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地那边,却只有萧骞迪和李怡禾在,其他人都在外面的大厅。宴会还没有开始。外面的大厅已经是熙熙攘攘了。他们可没有那么客气,早就迫不及待的端着酒杯干起来了。酒肉流水般的上来。然后又被流水般的消灭干净。
刘鼎的治军方法,裴易靖和薛朗都已经有所了解,打仗的时候固然是要往死里冲,往死里打,但是放松地时候却毫无限制,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拿下了溧水城以后,就已经有一部分地鹰扬军官兵,跑回去金陵城花天酒地顺带嫖妓,鸣凤喽、倚红楼和天香楼的姑娘们都半卖半送,热情接待这些满身征尘地家伙,为了只是要从这些人嘴巴里面套到更多的信息,好作为自己炫耀的谈资。结果还没有到晚上,整个金陵城的居民,都知道了鹰扬军是如何攻占溧水城的了,甚至连细节都传得神乎其神,一个比一个传得玄虚,好像真的是有雷神帮忙似的。
薛朗从来不信这些神仙鬼怪的事情,但是那些人描述的太详细,以讹传讹,他也不得不信了几分。更有人在金陵城传言,刘鼎乃是天命所归,所以才会百战百胜,轻松拿下溧水城。搞得薛朗内心七上八下,显得更加的疑虑。天命所归这东西,永远都是最飘渺的,但是它的杀伤力的确很大,尤其是在鹰扬军快速拿下溧水城的背景下,不少的金陵居民都信了六七分。
听薛朗提及到天命所归四个字,刘鼎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扯蛋!屁的天命!要是真的有天命的话,薛大人早就当上了镇海节度使了,哪里还轮到周宝尸位素餐?大家说,是不是呢?”
薛朗不自然的笑了笑,晦涩的说道:“这是不同样的,呵呵。”
刘鼎举起水杯,朗声笑着说道:“不管他天命不天命,这个世道,能够活下去就不错了!来,我们为薛大人干一杯,祝贺薛大人明年更上一层楼,成功的坐上镇海节度使的位置。”李怡禾等人都举起酒杯,齐声说道:“祝贺薛大人早日成功。”
裴易靖等人都微笑着恭维薛朗,薛朗开始还有些拒绝,但是到后来,就完全放开了。镇海节度使的宝座,他的确是动心的,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就算隐瞒也没有用,徒惹他们笑话。薛朗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刘鼎说道:“刘大人还是以水代酒,未免不够厚道,这可是金陵城珍藏的女儿红,滴滴甘醇啊!”
刘鼎笑着说道:“现在兵荒马乱的,还是谨慎一点好,我只喝水,在座的都可以放心喝酒,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刘鼎顶着,大家说是不是呢?来!我们再干!再干!今天你们要一醉方休!”
裴易靖识机的说道:“正是。正是。”
一番杯盏交错。几杯酒下毒,有些人的脖子已经红润起来,薛朗的目光。也变得游离起来,看来金陵女儿红的威力地确不凡。李怡禾专门瞄准了他,一杯接一杯地变着法子敬酒,薛朗推辞不过。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是十多杯女儿红下肚了,满脸红光,声音也慢慢的变得亢奋起来。
刘鼎说声告罪。然后起身去去更衣,才走到门外,就发现刁在后面跟着。
刁似乎也是要去更衣,可是脚步却紧紧地跟着刘鼎。刘鼎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刁走上来。
刁低声叫道:“刘鼎,我和你有话说。”
刘鼎看看四周,没有人在,于是淡淡的说道:“说罢!”
