骨,哪里能够找到郁纹裳的尸骨所在?
刘鼎木然的看着手中沾满血迹地箭头,良久沉默不语。
沈若依好奇的说道:“你……没事吧?”
刘鼎摇摇头,晦涩的说道:“没事。”
郁幽帘好奇地看着他,“这枚箭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鼎艰涩的说道:“是她……救了我……”
当即将自己中箭洛江。被郁纹裳所救的事情说了。这枚箭头落在了郁纹裳的手中,相信郁纹裳就是救自己的人,也只有九华山的女弟子,才能将自己救过来。沈若依和郁幽帘也印证了刘鼎的推测,当时郁纹裳的确是路过这里,她和歙州张家也地确有些渊源,所以张家会保密她的身份。
刘鼎本来想镇海的事情了一段落,他就回去舒州,半路上顺便去九华山感谢救命恩人。可是没想到,他还没有来得及见她一面,她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许,在悬壶济世的郁纹裳眼中,救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可能过后就忘记了,然而,在他刘鼎的内心里。郁纹裳却是给了他第二次的性命。如果没有她。或许自己早就死在了长江里面了。
天意弄人,何苦如此?
良久无语。
夜风吹拂。丝毫吹不走众人心情的沉重。
令狐翼带着二十个鬼雨都战士,搜索良久,都没有丝毫的发现,不要说郁纹裳的坟墓,就连这三个字地边儿都挨不上,事实上,这里也没有丝毫的坟墓,只有森森的白骨。鬼雨都战士还在乱葬岗的外面射死了两头觅食的野狼。在这种地方,居然有野狼出现,可想而知这里平常有多少的尸体被随意的抛弃,据说那些野狼的眼睛都是红地,显然是人肉吃多了。
这时候,天色已亮,刘鼎只好撤回去城内,郁幽帘和沈若依也只好带着噩耗,跟着刘鼎回到城内。九华山地女弟子,平日悬壶济世,普度众生,对死亡倒也看的很开,只是郁纹裳这样地罹难,实在是有点卑贱。然而,在这个乱世,又有谁的性命不卑贱?
萧骞迪急匆匆的赶来,汇报基本的战况。红巾盗已经被彻底的打败,残存的红巾盗,要么是逃出了城外,要么是举手投降。根据初步的统计,在城内发现红巾盗的尸体大约四千三百具,抓活的红巾盗俘虏一千六百人,其余的红巾盗,都被打散了。
刘鼎冷峻的说道:“有没有抓到张雄?”
萧骞迪遗憾的说道:“他跑得很快,现在杨璧鳞正在追。”
刘鼎点点头,随即说道:“你安排一下,派人到俘虏中去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做郁纹裳的女子的消息!”
萧骞迪说道:“明白!”
郁纹裳和沈若依同时说道:“我们亲自去问。”
刘鼎对萧骞迪说道:“去吧!保证她们的安全就行,不用干涉她们的行动。”
萧骞迪于是带着郁纹裳和沈若依去了。
刘鼎默默的站在那里,不禁又有些惆怅的思绪,老天,有时候真的是很令人伤感。虽然郁纹裳救过很多人,或许在她自己看来,救自己乃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然而对于自己来说,却是铭记于心啊!如果她真的不幸遇难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她立一座像样的墓碑,然后到九华山去将她的遗物领出来,以寄托哀思。如果她还活着……也许老天会给好人一点点的意外……自己一定要善待她。
外面传来脚步声,原来是李怡禾来了。
刘鼎用了揉了揉自己的脸庞,将惆怅从脑海里排除出去,精神抖擞的说道:“怎么样?”
李怡禾简短的说道:“杨璧鳞抓到了宋武,但是没有抓到张雄。李天翔送来报告,李君撤离了溧阳城,去向不明。金陵城内密探送来情报,说薛朗已经派密使和李君接触,李君极有可能向薛朗投降。”
正文第207章战地儿女(3)
战后的溧阳城,一片的狼藉,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浸泡在血泊的中间,歪倒在围墙的下面,扑倒在下水沟的边沿。大量的民夫和妇女正在打扫战场,清理战争的痕迹。首先被清理出来的,当然是鹰扬军和镇海军战士的遗体,他们被门板抬出来,上面用麻布覆盖,分开一个个尽量的辨认清楚身份,在旁边的白布上写上他们的名字。然后才是红巾盗的遗体,他们被集中到一起,然后用手推车一堆堆的搬走。
南门附近的建筑比较完好,溧水城的县衙门也基本完好无缺,于是刘鼎将自己的指挥部设在了这里。这里的县衙门相当的宽敞,刘鼎住在最里面,两边都是鬼雨都的战士。战斗结束以后的第三天,刘鼎和李怡禾仔细的商量过以后,决定在这里召开战斗总结会,总结溧水城战斗的经验和教训。
当天早上,鹰扬军旅帅级以上的全部军官都到齐了。按照同样的惯例,战斗总结会总是以批评和自我批评为开场白的。刘鼎神情严肃的说道:“我们首先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能进步。我不是完人,你们也不是完人,我们都有很多的缺点,或许我们自己还认识不到这个缺点。只有指出各自的缺点,然后加以改正,我们才能不断的完善自己。战斗,其实就是比拼双方犯错误多少的过程,犯错误多的,自然是失败者,犯的错误越少。胜利地几率就越大。”
这次溧水城战斗,需要检讨的地方还是很多地。尽管从战果来看,是相当的辉煌,从堵塞护城河到破开北门,都干净利索,但是在进入北门以后,战斗显得非常的艰难,一度和红巾盗相持不下,部队出现了较大的牺牲,这里面需要检讨的细节很多。
首先,需要做自我检讨的就是刘鼎。
