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拍拍手,
有人送来一幅字画。
展开一看,原来是刘鼎亲笔所书的四个字:“既往不咎。”
刘鼎慢慢的说道:“字写得不好,但是效用还是有的,如果有人找你的麻烦,你就将它拿出来。若是我哪天找你的麻烦,你也可以拿出来。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时皱皱眉头,最终还是收下了。
刘鼎的心腹当然不会去找时的麻烦,但是有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说定会因此而杀了他时邀功。他时不怕死,却也不愿意死得如此窝囊。在这个世界上,死在刘鼎的手中,是可以接受的,死在别人的手上,就难以接受了。
刘鼎又说道:“本来,我想安排你到江西担任观察使的,接替南平王钟传,只是,这样一来,我的压力太大,随时会被朱温冠上不忠不孝的罪名,我不得不屈服。”
时冷冷的说道:“你应该将此事好好宣扬,以显示你的大恩大德,则天下豪杰,英雄才俊,必定好像过江之鲫鱼,源源不断的到来。”
刘鼎说道:“你想错了,这件事宣扬出来,一点好处都没有。外界只会认为我黑白不分,善恶不分,杀父仇人,怎么可以放过?”
时无语。
刘鼎忽然狡黠的一笑,说道:“当然,你还年轻,如果有人邀请你出任幕僚什么的,你也不用拒绝。”
时听这话,就知道他始终还是要到江西去,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却注定了还要在官场上打滚。他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愿意继续活下去,看看刘鼎到底要搞什么鬼,也看看刘鼎到底能够走多远。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想要看清楚,刘鼎是假仁义还是真宽宏。
刘鼎淡淡的说道:“你可以看做是赎罪吧!”
时说道:“时某会好好的辅助江西观察使,尽一份绵薄之力。”
刘鼎说道:“不是辅助,是指导。新任江西观察使叫卢观影,比我还年轻。他有冲劲,有激情,有想法,但是他毕竟经验少,容易冲动,大事方面,还需要你多多操心。”
时说道:“时某明白了,你要对闵锁和廉知怀动手。”
刘鼎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看来我没有选错人,一语中的。不错,我就是要对闵锁和廉知怀动手!但是,我最终地目标,不是湖南,不是岭南,而是南诏!你没有听错,我是准备对南诏动手!”
时缓缓的说道:“果然志向远大。”
刘鼎淡淡的说道:“你不要有负担,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就不会有麻烦。”
时淡淡的说道:“你随时可以找我的麻烦。”
刘鼎点头说道:“在我找你的麻烦之前,你最好不要自杀。”
时冷冷一笑。
刘鼎也是淡淡一笑。
时当然不是好人,这是对黄巢来说,黄巢起义军,最终就是被时终结的。但是,对于大多数地百姓来说,时却要比其他的官吏好很多,甚至,要比黄巢还要好得多。时为人正直,懂得爱惜百姓,他地生活要求很简单,除了结发妻子,再也没有其他姬妾。在这样的乱世中,他简直就是奇迹。须知道,即使是林度和王博,也都是有姬妾的。
或许,时有点像当初舒州的王博,个人生活并没有什么缺点,同样对朝廷有很深的感情,对百姓也曾爱惜,但是对黄巢起义军,却始终不能释怀。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反对朝廷地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饶恕的。武宁军地战斗力,更多是建立在时的这种愚忠之上。但是随着朝廷的威信逐渐丧失,这种愚忠,显然也已经动摇。
如果时真的还像以前那么愚忠,他早就自杀报效朝廷了。他没有自杀,说明他对目前的朝廷,也已经产生了怀。他的信念已经动摇了。连他这样地老臣子,信念都动摇了,朝廷怎么还有存在的必要呢?如果这个动摇信念地动力,乃是来自鹰扬军,那么刘鼎是不是已经报仇雪恨了呢?
告辞的时候,时忽然问道:“时某……属下能不能打听一下,谁来就任淮南节度使?”
