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已经挺直身躯,缓缓的说道:“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需要懂得放下,轻装前行,否则,就永远都只能在原地踏步。”
李思妍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稍稍恢复过来。
花满楼急匆匆的进来,在刘鼎面前行礼,含笑说道:“小妹性子鲁钝,惊动了大人,实在是死罪。如果有什么得罪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
刘鼎上下打量着他,以亲王之礼行之,意味深长的说道:“花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文能安邦,武能治国,若是有好地年景,花公子必定是人中龙凤,翱翔于九天之上。只是天下大乱,人心叵测,还请花公子多加留意。”
花满楼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说道:“节度使大人过奖了,花满楼只是一界书生而已,焉得廖赞。”
刘鼎看了看神态还有点不太正常地李思妍,若无其事的说道:“龙姑娘年少天真,说了些不该说地话,还请花公子不要责怪,一切都怪在刘某人的身上好了。”
花满楼弯腰说道:“谢谢节度使大人。”
刘鼎轻轻的摆摆手,对李思妍说道:“龙姑娘,一路走好,小心保重。”
李思妍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明显有些绝望,却又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花满楼拉着龙月秀急匆匆的离开了,仿佛在刘鼎面前逗留是很困难的事情。
刘鼎转过身来,看着旁边的温泉水池。
微风吹过,吹皱一池春水。
刘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正文第331章漩涡(4)
琵琶山和真武山都被攻克,襄阳城顿时被蒙上了厚厚的阴影,随之带来的变化,让淮西军陷入一片混乱。城外的鹰扬军旗帜,高高的在真武山的上面飘扬,它们就好像是一把把的利刃,架在了襄阳城的上面,又好像是一条条的绳索,勒紧了淮西军的脖子,让他们无法喘过气来。
真武山距离襄阳城的城墙实在太近了,肉眼都能够看清楚对方的大致动作。鹰扬军占领真武山以后,并没有耀武扬威,也没有急于攻打襄阳城,而是在默默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攻城的准备。淮西军可以清晰的看到,鹰扬军完全从战斗中脱出来了。原本激烈的战斗,突然间静寂下来,有战斗经验的老兵,都知道这种寂静意味着什么。
一连几天,马殷的脸上都是乌云密布,让襄阳城的气温仿佛都低了几度。李琼、秦彦晖、高郁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同时在内心里感觉到极度的沮丧。当初他们从荆州赶来襄州的时候,满以为可以在这里开拓一番新天地的,结果没想到,屁股还没有坐热,该死的刘鼎就带着鹰扬军杀过来了。更该死的是,襄州的淮西军战斗力实在太差了,两天就被鹰扬军拿下了琵琶山和真武山,偌大的襄阳城,居然被鹰扬军包围的水泄不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襄阳城孤军在外,想要请求友军的帮助,实在是不太可能了。现在淮西军地主力部队。都被秦宗权抽调到了蔡州和宣武军决战,襄州周边地区的兵力非常薄弱。唐州、邓州、申州等地,虽然有部分零星的淮西军,可是他们都是秦宗权看不上眼的。指望这些部队来解救襄州,根本不可能。再说了,史光璧去了那边几个月地时间。也没有鼓动一支部队到来襄州,可想而知他们的水平。
唯一能够给襄州一个小小突围机会的,就是来自荆州地淮西军。要是秦宗言能够意识到局势的危险,意识到襄州陷落以后,他就可能成为瓮中之鳖,只能等死以后,或许他会考虑放弃荆州,率军猛攻鹰扬军的后路。以他们的战斗力,未必能够从根本上威胁到鹰扬军攻击襄州的战略,但是起码可以给马殷他们一个突围的机会。
襄阳城三面环水。易守难攻,可是对于守军来说,想要逃跑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现在鹰扬军水军战舰已经封锁了汉水,并且切断了襄阳城和樊城、老河口等城镇的联系,马殷他们被困在襄州,根本跑不了。鹰扬军之所以慢条斯理的进行着攻击准备。一点都不着急,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怕淮西军突围。反正都是锅里的鱼,何必那么着急呢?