刁快捷的说道:“薛朗要我派兵进驻金坛,接应李君的投降,结果被我拒绝了。”
刘鼎淡淡地说道:“你没有这个必要。”
刁冷冷的说道:“你要是准备继续进攻溧阳。我可以提供物资,直接从延陵划拨,不需要经过薛朗那里。”
刘鼎看看他,又看看刁,最后微微的点点头,良久才说道:“只怕事已不可挽回,除非你现在马上和薛朗决裂。”
刁脸色微微一沉,欲言又止。他虽然对薛朗不满。但是却不想立刻收拾掉薛朗。现在的他,还需要薛朗作为自己地上司。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没有了薛朗的支撑,他和刘浩都将沦落为二等的牙将。刘鼎当然明白刁的目的,他是想要阻止李君过来薛朗这边,以免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既然不能正面阻止薛朗接受李君的投降,那就只有怂恿刘鼎去消灭李君了。
一山难容二虎,刁本来是薛朗的头号手下,地位还在刘浩之上,本来两个人挤一个位置,已经很拥挤了,何况加上一个李君?李君如果来了,当然要和刁分庭抗礼,从兵力上来讲,李君的实力比刁还要雄厚,更容易夺取薛朗的信任。从目前地情况来看,刘浩更倾向于鹰扬军,只要刁能够阻止李君投降,刁的地位就是无人能及的。
刁和刘鼎有矛盾,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一个女人虽然有点伤面子,但是和地位利益比起来,却又不算什么,他和刘鼎的矛盾还没有到发生冲突的地步,但是如果李君来了,他们两个说不定就要正面冲突了。而他目前的力量,暂时还不是李君的对手,为了避免将来地麻烦,最好是让李君彻底地消失,又或者是将他远远的驱逐回去浙东,而这一切,都需要刘鼎地帮忙。
刁沉默片刻,冷酷的说道:“那我给你制造机会,你派兵在半路上干掉李君,他的所有财物,都是你的!”
刘鼎沉吟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怕你家大人不愿意。另外,李君也未必就是真的要投降,他只不过是释放烟幕弹罢了。我如果派兵袭击他,未必能够成功。”
刁有些诧异的说道:“什么是烟幕弹?”
刘鼎冷冷的说道:“你查查李君的历史,看他一生中投降了多少次,我看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再看看他每次投降后的蛰伏期,最长的还不到半年。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的投降薛朗吗?你家大人这是引狼入室!既然狼是他引来的,你又何必担心?等狼咬死了主人,你就是家长了。镇海节度使的宝座总是要有人坐的,难道你没有意思吗?”
刁欲言又止。
刘鼎却已经转身走了。
刁在原地狠狠的一握手,目露凶光,一会儿以后才进去更衣,出来的时候故意和刘鼎错开,回到贵宾厅。
刘鼎的提议绝对让他心动,如果说他对镇海节度使的宝座没有兴趣,那绝对是骗人的,只要能够消灭周宝、薛朗和李军,他就有极大的可能坐上这个位置。可是,他也同时感受到了刘鼎的决断和狠毒,只要稍微想一想,他都会不寒而栗。薛朗不是要李君投降吗?好啊!就让他投降!李君根本就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最后肯定会反噬主人的。等李君翻脸收拾了薛朗。鹰扬军就有机会对李君动手了。到时候,刘鼎肯定会打着为薛朗报仇的口号,控制整个镇海。
妈地!还以为自己算歹毒了。杀人不眨眼,可是和刘鼎比起来,自己算个屁,刘鼎才是真正地吃人不吐骨头啊!不要看他表面上很不满意李君投降薛朗。摆出一副和薛朗决裂的姿态,事实上,他甚至比薛朗还希望李君赶紧投降过去,那样一来。他不但可以乘机控制溧阳城,霸占红巾盗三分之一的财富,还为以后控制整个镇海铺设了极好地借口。刘鼎啊刘鼎,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小肚鸡肠么?呸!
“妈的!”刁在内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裴易靖看到刘鼎更衣回来,微笑着说道:“大家开怀畅饮,刘将军难道是借故避开吗?”