刘鼎淡淡地说道:“钟传。”
时深深的看了刘鼎一眼,
刘鼎淡淡地说道:“你没有想到吧?”
时深深的弯腰,诚恳的说道:“属下是代表泗州和楚州的百姓感谢大人。”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乱了这么久,也该安定一下了。”
时肯定的说道:“钟传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刘鼎说道:“但是,他还有些顾虑,准确来说,是他的部下有些顾虑,担心来到了淮南以后,我会对他不利。你要是有空,或许可以帮我劝劝?”
时说道:“属下一定将钟传从江西请到淮南来。”
刘鼎说道:“那就谢了。”
南平王钟传,民间传说其武力过人,能够生擒猛虎,但是他的执政方针,一贯都是休养生息,不与民争利。江西数州,在他的治理下,日子倒也过得平静。或许民间还不够富裕
界的战乱,却对江西没有太大的影响。这一点,度使都望尘莫及。
淮南地区经历了高骈、吕用之、秦彦、毕师铎等人的蹂*,民众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然而,这里的土地是肥沃的,这里的人民是勤劳的,这里的基础依然是存在的。只要有合适的治理方针,有合适的官员,扬州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自己就能够浴火重生。
淮南地区要发展,最根本的方针,就是休养生息。执政素来宽松的钟传,前来主政淮南地区,无是最好的抉择。他的声望,他的理念,都可以让扬州尽快地走上平定的轨道。同时,他离开江西,也是鹰扬军下一步战略的必要。
时离开扬州的时候,神态相当的轻松。他简单的安排了武宁军的善后事宜,就带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还有两个女儿前往江西。在江西,时登门拜访了钟传,两人详谈了一个晚上。南平王钟传再也没有顾虑,第二天便收拾行装,前来淮南地区上任。
其时,卢观影也到达江西,接替钟传就任江西观察使。他是鹰扬军历史上,最年轻地节度使级别官员,接替江西观察使职务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六周岁。随后不久,清流郡王杨行密也带着五千千牛军到达江西,在镇南军副指挥使赵振清地帮助下,开始重新整编镇南军,准备向西攻略。
根据刘鼎的安排,时改名换姓,在卢观影身边担任幕僚,为卢观影出谋划策,推动鹰扬军的战略继续前进。他有多年的节度使经验,又曾经经历了大起大落,对于卢观影的工作,起到了莫大地指导作用。二十二年后,时无疾而终,享年七十五岁。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当天晚上,刘鼎带着李怡禾、朱有泪出席陈明义组织的晚宴。
宴会地地点,就在陈明义的住所蓉园。尽管经历了扬州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象,蓉园依然保持了自己的清雅,细节处处都可见奢华。由此推测,陈明义此人,见风使舵的本事,是何等的厉害。高骈当政地时候,他是一等一的富商。吕用之主事,他依然是一等一地富商。秦彦、毕师铎攻进来,他也同样安然无恙。
刘鼎到来的时候,偌大地蓉园,已经是济济一堂,扬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出现了。在扬州,除了陈明义这个大盐商之外,还有其他四个同样硕大地盐商,姓氏刚好凑成赵钱孙李,倒也巧合。根据三眼都的情报,赵钱孙李四个大盐商,和陈明义的关系不算很好,陈明义屡受他们打压,这次陈明义极力邀请刘鼎到蓉园来,无是要借此机会,抬高陈家的地位,挽回面子。
对于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刘鼎向来都是冷眼旁观的。他明明知道四家的关系,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赵钱孙李四家表示了同样的热情。很显然,赵钱孙李四家对于刘鼎的热情,非常受落,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丰厚的礼物,结果刘鼎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随即,陈明义引领刘鼎进入蓉园。刘鼎的身影刚刚出现,立刻引发了轰动,无论是真的热情,还是乔装出来的热情,反正是前所未有的热情。来自赵钱孙李四家的宾客,更是拼命的鼓掌,好像是要专门吸引刘鼎的注意力。
站在临时准备的高台之上,刘鼎朗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父老乡亲,我要宣布一件事。”
所有的宾客立刻平静下来。
刘鼎朗声说道:“我已经邀请江西观察使,南平王钟传,出任淮南节度使,希望大家喜欢!”
