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缓缓的说道:“殿下,这些物资都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储存起来的,朱将军舍不得使用,这也不能怪他,要怪,你就怪我好了。这些物资本来都是我掌管的,我有了孩子以后,才交给朱将军打理的。”
刘鼎冷冷的说道:“嫂子,这个时候你要是还舍不得使用,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大家洗洗干净,一起去见阎罗王吧!”
张惠歉疚的说道:“我本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情,只是来不及说。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宣武军不会有任何的保留,一切的物资,一切的人力,都将全部用来对付突厥人。”
刘鼎扭头看着朱珍。
朱珍勉强说道:“末将马上将所有的物资,所有的人员,都全部清理出来,不会有任何的遗漏。”
刘鼎似乎还不肯放过他,冷冷的说道:“诸位的家人都在开封,上有老,下有小,我刘鼎却是孤家寡人。要是大家都愿意去见阎罗王的话,随便,请恕本人不奉陪了!”
朱珍的脸色有些发僵,欲言又止。
张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
她的内心,同时处于高度的惊骇之中,似乎又有种无力的感觉。
这些数据都是宣武军的高度秘密,她不知道刘鼎是怎么知道的,可以肯定的是,宣武军内部出了内奸,而且是相当高级的内奸。当然。站在刘鼎地角度,这个人不能算内奸,他肯定是刘鼎昔日的作战伙伴之一,只不过是通过这样的途径,巧妙的转达他们对刘鼎的友好问候而已。这个人到底是谁,张惠隐约可以猜到,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鬼雨都战士快步跑进来,送来一封信。
信是李克用写来的,被箭镞送到了城内。指明刘鼎亲启。
刘鼎将信慢慢的看完,然后递给张惠。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李克用说。只要刘鼎打开城门投降,他可以保证刘鼎等人的生命安全,而且还可以将宣武军的辖地,郑州、汴州、滑州、宋州等地,都全部归入鹰扬军地名下。李克用反复强调。他此次南下,目的只是为了报仇雪恨,为上源驿事件中死难的同伴报仇雪恨。他地目标是朱温,而不是刘鼎。等他杀了朱温全家,还有宣武军的旧部。他将会坐下来,和刘鼎把酒言欢。
直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全部看过了,刘鼎才冷冷的说道:“你们相信吗?”
朱珍等人急忙摇头:“不相信。”
刘鼎靠在高背椅上。似乎显得有些疲倦,懒洋洋的说道:“我倒是相信。”
指挥所里面顿时寂静一片。朱珍、牛存节地眼神,都变得很不自然起来。
刘鼎看了看脸色有些发僵的朱珍,直言不讳的说道:“这里毕竟是你们地老巢,李克用要攻占这里的目的,地确是为了报仇雪恨,谁叫你们的主子当初在上源驿地时候没有斩尽杀绝,现在后患无穷啊!我相信他只要攻破了开封,将各位都送到阎罗王那里去喝茶,他的怒气应该差不多也消了。到时候,我拍拍屁股走人,想必李克用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地。”
张惠决然说道:“宣武军一众人等,誓与开封共存亡。”
刘鼎还是盯着朱珍。
朱珍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人明鉴,小人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之举。如有食言,自尽谢罪!”
刘鼎点点头,肃然说道:“那好,朱珍,我命令你,将城内每一个人,包括十岁以上地孩子,六十岁以下的老人,都全部组织起来,给他们分配工作。修补城墙,搬运伤员,抬走尸体,掩埋尸体,烧菜做饭,洗衣做鞋,这些工作全部都要人做。还要专门安排人进行消毒,清理下水道,防止血水淤积等等。”
朱珍凛然回答:“明白!”
刘鼎肃然说道:“从今天开始,实行严格的粮食配给!没有战斗任务的,每人每天只能提供四两粮食。有战斗任务的,每人每天供应十两的粮食。粮食要将稻米和小麦错开,在里面加上大豆,粗细搭配,尽量节省。面粉和米粉,只有伤员才能吃。腊肉要放起来,只有战斗功臣才能吃。”
朱珍迟疑着说道:“四两?怎么够?”
