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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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鼎- 第6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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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绾和张铎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文件,鬼雨都和神策军的带兵指挥官也已经基本达成了囚犯的交接。崔和孙~从兴元府过来的时候,各自带有五百人的神策军,这次崔瀣前往兴元府,也带有五百人的鹰扬军将士。总共一千五百人的兵力,护送一批物资和一批囚犯前往兴元府,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次鹰扬军交付给朝廷的淮西军骨干,除了秦宗权之外,还有其他二十二人。由于秦无伤、申丛、秦贤、卢~、张、刘建锋、张等人都全部死于非命,故除了秦宗权之外,其余的二十二人中,只有三人是临时提拔的小帅,其余的都是堂主、坛主之类的。由于秦宗权、秦宗明、秦宗蘅等人的亲眷,都已经在城破之前,被他们本人杀死,故这批囚犯里面,并没有女性成员。

双方见礼以后,刘鼎对孙~说道:“孙大人,路上就拜托你了。”

孙~早就核对过囚犯的名单和数目,皱眉说道:“刘大人,怎么没有萧致婉?”

李怡禾插口说道:“孙大人,萧致婉临阵倒戈,主动设计杀了申丛、秦贤、卢~、张、刘建锋等淮西军骨干,又成功的扣押了秦宗权,我们认为是有功的,将功赎罪,故不在囚犯之列。”

孙~硬邦邦的说道:“此女乃是逆贼的皇后,罪孽深重,如不送到朝廷,交给有司审理,按照有关律令详细衡量,将功赎罪一词,如何说起?”

李怡禾皱眉说道:“孙大人,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难道我鹰扬军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经过么?”

孙~厉声说道:“国法严峻,岂能儿戏?”

随着鹰扬军的势力越来越强,李怡禾等人的脾气,自然而然的也大了起来,听到孙~这样咄咄逼问,不免有些不愉快,心想,萧致婉地事情,和你孙~有什么关系?我们大人既然留下了萧致婉,你就应该装作不知道,得过且过算了,这样子认真追究起来,岂不是弄得自己没趣?不要说萧致婉,就算刘鼎将秦宗权也留下,你朝廷又能怎么样?

不过,李怡禾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怒气,语调尽量平静的说道:“孙大人,此中缘由曲直,我们自然会以书面的方式,亲自向皇上解释,孙大人静候佳音就是了。”

孙~不为所动,依然是冷峻的说道:“哦,是吗?怎么我之前听说,萧致婉和贵军的军师有些不正当的关系?希望贵军不要因为这种关系,忽视了国法的存在。”

李怡禾再也忍耐不住,就要当场发作,最后被刘鼎用眼色制止。

史光璧不动声色的说道:“大人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不知道孙大人是从哪里听来地谣言?我军将士上下一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最终消灭了淮西军,活捉秦宗权,造谣之人如此卑鄙,不免令人耻笑!孙大人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谣言?”

孙~看着刘鼎说道:“未经朝廷有司审理,擅自释放钦犯,这样的罪责,莫非刘大人也要一力承担么?”

刘鼎面无表情的说道:“谢谢孙大人地关心!刚才本人的下属已经解释过了,萧致婉临阵倒戈,是有功之人,我愿意上表朝廷,向皇上请求饶恕她的罪过。要是皇上怪责,我自会上表请罪,这一点,就请孙大人不要关心了。”

孙~冷冷的哼了哼,依然是严峻的说道:“刘大人莫将国法当儿戏!以为自己可以代表国法么?”

朱有泪忍不住说道:“孙老头,你在我们面前撒什么野?不要说萧致婉临阵倒戈有功,可以将功赎罪,就算她没有功劳,我们要饶恕她的罪过,那又怎么了?李克用挥军进攻长安驱逐皇上,朱玫和李昌符试图抰制皇上,还有李自立为帝,都是何等地罪孽?难道不比一个萧致婉严重?你不去抓李克用,不去抓朱玟和李昌符,不去抓李,却跟一个弱小女子过不去,难道就是朝廷刑部所为么?”

孙~脸色大变,伸手指着朱有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脸色却是越来越痛苦。

朱有泪冷冷的说道:“莫非,我说错了么?”

突然之间,孙~竟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朱有泪口无遮拦,正好戳中孙~的痛处,不但令他无法应对,而且深感自责,一时间百感交集,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委屈,如此的无益,竟然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激愤之余,鲜血喷洒而出。

不错,李克用挥军进逼长安,朱玫和李昌符试图挟持皇上,李自立为帝,换了任何一人,罪过都要比萧致婉大得多了。萧致婉最多是死罪,李克用、朱玫、李昌符、李等人,却非诛九族不可。作为朝廷的刑部尚书,他恨不得将他们全部都抓起来,全部按照国法予以严惩。

然而,他能做到么?