下面的宾客微微一怔,随即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
南平王钟传!
小道消息终于被证实!
确实是南平王钟传前来淮南就任节度使!
想到钟传素来主张的宽松政策,扬州人自然是喜出望外。
刘鼎的这个消息,也掀起了宴会的**,大家都在争相传诵南平王钟传即将到来淮南的消息。很显然,这个消息的刺激程度,绝对不亚于鹰扬军进入扬州。只可惜,那时候只有歌舞表演,却没有交谊舞之类的,要不然,非疯狂不可。
李怡禾和朱有泪今晚自然再次出现,很快就被陈明珠和刘真真羞答答的接走了,至于双双对对到了哪里,刘鼎自然是不知道了,也没有人知道。令狐翼也带着娇妻孙》慈出现。只是,孙》慈不太喜欢热闹,和旁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令狐翼到后面去找刘真真的娘亲聊天去了。
场中很多年轻的姑娘们,都好奇的盯着刘鼎这边,却最终没有过来。因为,今晚负责安全保卫的人,是秦迈。令狐翼陪伴孙》慈到外面游玩去了,剩下秦迈这桩凶神恶煞的门神跟着,顿时吓住了很多人。他好像门神一样杵在刘鼎的身边,瞪着大大的眼神,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好像每一个人都有刺杀刘鼎地意图。哪怕是陈明义和刘明学,也踌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过来。
刘鼎微笑着说道:“听说陈员外请了两位舞姬助兴?”
陈明义急忙说道:“正是,正是。本来是请不到她们的,恰好她们到扬州来,适逢其会,适逢其会啊!这都是托殿下您的福气,这都是托殿下您的福气啊!”
刘鼎淡淡的说道:“难道以陈员外的财力,也请不到她们前来么?”
陈明义说道:“惭愧,惭愧,以前小人以重金相邀,她们也是从来不答应的,这次显然是因为殿下的缘故,这两位姑娘才会出现。这可不是小人拍殿下地马屁,事实的确如此,殿下如果不信,可以咨询其他人。”
刘鼎好奇地说道:“是吗?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给我面子!”
陈明义当即去请两位舞姬出场。
其实,今晚的宴会,陈明义邀请到的美丽女子,确实不少,不少大户人家,都将自己的闺女带过来,试图和鹰扬军结识。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子,即使没有如花似玉地容貌,中上之姿毕竟是有的,穿戴华丽,神态矜持,倒也赏心悦目。一时间,莺莺燕燕,燕环肥瘦,都全部集中到了蓉园。若非秦迈挡驾,恐怕刘鼎这时候已经不能脱身了。不过,当舞姬出场地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齐声叫好。
作为主人的陈明义自豪的大声宣布:“欢迎龙月秀和薛晓云姑娘!”
刘鼎原本对舞姬不太在意,心想她们再美,也美不过自己的后宫诸女,但是听到名字,内心蓦然一动,下意识的回头,但见款款而来的两位舞姬,身材修长,眉清目秀,容貌俏丽,气质高雅,不是李思妍和薛茗儿还有谁?
时间仿佛一刹那停止了。
原来她们已经从日本回来了。
片刻之后,刘鼎才恢复过来,脸上地神
的恢复了平静。
化龙月秀地李思妍,款款来到中间的舞台上,敛身向四周敬礼。
当她地身子向着刘鼎这边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地神色,一闪而逝。可是刘鼎知道,她已经看到了自己,只是故意装作和自己不认识。他悄悄的皱皱眉头,无意识的弹着旁边的桌子。
化薛晓云的薛茗儿,将手中的皮球轻轻向上一抛。李思妍用手中的绸带,轻轻向旁边一带,就将皮球带了起来。她娇美的身躯,带着丝带和皮球旋转,皮球在丝带上滴溜溜的转动着,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好!”