刘鼎笑着说道:“这酒桌之上地事情,你们千万不要找我,战场上的事情还行。可惜李君要投降了,咱们暂时没有了对手,要不然。我说不定连这个表彰大会都不开了,率先将溧阳城拿下来再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敏感的话题来了。
薛朗眼神微微一沉,含笑说道:“红巾盗如果能够改头换面,一心向善,那也是好事啊!兵凶战危,谁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取胜。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之策啊!我地意思是,不妨接受红巾盗的投降。早日结束镇海的战事。”
李怡禾显得十分的愤怒,脸色涨红,激动的说道:“兵法上的确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要看是什么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过红巾盗的劣行?知不知道民众对他们的恶评?这样反复无常的家伙,就应该彻底的消灭!一个都不能留在世上!”
萧骞迪也激昂地说道:“对!这次攻击溧水城,我们发现红巾盗太多劣迹了,单单是被他们侮辱致死的女人,就有五六千人那么多,她们简直比牲畜还不如!在东门外的乱葬岗,至少有数万人死于非命,随便一铁锹下去,都能挖出一大堆森森白骨!如果我们就这样便宜了红巾盗,老百姓会怎么想?朝廷会怎么想?皇帝陛下会怎么想?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正义公理了?”
他的声音十分的激动,引得大厅外面的鹰扬军官兵都时不时的看着这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刘鼎低声说道:“骞迪,冷静些!听薛大人将道理讲完。”
萧骞迪脸红脖子粗的,呼吸非常地沉重,眼睛也变得通红起来,好像愤怒地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了,手指骨握的劈劈啪啪直响,相信李君如果出现在他地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扑上,狠狠的扭断他的脖子。
满桌的人看到萧骞迪如此激动,都适当的保持了冷静,只有刁在心里叹息着说道:“像!真像!装的真像啊!”
好大一会儿,薛朗才缓缓的说道:“我也知道红巾盗罪大恶极,应当全部歼灭,只是,镇海已经遭受太多的战火,老百姓已经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今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去年的三成,如果李君继续负隅顽抗,也许局势还会继续恶化下去。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啊!”
李怡禾欲言又止。
萧骞迪又要说话,却被李怡禾拉住了。
刘鼎低声的对萧骞迪说道:“暂且听薛大人说完。”
薛朗微微提起精神,缓缓的说道:“我想,刘大人也不忍心看到镇海的财税状况继续糜烂下去吧。镇海地区本来是最富裕的,可是现在,却被打成了一穷二白,十室九空,赤地千里。如果我们可以尽快的结束战斗,恢复生产,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不是也可以接受呢?”
刘鼎脸色凝重的说道:“这个当然,但是要看代价的大小。”
薛朗脸色深沉的说道:“李君派人向我表示,他愿意虔诚的归顺镇海军,共同对付我们最大的敌人周宝。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将会率领残余的红巾盗,进驻到金陵城的附近,交出溧阳城。同时,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还愿意付出平生积累的财富一半,作为归顺的礼物。”
萧骞迪气愤的说道:“不行!不能这样白白的便宜了他们!他搜刮到的财产,全部都是民脂民膏,一定要让他全部吐出来,不然,我们鹰扬军不答应!镇海的老百姓也不答应!你们问问外面的将士们,看他们答不答应?”
薛朗为难的看着刘鼎。
刘鼎虎着脸,深沉的说道:“李君如果的确有诚意,就应该放下武器,接受我们鹰扬军又或者是镇海军的改编。所有从民间掠夺到的财产,也应该一分不剩的归还给原来的主人。”
薛朗缓缓的说道:“李君表示,愿意接受镇海军的改编。”
萧骞迪立刻叫起来:“薛大人,这是他的缓兵之计……”
刘鼎转头看着萧骞迪。
萧骞迪气愤的端起酒杯,狠狠的一饮而尽,冷冷的说道:“大人,属下告退了!”
刘鼎皱皱眉头。
李怡禾严厉的说道:“骞迪,冷静!”
萧骞迪气愤的说道:“我现在无法冷静!就算你们用军法处置我,我也无法冷静!我只知道,红巾盗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在绛岩地区,就牺牲了两百多名兄弟!难道,他们的血就这样白流了吗?”
