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军的每个人都问候了祖宗十八代,最后还是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准备迎接鹰扬军的挑战。他刚刚走出营帐,斥候队长就神色匆匆的赶来了。
“小帅,敌人进攻上来了。”斥候队长急忙报告。
苗涛其实就在岸边的码头附近。转几个弯就能够看到江面的动静。他吃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站在岸边看着漆黑的江面。果然,只看到江面上通明,好几艘鹰扬军的大船正在缓缓地靠过来。这些楼船全部都点着火把,将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一样。这分明是在向糁潭的淮西军示威,我们鹰扬军又杀回来了。
苗涛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戏弄了一样,忍不住有点冒火,这鹰扬军明火执仗的前来攻打糁潭,实在是太不给淮西军面子。他衡量着鹰扬军大船上装载的鹰扬军兵力。估摸着也就是千余人左右。只要自己足够狠毒。完全可以在对方登岸的时候,就将他们全部撵下江水里面。因此。他狠狠地喝道:“大家都集中到滩头,”
驻守糁潭的淮西军,兵力增加到了两千人,这时候集中到了江边,威势还是非常可观的。张佶的意思,是苗涛只要能守住两个时辰,蜀山大营的援军马上就会赶到,这对于驻守糁潭的淮西军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鼓舞,毕竟,驻守糁潭的淮西军从上到下,对于坚守两个时辰,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黑暗中,两千名淮西军士兵严阵以待,只等着鹰扬军上岸地时候,就给他们当头一棒。然而,接下来地情况,却令他们有点大失所望,原本集中起来的精力,也在快速地消退,他们看到鹰扬军的楼船,缓缓的靠近岸边,但是却始终没有靠到岸上,而是将侧舷对准了他们,船上也看不到鹰扬军战士在集结列队,反而是鹰扬军的水手们在忙碌的准备着投石机。
“他们在搞什么?”苗涛皱眉问自己。
也许是鹰扬军准备对糁潭首先进行一段时间的石块袭击,然后再发动进攻吧。如果真的是这样,苗涛觉得自己就有藐视鹰扬军的资本了。投石机砸出来的石块,对于攻击围墙、城楼等坚固的建筑物,还是很有效果的,可是如果用来进行人物杀伤,那就得不偿失了。一个石头最多只能砸死一两个人,鹰扬军能够投掷出来多少石头?
呼!
正在苗涛藐视鹰扬军的时候,鹰扬军已经有了动作,只看到楼船上抛出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在天空中不规则的旋转着,跟着向糁潭急促的落下。这些黑影就落在淮西军的中间,正是他们白天看到的黑色包裹,上面还有一根断断的小尾巴在燃烧,发出绚丽多姿的火花。
“不好!”
苗涛惨叫一声,急忙趴倒,顺势翻滚在一个坑洼里面。被鹰扬军的黑色包裹袭击了这么多次,淮西军总算用鲜血总结出来了一些有用的经验,像他这样的老兵,已经本能的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卧倒在低洼的地方,千万不要将身体暴露出来。
轰隆隆……
连串的巨响,在苗涛的前后左右响起来。震耳欲聋地声音,无法抵挡的巨浪,将苗涛直接掀翻起来。爆炸过后,苗涛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迅速的从身体上分离,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地半条左腿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只剩下伤口在汩汩不断的冒血。在他的身边,淮西军被炸得粉身碎骨,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碎裂的内脏,他看到一个心脏居然还在噗通噗通的跳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呼!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楼船上继续抛出了一个个的黑点,继续落在淮西军的队伍中间爆炸。
几乎所有地淮西军,都下意识的爬起来,不要命的向后跑。但是鹰扬军的楼船缓缓的靠岸,继续追击着他们。轰隆隆的爆炸声,如同是阎王殿的夺命符。在这个时候,苗涛发布的命令。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效果,淮西军士兵的动作,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保住自己地性命。苗涛无奈。只好找了两个亲兵,将自己背离战场。他是明白人,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自己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回去要受到怎么样的惩罚,都好过呆在这里死无全尸。
淮西军拼命的后退,试图脱离鹰扬军炸药包地轰炸。可是,鹰扬军的战船步步紧逼,最后愣是将他们逼得离开了糁潭的滩头阵地。这时候,一艘楼船靠岸了,上面的鹰扬军士兵终于下船来了,带头的正是藏勒昭和刘孤。鹰扬军登陆的人员并不多,看起来只有五百人左右。
苗涛这才松了一口气,认为鹰扬军地步军既然登陆了,淮西军就有了和对方肉搏的机会。虽然淮西军的损失不少。可是如果面对面的肉搏。还是能挽回一点颓势的。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鹰扬军根本没有和淮西军肉搏的意思,他们将投石机从船上卸下来,在滩头上进行组装,楼船上的投石机继续发射,让淮西军不敢动弹。
鹰扬军携带的这些投石机,都是类似积木的产品,在刘鼎地建议下,马冰蝶将投石机分成了两百多个零部件,同时将其中可以组装运输地部件全部组装好,然后再运输到战场,一个半熟练的工人,带着几个一知半解地战士,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将一台投石机组装好。果然,半个时辰以后,这些投石机逐渐组装好,跟着接替楼船上的投石机进行工作。
呼!
