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杰遗憾的说道:“我们来到时候,她已经上吊自杀了。”
刘虎轻轻皱皱眉头。
朱温没死,倒是张惠死了,实在是令人不怎么舒服。
鹰扬军的老人,只要是在开封呆过的,对张惠的印象都还不错,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是称职的妻子,只可惜,她的老公叫做朱温,注定了她的命运,也将是多灾多难的。没想到,在沧州,她终于还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杨鹭飒神色不动,缓缓的说道:“安贞夫人还能救回来么?”
乌杰摇摇头,遗憾的说道:“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杨鹭飒说道:“带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刺史衙门,这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所有相关的人员,都已经被鹰扬军扣押起来,现在只有执勤的飞营士兵在。他们看来杨鹭飒和刘虎到来,急忙立正敬礼。
张惠已经被放下来放在厢房的床上,看得出,她走得并不太痛苦。她的身边,放着一条红绫,就是这条红绫,终结了张惠的性命。
现场没有留下遗书,可能是不想留,也可能是来不及留。但是她穿戴整齐,显然是早有准备,由此推断不想留下遗书大概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杨鹭飒说道:“朱蕾呢?”
乌杰回答:“没有看到。她应该没有出现在沧州。”
杨鹭飒说道:“叫黄保来!”
黄保马上被鹰扬军提到。
他本来是张惠的总管,负责朱温家人的一切杂事,逃离青州以后,就跟着张惠逃到了沧州。没想到,逃得了初一不了十五,最终还是被鹰扬军抓到了。看到鹰扬军潮水般的涌来非常自觉的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随后,就被鹰扬军押解下去。
现在鹰扬军将他提出来,他以为鹰扬军是要清算他的旧账,他当初在金陵府暗算了刘鼎差点就成功了。这件事要是爆出来,只怕他一百条命已经全部死掉了。他脸色死灰断的哀求:“饶命!饶命!好汉饶命,饶命啊!”
杨鹭飒挥挥手杰就让人放开了黄保。
黄保浑身颤抖,还在不断的叫饶命。
杨鹭飒说道:“安贞夫人临终之前过什么?”
黄保颤抖着说道:“没有。”
杨鹭飒说道:“什么都没有说?”
黄保说道:“小人就听到她叹息了一下,然后就……就……将红绫甩在了横梁上……小人不敢看,就走开了。”
杨鹭飒说道:“安贞夫人的儿子呢?还有其他孩子呢?”
黄保说道:“都在。”
杨鹭飒点点头,随即说道:“你将他们集中起来,都带到幽州去吧!朱温的家人,你都全部带走。还有安贞夫人的遗体,我会让人用棺木装好,你从俘虏中挑选五百人,护送安贞夫人的灵柩前往幽州,让朱温自己亲自举行葬礼吧!”
黄保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放他走?
让他护送安贞夫人的灵柩前往幽州?
旁边的鹰扬军军官,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看着杨鹭飒。
杨鹭飒不但放走了朱温,还要放走他的儿子和家人?
杨璧鳞等人,也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杨鹭飒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觉得今天的杨鹭飒,好生怪异,简直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在魏博节度使,他大开杀戒,几乎杀光了魏博军的每个人,没有任何的情面好讲。可是在这里,却又温柔的好像是先贤一样,充满了仁慈和爱心。两者前后的巨大变化,简直可以让人神经错乱。
只是,杨鹭飒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些命令,显然是不准备隐瞒什么,他们也知道怎么劝阻才好。最后,有人悄悄的用手指朝天空指了指,他们才逐渐的明白过来,逐渐释然。其实他们之前也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这种决定绝不是杨鹭飒临时做出的,肯定有来自上层的授意。
上层是谁?