刘鼎冷冷的说道:“四两,刚好可以保证一个人不至于饿死,又没有力量起来反抗。你要是提供六两,他们就有多余的能量来采取暴力行动,夺取更多的粮食。不要以为你们在开封呆了五年的时间,这里的一切都归你们控制了。在绝望面前,人是会发疯的,为了生存,妻子儿女都可以杀来吃掉,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哪怕是突厥人下一刻杀了他们,他们这一刻也会起来暴乱的。想要吃饱,只有跟着我们和突厥人死战!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众人见刘鼎说得如此冷酷,都情不自禁的一凛。
张惠的脸色,也有点发灰。
刘鼎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冷冷的说道:“另外,我再告诉大家,陈留、雍丘、尉氏都已经沦陷,在短期内,又或者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后勤供给到来。我们必须利用城内的每一分资源,尽量支撑足够长的时间,最起码要支撑到突厥人撤退为止。”
“如果还有不明白的,我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就是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已经被完全切断了。我们城内的十多万人,如果不想吃人肉的话,从现在就必须开始严格的控制粮食。朱珍。你必须清楚地认识一点,粮食比一切都重要。如果半年之内粮食被吃完了,我第一个将你煮了来吃!”
朱珍急忙回答:“明白!”
刘鼎接着说道:“如果你想立功,就想办法和赵联系,让他想办法给我们送来粮食。他可以找突厥人包围的缝隙,也可以采取蚂蚁搬家的办法,在夜间输送,甚至是用竹筏装着粮食飘下来给我们。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和赵联系,也必须告诉他。必须要求他这么做!你的脑袋,和赵的积极配合,有很多的关系。你明白吗?”
朱珍觉得背后有点凉嗖嗖的,仿佛已经看到刘鼎正在对自己光明正大的举起了屠刀,他只好勉强说道:“明白!末将马上想办法和赵取得联系!绝不耽误大人的战斗!”
刘鼎顿了顿,又说道:“城头上,只放壮丁巡逻。其余的官兵,原地休息,没有命令。不用出动。”
朱珍再次惊讶地说道:“啊!”
牛存节也显得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说话。
刘鼎冷冷的说道:“你有意见?”
朱珍迟疑着说道:“突厥人凶猛绝伦,一旦偷袭到城头上。这些壮丁……”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突厥人攻城,又不是现在地事!李克用主要是想围困我们。你觉得我们兵力很多么?”
朱珍只好点头答应。
刘鼎指着墙壁上的大幅军事地图,充满自信的说道:“这就是我的部署。”
按照刘鼎的部署。鹰扬军主要防守北门和西门,这是突厥人地主攻方向。宣武军防守南门和东门。初步估计,突厥人在这两个方向的进攻会稍弱。神机旅部署在北门和西门之间,随时可以支援两个城门作战。鬼雨都是预备队,随时听从刘鼎的指挥。刘鼎同时宣布,所有地壮丁,都归属鹰扬军指挥,每个鹰扬军士兵带领两个壮丁,现场教学,现炒现卖,能学多少是多少。反正,刘鼎已经要求每个鹰扬军士兵明确的告诉自己的徒弟,想活命,就认真学,不想活命,现在就自杀算了。
刘鼎说完以后,扫了所有人一眼:“有问题没有?”
沉默片刻,张惠低沉地说道:“没有。”
刘鼎说道:“好!那就遵照执行!南门朱将军负责,东门牛将军负责!彭飞虎负责西门,我本人亲自负责北门!我将丑话说在前头,城门丢了,我就砍掉你们的脑袋!所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将突厥人挡在城门外面!”
牛存节硬邦邦地说道:“我的脑袋用不着你来砍!城门丢了,我也不会活着!”
刘鼎扫了所有人一眼,缓缓地说道:“很好!既然如此,大家都写好遗书吧!”