投石机抛射出了第一轮的炸药包,准确的落在了淮西军的防线里面,腾起浓郁的黑烟。无可奈何之下,淮西军只有再次后退。鹰扬军稳扎稳打,推动投石机缓慢的前进,他们总是以炸药包开路,绝对不和淮西军进行肉体接触。苗涛很鄙视鹰扬军的行为,可是也无可奈何。如果他命令部队反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事实上,他现在麾下的兵力,已经伤亡过半,在这样的伤亡率下面,他的命令也不起作用了。
最终,淮西军被迫放弃了糁潭,苗涛也耷拉着脑袋来见张佶。
“你说什么?”张佶提着苗涛的脖子,完全是一副要生吃掉他的样子。糁潭好不容易才夺回来,结果一天的时间过去,又被鹰扬军抢走了,这叫张佶怎么忍受得了?如果不是苗涛的半条腿都没有了,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样子,张佶肯定会一剑刺死了他。
“大帅……”苗涛无力的呻吟着,脑袋深深的耷拉在裤裆里面。
张佶握着手掌,在营帐中来回的踱步,看苗涛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不是有心撤退,而是不得不撤退。来袭的鹰扬军肯定非常的强大。这可恶的鹰扬军,自己刚刚夺回糁潭,他马上又抢了回去,简直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啊!
难道我张佶就是好欺负的吗?
不!
既然你敢夺回去,我也敢再次夺回来!
他走到营帐的外面,看着远处的糁潭,却只看到黑沉沉的一片。
“王八蛋!”张佶怒气冲冲的骂道,随即下令调集部队,再次进攻糁潭。
听说糁潭居然又被鹰扬军夺回去了,淮西军军官都是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很显然,他们之前的设想有问题了。
他们之前总是以为鹰扬军是守不住糁潭。所以才会主动撤退,事实上,鹰扬军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他们只是以攻代守。在淮西军进攻的时候,他们就迅速的撤退,在淮西军得手以后,他们才重新杀回来。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是太难对付了。糁潭没有高耸地围墙,没有宽大的护城河,没有其他防御措施。只能赤裸裸的面对鹰扬军水军的威胁。淮西军从来都没有水军,根本不可能阻挡鹰扬军水军地步伐,这是淮西军最大的缺陷,也注定了糁潭之战,将是一个非常痛苦的长久的过程。
部队集合完毕,张佶立刻下令他们向糁潭发起进攻。似乎昨晚的一幕又在重演,鹰扬军又在糁潭的外面埋设地雷,等候着淮西军的到来。不过,张佶也学乖了,直接将那些抓来地百姓放在了前面。前面全部都是炮灰,精锐的紫焰都都在后面,毫不犹豫的向着地雷阵奋勇前进。
轰隆隆……
爆炸声不断。一团团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庐江东南的半个天空。
