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中国历代后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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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的红颜--中国历代后妃往事-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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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民间的话来说,两宫皇太后(包括慈安慈禧)不但克夫,而且绝不益子孙,更离奇的是似乎出自她们撮合首肯并且关系来往特别亲密的夫妻也都没有好结果——咸丰帝与丽贵妃所生的女儿荣安固伦公主出嫁仅一年工夫,就象弟弟同治帝一样无子而死,额驸符珍成了鳏夫。恭亲王奕䜣的大女儿被两宫太后收为养女封荣寿固伦公主,于同治五年下嫁道光帝第六女之子志端,结婚仅五年志端就死了,十八岁的荣寿公主从此守了一辈子寡,干脆长年在皇宫中陪伴太后;还有一位四格格,是庆王奕劻的女儿,她也是由太后指婚的,也是新婚不久就当了寡妇;常年陪侍在太后身边的寡妇还有一位,是内务府大臣庆善之女,慈禧太后将她指婚给自己的弟弟桂祥做儿媳妇,这位更惨,婚礼还未举行未婚夫就死了,连丈夫长啥样都没弄明白就做起了寡妇。除此之外还有同治帝的敦宜皇贵妃(即慧妃)富察氏、瑜妃赫舍里氏、珣妃阿鲁特氏、瑨嫔西林觉罗氏;光绪帝的皇后叶赫那拉氏、瑾妃他他拉氏这两个守活寡就更不用说了。慈禧太后(光绪七年前还有慈安太后)的闲暇时光,就和这么一群被她们“制造”出来的寡妇们一起消耗。
不过,同样是长期生活在宫院中的寡妇,同治帝留下的嫔妃们却似乎过得并不好,也很少有机会陪伴在慈禧太后身边。尽管她们是慈禧太后亲生儿子的女人,慈禧太后似乎却宁可接近她深恶痛绝的光绪皇帝的后妃——哪怕是珍妃的亲姐姐瑾妃。
同治帝与阿鲁特氏夫妇死后,在他个人所属的那个家庭里,就只剩下了四个妾室,虽然这四个年轻女人的封号一直在逐步提高,但她们的处境却很凄凉。据慈禧太后的宫廷女官德龄回忆说:“她们象囚犯似的永远被禁闭在一座很冷僻的宫院之内,终年不准走到外面来。……当同治帝归天的时候,她们都还是红颜少女,太后却将她们囚禁了,不肯放她们出去,却又不愿见她们,以免触起她思念同治的愁绪。她把她们活埋一般地锁闭在深宫里……”
德龄的这段记述并不完全准确。因为慈禧在日常生活中还是会让同治帝的嫔妃们在旁边陪伴的,她还非常偏爱同治帝的慧妃富察氏,同治帝生前富察氏未曾生育便当上了皇贵妃,新寡之后她成为敦宜皇贵妃,在慈禧六十大寿之时,慈禧太后甚至将富察氏封为“敦宜荣庆皇贵妃”,使富察氏成为清朝唯一一个享有四字尊封的皇贵妃。但是同治的另外几位嫔妃就不好说了,慈禧太后西逃时带上了光绪夫妇、带上了光绪的瑾妃他他拉氏,偏偏没有带上同治帝的寡妇珣妃瑜妃瑨妃。在那样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几个年青的寡妇心里最大的怨恨,恐怕还是怨恨自己的死鬼丈夫,为什么死得那么早吧?