下面的人群,发出暴风雨般的喝彩声。
不知道为什么,刘鼎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好像不愿意看到李思妍这个样子。可是,他到底想要看到李思妍怎么样,自己却又不知道。下面的喝彩声越是激烈,他的感觉就越是不舒服。他悄悄的皱皱眉头,然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正好,夏可舞从外面进来,将一份情报送到刘鼎的面前:“大人,三眼都急报!董昌称帝!”
刘鼎看过情报,点头说道:“走!我们回去瘦西湖!”
秦迈当即在前面开路。
蓉园中的宾客,发现刘鼎突然离开,顿时将目光从舞台上收了回来,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更是直接询问是不是刘鼎不喜欢歌舞表演。陈明义也以为是刘鼎不喜欢这样的歌舞表演,所以提前离开,急忙过来送刘鼎离开,同时让人将龙月秀和薛晓云送走。
台上的李思妍和薛茗儿,看着刘鼎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酸酸的。李思妍更是悄悄的抿着自己的樱唇,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忽然听到蓉园的家人说刘鼎不喜欢看到她们,请她们离开,她们更是暗自神伤。李思妍轻轻咬着牙齿,一言不发的走了。
从蓉园出来,刘鼎的脑海中,依然回荡着李思妍刚才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在意对方的。只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本身也敢肯定。或许这就是爱情?然而,他身边已经有这么多的女子,怎么可能还有爱情的存在?难道是同情?是友情?还是歉疚之情?
摇摇头,刘鼎努力将脑海中的杂念排除掉,思索起董昌称帝的事情来。毫无疑问,董昌称帝,和李俨地驾崩有关。在李俨活着的时候,董昌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相应的称帝工作,也没有准备好。李俨死了以后,董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相应的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于是悍然称帝。
其实,对于董昌的野心,三眼都一直都有详细的跟踪。自从夺取杭州以后,董昌势力不断扩大,历任义胜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等职。杀了刘汉宏以后,董昌的势力更是急促膨胀,完全控制了浙江地区。起初,董昌为政尚称廉洁,免征盐税以减轻百姓负担,居民颇安逸,后期逐渐残暴酷虐,刑法严厉,当地人颇有怨言。
当时,藩镇割据,天下贡输不入唐室,只有董昌坚持向朝廷大量进贡珍宝,而且每次派遣五百士卒押送,如有差错,全体处死,因此朝廷对董昌也特别厚待,先后加封董昌为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晋爵陇西郡王。这些年,董昌上贡朝廷地物资,都是经过鹰扬军辖地输送的,刘鼎对此很清楚。
然而,随着鹰扬军控制区域地增大,还有杨复恭主政,董昌对唐室的进贡,开始出现了动摇。同时,他认为自己受到的朝廷待遇,和自己的付出不相符合。例如,上次李俨敕封天下诸侯,董昌没有在其中,他心有不甘,于是主动向朝廷上表,要求封为越王,未果,大为不满,称帝的决心越是强烈。
在某些属下地支持下,董昌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阴谋自立为帝。李俨驾崩以后,董昌召集将佐商讨此事,副使黄碣认为:“今唐室虽微,天人未厌。齐桓、晋文皆翼戴周室以成霸业。大王兴于亩,受朝廷厚恩,位至将相,富贵极矣,奈何一旦忽为族灭之计乎!碣宁死为忠臣,不生为叛逆!”董昌大怒如狂,将黄碣斩首,并杀其家八十余口。
再问会稽令吴镣,答道:“大王不为真诸侯以传子孙,乃欲假天子以取灭亡邪!”董昌又将全族诛灭,最后问山阴令张逊:“汝有能政,吾深知之,俟吾为帝,命汝知御史台。”张逊回答:“大王起石镜镇,建节浙东,荣贵近二十年,何苦效李、刘辟之所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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