淮西军的办法固然很残酷,可是却很有效,鹰扬军也无可奈何,最终淮西军还是成功的越过了地雷区,向着糁潭发起了攻击。但是。鹰扬军的投石机,却是他们无法逾越的障碍,即使那些百姓也没有用。投石机抛出的一个个地炸药包,都准确的在淮西军的人群里炸开,将他们全部送入地狱里面。
为了尽可能给淮西军造成严重地伤亡,鹰扬军的炸药包,往往瞄准的都是淮西军的紫焰都士兵。他们的制服边沿有一道暗红色的红线,还是比较容易辨认地。于是,在一片片的火光中。紫焰都士兵纷纷倒地。无论他们多么的勇敢,无论他们多么的坚强。在巨大的气浪冲击下,也只有被掀翻的结果。
张佶在后面看得又急又怒,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这些紫焰都士兵都是淮西军的宝贵财产,就算用一百个淮西军普通士兵,也比不上一个紫焰都的价值,鹰扬军这样将他们杀伤,实在是太可恶了。可是,如果上去地不是紫焰都,根本无法打开局面啊!有人建议将紫焰都分散开来,张佶照办了,这样尽管战斗力下降了,紫焰都地伤亡也下降了。
嗖嗖嗖!
偶尔有紫焰都士兵冲到了围墙的下面,也遭受到了鹰扬军地弓箭反击。
鹰扬军不断的射出箭镞,重复的上演着之前的一幕幕,淮西军在围墙前纷纷倒下,一切的场景都是如此的熟悉而残酷。
当淮西军成功的翻越围墙,试图和鹰扬军肉搏的时候,鹰扬军再次撤退。
“撤!”
今天负责指挥的是藏勒昭,他飞快的叫道。
同样是黑粉部队先撤,然后是鬼脸都的部队,最后才是藏勒昭。鹰扬军同样带走了所有的物品,带走了所有的伤员和遗体,没有给淮西军留下任何的东西。淮西军这次追的非常凶狠,他们毕竟是恼羞成怒了,发誓都要抓住几个鹰扬军来发泄心头的怒火。然而,鹰扬军对此也早有准备,负责断后的藏勒昭等人,箭术都是第一流的水准,只要淮西军靠近,马上就是一箭穿心的结果。最终,所有的鹰扬军还是成功的撤退,追到岸边的淮西军,还被楼船上的大型弩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弩箭,最后全部都躺在了沙滩附近。
轰隆隆……
糁潭里面同时传来连串巨响,八台投石机同样被炸毁,只是淮西军都学乖了,再也不愿意靠近,因此也没有伤亡。
淮西军重新夺回糁潭,代价是两千三百多人。
鹰扬军又失去了糁潭,代价是八台投石机。
再次占领糁潭以后,张佶不敢大意,留下倪震亲自把守,同时将兵力增加到了三千人。但是,就连张佶自己都有点不自信,觉得鹰扬军肯定还会发起反击的,因此,他回到蜀山大营以后,还专门留下一支部队值班,如果糁潭受到攻击,马上前往增援。这样还不放心,他也没有心思搞女人,一晚上都在心神不宁的等着来自糁潭的求援消息。
果然,后半夜,张佶接到糁潭的紧急通报,鹰扬军又发起反击了,倪震同样再次被迫撤退。和昨晚想必,今晚鹰扬军的反击更加速度,更加猛烈,据说参战的乃是鹰扬军水军的龙战士。这些家伙不但是浪里白条,上了岸也是杀人的好手,倪震带领的三千淮西军,几乎伤亡过半,倪震本人也被射中了一箭,差点小命都没有了。
张佶无力的呆坐在欢乐椅上,痛苦的笑了笑,看来,鹰扬军和自己是针尖对麦芒,一丝不苟的干上了。淮西军白天占领糁潭,鹰扬军晚上夺回,鹰扬军晚上夺回,淮西军白天占领,似乎就是目前的战局。只要鹰扬军一天不放弃对糁潭的袭扰,淮西军就休想过安静的日子。可是,鹰扬军会放弃糁潭吗?只有天才知道!