指挥所里面的气氛,顿时冷峻起来。
外面传来疾驰地马蹄声,好像雷声一样响起来,这次连朱蕾也能分辨得出,这是骑兵大部队的马蹄声。
事实上,这是突厥骑兵在进行绕城飞射。
每次攻城之前,突厥人都喜欢采用这样的办法,狠狠的压制守城方的士气,这次也不例外。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李克用开始的时候,只出动不足千人,生怕又遭遇到李存进和李存信无法解释的打击,经过反复的试探以后,李克用相信,鹰扬军在开封城下,并没有类似的布置,于是放心的让大部队跟上来。
箭镞嗖嗖嗖的落下,如同是密密麻麻的箭雨,西门附近的街道和屋顶,都全部笼罩在敌人的箭镞下。在其他的城门附近,同样也被突厥人射进了无数的箭镞。那笃笃笃的声音,就是箭头撞击在屋顶的声音。那叮叮叮的声音,则是箭头撞击在街道上的声音。错落有致,却带着强烈的死神的气息。
刘鼎等人走出指挥所,看到前面的街道上,已经插满了箭镞,就好像是刚插好的稻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好大一会儿以后,突厥人的绕城飞射才停止了,当即有健妇队上去,将所有的箭镞都收集起来备用,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封守军就收集到了接近十万的箭镞,看来突厥人的箭镞数量,还真是充足得很。
所有的箭镞,都被临时用稻草捆绑起来,就地堆放在街道边上。这里距离城楼很近,只要城楼上有需要,这些一捆捆的箭镞,马上就可以被搬运到城楼上。突厥人将箭镞射上来,守军再将箭镞射下去,有时候战斗就是如此的简单。
刘鼎忽然好奇的拿起一支箭,仔细的打量着。
突厥人的箭镞,都是三棱开口的,和之前的箭镞似乎有些不同。
张惠察觉到刘鼎脸色有异,好奇的说道:“殿下,发现了什么?”
刘鼎有点晦涩的说道:“这肯定是我们汉人自己锻造的箭镞。”
张惠随意的说道:“突厥人统治河东,掌握了数千的汉人工匠,箭镞当然是汉人工匠生产的。”
刘鼎感慨的说道:“唉,要是他们罢工,那该多好啊!”
张惠轻轻的皱皱眉头,慢慢的说道:“这个,只怕很难。”
刘鼎手中拿着汉人自己制造的箭镞,内心颇为感慨。河东地区,突厥人最多不过五十万,汉人的数量,肯定是突厥人的数倍,甚至是十倍以上,就算没有十倍,五倍八倍总是有的,要是当地的汉人都起来反抗的话,突厥人的势力也不会越来越强大了。然而,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起来反抗,甚至,他们还很愿意成为突厥人的奴隶,从这些箭镞的质量来看,这些工匠的生产水平还是蛮高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就是河东道汉人的真实写照。汉人从来都不缺汉奸,真是奇了怪了。张敬全、周德威都是汉人,偏偏为突厥人卖命,真是的,难道汉人的尊严,就这么不值钱了吗?
忽然间,城头上有人低声惊呼:“李克用!”
话音未落,城外就传来了低沉的牛角号,这是突厥人准备大举进攻的信号,整个开封城的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刘鼎等人急忙来到城楼上,发现下面的突厥骑兵,已经严阵以待,刀枪如林,寒光闪烁。刘鼎!你出来!”
有一个宏亮的声音传来。
刘鼎站在城头上,从城垛的后面悄悄的看出去,看到一个独眼大汉骑在白马上,正大模大样的看着开封城,颇有气吞天下的态势。旁边有人指指点点,表示此人就是李克用。
不错,此人就是李克用。
李克用,绰号飞虎子,从小就彪悍过人,因为在战争中损失了一只眼,因此又称为独眼龙。
“刘鼎,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克用再次吼叫起来。
刘鼎缓缓的说道:“李克用,皇上让我问你,你擅自闯入中原,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克用说道:“关你屁事!”