淮西军大帅地脸上阴云密布,整个襄阳城内自然也是阴云密布,动乱时有发生。原本马殷对于城内的秩序。还是控制的比较严格的,他有长期占据襄州,和秦宗权分庭抗礼的想法。但是现在鹰扬军大军压境,淮西军走投无路,在绝望的气氛笼罩下,相当多的淮西军开始出现失控地行为,杀人、抢掠、强奸等现象层出不穷,马殷自己也不能阻止。时不时的,还有淮西军自己的内讧,在军营里面发生流血冲突。让淮西军的士气越发低落。马殷同样没有好的办法解决。
每天马殷都要做地事情,就是站在城楼上观察真武山的动静。判断鹰扬军什么时候发起进攻。到今天为止,鹰扬军占领真武山已经二十天了,刘鼎带领的鹰扬军主力到达真武山也有十三天了。在这十三天的时间里,鹰扬军做了很多工作,他们甚至还挖掘了地道,只等着刘鼎的一声令下,就可以对襄阳城发动致命的一击。现在的刘鼎,有充分的时间,天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下达总攻命令?
“天要亡我……”
马殷仰首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无奈的感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没想到,这个襄阳城,居然成为了自己生命地最终点。当初离开荆州时候地意气风发,和此刻的消沉沮丧形成了鲜明地对比。高郁等人看在眼里,也是暗自伤悲,马殷也算是淮西军里面比较有能力的人,怎么就无法混出人头地呢?
在马殷每天观察鹰扬军的同时,鹰扬军每天也在观察襄阳城的动静。
站在真武山的上面,可以居高临下的打量襄阳城的西南面,通过单筒望远镜,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淮西军在城内的细节,淮西军的巡逻路线和明哨的位置,他们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们沮丧的脸颊,惊恐的神态,也都历历在目。很显然,淮西军已经被鹰扬军深深的震慑了,部队的士气相当的低落,站岗和巡逻的时候,都体现的格外明显,就连他们的军旗,也耷拉着脑袋,仿佛不敢展开似的。
这一天,李天翔、杨璧鳞、萧骞迪、周杰旺等四人正在真武山小聚,商讨进攻襄阳城的细节。有关襄阳城的攻击行动,主要是他们四个人承担。由于杨鹭飒的出色表现,让他们可以直接攻打襄阳城,因此减轻了很多负担。不过也是因为杨鹭飒的存在,他们都感觉到自己肩头上的压力很重,杨鹭飒简直是将一块肥肉送到了他们的口中,如果他们还不好好表现的话,那就对不起自己刚刚得到的爵位了。
后面传来战士敬礼的声音,四人回头一看,却是刘鼎带着张浚、崔瀣过来了,花满楼和龙月秀也在其中,李怡禾在旁边陪同。刘鼎之前一直待拓林湖负责整体的战役指挥,现在出现在前线,只表明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要动手了。四人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急忙上前敬礼问好。
刘鼎淡然说道:“监军大人和特使都要亲自看着襄阳城被攻下,这是你们露脸的机会,要努力啊!”