现在的朝廷,只是一个空壳,不要说抓捕李克用、抓捕朱玫、抓捕李昌符、抓捕李,就算是自保都成问题。杨复恭带领地神策军,只听杨复恭一个人的,连皇上的命令都不听,皇上也不敢指使他们。刘鼎凭什么能够为萧致婉开脱,凭什么不怕皇帝的怪责,凭什么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还不是早已经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他孙~一生忠心耿耿,呕心沥血,为了皇帝,为了朝廷,不惜自己的性命,可是换来的是什么?秦宗权不是朝廷抓到的,而是鹰扬军抓到的。李克用、朱玟、李昌符、李

现在都还逍遥法外,朝廷根本没有能力,甚至是没有他们,他这个刑部尚书,掌管国法律令,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一时间,孙~竟然有万念俱灰的感觉,只觉得眼前地一切,都全部黑暗下来。

朱有泪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居然将孙~刺激得吐血,也有些意外,本来还有一大堆话要说的,也就缄口不语。其余地人也觉得有些意外,谁也没有想到孙~地反应居然这么大,于是原本准备反驳他地,也都识趣的闭嘴了。

李怡禾上前一步,试探着说道:“孙大人,你怎么了?”

孙~掏出一块发黄地手帕,慢慢的将嘴边的鲜血擦掉,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缓缓的说道:“受教了。”

说话间,竟然好像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他的头发本来就已经白掉了小半,这时候好像又白掉了一些。

刘鼎说道:“孙大人,有关萧致婉地情况,我会亲自修书,向皇上解释的。这件事,就请孙大人不要操心了。此去路途遥远,还请孙大人赶紧上路为是。”

孙~凝视刘鼎半晌,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将自己的小指切去。

李怡禾急忙说道:“孙大人,你这是何苦?”

孙~用手指压着自己的伤口,又弯腰将地上的断指捡起来,放回去自己地衣兜里,沉声说道:“臣不能完成皇帝陛下的重托,唯有一死谢罪。只是恶贼尚未押解到兴元府,臣不能死,故先断指明志!”

众人都是微微一怔,却谁也不说话。

此人愚忠至此,倒是难得,只是,也确实糊涂了一些。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他才对兴元府的皇帝如此忠心吧!

李怡禾说道:“来人,给孙大人上药!”

孙~冷冷的说道:“不必了,这点痛苦,孙某还能承受!”

他切掉了自己的小指以后,鲜血不断的涌出来,从指缝间纷纷滴落下来,但是他本人却一点痛苦地神色都没有,依然是之前的那副脸色。他素来有硬汉之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刘鼎缓缓的说道:“孙大人何必如此?”

孙~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说道:“还请大人将人犯交接,下官就要上路了。”

刘鼎只好说道:“来人,将秦宗权等一干人犯带上来。”

夏可舞等人早就安排妥当,当即传令下去,很快,就有鬼雨都战士,将秦宗权等一干人犯,都全部押解出来,交给神策军的官兵。秦宗权被置于板车之上,其余各人则被捆住手脚,一个个神色死灰,好像已经死去的样子。

只有板车上的秦宗权不断的叫道:“刘鼎在哪里?我要见刘鼎!刘鼎在哪里?我要见刘鼎!”

夏可舞当场给了他两个嘴巴,冷声喝道:“叫什么叫?刘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秦宗权被打了以后,嘴角边顿时涌出了鲜血,却依然没有住口,还在到处叫喊着刘鼎地名字。

夏可舞伸手拿来一块抹布,就要塞住秦宗权的嘴巴,却被秦迈拉开了。

秦迈说道:“他已经丧失战斗能力,打他没有意思。”

夏可舞这才悻悻的住手。

秦宗权叫道:“刘鼎,你在哪里?我真的想见你!”

刘鼎沉默片刻,慢慢的走到秦宗权的面前,沉声说道:“我在这里。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秦宗权吃力的想要挣扎起来,坐着和刘鼎说话,但是他手脚皆断,根本不可能起来,只能勉强的抬起脑袋,艰难的说道:“秦无伤,我想知道秦无伤的消息。你告诉我,秦无伤现在在哪里?”

原本正在说话地众人,都渐渐的沉默下来。

李怡禾和朱有泪等人互相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诧异。

没想到,秦宗权居然还不知道秦无伤地消息。

难道,萧致婉没有告诉过他?

刘鼎面无表情的说道:“秦无伤已经死了。”

秦宗权地反应好奇怪,尽管听到了刘鼎的说话,却又立刻否定了,厉声说道:“不会地。”

刘鼎平静的说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秦无伤的确是死了。”

秦宗权顿时抓狂起来,吃力的想要发作,可是他手脚皆断,自然不可能发作,唯有脸色显得非常的狰狞,脸红脖子粗的喘息着,厉声叫道:“你骗我,你骗我!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地!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刘鼎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朱有泪说道:“他疯了。”

李怡禾说道:“疯了好。”

秦宗权喋喋不休的吼叫着,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刘鼎,你骗我,你骗我,他不会死的,我已经让他突围了!他一定是成功突围了,你抓不到他!所以,你骗我说他死了!你骗我!”

刘鼎皱皱眉头,慢慢的说道:“他没有突围。

他在距离你大约两里地的一个地窖里,已经奄奄一息,看到我过来,于是主动走了出来。他……的确是死了。他的尸身,都已经火化完毕。”

秦宗权顿时呆住了,喃喃自语的说道:“他没有走?他没有走?”