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了。
杨鹭飒对刘虎说道:“派人带他去挑选俘虏。”
刘虎对乌杰点点头。
乌杰就带着黄出去了。
杨鹭飒又对戚凡说道:“在内找副最好的棺材,带到这里来,还找个马车。”
戚凡马上答着去了。
片刻功夫,黄保已经挑了五百名的宣武军俘虏,被乌杰等人押解着前来报到。
这宣武军俘虏,都不知道鹰扬军准备处理他们,都显得非常惊恐,一个个脸色煞白,好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杨鹭飒说道:“给他们武器。”
乌杰于是让人将缴获的武器拿来,在他们的面前,低沉的喝道:“将武器拿起来。”
那些宣武军都纳闷的拿起器,满脸的茫然,显然是越发的糊涂了。
杨鹭飒说道:“黄保,跟他们说清楚情况。”
黄保自己也是纳闷得不行,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居然有如此待遇,只好将刚才杨鹭飒的意思,跟这些宣武军也说了。那些宣武军都听得糊里糊涂的,不明白为什么鹰扬军居然会放过他们。但是,既然鹰扬军不是要杀死他们,他们也就放下心来了。
又过了不久,戚知道从那里搞到了一副棺材,是用马车拉过来的。戚凡后来说,棺材是从某个地主老财家里拉来的,质量非常好,是最上等的楠木。那地主老财看到他凶神恶煞的进来,拖走了一副棺木,还以为鹰扬军有高级将领牺牲,急忙表示慰问,结果被戚凡打了一顿。
杨鹭飒说道:“黄保,你将安贞夫人的遗体处理好,带上所有的家人,准备出发吧!”
黄保说道:“是。”
杨鹭飒招招手,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都出去吧!”
一行人来到刺史衙门的外面,杨鹭飒问道:“俘虏的数字统计出来没有?”
李神福上来报告:“大人,初步统计,总共有一万一千人左右,但是至少有四千是沧州本地人,是被宣武军临时抓来的,还有些人直接脱掉衣服,回去了自己的老家,属下也不追究了。”
杨鹭飒说道:“你将他们全部送到北门外,让他们自己解散了。愿意跟着朱温逃往幽州的,让他们跟去幽州。不愿意逃跑,愿意回来沧州的,也由得他们。想要回去中原的,同样可以。”
李神福满脑子的问,这是什么样的处理方法?
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俘虏,全部都放了?还让他们自由选择目的地?
刘知俊说道:“大人,这……”
杨鹭飒说道:“李神福,执行命令。”
李神福急忙立正,带人去了。
刘知俊有点糊涂的看看身边的杨璧鳞等人,但是杨璧鳞等人已经明白,这些安排都是刘鼎的授意,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怀。他们相信,刘鼎这么做,肯定是有深切原因的,尽管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想来多半是和契丹人有关。
不久以后,黄保等人用马车拉着安贞夫人的灵柩,朱家的家人亲眷抱着各自的孩子,从刺史衙门里面出来。张惠的两个孩子,都茫然的看着四周,他们的母亲已经去世,可是他们却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其余的女人和孩子,也多半如此。
杨鹭飒将一份手谕交到黄保的手上,说道:“你拿着我的书面命令,径直前往幽州吧!半路上不会有人拦你,至于如何和契丹人打交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黄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接过手谕,低着头不吭声。
杨鹭飒摆摆手,低沉的说道:“去吧!路上小心!”
黄保只好带着一群家人,带着一群小孩,护送着张惠的灵柩默默的离开。
那五百名被鹰扬军俘虏,却又被释放,又重新拿起武器的宣武军,糊里糊涂的跟在黄保的后面,从北门出去了。
杨鹭飒站在后面默默的看着,俊秀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表情。
然而,他身边的其他人,却忍不住有些感慨。
多少英雄好汉,多少巾帼儿女,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不过是一条红绫罢了。
周围的鹰扬军将士也都有些伤感,默默的转过头来,不想再看。
杨鹭飒说道:“走,我们上北门看看。”
刘虎说道:“好!”