说起来,同治帝确实是死得太早了,他是清王朝最短命的皇帝,不但没有儿女,而且只在人世间活了二十个年头。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酉时(公元1875年1月12日17~19时),同治帝爱新觉罗载淳死于养心殿东暖阁。同治帝死后不到一百天,即光绪元年二月二十日寅时(公元1875年3月27日3…5点)他的皇后阿鲁特氏也离开了人世,享年二十二岁。
这对皇族夫妇的死,成为清宫的一大谜案。而各种各样的稗史野记,都不约而同地将矛头指向了同一个人:慈禧太后。认为是她间接或直接地将亲生儿子小夫妻推上了绝路的。
在多数时候,慈禧太后被描绘成一个没有母子亲情的女人,当然这也成立,因为皇宫中根本就不允许父母子女间产生什么真感情,那是“违制”的。除此之外,慈禧本人在宫廷生活中还日渐养成了极强的报复心——“如果有什么事情恼了她,便不可开交了!不管是怎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都不肯甘休,必然要大发雷霆,闹得上下不安,而且这样一来,她一定会把这个人或这件东西恨到了底,虽隔三年两载,还是耿耿于怀记着……即使把这一生的时间全用来赎罪,一刻不离地在她的足下长跪,她也断断不肯宽放的!”在绝大多数时候,慈禧还是个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肯轻易相信别人的感情的人。据野史记载,大约就是光绪六年至八年慈禧太后那场大病的时候,年仅十岁的光绪帝曾经学着书上说的样子要为养母割股疗疾,被太监拦住,慈安太后听说后表现得非常感动,慈禧听了之后却没有在人前有任何特别明显的动情迹象。而据慈禧太后的贴身宫女回忆说,慈禧太后对于汉高祖刘邦在战败时“推子女下车”的事迹大加赞赏,认为这才是干大事的举止。由此来看,她似乎还在有意地将自己往无情的权力机器方向塑造。
不过同治帝毕竟不同于光绪帝,做为亲生的儿子,慈禧太后对他的母子情意虽然表现得不多,但还是不吝于流露的。侍丛女官就曾经记载过同治帝死后,慈禧太后对他幼年的玩具不忍释手的场面。大学士翁同龠在日记中也写到过,同治帝重病期间,慈禧太后面对群臣时“继以涕泪,群臣皆莫能仰视”,及等到同治帝弥留之时,慈禧太后更是“哭不能词”。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母子之情,都不能弥补同治帝活着时与生身母亲之间的隔阂冷漠。造成母子疏离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并不仅仅是一对母子,他们是皇太后与皇帝。而且是大权在握的皇太后、急于掌权的皇帝。
按照顺治帝、康熙帝的先例,无论是太后理政还是辅政大臣摄政王理政,小皇帝到十四岁时就应该大婚亲政了。然而在同治八年(公元1869)年,同治帝已满十三周岁进入十四岁,他的婚事、他的政事,却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同治帝没能早日成婚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的生母慈禧太后不同意。慈禧太后不愿早点让儿子成婚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不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力。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同治帝自己的表现也非常令人遗憾,使得慈禧太后有岔子可寻。
据同治帝师傅翁同龠的日记记载,同治帝厌学,甚至公开对帝师抱怨,说自己每天要早起向两宫太后问安,又要陪着精力旺盛的太后们临朝听政,又要到弘徽殿去读书……少年皇帝对母亲们的安排怨声载道,宣称自己“当差劳苦”。做为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载淳的抱怨还是值得同情的,因为他承担的压力确实太大,慈安太后对他倒还时有溺爱放纵,慈禧太后却是个信奉“不打不成材”的,对他要求极其严格,没有给儿子安排丝毫玩乐的时间。载淳六岁入学,学业极其艰深,文武军政俱全,一年间只有三十余日全假、四十余日半假,除夕之日也只能提早放学而已。从入学之日起,载淳做得好是应该的,也就得不到褒奖,稍有略有犯错,慈禧太后的训斥却从不曾含糊。时间长了,同治帝想不厌学恐怕也难。不过即使如此,同治帝的学业还是有可观之处的,偶尔也会给帝师们带来意外惊喜——但可惜的是,慈禧并不曾将儿子与同龄人相比,她是将他当成一个皇帝来要求。同治帝的厌学也就越来越厉害,最终发展到逃学、与陪读的宗室子弟溜到宫外浪荡。