刘鼎最大的失误。就是在攻城的时候,没有采取迂回包抄,分路夹击的办法,结果造成大量的兵力拥堵在北门附近。城里面地鹰扬军在浴血奋战,后面的鹰扬军却只能在城外干着急。如果当时能够从西门攻进去一部分人。相信效果会更好。当然,刘鼎也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将红巾盗尽可能的集中起来,然后依靠黑色火药来大量的消灭对方。从伤亡数字地角度来讲,这两种办法,到底是那一种比较好。现在还不好评论。
他的第二个失误。就是过分依靠了黑色火药的威力,因此在排兵布阵上,出现了较多的缺陷。这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话题。很显然,刘鼎将太多的希望寄托在了黑色火药上面,作战部署都是按照黑色火药地发挥为核心制定地,可是麾下的军官们,却觉得这样做有点太冒险,他们更加习惯于传统的作战方法。
事实上。大多数的鹰扬军军官都认为。黑色火药的威力固然不错,但是在炸塌城门以后。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主要是没有形成规模,无法及时有效的阻挡红巾盗的反扑。如果炸药包能够像普通地石弹那样绵绵不断地砸落,在红巾盗刚开始集中兵力反扑的时候,就投入使用,也许效果会好很多。
当然,对于黑色火药地威力,在座的军官们也是深有体会了,在歼灭的四千多人红巾盗里面,可能有半数是直接或者间接的因为黑色火药的影响,才会被消灭的。这是一种划时代的武器,只要应用得好,是完全可以改变战争的进程的,之所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乃是因为黑粉部队也是出于摸索当中,如何将黑色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摸索,还需要更多的实战来检验。
刘鼎既然带头做了自我检讨,下面的军官也不能不做出反思,认真检查自己在这次作战中的缺陷。有些军官自己觉得没有错误,可是被部下指出来了,想一想,还真的是如此。这里面最明显的就是勇字营的三杨。杨璧鳞和杨佛午一致都被部下认为,过于勇猛突出,他们总是像普通的士兵一样,攻击到最前线,和敌人面对面的肉搏,而忘记了指挥官的责任。一旦他们被敌人杀死,将会对部队的士气和指挥都造成较大的影响。
李积谷甚至尖锐的说道:“如果下次还这样,还不如直接让我做指挥使。”
杨璧鳞和杨佛午只要相视而笑,没有辩解的意思。
“改!”杨璧鳞说道,虚心接受大家的建议。
“一定改!”杨佛午同样坚决表态,表示一定会改正自己的缺点。
但是所有人对他们的实际行动都表示怀疑,类似的表态,他们不知道做出过多少次了。但是每次保证过后,下次发生战斗的时候,他们依然是不自觉的冲到了最前线,仿佛只有和敌人面对面的厮杀上了,他们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当然,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能说是平时要注意。要是遇到相持不下的阶段,他们俩却躲在背后,畏缩不前,那才是最大的问题。没有指挥官的身先士卒,想让士兵们奋勇向前,简直是不可能的。哪怕是身为节度使的刘鼎,在危急时刻,也要冲到第一线去,以鼓励所有的鹰扬军官兵拼死血战。
在这次总结会,勇字营出现的问题还是比较多的。其中勇字营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喜欢抢战功,不但抢友军的战功,甚至在勇字营的内部,不同的部队也要抢战功。可能是因为勇字营成立的时间最短,身上又带有明显的保信军的印记,他们一直都觉得自己处于罡字营和忠字营的后面,所以格外的想要表现自己。如何表现自己?他们更倾向于战利品地数量。这乃是他们热衷于抢战功的最根本原因。
李怡禾摇晃着一张封条,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你们哪位老大写的啊?书法很不错啊!”
这封条上写着“鹰扬军勇字营封”七个大字。笔迹龙飞凤舞,潇洒倜傥,乃是第一流的书法,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敢承认。然而事实上,几乎每个勇字营的士兵手上都有一沓这样的纸条,还配备有浆糊,看到有价值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贴上封条再说,结果镇海军最后入城的时候。看到全城都是这样的封条,他们甚至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凡是有吸引力的地方,全部都被勇字营地官兵贴上了这样的纸条。为了抢夺战利品,勇字营甚至和别人动手动脚。影响很坏。和镇海军争抢,这倒没有什么,可是和鬼脸都的士兵争抢,那就有点过分了。鬼脸都战士也是冲在最前面的,结果到后来,蓦然发现。自己打下来的地方。居然全部都被勇字营地封条堵上了。鬼脸都的战士都是新来的,还有些放不开,面对勇字营的野蛮抢夺,一般都不敢做出反抗,结果被勇字营抢走了过半的战利品,心里自然不服气,他们反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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