刘鼎顿时语塞。
李克用毕竟是李克用,果然直截了当,绝不拐弯抹角。
安贞夫人扬声说道:“李克用,皇上厚爱,让你镇守河东,你屡屡闯入中原,挑起战端,甚至悍然进攻长安,惊吓皇上……”
突然间,牛存节将手中的盾牌一举,同时将张惠推开。
嗖!
一枚箭镞擦着牛存节的肩膀飞过,刺痛了张惠的耳膜。
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箭。
在突厥人里面,这样的箭术高手实在是太多了。
这枚箭镞终结了双方间的对话,战事随即展开。
正文第407章开封(3)
突厥人采取的依然是沙袋攻城的办法,重点是开封城的西门。
随着李克用的一声令下,三千名突厥兵舍弃战马,步行而出,背着沙袋向开封城冲过来。
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曾骑马征服了整个北疆,此时此刻,他们想证明,即使不在马背上,他们也能横扫**。
也许是李克用亲自率军,也许是李克用就在后方督战,这些突厥兵的士气都非常高涨,前进的速度很快。
鹰扬军试图不断的放箭,阻拦突厥兵的前进步伐,但是很可惜,还有更多的突厥骑兵,骑马来到开封城下,对着城头射出一枚枚强有力的箭镞。突厥兵的箭镞又准又狠,很快就将鹰扬军的弓箭手给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城头上的鹰扬军只能躲在城垛后面,眼睁睁的看着突厥兵肆无忌惮的堆积沙袋。
有鹰扬军的弓箭手很不忿的探出半个脑袋,想要放箭,结果往往被突厥骑射手抢先半步,将他们射倒。团尉彭飞虎又急又怒,真想跳到城墙的下面,将那些嚣张的突厥骑射手全部干掉。只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本事,因此,他只好下令,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三千名突厥兵来回往返,不断的搬运沙袋,两个时辰以后,用沙袋堆积而成的通路,终于还是形成了。由于开封城的城墙很高,突厥兵堆积起来的沙袋斜坡,其实是非常陡峭的,而且背面也相当的狭窄,每次最多只能两个突厥兵并排而行,这注定了他们登上城头的效率不会很高。最先顺着斜坡爬上来的突厥兵,很快就被鹰扬军地弓箭手放冷箭干掉。尸体一路滚落下去。直到斜坡地最下面才停稳了。
可是。对鹰扬军威胁最大地,依然是在城墙下游荡的突厥骑射手,这些人的箭术实在是太歹毒了,只要鹰扬军稍微露出小半个脑袋,都有可能被他们的箭镞射中。那几个出手的鹰扬军弓箭手。才刚刚射出第一枚箭镞,就遭受到了对方地反击,几乎全部牺牲。无可奈何之下,鹰扬军也只能看着突厥兵从沙袋斜坡上爬上来,直到对方登上了城墙以后,才能对突厥兵展开反击。这样一来,突厥兵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涌到城墙上。
血腥的肉搏战,随即展开。
面对蜂拥而来的突厥军。杨皓天紧了紧手中的破天戟。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没有丝毫的紧张。在他的身后,是他部下地四十多名士兵。五个人一组,组成五行阵,严阵以待。杨皓天眯着双眼,狭长的双目中满是冰寒的杀气,手中地破天戟好像也凝聚了一层寒霜。当第一批的突厥兵跳上城头来以后,他们立刻遭受到杨皓天的强烈反击。
突厥兵撞上鹰扬军,就象急流撞上岩石,激起了一阵阵血浪,双方都不断的有人倒下,鲜血飞溅而出。首先冲上来的突厥兵。都是些悍不畏死之徒。只想着在李克用的面前表现自己,在同伴的箭镞掩护下。他们利索的跳到了城墙上,挥舞着马刀冲向自己的前方。
城墙后面的鹰扬军马上迎了上去,重复着简单而有效地动作:前排地战士用盾牌挡住突厥兵的去路,后排地长枪手将锋利的长枪刺进了敌人的胸口。杀死一个突厥兵以后,大家整体后退,等后面的突厥兵上来,然后又展开挡路、穿刺的动作,周而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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