慈禧有意无意地贬低同治帝的学习成绩,除了她确实可能有些“拔苗助长”的倾向之外,更引人猜测的原因恐怕就是她希望借贬低儿子的学业,向朝臣暗示小皇帝还未有独理朝政的能力,以此延长自己掌权的时间。然而恐怕她自己也不曾想到,儿子最后竟会发展到去宫外浪荡的地步。
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同治帝是一个命运极其不幸,却也极其任性倔犟逆反、甚至有些自甘堕落的少年。虽然他是个皇帝,自幼被世人捧在最高处,他却总喜欢做些在普通人眼里都很不上台面的事情。
和生身母亲一样,同治帝也爱看戏,而且他还爱自己唱戏。但是他却从不愿在戏中扮演主角,反倒是乐于演些下里巴人。据记载,他曾经给两宫太后和其它的太妃们演过戏,这倒还可以用孝道来解释。但有一次,他偏要在一出《黄鹤楼》中演配角赵云,让太监演主角刘备,而且坚持要“遵守剧情”在台上向太监行大礼参拜。——关于这一点,即使是野史的记载者都忍不住叹息:道光帝也演戏,可都是演的孝子,而且在出演的戏中绝对不让别人演帝王角色,同治帝却乐于给人打下手,真是戏运如命运。
对于小皇帝如此不自重,帝师和王公大臣们焦虑万分。终于忍不住给了同治帝一点教训。当然他们不敢教训皇帝,而是教训跟他搭档的人。那个人就是恭亲王奕䜣的儿子、同治帝的陪读载澄。当载澄某次“投入”地在戏中扮演高于同治帝所饰的角色之后,恭亲王终于大发作,把儿子关起了禁闭。
然而小皇帝并没有吸取教训。此后他的戏虽然唱得少了,却发展了另一项可怕的爱好:当起了武戏教头,逼着太监们练习翻筋斗。小皇帝的训练命令对于年长些的太监来说等于酷刑,有很多太监就在这样的训练中丢了性命。
稍大些以后,载澄对小皇帝的“陪读”内容又增加了一项:带小皇帝出宫冶游。也因为如此,野史中就留下了很多同治帝在宫外的事情,最有名的莫过于儿时的同治帝在宫外吃小食,让摊主拿着自己的欠单进宫讨帐,慈安太后溺爱儿子,替他在慈禧太后面前隐瞒,还代还了五十两银子的故事。这故事当然也显示了慈安太后与同治帝的感情,但也显示了小皇帝自儿时便到处游荡的事实。当时小皇帝年纪还小,大约除了欠些零碎帐目外没干出什么别的事迹,随着载澄被恭亲王处罚,也就不得不收心了。然而再过数年,当长大些的他感觉到家庭生活不如意、政治权力也不如意之后,这位少年皇帝“重温旧事”的记录,就实在糟透了顶。
同治帝的家庭生活不如意,原因很简单:他没有依从生母的意愿,而是依从了嫡母的意愿,选择了阿鲁特氏为皇后,而且还在婚后经常亲近这位妻子。这当然已经足够让慈禧太后不满了,更糟的是阿鲁特氏还与慈禧太后关系非常恶劣。
在多数的描写中,阿鲁特皇后在慈禧太后面前完全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同治帝亲近珣妃没问题,亲近瑜妃也没问题,可是只要亲近皇后一回,慈禧太后就要跟皇后为难一回,非要逼着儿子把皇后的机会统统让给自己中意的慧妃不可。慈禧太后有句名言,大意是:“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阿鲁特氏不幸在选后那一刻就犯了这位不好惹的婆婆了。
不过,仅仅是选后那一个瞬间,并不是全部的原因。在大婚以后,阿鲁特氏做为同治帝的妻子,眼见慈禧太后没有完全将权力还给丈夫,又有外祖父家族的旧恨,对这位婆婆的态度也是很生硬的。
关于阿鲁特氏为何态度生硬,宫廷女官德龄的解释是因为阿鲁特氏知道慈禧太后入宫前曾经与荣禄有过婚约,做了太后又给荣禄升官,因此认为慈禧太后不够清白,不配做太后。——荣禄是不是真与慈禧太后有过婚约呢?这事可真是天知道。仅从表面来看,荣禄入官场并升官是因为慈禧“顾念旧情”,那真是不可能的事情。