四人齐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刘鼎点点头。伸手示意张浚他们可以靠前一点,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
站在真武山上面,可以俯视襄阳城。甚至可以看地很远。襄阳城的淮西军在鹰扬军的高压下,情绪非常的低落,麻木地等待着上天的判决。这时候明明是有风吹过的,可是淮西军地旗帜,就是没办法飘荡起来,仿佛也被眼前沉重的气氛给压倒了。中间有一面写着“马”字的旗帜,被风卷得缠绕在了旗杆上,他身边的淮西军士兵也没有心思将它展开。
张浚等人来到以后,真武山上面显得有点拥挤了,于是萧骞迪他们都向着左侧退开了。刘鼎和李天翔他们交谈了几句。询问了准备工作的进展。四人都表示,现在主要是在等黑粉部队作业,只要他们的装药全部完毕,鹰扬军就可以发动对襄阳城的最后一击。
“那是什么?”张浚忽然问道。
“那是我军的水军战舰。”李怡禾回答。
两人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人,他们都向着视线地最远方看过去。
在襄阳城的远方,的确可以看到隐约的战船身影,因为战船的帆布都是蓝色的。在一片的灰蒙蒙里面,还是显得比较引人注目地。这些战船,都是鹰扬军水军的战舰,大部分都是斗舰和艨艟,至于水军的主力大型楼船。却没有出现。现在还没有进入雨季,汉水的水位比较低,大型楼船不能逆流而上,只有这些斗舰可以协助作战。它们的作用,不是协助进攻襄阳城,而是防止襄阳城内地淮西军脱逃。
襄阳城三面环水,只有西门和南门的附近是陆地,鹰扬军水军战舰控制了汉水以后,等于将一条粗壮的绳索缠绕在淮西军的脖子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也无法挣脱这条要命的绳索。每天晚上。淮西军凝视着汉水中的鹰扬军战船,凝视着那点点的灯光。都深切的感觉到,襄阳城是一个死地,一个没有退路,没有生路的死地。
对于马殷来说,不成功便成仁,他拒绝了鹰扬军的劝降,决心要和鹰扬军战斗到底,但是,这只是他个人地想法,大部分地淮西军官兵未必这么想。他们都是襄州各地抓来的壮丁,本来对于赵德湮地统治就非常不满,赵德湮投降了淮西军以后,他们对淮西军的做法同样很反感,现在是被强迫作战,一旦强迫他们的力量消失,他们会如何抉择,就算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这是马殷非常痛苦的重要原因。
正是因为如此,城内的淮西军才会显得如此的沮丧,他们根本就没有死战的决心和勇气,也没有死战的必要。也正是因为如此,鹰扬军才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防止马殷的破罐子破摔。对于鹰扬军上下来说,最担心的就是马殷困兽犹斗,要将襄阳城烧成一片白地,因此,进攻的速度一定要快,不能给马殷等人放火焚城的机会。
张浚初来乍到,对这场战争却十分好奇,问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他毕竟是兵部侍郎,始终幻想着有一天,朝廷还能够收回各个节度使的兵权,因此,检查鹰扬军的战斗力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崔安潜临死前的一些想法,正在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来,崔安潜将希望寄托在鹰扬军的身上,他对鹰扬军当然要重点考察。
刘鼎给他们每人都准备了一个单筒望远镜,李怡禾简单了介绍了用法,他们就举着单筒望远镜迫不及待的观看了。张浚、崔瀣、花满楼举着单筒望远镜,细心的看着,仔细的搜索淮西军的动静。龙月秀显然没有这样的耐心,单筒望远镜在她手中更多是一种玩具,一种让她感觉到很新奇的玩具。当她得知这种奇特的玩具,居然是刘鼎发明的以后,她显然对刘鼎的看法有些许地改观。
花满楼忽然轻轻的说道:“我看到马殷了。”
张浚和崔瀣也说道:“嗯,我们也看到他了。”
刘鼎若无其事的说道:“马殷一直都在看我们。看我们什么时候正式发起攻击。”
张浚放下单筒望远镜说道:“有没有派人和马殷联系,有没有派人劝降?”
刘鼎淡淡的说道:“我们将劝降信用弓箭射到了城里面,结果马殷拒绝了。”
张浚微微皱皱眉头。
龙月秀说道:“他不肯投降吗?”
刘鼎说道:“不肯!”
龙月秀说道:“你们要怎么做?”
刘鼎随意地说道:“那就打吧!”