“他娘的,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仗啊?”张佶无奈的问苍天。
正文第258章你想怎么样?(3)
夜深沉,人寂寥。
龙歌和马跃带着部队已经出发,楼船逐渐的远去,鹅心岛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原本光滑如镜的沙滩上,留下了无数凌乱的脚印。在洁白的沙滩上,还堆放着大量的箭镞,盔甲等武器,这都是从舒州运送过来的,直接卸在了滩头上,以方便进攻的鹰扬军战士随时取用。为了保持对糁潭的神秘性,刘鼎下令在鹅心岛实行了严格的管制,从江边是看不到这个小岛的,就连在岛上的人,也看不清楚江面,感觉不到自己就在长江的中央。只有那些在鹅心岛周围游弋的战船,上面燃烧着大量的火把,才能看到鹅心岛的某个方面。
令狐翼站在洁白的沙滩上,目送龙歌、马跃等人渐渐的远去,眼神显得有些迷茫,又有些无奈。这是他们参加的第四轮糁潭战斗了。现在的糁潭战局,已经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鬼雨都、鬼脸都、龙战士等三个单位的部队轮流上阵,只要淮西军占领了糁潭,他们马上就会发起反击。同样的,淮西军那边的反应也差不多,只要鹰扬军占领糁潭,淮西军肯定会接着反击。连续的战斗下来,无论任何一方,都没有了激情,就连秦迈这样的彪悍战士,都已经对糁潭没有任何的兴趣了。
今晚依然是没有什么月色,只有点点稀疏的星光,漆黑的夜空,仿佛是令狐翼的心灵。鹅心岛两边都是江面,江风显得格外的凛冽,吹得令狐翼的脸颊隐隐有生疼地感觉。正月就要过去,气温依然十分的寒冷。甚至有人说最近还要下雪。白天有些战士在鹅心岛上发现了几株小小的绿油油的草尖,一时间高兴的什么似的,围绕着这几株翠绿的嫩苗,看个不够。这是大自然在向人们清晰的表明,春天来了。是啊,大自然的春天已经来到,可是这人世间地春天呢?什么时候天下百姓都能够感觉到春天的气息呢?
后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令狐翼回头一看,原来是孙婧慈来了。令狐翼平时看到孙婧慈。精神都显得格外的抖擞,只是今天实在是提不起劲来,反而有点伤悲地感觉,这是从战场上带来的情绪。他常常觉得自己的心太软。不再适合战场上血腥的战斗,只想着回去大别山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然而,这不过是奢望罢了,鹰扬军不会让他离开,大别山也不再安静,孙婧慈也不一定愿意跟他回去大别山。
孙婧慈看着令狐翼的脸色。习惯性的搭着他地手腕,温柔的说道:“你生病了吗?”
令狐翼声音有点生硬的说道:“没有。”
孙婧慈看着他的眼睛,低声的说道:“那你出什么事了?”
令狐翼摇摇头,依然是生硬艰涩的说道。“没有什么。”
孙婧慈狐疑的看着他,深深的凝视着他的地眼睛,慢慢的说道:“你肯定是有心事。”
令狐翼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地确是有心事。可是这样地心事。他绝对不会跟孙婧慈说出来。
孙婧慈关切地说道:“你肯定有心事。有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很容易得病地。说出来会好点。”
令狐翼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生气。没来由地提高了语调。生硬地说道:“我没病!你不要老以为我有病!”
孙婧慈诧异地看着他。感觉自己地满腔关切。竟然受到了这样地冷落。内心百折千回。悲苦交集。忽然眼圈微微一红。狠狠地跺跺脚。嘟着小嘴。气呼呼地走了。她本来还带有两块点心来给他。结果也狠狠地扔掉了。
令狐翼看着孙婧慈地背影。欲言又止。手指下意识地向前伸。想要拉住她地手。可是最终却没有伸出来。他走过去捡起那两个点心。上面全部都是沙子。自然是不能再吃了。忽然间。令狐翼浑身虚脱一样。无力地坐在沙滩上。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糁潭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