一行人上到北门的城楼,向北方看去,只看到天地悠悠,苍茫旷野,都被厚厚的篙草覆盖。
远远的看到,在视线的尽头,黄保等人护送着张惠的灵柩,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后面。
杨鹭飒站在城头上,静静的看着沧州的北方。
那边,就是幽州了吧?
朱温到了那边,用什么样的办法和契丹人相处呢?
耶律撒刺没有救援沧州,只怕这笔帐他会记得很清楚吧?
辽东的契丹人,是不是很欢迎朱温的到来呢?
耶律撒刺如果得知朱温到了自己的后方,该做如何设想呢?
正文第555章后院起火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南皮附近,战斗依然在激烈的持续。
在调整了攻击部署以后,契丹骑兵继续对鹰扬军发动不间断的攻击。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分散了队伍,避免密集的人海战术,同时采取从多个方向不同攻击的手段,向鹰扬军骑兵高速接近,在三眼铙的有效射程外,使用箭镞对鹰扬军进行杀伤。射完箭以后,立刻拐走,不再靠近。
这样的攻击方式,显然是有效的,大大的降低了契丹骑兵的伤亡率,导致鹰扬军骑兵的黑色火药消耗量,直线上升。由于三眼铳的有效射程,和契丹骑兵的弓箭其实相差不远,只是契丹骑兵射出的箭镞,带有巨大的惯性,占据了一定的便宜。但是,鹰扬军的装甲防护性能好,如果箭镞不是射中致命的部位,最多只是负伤。所以,双方的伤亡数字,都在以相近的速度缓慢上升。
耶律阿保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只要和鹰扬军骑兵僵持足够长的时间,契丹骑兵就能够抓住鹰扬军骑兵的弱点,将他们彻底的消灭。鹰扬军骑兵在战斗经验上,距离契丹骑兵还有相当长的距离。现在短暂的挫折,契丹骑兵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然而,鹰扬军依结阵防守,采取严密的组织防御,不给契丹骑兵机动的机会,导致契丹骑兵本身像始终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无论契丹骑兵做出如何的变阵,他们每次攻上去以后,感觉都好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一不留神,就会被撞得头破血流。每次射箭,不像是攻击,倒像是给鹰扬军挠痒痒,很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耶律撒刺和耶律阿保机于鹰扬军骑兵的消极行动,很是鄙视无计可施。明明拥有大量的骑兵是鹰扬军还是要将骑兵当做步兵来使用,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唯今之计,只有采用机动作战的方法,将鹰扬军骑兵分裂开来,他们才有彻底获得胜利的机会。
机动战需要间需要机会,需要敏锐的触觉。
前线的战斗依然在持契丹骑兵的后方,耶律撒刺和耶律阿保机父子两人,则在策划着如何将鹰扬军骑兵分割开来。很显然,鹰扬军骑兵对南皮是志在必得,他们不会轻易的离开这里。同样,契丹骑兵对南皮也是志在必得们同样也不会轻易的离开南皮。
鹰军骑兵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他们在自己地家门口作战资补充充裕。完全有时间和契丹骑兵耗下去怕是耗上几年地时间。契丹骑兵同样是在家门口作战。尽管物资补给没有鹰扬军这么充裕是支撑几个月地时间。还是没有关系。更何况。现在正是夏天。天气暖和。部队对于物资地需求量并不是很大。
助于附近地沧州城。耶律撒刺是决不管了。朱温死了就死了。耶律撒刺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觉得朱温死了以后。契丹人更加轻松。这个没有用地东西。留着也是废物。耶律撒刺从他身上得不到丝毫地好处。
不过。这地确是一个机会。一可以让契丹骑兵调动鹰扬军骑兵地机会。
契丹骑兵可以突然转变方向。攻击鹰扬军步兵地侧翼。为了掩护沧州地攻击行动。相信鹰扬军骑兵肯定会转移战场。掩护自己地步兵。这样一来。在运动地过程中。契丹骑兵就有了袭击鹰扬军骑兵地机会。
只是这样一来。说不定就将落水地朱温给捞出来了。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地好。
朱温最好还是彻底消亡比较好。
计议已定,耶律撒刺随即让耶律阿保机到前线去,继续寻找作战机会,他本人则在后面继续琢磨,如何能够保证朱温被干掉,又能够有效的调动鹰扬军骑兵。
正在琢磨着,斥候队长突然来报:“将军,朱温逃出了沧州,朝幽州方向去了。”
耶律撒刺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叫道:“朱温逃了?”