张浚毕竟是兵部侍郎,对于军事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鹰扬军的兵力并不多,只有一万多人,其中战斗兵员刚好在万人左右。襄阳城内地淮西军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但是数量肯定是鹰扬军的数倍。从襄阳城的城墙来看,绝对是天下坚城。面对如此坚城,鹰扬军是否能够迅速攻克,实在是未知数。如果鹰扬军不能迅速攻克襄阳城,就有可能带来一连串的不良后果。
张浚半信半疑的说道:“刘大人,你准备用多少时间攻打襄阳城?”
刘鼎淡然说道:“一个
张浚狐疑的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刘鼎淡淡的说道:“必须够。”
张浚疑惑的说道:“什么叫必须够?”
花满楼和龙月秀也仔细的听着,对刘鼎地这个回答都觉得很新鲜。
够就是够,不够就是不够,什么叫做必须够?
刘鼎慢慢的说道:“现在荆州的淮西军。还有邓州、唐州、申州的淮西军,都有我扑来的迹象,但是他们还没有行动,因为他们都在观望,观望我是否能够迅速打开局面。如果我们不能迅速打开局面,他们将在一个月以后,到达战斗位置。抄我的后路。所以,我能争取到的最多时间,就是一个月,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张浚微微沉默片刻。担心地说道:“如果一个月内不能解决战斗呢?”
刘鼎若无其事的说道:“那各位只好跟我一起离开襄州了。”众人默然。
龙月秀悄悄的凝视着刘鼎的背影,仿佛是在判断他最后这句话到底是真还是假。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撤走就撤走,哪里有那么轻松地事情?不太可能是真的!肯定是他胜券在握,故意在说反话。这个刘鼎,为什么总是显得这样高深莫测呢,他为什么总是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藏在内心最深处,不让外人知道?他对杨若兰的感情,是不是也深藏在内心深处,不愿意触及到这个永远的伤痛?
她对鹰扬军的了解不多。刘鼎死而复生的时候。她已经被贬为庶民,流放到遥远的黔州。最后还是吉王李保悄悄的将她弄回来的。平时,她只能从哥哥吉王李保那里听来有关鹰扬军地消息,可是朝廷收到地关于鹰扬军的消息,其实也是很少地,甚至是自相矛盾的,仅有的几条消息也经过认为的修饰,为了是讨李俨的喜欢,这样一来,有关鹰扬军的一切,就更加扑朔迷离,令人无法判断真假。
后来,龙月秀下定决心,在江湖上行走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更多有关刘鼎,有关鹰扬军的信息。毫无疑问,鹰扬军的力量是越来越强大了,而且他们和皇帝李俨绝对是貌合神离,所谓的“奉天子”,不过刘鼎身上最美丽的一个谎言而已。李保这次微服到鹰扬军来,就是要亲眼看看鹰扬军的具体情况。
昨天见过刘鼎以后,龙月秀的心情非常复杂。如果刘鼎真的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攻克襄阳城,说明刘鼎掌握的能力是很强的,为什么他不肯支持吉王殿下?难道,他的野心真的是自己要做皇帝?难道,他还想建立大齐国?既然如此,哥哥为什么还要选择鹰扬军作为藏身的地方?
她身边的花满楼,就是吉王李保,他是李俨的弟弟。在众皇子里面是最出色地一个,却也是最让人忌讳的一个,无论是之前的田令孜,还是现在的杨复恭。都坚决将他排除在权力外面,不允许他有任何染指权力地机会。
甚至,最近李俨的身体很不好。随时有可能驾崩,杨复恭已经开始物色李俨的继承人。因为李俨本身没有儿子,继承人只能从他地弟弟中选择。李俨总共有六个弟弟,其中最大的就是吉王李保,最小的就是寿王李杰。李俨本身根本没有能力选择继承人,一切都是掌握神策军的宦官在搞鬼。他们根据自己的利益,看中谁就是谁。
伴随着新皇登基,往往充斥着腥风血雨,当初李俨上台的时候,就有五个皇子被神策军秘密杀死。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尸骨埋葬在什么地方,没有人敢过问,十二兄弟就这样只剩下了七个,再也没有人提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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