说罢,大踏步而去。
外面的官兵看到萧骞迪拂袖而去,都不禁有些愕然。
刘鼎苦笑着说道:“薛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鹰扬军和红巾盗仇深似海,红巾盗在绛岩地区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广大的鹰扬军将士还耿耿于怀。如果李君那里没有个明确的交代,我……我必须考虑到我麾下官兵们的情绪,这个建议……这个建议……”
薛朗急忙说道:“财物的问题,可以继续商量,继续商量。”
李怡禾果断的说道:“李君在溧水和溧阳盘踞了多年,搜刮到的民脂民膏连溧水都装不完,这里的老百姓连最后一条裤子都被他们抢走了,我看,李君至少需要交出八成的财富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溧水和溧阳的老百姓也才能稍稍原谅他们。否则,我们鹰扬军根本无法控制当地的局势。当然,我们鹰扬军只需要五成就够了,其余的,当然是上缴镇海军。”
薛朗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好,好,好,我立刻派人和李君商议。”
李怡禾说道:“就这样吧,我们对广大官兵也有个交代。”
刘鼎点头说道:“行,我们只要五成,别的,都给镇海军吧。”
正文第209章各怀鬼胎(2)
听到刘鼎亲口答应只要五成,薛朗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最大的难关总算度过去了,绷紧的脸,渐渐的舒展开来。
唯独刁在内心里默默的叹息,越来越感觉到刘鼎等人的无耻和狡猾。萧骞迪的暴怒,肯定是预先排练好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夺这五成的资产。这个宴会本来是薛朗摊牌的地方,结果最后却演变成了刘鼎设计好的圈套。薛朗还是太在乎自己麾下的力量了,又被刘鼎叫人着实灌了好几杯烈酒,脑子不免有些糊涂不清,居然没有发现刘鼎的险恶用心。
李君和薛朗接触,答应投降的时候,只肯交出最多五成的资产,要让他将全部的资产交出来,李君当然不干,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困兽犹斗了!现在刘鼎张口就要五成,薛朗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不要了,将李君上缴来的五成财物,全部都送给鹰扬军。鹰扬军为什么只要五成?别的都不要?因为他们就算想要也要不到,反而让薛朗下不了台。刘鼎根本不会真心实意的阻止李君投降薛朗,唯一的目的只是从中捞钱而已。
这样一来,薛朗虽然赢得了李君的投降,表面上是最大的赢家,可是实质性的好处,全部都让鹰扬军拿走了。鹰扬军只要有了钱,就有装备和武器,有了装备和武器,还担心招募不到军队?可怜的薛朗,只得了个仁慈的好名声,部下名义上是增加了两万人,可是根本不知道是福是祸。唉,他本来也是精明的人,怎么这时候就变糊涂了呢?难道,镇海节度使的宝座,真的是如此的令人眼红?
薛朗忽然注意到刁的脸色,疑惑的说道:“刁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刁才不会挑破刘鼎的阴谋诡计。这对他没有丝毫地好处,他举起酒杯说道:“属下在想,只要李君投降过去,大人的实力进一步增强,到时候,大人可以直接命令李君进攻润州,一举将周宝击溃,大人就是真正的镇海军节度使了。”
李怡禾立刻附和着说道:“正是,正是。来,我提议大家为薛大人干一杯!也许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要称呼节度使大人了。来来来。干杯!”
刘鼎和裴易靖等人都举起了酒杯,附和着恭维。薛朗表面上虽然显得沉静,事实上内心却是极其的受用,一面说些虚伪的推辞的言语,一边却和大家爽快的碰杯,又是好几杯金陵女儿红下去,他显得更加的醉意朦胧。镇海节度使地宝座,他在梦里不知道已经坐上去多少回了,要是这次真的能够收复李君,将多方面的势力汇聚到自己地麾下。一举击溃周宝,成功的登上这个宝座,他就算做梦都会笑的裴易靖放下酒杯的时候,和刘鼎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然后有意无意的说道:“溧水、溧阳都是好地方,可惜被盗贼占据,我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