怎么可能?
朱温逃出了沧州?
鹰扬军将沧州包围的水泄不通,朱温怎么可能逃出来?
耶律撒刺皱眉说道:“情报核实了吗?确定是朱温?”
斥候队长说道:“将军,的确是朱温本人。”
耶律撒刺沉吟片刻,随即飞快的说道:“拦住他。”
他绝对不能让朱温进入契丹人的势力范围,更加不能让他和某些有心人接触,他如此强烈的希望朱温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就是担心朱温和那些人结合在一起。相信这次沧州战役以后,朱温对他耶律撒刺的恨意,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只要有机会扳倒他耶律撒刺,朱温一定不会犹豫的。
那些人缺乏的,就是一个好用的脑子。
朱温刚好是这个脑子。
既然他没有死在鹰扬军的手中,就倒在契丹人的刀下吧!
想要活命?
休想!
不料,斥候队长说道:“耶律阿什的人已经和他接上头了。”
素来沉稳的耶律撒刺脸色顿时不好看,皱眉问道:“耶律阿什?他怎么来了?”
斥候队长说道:“暂时还不清楚。”
耶律撒刺一马鞭抽在斥候队长的身上,厉声骂道:“你废物!连这个都不知道!”
斥候队长从来没想到耶律撒刺居然会暴跳如雷,急忙下意识的向后退开,结果依然被耶律撒刺一马鞭抽打在脸颊上,顿时血流如注。可是,他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只能强忍着痛苦,任凭鲜血从脸颊上不断的涌出然后好像断线的珍珠,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再落在地上。
耶律阿什和耶律撒刺一样,乃是某个契丹部落首领,他掌握的骑兵数量,当然没有耶律撒刺多,可是他有着深厚的背景,而且平常的狗肉朋友也非常多,完全不像耶律撒刺这么孤立。契丹人内部曾经有戏言,说只要不是耶律撒刺的朋友是耶律阿什的朋友见他的交友广泛程度。
偏偏耶律阿什和耶律撒刺不对路,两人的矛盾非常深,耶律撒刺当面讽刺耶律阿什是“~屎”,耶律阿什虽然笑笑没有回应,可是谁都知道对耶律撒刺的恨意,就算用恨之入骨都无法形容。在那个人的面前是最积极反对耶律撒刺的,凡是耶律撒刺
事情,他都要坚决的反对,却又带着人畜无害的笑
耶律阿什突然出现,将朱温接走,斥候队长的确是疏忽了。可是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怎么能够知道全部的事情。这次耶律阿什突然出现,显然是经过专门的伪装的对的就是耶律撒刺自己的人。
再说,这都是契丹人自己的事情总不能以敌人的身份对待耶律阿什吧?
耶律撒刺突然叫道:“仿皮!”
他麾下的契丹将领耶律仿皮急忙疾驰赶到,大声说道:“到!将军有什么吩咐?”
耶律撒刺阴沉脸说道:“朱温逃出了沧州了,你马上带人去追!”
耶律仿皮立刻回答:“明白。”
耶律撒刺冷峻的说道:“一要将朱温拦下来,不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死活不管。”
耶律仿皮顿杀气腾腾,大声说道:“明白!”
当即一招手,带着自己本部人马去了。
耶撒刺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该死的朱温,你想走?
不可能!
就算有耶律阿什保护你又有怎样?
我就不信耶律阿什敢为了你,和老脸!
耶律撒刺忽然又问道:“朱温在到了什么地方?”
斥候队长刚要转身离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