忽然间又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地!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刘鼎微微叹息一声。

李怡禾上来,沉声说道:“秦宗权,秦无伤的确没有走。他还试图装死袭击我家大人,结果死在我家大人手下。”当即将当日秦无伤如何主动讨死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秦宗权无力的躺在板床上,吃力地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无力的呻吟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刘鼎说道:“秦无伤是你什么人?”

秦宗权惨然说道:“你刘鼎何必明知故问?”

李怡禾说道:“他真的是你儿子?”

秦宗权点点头,满脸的惨然。

他自从被鹰扬军俘虏以后,还没有流露出这样的脸色。

刘鼎说

为什么不和他相认?”

秦宗权说道:“是他不肯认我地。”

李怡禾好奇的说道:“这是何故?”

秦宗权歪着脑袋,仿佛想起了往事,良久才说道:“他母亲,是许州的一名普通民女,那年我带兵驻守许州,和她……有了无伤。但是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我没有想过要带她走,也不可能带她走,她最后还是死在了乱军之中,后来我从那里再次路过,发现她已经死了,却留下了无伤。我给他取名无伤,希望他永远不要受到伤害,没想到……”

他忽然收起了惨然的神色,呻吟着说道:“他死在你的手下?”

刘鼎说道:“他是先中了萧致婉的鬼哭藤在先,已经不可救药了。”

秦宗权再次惨然。

刘鼎原本以为他会大骂萧致婉的,没想到,他倒是选择了沉默,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朱有泪在后面说道:“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你很快就要和他团聚了。”

秦宗权原本神情呆滞,蓦然听到此言,顿时精神一振,说道:“不错,刘鼎,这次我被押解到兴元府,肯定是不能活了,我现在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刘鼎摇摇头,慢慢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秦宗权又是着急,又是失望,惶急地说道:“为什么?”

刘鼎沉声说道:“我鹰扬军无数将士死在你的手下,你是我的仇人,我也是你的仇人,你有什么事情拜托我的?”

秦宗权说道:“刘鼎,我知道,我罪大恶极,但是,我想……你能想想你的父亲……”

李怡禾脸色一变,随即喝道:“混蛋!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宗权喘息着说道:“传闻令堂等人遇难之时,尚且有人为她们说话,我秦宗权现在孤苦伶仃,当然不会有人为我说话。我也不希望有人为我说话。我秦宗权一生,杀人如麻,却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但是,现在,在我临死之前,我的确有个小小的请求。你不要将我当做是淮西军的统帅,请你将我当做是一个可怜的父亲,满足我一个小小地愿望。”

刘鼎沉默片刻,缓缓的说道:“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秦宗权说道:“麻烦你将无伤火化了,将他地骨灰给我带走。”

刘鼎皱眉说道:“你能带到哪里去?”

秦宗权茫然片刻,喟然长叹:“我也不知道。只要他的骨灰长期陪伴着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鼎明显踌躇了一下。

孙~在旁边大声喝道:“刘大人,这等恶贼,理他做甚?”

朱有泪同情下泛滥,插口说道:“孙大人此言差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又不违背国法,有何不可?他迟早都是要上路地,孙大人又何必急在一时?”

李怡禾也说道:“说的也是。”

孙~却喝道:“来人,将他带走!”

神策军地人上来就要将秦宗权带走。

刘鼎突然说道:“慢!”

神策军地人急忙停住。

孙~看着刘鼎,深沉的说道:“刘大人,你处处回护淮西军恶贼,是何用意?”

此言一出,所有鹰扬军将士,顿时色变。

崔沆和崔瀣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孙~这番话,等于是否定鹰扬军消灭淮西军的绝世功绩,若是让鹰扬军全军将士知道,只怕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原本在朝廷还稍稍懂得如何做人,到了鹰扬军这里,倒是处处和刘鼎作对,好像不反对刘鼎就无法显示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令人恼火。

史光璧说道:“孙大人,你这样说话,不知是你本人的意思,还是朝廷的意思?想我军从江南打到中原,一路上不知道牺牲了多少英勇将士,才有今日的成果。距此不到四十里的蔡州城内,我军将士尸骨未寒。孙大人此番说话,实在是令我军上下寒心。”

崔瀣皱眉说道:“孙~,不得无理!”

他乃是同平章事,论权力地位,都在孙~之上,这时候急了,只好摆出官威,将孙~压下去。

孙~这才心有不甘的闭嘴。

刘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过,午时三刻即将人犯交给你,现在还没有到时间,你何必着急呢?”

他朝藏勒昭摆摆手:“来人,将秦无伤的骨灰拿来。”

藏勒昭立刻去了。

午时三刻,秦无伤的骨灰准时送到,放到秦宗权的怀中。

刘鼎沉声说道:“秦宗权,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希望你好好地忏悔自己的罪过。”

秦宗权双手已经断裂,无法将骨灰坛捧起来,只能用脸颊触摸骨灰坛,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那舔犊之情之情,却是显而易见的。原本鹰扬军上下,对秦宗权和秦无伤都非常痛恨,但是现在秦无伤已经死了,秦宗权也活不了多久,这股恨意也就不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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