荣禄字仲华,是满洲正白旗人,生于官宦世家,小慈禧一岁,咸丰年间以荫生出仕为官,做到户部银库员外郎,因为犯法被革职,然后又花钱买了个直隶侯补道的准五品官儿。荣禄此次革职是肃顺办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与肃顺有仇,在“辛酉政变”前后便站到了恭亲王与两宫太后的阵营里。这场政治投机很成功,同治年间他先是到神机营当了个五品京堂,又在大学士文祥的推举下升迁到了内务府大臣之职。因此,同治帝死时他参与了策立光绪的过程,并且为恭亲王出了个“俟嗣皇帝有子,承继穆宗”的建议。光绪初年当上了步军统领、左都御史、工部尚书。然而他很快就得罪了慈禧太后——1879年,慈禧太后想要自选宫监,荣禄表示反对,说有违祖制。大概是话说得不够婉转,慈禧太后就借个因头把他官职给免了,整整把他晾了十几年。1891年,荣禄百般钻营终于获得起复,却只能被赶出北京城去当西安将军。1894年,慈禧太后六十寿辰,荣禄终于找到机会回京,并借机大拍恭亲王和李莲英的马屁,终于挽回了慈禧太后对他的好感,又恰逢甲午海战,他获得了留京办理军务的机会。这一次他学乖了,不但自己大拍马屁,还让自己的老婆时常进宫讨慈禧的欢喜,于是官运大有长进。循次当了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1898年,在“百日维新”之后的“戊戌政变”中,他立下大功,终于完全得到了慈禧的信任,成为军机大臣、文渊阁大学士、主管兵部、节制北洋海陆各军、统近近畿武卫五军。死后还追赠了一等男爵。
尽管荣禄婚约之事靠不大住,但阿鲁特氏看不起慈禧太后,认为她身份低贱而且“德行有亏”,也还是说得过去的。
前面已经说过,慈禧太后爱看“粉戏”,也就是言情戏,大约是想借此排遣自己寡居的寂寞。她看戏时当然不会如我辈小民般自己买张票猫在角落里看完算数,而是要让大批的内宫女眷们相陪。阿鲁特氏皇后做为正牌儿媳妇当然也在陪客名单中。然而年青的阿鲁特氏既然出自书香世家饱读经典,如今又是皇后,当然在人前表现得极其不满“淫秽的戏目”,慈禧太后传戏时她经常借故不去,实在推不掉前去的话,也是正襟危坐,目视戏台以外的地方。这使得慈禧觉得儿媳妇是在讽刺自己不守妇德,于是恼羞成怒。
慈禧热衷于享乐,而且也很会享受,对于妆饰打扮赏花养狗更是极上心,直到六七十岁还爱穿鲜艳奢华的服饰,而且只穿新巧的,据说她老年的睡衣上都绣着大朵的红牡丹。以封建社会对寡妇的要求来讲,她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同样是寡妇,恭亲王之女荣寿公主就与养母的生活习性完全不同。据记载,这位公主自十八岁守寡之后“衣履朴素,绝无嗜好。居恒不与男子通殷勤,毁容不事妆饰,虽二十许人,望之若妪媪。”荣寿公主对养母奢侈的生活方式及爱好妆饰很有意见,经常当面表示不满:“彼清家一老寡妇耳;亦复何心于纷丽;若以此费移作它举;无论公私;均为有裨;何必取快一时;徒贻人之口实。”慈禧太后虽然将养女的谏言当成耳旁风,但却对其如此严守规矩非常佩服,多少还有些收敛态度,并将养女称之为“女汲黯”,反而非常喜爱。
然而阿鲁特氏不是荣寿公主,慈禧太后能够容忍同样身为寡妇的养女说这样的话,却绝不能容忍正在享受夫妻恩爱的儿媳妇也如此说如此做。她对阿鲁特氏几乎恨之入骨。
慈禧太后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做了皇帝的小妾,亲生儿子还得管别的女人叫母亲,她因此对自己的身份极其敏感,只要有可能就要拼命要列出排场显示显示。然而在阿鲁特氏面前,她无论如何显摆也没办法占上风:阿鲁特氏身世高贵,是正宗的皇帝元配嫡妻,论起来这两点就连慈安太后都远远不如。阿鲁特氏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即使慈禧太后拿婆婆的身份来压她,她的优越感仍然时常流露。想到这个不逐心意的儿媳妇样样都比自己强,还能享受夫妻恩爱,慈禧太后就更受不了啦,简直觉得这个儿媳妇就是眼中的一根刺,越发不能容忍儿子亲近她、让她生下儿女。于是对同治帝亲近皇后便横加阻挠。
同治帝毕竟是个皇帝,又正在少年,哪里受得了老娘管了自己的朝政不算,还把手插进自己的床帐里头来?他干脆来了个“罢召”,连皇后带所有嫔妃的寝宫都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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